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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月-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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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怕会冒渎了你,大家一直就在想,用个什么方法来补报你一下而不会惹你不快,今天正好有了个题目,所以大家才争相表示……。”
  谭意哥心里很感动,但是却又有一种悲哀。
  这件事丁婉卿也向她说起过,丁婉卿老于此道,倒是很想得透,每次回来,意哥看见丁婉卿自己挖私囊去打发那四名轿夫时,心中就感到很不过意。
  丁婉卿反而笑着安慰她道:“没关系,意哥,在一般的情形下,主人多留下你来招呼到终席,一定另有封赏,而且还很优厚,他们没表示,是看得起你,反而不好意思用钱来冒渎你了,但他们一定会另外设法来补报你的。”
  现在,这份补报果然来了,用的题目很堂皇,出手也很豪华,在长沙的曲巷中,几乎是空前的,从来也没有一个人,在一次能得到这么多的赏赐。
  她看见了那些姊妹们脸上艳羡的神色,神往之态,却一点也没有兴奋之意,反而感到一种落寞的悲哀。
  她感到落寞,是不知道此身谁属了。
  大家对待她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把她看成了曲巷的优女,但是把她又看成了什么呢!
  大家仍然是用金钱来补报她,在意识中,她仍然是个曲女,只是评价高一点而已。
  她并没有成为那些大人先生们的朋友,仍然是赠与受之间的那种俗气的关系,只是把赏赐变成赠,换个好听一点的名目而已。与其如此,她宁可接受赏赐了,那样还心安理得少了一层人情上的负担。
  及老博士看见她的神情暗了一暗,知道她心中的感受,同情地道:“孩子,别误会大家的一片好意,我们都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只是顾虑到你的处境,毕竟你是要生活的,而且还有很多人要指着你吃饭的,虽然,贴补几文,目前对你并无影响,但是可不能长此以往的下去呀,因此,我们只是帮助你。”
  谭意哥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老爷子,我不会这么不识好歹的,对大家的盛情,我依然十分感激,只是受情太隆,不知道何以为报!”
  及老博士笑笑道:“这一点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孩子,你并不是白领大家的情,大家从你那儿得到的更多。”
  “从我这儿得到的?”谭意哥愕惑了。
  及老博士点头道:“是的,你给别人的更多,虽是一种无形的安慰,却是无法以金钱计酬可以得到的。”
  谭意哥苦笑了一下道:“老爷子,我实在感到很费解,您说的无形的安慰,究竟是什么呢?”
  及老博士想了一下道:“这话说来很玄,但是我老头子却是最清楚的一个,因为我跟很多人谈过你,大部份是他们在生病,请我去看病诊脉时,这时候的谈话比较真实而没什么伪托,我问他们一个同样的问题。”
  谭意哥忙问道:“老爷子,是什么问题?”
  “我问他们,你为什么喜欢意哥?”
  谭意哥不禁红了脸道:“老爷子,您怎么问这种问题呢,叫人说了我多窘,何况您根本不知道人家是否喜欢我?”
  及老博士笑道:“我还没老糊涂,自然是先在闲谈中,知道他们很喜欢你之后,才问出这个问题的,我问了十四个人,答案也许不尽相同,但是最后可以归纳为一点,你是他们内心中遗憾所在的弥补。”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这也是说,他们都把你当作心中所思的一个幻影的化身,虽然各人之所思不同,但是没有一个人对你有一点男女之私的,没有一个人会想到把你营金屋而藏……”
  谭意哥红了脸道:“老爷子,您越说越不像话了。”
  及老博士笑道:“我跟你说的是真话,这也正是你值得骄傲的地方,青楼曲巷,原是男人们徵逐酒色的地方,而那些男人对你,却毫无非非之想,你还不值得骄傲吗?”
  “那……他们究竟把我看成什么呢?”
  “这是看各人的际遇而定了,有人把你当作是一个可人的弱妹,有人把你当作是一个聪慧解事的女儿,更有人认为你很像他们年轻时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侣,后来因缘际会,未能结成连理而分手了,但是那个影子却越来越深刻……”
  谭意哥道:“这就是他们胡说了,就算我像某一个人吧,最多也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想法,怎么会有好几个人都有这种想法,难道他们年轻时也同时爱上那一个人吗?”
  及老博士笑道:“孩子,你的年纪还小,不会体验到这种心情的,事实上大家并没有记错,他们年轻时有过一个知心着意的思慕对象是有的,但是现在留下的只是那些美丽的印象,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忘记了,而你是那么的聪明、美丽、慧黠、温婉,所以他们就把你当作了那个心中的影子,正如那些把你当作弱妹或幼女的人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有妹妹或女儿,只是看见了别人兄妹相护,父女相依的情状,心中异常羡慕,于是就把你当作了那个遗憾的对象,把一份感情都移到你身上了。”
  谭意哥听得呆了,眼中慢慢地流下了眼泪。
  因为她知道,虽然她代表了每一个人心中的影子,但是每个人付出的都是一份最真挚的感情。
  她只有窃窃地道:“怎么会都找上我一个人呢?”
  及老博士道:“自然因为你很可爱,而且大家也比较容易接近你,从你这儿取到补偿。”
  他恐怕意哥听了这句话会不高兴,忙又道:“孩子,别轻视你的职业,事实上,你在大家的心目中,纯真有如圣女,因此每一个人都怕送钱给你都冒渎了你,但又不能要你贴钱来过日子,才做着这个机会来贴补你一点。”
  谭意哥点点头道:“是的,老爷子,我知道,我也十分感激大家的好意。”
  及老博士轻叹一声道:“事宝上大家都很爱惜你,谁都不愿意你在这个圈子里混,我跟陆老儿几次要想为你脱籍,都被大家苦苦地恳求而作罢,缺了一个你,他们都将感到很空虚,很寂寞!”
  谭意哥道:“我自己本来也有脱籍之意,魏大人对我颇为怜惜,我如提出要求,他一定立刻批准的,听了老爷子的话,我倒是不能那么做而辜负了大家的盛情。”
  及老博士道:“不!孩子,你想怎么样就怎样,别顾虑那么多,有困难可以告诉我们,大家喜欢你,舍不得你走是事实,但不能自私得要你耽误终身,正如一个父兄对幼女弱妹的感情一般,虽然喜欢能够多留在身边,以为慰藉,但从没有一个会把她们留在家中不嫁,而耽误她们的终身的,对你也是一样。”
  谭意哥笑笑道:“好在我还年轻,再过一两年也还不迟,而且这两年来,娘也不过把当年花在我身上的钱收回来,我也应该为她多存下几个。”
  “这个你更不必担心,婉卿虽然不是你的生身之母,对你的爱护之情,绝无少减半分,她不会指着你发财的。”
  谭意哥道:“这个我知道,可是我心中不能这么想,一旦脱籍之后,就不再有任何收益了,也没有理由再接受任何赠了,我总不能要娘再养着我!”
  及老博士道:“这样也好,那就再过两年吧,两年之后,就是你不脱籍,老头子也会逼看你脱籍的。”
  说了又笑笑道:“话虽如此说,但你也别太执着,若是在这两年中,能够遇见一个情投意合的儿郎,就尽避嫁将去,我相信每一个人都会高兴你有个美满的归宿的。”
  谭意哥的脸红了一红道:“老爷子,还早着呢?”及老博士笑道:“早是不早了,我那老伴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有了老大了,只是你的终身,倒是颇为叫人发愁,要找一个才貌相当的少年郎,还真不容易。”
  谭意哥低头不语,及老博士也不再多说,怕撩及她心中的不快。
  在山上聚到午后,大家才下山渡河回到长沙,魏谏议果然又在私邸宴请大家作竟夜之欢。
  席间,他以明珠一升,送给了谭意哥作为助妆,而一些日间在山上没有准备的人,也都纷纷作了表示,没一个出手是小气的,所以这一次谭意哥的确是满载而归了。
  她不回来,丁婉卿是不会睡的,三更天,谭意哥回到可人小筑。
  丁婉卿替她把一切都准备好了,若她稍微多喝了一点酒,立刻又为她去做醒酒汤。
  灯下检视所得,丁婉卿简直是惊异了,望着谭意哥道:“孩子,你这一次所获,比有些人干一辈子的还多。”
  谭意哥笑了一下,有点得意,但也有点忸怩地道:“娘,瞧你说的,我就不信以前没人比我更多的。”
  丁婉卿笑道:“那当然有,据我所知,在京师有一个姐儿,相与了一个少年哥儿,长得很俊俏,一付可怜生模样,那个姐儿不觉动了心,相守了半个多月,没问对方要一文钱,而且还拿出私蓄来替他开销一应花费,最后那个少年哥儿忽地悄悄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颗小小的玉印,印身上刻了一条蟠龙,印文是古篆,不容易辨认,另外有一张字条,说是很感谢她半个月来的殷勤盛意,现在因为家里有事要回去了,留下印章乙方暂以为押,过几天一定会派人前来赎取回去。”
  谭意哥听得很有兴趣,忙问道:“娘,以后他是不是派人来赎了呢?”
  “自然是来了,要不这个故事就不足以引人了,过了五天,这个姐儿的香闺中果然来了两个穿着便服的年轻人,要向她取回那颗玉印,而且代价不计,由着她开口。”
  谭意哥笑道:“这个人好大的口气,居然敢任由人开口,他们真付得出吗?”
  丁婉卿笑道:“那个姐儿也是这样想,而且她对那个少年哥儿颇为思忆,虽然明知彼此间身份悬殊,白首难谐,但也希望能留住一点记忆,不肯把玉印还给人,但是那少年留字,并没有说要相赠,而是指明暂寄要赎回的,她也不能硬留下来,于是就开了一个很大的价钱,目的在难住对方,以便保留住那方玉印。”
  “她开口要多少呢?”
  “详细的数字,由于言人人殊,已经不可稽了,不过根据可靠的估计,大概总是黄金千斤之数吧。”
  谭意哥道:“居然要这么多?”
  “她说就比照她这个人的高低轻重,每一天以一尊金人为计,一共住了十七天,总计要十七个金人。”
  谭意哥笑道:“这倒好,要是像咱们对邻的那位肉菩萨圆圆姐,身重一百几十斤,十七个金人还不止千斤呢。”
  丁碗卿道:“那个姐儿自然不会太重,我想总有七八十斤吧,所以算起来恰是千斤之数,她原是难人的。”
  “没想到那两个人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说三天之后,再行前来赎取,说完就客气地告辞了,过了三天,他们果然再来了,而且还带了很多挑夫,送来了十七具金人,每一具不但与她的体重相等,连高矮大小,面貌都是与那姐儿相同。”
  “这倒是真不容易了,就算有那么多的金子,还得要巧匠打造成那个样子,工夫也不小了。”
  “说的也是,来人表示了,如果她只要金子,立时可付,正因为她要的是金人,才需要三天的时间。”
  谭意哥道:“这下子那女人得交回玉印了。”
  丁婉卿道:“对方一点折扣都不打,她自然也不能再拿了,只有把玉印还给了对方。”
  谭意哥忍不住问道:“那个少年郎,究竟是什么人呢,家中如此豪富?”
  丁婉卿笑道:“你想吧,在京师能得几家有如此大手笔的,那方玉印的玉质再佳,也不值得千斤黄金呀,他一定要收回去,只是怕上面的印文流出去。”
  “那少年必然是个很有身份的贵家子弟了。”
  丁婉卿道:“那个姐儿也是这么想,所以把那印文悄悄地拓在一块绢帕上,珍重地藏看,也没有拿出来给人看过,几年后,她从良嫁入,几乎忘了这一回事了;她嫁的是一个远地赴京考试落第的举子,孑然一人,家中也没有亲人了,非常喜欢她,而且是娶为正室的,她嫁过去后,以私蓄替夫婿打点人情关节,捐了一个知县,居然摇身成为七品夫人,风光上任去了。”
  “她倒是个有福气的。”意哥感喟地说。
  丁婉卿笑道:“娶到她的那个人才有福气呢,那个家伙很会做官,没有几年,居然给他爬到了知府,总是因为巴结上宪太过热络,少不得要在老百姓头上打主意,刮得太狠了,终于被人告了下来,他很焦急,夫妇两人翻箱倒笼,想找点值钱的玩意儿,再行打点关节,结果无意间翻出了那方盖有朱印的绢帕,她的丈夫毕竟是有学问的,辨认出上面的朱文竟是两句诗能叫群山皆低头,人间天上第一家不禁大喜若狂。”
  谭意哥啊了一声道:“这是好狂的口气,有皇帝才能说这句话,难道那个少年郎竟是皇帝不成。”
  丁婉卿点点头道:“不错,那少年郎定情留印之际,还是王子,当他们认出朱印时,已经是皇帝了,而且一直都在使用着那方朱印,行使密旨,亲下手谕时,也一直用那颗朱印,因此那个官儿就在那方手帕上写了几个字,着人送给了当地的节镇,一天云雾立散,而且官复原职……。”
  “写的是什么呢?”
  丁婉卿道:“这可没有人晓得了,不过总是叫那位节度使对某员不得追究,速弥其事……。”
  “就凭上面自己写的几个字就行了?”
  丁婉卿笑道:“怎么不行?皇帝的手笔,未必人人都识得,皇帝那颗密用的朱印却是这些大官儿们见过的,有了那方朱印,就是密旨了,天大的事也担得下来。”
  谭意哥笑道:“那个女的如果早知道有这么大的用处,就会多拓几份下来了。”
  丁婉卿道:“傻孩子,早先她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敢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的金子,如果她知道了,还敢要钱吗?而且贵为王子,在外流连青楼半月不归,这将成什么体统,幸亏她是不知道,否则恐怕也活不成了,那些家臣们一定会杀了她灭口的。”
  谭意哥一惊道:“官家行事会这么狠?”
  丁婉卿道:“没办法,帝王尊严必须要维护的。”
  笑了一笑又道:“也亏得那个姐儿不错,仁至义尽,殷勤款待了那个少年哥儿,又吃又住了半个多月,没有伸手要一文钱,所以那位王子回去后,感念情意,才不吝万金之酬,否则也不会有以后那段故事了。”
  谭意哥想想又不解道:“娘,要是那位节度使把这件假的密旨呈上去,那不就糟了吗?”
  丁婉卿道:“你真傻,既然是密旨,自然是暗地里知会一声,不能明文呈报的,看完后仍交来人带回,根本不留下的,又何从去呈报呢?”
  “这个不妥了,万一有人伪造密旨呢?”
  丁婉卿道:“不可能,因为那方朱印上面雕刻的是古篆,识者已经不多,这方朱印又不在外面流传,想仿照地无从仿起。再说密旨所作的指示,多半是要官员们私下办的事,有的要回奏,有的无须回奏,像刚才所说的案子,节度使兼理一区的军政,自己下个手令就解决了,也无须呈报的,否则那个士人也不敢如此瞻大妄为了。”
  “这倒是我从未听过的新奇事儿……。”
  丁婉卿道:“丫头,事关今上皇帝的私务,那是禁止论谈的,我是由一个姊妹处听得,她也再三告诫的,不得轻,你可千万别再传出去了。”
  “女儿知道,娘,人家一次缠头,就是千斤黄金,那不是比我多出多少倍了,你怎么说我是从无前例呢?”
  丁婉卿笑看道:“我说的是指那些官儿老爷们,联合起来,送你一份重赐,那可不是前所未见的吗?”
  谭意哥深深一叹道:“娘!我欠下这么多的人情债,将来怎么还呢?他们如果是当作缠头赏赐下来,最多叩个头谢赏就解决了,现在他们都是巧立名目地把东西送给我,就是一份人情了。”
  丁婉卿也轻叹道:“说的也是,意哥,你在这个圈子里虽然红得发紫,可是并不成功,因为你使得大家都不把你当作曲巷的娼女了。”
  母女俩相对片刻,丁婉卿道:“孩子,我看你还是收了吧,现在也正是时候了,盛极之时,急流涌退,可以给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何乐而不为呢?娘这两年来从你身上攒下的钱,也足够咱们的日后生活了。”
  谭意哥苦笑道:“我今天跟及老爷子也谈到了这个问题,他说了很多话,使我不好意思立即注销乐籍。”
  “哦!及老爷子不主张你收摊子?”
  “那倒不是,倘很赞成,可是他又说了一些情形,才使我感到为难,答应他再混个两年。”
  把及老博士的话又转述了一遍,丁婉卿道:“这倒是真的不便骤尔言去了,妙啊!上曲巷寻欢的人,多半是为着声色,居然在你这儿,多出了一个引人的原因,倒真的是空前绝后了,丫头,你真了不起。”
  谭意哥娇羞不依地道:“娘,你好意思打趣我!”
  丁婉卿轻推着她道:“孩子,娘没有取笑打趣你的意思,反之是为你感到骄傲,曲巷优女,竟能使每一个来的人,产生一种思无邪的感情,可实在难得,你竟成了个圣女了!”
  谭意哥道:“也只是及老爷子那么说说而已,何况也就是几个人,并不是人人都如此的。”
  丁婉卿笑道:“但至少每个人到这儿来,都是正正经经,规规矩短的,即使是慕名好色而来,也都是出之于一片纯正的爱慕,不带一点绮念的。孩子,这就是你值得骄人的地方,也是谁都不及的地方。”
  谭意哥微微一笑道:“这都是陆老师跟及老爷子把我给硬架成的,每任洲史或新官到任,他们就拼命为我吹嘘,使我整天都在官方酬酢中周旋,转来转去,都是那些个熟人,不但有头有脸,而且还都是上了年纪,有家有室的,自然是正经老实的了。”
  笑归笑,但是脸上的神色,话中的语气,不无憾意,丁婉卿倒是听出来了,想了一下,发现她所来往酬酢的客人,竟没有一个是年轻的,少说也在四十岁上下,无怪乎那些人会把她看成弱女幼妹而不生绮念,固然是因为她明丽可人,庄而不媚,丽而不艳,使人难生绮念,但最重要的还是年龄上的差距。
  为什么年轻一点的客人里足不前呢?
  丁婉卿知道,是一开始把意哥的名气闹得太大了,一夕之间,名盖四郡三湘,于是往来尽盎贵,再者也是她自己太聪明了,锋芒毕露,把一些素有文名的宿儒名士都比了下去,于是谈笑无白丁,形成了这个局面。
  没有钱的人不登门,没有才的不登门,没有名气的不登门。
  经过这四项条件的过滤筛择,就很少有年轻人能合条件了,纵然有得一两个,上这儿来遇见的尽是叔伯父执辈,未免也大煞风景,干脆就里足不前了。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丁婉卿只有像开玩笑似的打趣地道:“妮子莫非是春心动了?”
  谭意哥的脸红了一红,随即摇头正经地道:“娘,我倒不是想着这个,只是跟娘一开始的意愿不合,既不打算在这个行业上终此一生,就要另求归宿的,可是像现在的这种环境,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个归宿了。”
  丁婉脚轻叹一声,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但口头上却只有笑着说道:“还早呢,妮子缘分来了,自会有意中人不远千里而来,你还年轻,急什么。”
  谭意哥笑笑道:“我才不急呢,只是感到每天作这些无谓的应酬,有点烦腻了,好在我答应了老爷子,再过两年就脱籍,到时候我们换个环境,换个地方……”
  丁婉卿诧然道:“换个地方干吗。”
  谭意哥道:“再申请落籍,从头做起呀!”
  丁婉卿迫:“丫头,你疯了,脱籍又落籍,还要换个地方,这是做什么呢?”
  谭意哥仗着一点酒意,目中闪着光,放肆地道:“这样或许有机会找到一个可资托付终身的人,在长沙,我想过了,除了攒下几个钱之外,再也没什么可求的了。”
  丁婉卿叹了口气道:“孩子!你大概是太累了,回房去歇着吧,等明天再说,娘不会阻止你的,你要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自己考虑清楚。”
  半扶半抱,把谭意哥送上了楼,扶上了床,看她沉沉睡去,才怜惜地叹口气,下楼回房去。
  一半是酒,一半是茶,谭意哥这一觉倒是睡得很久,喝了酒的身子是热的,无意之间,本能上总是贪凉,所以丁婉卿给她盖得好好的被子,很快就踢掉了,就这么敞着身子睡到天明。
  热的时候晓得踢,冷的时候,却为宿酒所困,不知道起来盖,这是最易招感风寒的。
  等她一觉睡醒,就感到头疼欲裂,鼻子堵塞,浑身发软,四肢无力,丁婉卿来看她时,吓了一大跳,因为她不仅满脸通红,似乎连眼睛都红了,再伸手一摸,不仅额角滚烫,连身上都是滚热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颤声道:“孩子,你是怎么了,才一夜工夫,你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谭意哥还想撑起来,但只坐到一半,又无力地倒下,强笑着道:“没什么,只是夜里着了点凉,伤风了,煮碗姜汤一喝就会好的。”
  “瞧你全身热得像火炭似的,快躺着别动,我去请及老爷子去,唉!都怪我,昨天你醉成那个样子,我不该留你一个人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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