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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瑞安杀人者唐斩-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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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三通仍是不甘:“一天都是你的惜!我都说该先打入牢里,直接把龚侠怀救出来,一
切不都结了么!”
    王虚空撮起樱桃小嘴,搔了搔壳也似的腮,一时答不出来。丁三通又说:“其实归根结
底,不如把罪魁祸首先砍了再说。”
    “罪祸魁首?”王虚空问:“史弥远?”
    “杀他?”丁三通觉得他的大师兄好蠢好蠢,“得要到京师去,一去一回,龚爷焉有命
在!”
    “哦”王虚空沉思半晌,忧然大悟:“敢情你说的是沈清濂?”
    “沈清濂贪得无厌、瞒上欺下,早该死了;”丁三通说:“不过你错了,我说的不是
他,而是他们。”
    “他们”
    “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易关西”。
    “谈何容易?!”
    “这四个人,欺师灭祖、叛门逆亲,听说还是他们抓拿龚爷旦施以酷刑的,咱们答允过
师父,早该把他们以门规处决才是。”
    “这他们毕竟是咱们的师弟啊。”
    “你错了!他们可没有咱们视为师兄!”
    “咱们毕竟是一场同门”
    “你又惜了!他们没当咱哥儿俩是师兄也就罢了,但他们也一样投把师父当师父!当日
师父见他们为奸相作孽,下山劝他们放下屠刀,结果反给这四个丧心病狂的联同公门中的败
类,联手暗算,重创了师父不然的话,师父怎专死?!”
    “是的,师父大仇,不能不报,不过,咱们至少得要做完件事再说。”
    “事?什么事?”
    “先救龚大侠出来再说。因为我跟叶红打了赌,谁先救龚爷出来,谁就算赢其实,
叶红也是条汉子,我和他谁赢谁输都不打紧万一败在好汉手里我也不算委屈只是,咱们
不能输了这口气!咱们先去杀谈、何、容、易,保不准能下能活着回来,那以,谁去救龚大
侠?杀人其次,救人至要。单是叶红那书生,我看办不了什么大事。不管史弥远、沈清濂还
是陆倔武、陆虚舟这些人,都奸得来十分得势,都是决不好意的人物所以说,不论忠
奸,要是奸得来不得势,奸也没有。叶红只不过是个不得势的忠侠,又怎能对抗得势的好
人?指望他,不如由我们来替天行道吧。他是世家公子,反而顾虑多,自缚手脚,不如咱们
都是自来自去自了汉!你现在明白了未?”
    丁三通怔了半晌,才楞然说:“明白了。可是我就不明白我们为何要蹲在这里跟老鼠、
臭味一起论道理!”
    “嘿!”王虚空豪勇地道,“我们又不是龚侠怀,决不束手就擒,就凭这些人,也休想
逮往我们!”
    “可是,咱们也不能在这里蹲到天亮!”丁三通只觉伤处还是痛得打内战似的,“何
况,全城的狗腿子都在搜捕咱们,我看,‘谈何容易’那四个小畜生也一定知道咱们来了,
咱们可不能不防着点!”
    “你真道我没地方可去吗?”王虚空大刺刺的说:“三通,在家靠兄弟,出门靠—
—?”
    “朋友!”
    “对!”王虚空傲然道:“朋友我有的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老友三五群!你懂了
未?”
    “懂是懂了,”了三通这才放了心,不忘了刺他那位大师兄一句:“我只是不懂你为什
么常把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七零八落、阳奉阴违、乾坤错位的!”
    “嘿嘿嘿!”王虚空不像是在笑而是像讲出三个“嘿”字,“一,这是我说话的风格;
二,这是因我有性格;三,也许我故意说成这样,好考考你们的脑袋,好教你们不可小觑了
我的智慧:四,说不定哪句才是我的真话,真话总是要说得复杂深奥一些,才会有人重视;
五,可能是我根本就说错了话。”
    又问:“你明白了未?”
    丁三通没好气的道:“我只还不明白你要找的是谁?这时分还有谁敢收留你这种疯
子?!”
    “决不会没有!”王虚空一刚引以为荣的道,“你难道没听说过‘踏雪无痕’巴勒马和
‘流云一刀斩’傅三两吗?他们都是有意思、够朋友的好汉!”
    丁三通一听到傅三两和巴勒马的名字,便放心了。
    可是当他们穿过暗巷小弄,趔过屋瓦檐脊之后,抵达那座青黑色的怪屋之际,他一颗心
又提了起来,像有三十六、八只小鬼在后头似的。
    “他们真的可信?”
    他问王虚空。
    王虚空的神情好像是嫌他多此一问。
    就只问出了这句话,屋里的灯就熄了。
    王虚空笑道:“反应好快!”
    里面一个声音压低了疾问:“谁?!”
    王虚空大大方方的说:“我!”
    说罢就推门而入,大开大阎地走了进去,丁三通也只好大步跟进。
    一进屋里,门就被关上。
    屋里一团黑。
    刹那间,丁三通和王虚空同时觉察到:这屋子里不但高手如云,而且杀气腾腾,只要他
们一出手,只怕他们就断难活得出这屋子!
    幸好这时有光。
    有人点燃了蜡烛。
    点蜡烛的是傅三两。
    烛光照清楚了王虚空与丁三通。
    丁三通和王虚空也看清楚了屋里还有十几二十人。
    才看一眼,两人便知道:这些虎视眈眈杀气满脸的人,每一个人的武功,恐怕都不在他
们的老友傅三两之下。
    “就你们两人?”傅三两铁青着脸色喝问。
    “姓傅的!你这算啥待客之道?!”王虚空喝问了回去。
    那十几名高手,已有人不耐,就要动手。
    这时忽然“飘”下了一个人。
    这像一张纸般“飘”下来的人,竟是一名铁塔般的大双。
    “就他们两人来。”这落足无声的汉子正是已勒马,他刚才已迅疾的搜视了外头四周一
趟。
    “那便省事多了。”一个矮小如侏儒的人哑看语音说,“杀了吧。”
    “不行,”傅三两忙道:“他们是大刀王虚空和阔斧丁三通,都是道上的好汉!”
    众人这才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细语,气氛也没先前紧张了。
    “怎么?”王虚空晃着大头问:“我来破坏你们的好事了?”
    “叫他俩也加入吧.”一个女人说。
    “加入?”王虚空诧道,“加入什么?小傅、马仔,你们要组织‘吃屎厨饭大联盟’不
成?!”
    “我呸!”巴勒马啐道,“我就知道你准没好话!”
    “我可以告诉你,”傅三两慎重地道,“不管你们如不加入,都不可泄露出去。?
    “好好好,”王虚空一向好奇心重,“你说你说。”
    “慢着,”另一上女人制止他说下去,“你们为何一身是伤?”
    “咱们去杀人来,”王虚空给这一问,反而心中不平了起来,“不然谁要来投靠这种鬼
地方!”
    “杀人?”一个盘譬长眉的道人问:“你们杀的是什么人?”
    丁三通向来对僧道尼都没好印象,觉得他们总是古里古怪,装神弄鬼的,于是一句顶了
过去:“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来问我们?!”
    傅三两倒吓得忙道:“这位是名宿饮露真人,丁兄不知,勿要顶撞!”
    丁三通一听,知饮露真人在绿林素有清誉,才不敢放肆,王虚空倒是奇道:“你们怎么
都在这里?”
    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反问:“你们为什么杀人?”
    王虚空不答应问:“你又是谁?”
    老者不以不忤,只淡淡地道:“人称餐风,便是老朽。”
    王虚空伸了伸舌头,乖乖的说:“咱们是为了救人才杀人的!”
    “救人?”
    “救的是谁?”
    “我们为了救龚侠怀出狱,”丁三通坦然的说,“所以才要杀掉陆倔武那狗官,好教他
们知机的把龚大侠放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又低语轻欢了起来。
    “难怪刚才外面官府在到处大举搜捕人犯了”
    “原来是你们”
    “杀陆倔武真救得出龚侠怀么!”
    “结果杀着了没有?”
    “杀不着。”丁三通没精打采的说,“眼看要得手了,却给严笑花来砸了,陆倔武得以
逃命。”
    “严笑花那娼妇!”
    “呸!待救了龚龙头,我第一个就要把她杀十三刀!”
    “陆倔武手底下也不简单吧!”
    那饮露真人慈祥地道:”你知道我们大家都聚在这里,为的是什么?”
    “谁知道!”王虚空道。
    “鬼才知道!”丁三通说。
    “咱们便是来商议如何救龚大侠的!”
    “哎呀!”王虚空这才振奋了起来,“龚侠怀有你们那么多人出手,想数不出来也难于
上青天了!”
    大家一时还不大习惯他的语气。
    餐风长老倒是耐心的问:“你们两位却又为何要救龚侠怀呢?”
    “因为他曾打败了我。”王虚空一句说到了底。
    “什么?”
    “我不明白。”
    “他打败了你”大家都不明白这小胖子的话,“你却去救他?”
    “对呀!可不是吗?他胜了我一剑,你们大家都晓得,这不就是他的厚道么!还没跟他
门决斗之前,我故意惹他,下他的脸,他还在人前人后,说我是条好汉!”王虚空义正辞
严、理所当然的道,“这种人,出了事,我怎能坐视不理?!”
    众人又低语了一番。
    “你呢?”这口老者问的是丁三通。
    “大师兄救他:我就救他。”丁三通也开宗明义、一针见血的道:“我跟大师兄是绝不
会有错的。”
    “好!”老者笑了,大家也没敌意了,巴勒马这才实了心,傅三两这才一一把屋里一众
高手给王虚空和丁三通引介。
    介绍到了阴盛男,王虚空心有不甘,下限他抱拳唱喏,只忿忿地道:“你好毒,要干掉
咱们!”
    阴盛男干笑道:“不知者不罪。”
    钟夫人马上岔开了话题。问:“却不知二位还打算什么行动呢?”
    王虚空理所当然的道:“劫狱啊!”
    “劫狱?”
    “当然了!”王虚空说:“龚侠怀还在牢里,不劫狱难道去劫粮不成?”
    “不成不成!”巴勒马顿时把头摇着像拨浪鼓一般,“你们不能妄自去劫狱。”
    “为啥不成?”王虚空只觉莫名其妙,“不劫狱难道等三五十年后他们把龚大侠放出来
不成!”
    “我们争辩了十数天了,最后好不容易才决定了等龚大哥受审的时候,咱们才来中途拦
劫囚车;”一个美丽但嗓音低沉的女子道,“你们一定要配配合行动,不可误事。”
    大家都这样说,王虚空和丁三通都觉得筋筋骨骨都要歇乏了,而且又运功敷药疗伤,也
漫声应和着。
    那餐风道人扬声道:“这次真是天助龚大侠、天助咱们也!又多此二位强助,要不愁救
不出龚龙头儿了!”
    众人客自歇息后,王虚室跟丁三遁互相敷药疗伤。
    王虚空却低声跟丁三通道:“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丁三通不防他这一同。
    “咱们是不是跟他们亦步亦趋,等时辰一到,听声号令,救人去也?”
    “嘿,你说呢?”
    “咱们名动天下、名动八表、名动公卿、名动武林,为什么要给他们牵鼻子走?”王虚
空悄悄地道,“他们要劫囚车,我们就偷偷地先去劫狱,看谁行!”
    “你错了!”
    “你?”
    “咱们要劫狱,就俟他们要劫囚车的前一晚才动手劫狱,这才叫过瘾,这才气煞他
们!”
    “对,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师弟!”王虚空忽又有些犹豫:“不过,这个巴掌如果掴得太
响,他们颜面上只怕也太不好过了吧”
    “哼哼,谁叫他们刚才以人多欺负咱家人少!”
    “对嘿!”王虚空终于找到了堂堂正正的理由来作怪了,“咱们总要来一场以人少欺人
多!”
    于是他们便决定了这样做。
    …
  刀丛里的诗(温瑞安) 
第八章 河山终古是天涯



1.也许是因为雨雪
    已是谷雨。清明已过。
    雨纷纷。
    欲断魂。
    看雨的叶红,想的却是雪。
    那一场溅血的雪!
    那次,自十字街剑伤小李三天后,他即联合饮冰上人、苏慕桥、朱古泥、严寒、泥涂和
尚等人,上“临风快意楼”,共商营救龚侠怀的大计。
    他们在“临风快意楼”的老板和伙计口中得到印征:
    那个“大雪”的日子里,他们的确曾临高望见:在东乐里的高墙下,”新四大名捕”的
确对龚侠怀用了私刑,抽筋断脉。
    他们都不敢再看下去,也不敢对人说,不但怕惹上是非,更怕惹上官非。
    因为叶红、朱古泥、苏慕桥、严寒这些人都是官面、道上的一方之雄,当他们执意细间
的时候,监凤快意楼的黑掌柜才不能不说,不敢不说。
    他是看见了。
    那天一个忠烈仅子的血,染了纯洁的雪地,根快的又给风雪洗净。
    另外一个叫莫哥儿的,还道出了一件事。
    黑掌柜的本来就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莫哥儿一向很崇仰“诡丽八尺门”的龚侠怀,也受过他的周济,所以忍不住要说。
    这神情绪叶红和严寒都同时看出来了。
    严寒一把揪住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得像雪一样的冷:“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但千万不
要乱说。说的好,有赏;胡说,哼。”
    莫哥儿登时稀哩哗啦又抖抖颤颤的把什么话儿都说了。
    他是“临风快意楼”里伙计中的“老大”,手底也有点功夫,能干勤快,而且很警觉乖
巧。
    那夭他发现有一个可疑的人。
    一个黑衣人。
    这人不知何时上了楼来,就在下雪天的栏杆那边,吹着凄怨的笛子。
    那笛子到此际莫哥儿还仿佛听得见,凄怨得就像一缕游魂唱哀叹千百个无主孤魂的故
事。
    那人始终没转过身来。
    侍“谈”、“何”、“容”、“易”四人把龚侠怀押走远后,那人也就“倏地不见
了”,像一个白天出现的鬼魂一样。
    饮冰上人听后,只问:“你可记得那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莫哥儿和黑掌柜都异口同声的说,那人没转身,所以看不见样子。”
    不过有两点,不仅黑掌柜记得,莫哥儿觉得,连当天在楼上的伙计客人也忘不了的。
    一是那笛声凄怨得教人心头发寒。
    二是那人背着把弓。
    一张火红色的小弓。
    “如果那天谈何容易四人制不住龚侠怀,这楼上的人是不是就弯弓搭箭,当场射杀他
呢?”
    “如果这人真的是来监视龚侠怀是否束手就擒的,那么说,官面上的人早已跟武林中的
人联合,早已要对龚侠怀下毒手了。”
    “如果这吹笛携弓的人就是发暗箭射杀宋再玉和哈广情的凶手,那么,不管谁要插手这
件事,都有可能遭受杀身之祸,因为凶手意在不让龚侠怀有出狱的机会,自然不许人去救
他。”
    “如果能找出这个笛子吹得好、箭射得好的人,也许就可以找到害龚侠怀和杀哈公及宋
老弟的凶手了。”
    “如果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易关西这四人真的对龚大侠下了这种毒手,至少他们
一定很不愿意让龚侠怀给放出来他们一定怕对方寻仇的。”
    “如果能证实这案子未经侦查便先私动酷刑,咱们就凭这点呈禀上去,同时张扬出去,
上头也不能不加理会吧!这样一来,他们至少下敢明目张胆,继续在牢里施严刑以对龚侠
怀;而且为平众怒,公审犯人时也下敢太过偏袒。只要他们还持正讲理,龚侠怀的案子就不
会判碍太重的;只要不必问斩,多可求情充军边疆,那么,龚侠怀便有救了。”
    这“六个如果”便是叶红与泥涂和尚、严寒、朱古泥、饮冰上人及苏慕桥共商出来的推
论。
    因为不是定论,所以都只得在意见前加上了“如果”。
    “如果”你是荆棘,我便是开路的刀斧。
    “如果”你是那峰上的霜,我便是那山里的融岩。
    “如果”你是树林,我便是森林之火。
    “如果”你是善意的,我便耍跟你抹去恶意的化妆。
    “如果”你是害龚侠怀的人,我更要把他救出来。
    “如果”你是有情的那又何必装出一副无义的样子呢?
    这些“如果”,叶红在想起严笑花这女子的时候都或浮沉的冒了上来。
    他时常都想起她,记得她,连冰三家说“听说她很美”、“你怕她太美?”时的神情也
记得。她那时就把纤纤的指尖搁在舆帘旁。指甲上的白色半月状很好看。
    叶红听到龚侠怀的决审延期,不能在清明定审的时候,感到无由的怒愤与失望。
    这消息他倒是听石暮题说的。
    要是哈广情还在,凭他耳目众多,一定能更先一步通知他可惜哈公已经不在人间了。
    叶红得悉这讯息后,他甚至去劝石暮题:不要再扬手这件事了。
    奇怪的是,他怎么都想起她的样子,只记得那一团气质、那一抹风华,还有那一朵连山
下人家万家灯火齐乍亮也敌不过她的嫣然一笑。那嫣然一笑的女子很俏丽。
    想到严笑花,便是像是他记意深处的女子:一想到她,熟悉得连脸容都忘了,只有一朵
笑、一抹风姿和一团气质。
    时红忽然感到心寒了起来。
    也暗自惕惧了起来:
    他已好久没找过冰三家了。
    那次清明,他见过冰三家,跟她是越来越客气了,对答有一句便回一句,不久,冰三家
人房去,半天才回到筵上来,眼儿都红了肿了。
    这之后,他就更没去找过冰三家。
    他觉得石暮题虽然是个贪财爱利好小便宜的人,但这人总算言而有信,肯为朋友奔走,
也算尽心尽力,他可不愿意这种人也给无辜牵累,在自送了性命。
    “我听到的消息是说,”石暮题倒是兴致勃勃:“这次决审之所以会延后,是因为沈清
濂觉得奇怪:平常一个人给押在车里,吃上官司,总是他的家小最急;要是江湖中人,便是
他的同门最是关切。可是这龚侠怀不同。他门里的人非但不急,而且好像还巴不得他们的龙
头早些给判个重刑似的:反而是江湖上的各路好汉,听说都要千方百计的来救龚头儿。到后
来,居然连陆虚舟、陆倔武也来说情。沈清濂觉得有异,他不敢自作主张,便着人向史相爷
呈报,你知道的啦,相爷日理万机,贵人事忙,哪有功大?这一延搁,至少也得要等到小满
以后才能签批。我看,要提审最早要到端阳。龚侠怀少说也要洗净屁股在牢里多待三五十天
才行。”
    叶红最先是难过。
    然后是失望。
    不过他后来往好的想,这样也好,可趁这段档儿多作些筹谋,必能寻出开释龚侠怀的办
法来。
    ——反正,龚侠怀已给开了四个多月了,也不在乎再一两个月吧?
    他这样想的时候,忽然觉得心头一寒,好像是从发生不幸冤屈的那一场大雪传过来的寒
意。
    可是此际天地间布满了雨
    雨水群起而歌。黄的天、黄的地,昏黄的夕照映出天皇皇、地皇皇,竟连人心也有点惶
惶起来了。地上洪洪的浸了三四寸的黄水,一点雨打出一个疙瘩,一股一股的流扭积成了一
畦一畦的水,调成了稠浓混浊的水势,哗啦啦的像侵占了日庄攻下了城池夺得了河山的大军
一样,轰轰发发的快刀乱麻的织就了盈眼满街的雨景。
    也许是因为雨。
    也许是因为那天的雪。
    ——想起如何配合去营救龚侠怀,叶红“终于”想起了严笑花。
    (只要严笑花不再从中作粳,为龚侠怀开脱的事就有望了。)
    所以叶红“决定”去找严笑花。
    名正言顺的去找她。

2.也许是雨
    “石先生,我看这件事,相烦您之处已然太多了。你手上的事情忙着哩。龚侠怀的
事,不管是不是能给放出来,您已尽心尽意,请不必再费神了。”
    叶红如此相劝。
    他实不愿石暮题惹上杀身之祸。
    他觉得石暮题是个俗人。
    借世里的好人。
    ——一个俗世里的好人,远比矫饰、虚伪:故作超然、自命清高的狂徒、隐士,来得可
爱一百倍!
    (听说石暮题连在家里的家具也喜欢镀上金漆,果然是个俗人!)
    (可是他也听说那年临县大水灾,难民拥进平江府的时候,石暮题大开门禁,以私宅容
纳了四百多名无家可归的人,而向以清高廉正、家徒四壁的任困之,而终年如同朽木一般苦
修佛家至高境界的悲欢大师,两人皆严拒这些无枝可栖的苦海难民,石暮题比起他们来可以
说是以一副大庸大俗的面孔在大夫大节时做大仁大义的事。)
    (说实在的,一些标榜着“清静无为”、“没有野心”的人,常做着强把自己要求强加
诸他人身上,相交之下,叶红宁取淑世的俗人,至少他们讲情面、重情义,时而小好小坏,
不至于大奸大恶,至少,有人味多了!)
    “怎么?这件事”石暮题似乎吃了一惊,“叶公子不信我呜?不容我再参与了
吗?”
    “哪儿的话!”叶红忙道,“先生已帮了好大的忙了,我总不能一直相烦不休吧!”
    “那又不是公子自己的事!”石暮题嘀咕似他说,“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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