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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夜想曲(短篇合集)-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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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是完全犯罪,也包括了许多种类——

  第一种:案子发生,却找不到犯人。就像是走进迷宫,以悬疑刺激来形容也不为过,此类案件以历史上震撼十九世纪琳伦敦的“开膛手杰克”事件最为著名。陆续杀害妓女,解剖尸体并在墙壁上留下文字的杀人狂自始至终不曾在法庭上现身过。直过今天,图书馆的书架上摆满了成打有关于杰克的研究著作,但全都跳脱不出揣测与假设。由解剖手法可确信此人具有外科医学的知识,而且是个青年或壮年男性——只有这两点是可以肯定的,除此之外,有人大胆假设凶手是个留美的犹太医生或是俄国人,甚至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孙子,一位被软禁在精神病院的公爵。总之就是因为一直抓不到凶手,所以才提供大家任意想象的空间。

  第二种:案子发生,人赃俱获,却无法判刑。这种案件几乎全跟掌权者或是国家机构有关,许多状况都是犯人没有故意加害的企图,也因此更为棘手。他们相信打着“为了国家”,“维护正义”的口号就能免除一切罪行。一九五○年,美国政府逮捕一对涉嫌核爆机密的犹太籍夫妻——罗杰巴格博士与夫人,在无法证明罪行的情况下,两人仍遭行处刑。一九五六年,苏维埃联邦军队入侵匈牙利,枪杀有意脱离社会主义圈的奈吉首相,这项暴行蛮横至极,主事者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除却如此这般恬不知耻的公然恶行,仍有许多疑云重重的案例。例如林肯总统遭人暗杀之时,史丹顿陆军长何以迟迟不追捕凶手,因为史丹顿不服林肯在虞后对南方的宽容政策。还有,苏联开国功臣佛伦杰在病情尚轻之际,史达林却执意要他动一场毫无必要的手术,结果苏联的军事之父佛伦杰手术失败死亡,他的后继者、拥有“苏俄拿破仑”美誉的特哈契夫斯基也被冠上德国间谍的污名消失于刑场,从此以后苏联国防部强大的军力尽收史达林手上……

  还有第三种:案子发生,却不为人所知,这应该算是完全犯罪的最高境界吧。为避开媒体耳目而躲进神乐孤酒家(译注:本政要密谈的聚会场所)的龌龊密谈并不列入考虑,在此仅限于耗费脑力与体务成功掩饰犯罪行为的状况。光日本,每年就有千名以上的失踪人口,假设其中有百分之一的人成为犯罪的牺牲品,则日本的完全犯罪案件年产十件左右。

  姑且不论这项数据是否合理,日本的情况比起美国与巴西的确乐观许多。社会管理技术居全球之冠,单一语言国家兼岛国,再加上刑事警察优异的办事能力,治安当然稳定。但事实上这些条件并非真正的主因,而是罪犯自我表现的欲望过剩,无法忍受自己的罪行不为人所知,结果最先走漏风声的反而是自己,这种说法相当合理,德国作家史多格·亚朗·波的作品里也曾描写到这种犯罪心理。

  一名男子因一个微不足道的窃盗罪被捕,警察在搜索他的住处时发现了他的日记。经刑事一翻阅,才发现内容不仅详实记录了窃盗,甚至杀人、抢劫、放火等等辉煌功绩,十几件悬案也随之一并解决,这真是名符其实的自作自受。

  ……话说到这里,我是属于完全犯罪里的哪一种呢?其实哪一种都不是。我的行为并未造成社会上的问题,也许应该归类到第三种。但如果我照实供出作案方法,恐怕连警察也会嗤之以鼻吧。

  “你是如何不用钥匙闯进那个房间的?”

  “我穿墙而入……”

  警察绝对不可能相信的,就算他们相信,法院也不会采信的。

  我甚至有办法犯下密室杀人案件,虽然我不曾试过。利用瞬间移动来去自如,不同于绞尽脑汁精心布局的做案手法,因此并不值得示人。

  我虽然利用瞬间移动侵入目的地,但离开时决对不使用特殊能力,而是从打开钥匙从容出门。这阵子我经常在瞬间移动到室内后,还帮我助手开门,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助手。

  总之我接下了奈美的委托,预先收下一半费用两百五十万元,再回到藏身处换下伪装,到新宿与助手会商。

  麻生日夏坐在咖啡店墙角的位置,一见到我就挥手大喊:

  “喂、这里啊,老大。”

  听她说话的方式实在没人愿意相信她是个含苞待放的十九岁女大学生。我坐下后,点了一杯牛奶咖啡。

  “……真是不可思议。”

  听完我转述池田奈美的委托后,日夏冒出一句话。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存在也不合乎大自然的准则啰?”

  “啊哈哈,说得也对,这句话我收回。”

  个性直爽是她的长处。日夏是我的助手,而且是不请自来的。为了彼此的名誉我话先说在前头,我跟她之间绝不是情夫情妇的关系,她会成为我助手的第一个理由希望各位由她以下的谈话推测,关于另一个理由则容后再叙。

  日夏散发着少年般的气质,削短的头发,深刻分明的五官属美人之列无疑。但美貌与性感注定不可能是同卵双胞胎,目前的她还找不出任何女性的妩媚。

  话又说回来,如果她是个成熟妩媚的女人,无论她怎么哀求恐吓我,我也绝对不会收她当助手的。从事这种以全神贯注与紧张感为基本要件的工作,身帝多了个妩媚动人的伙伴,我可以想见每一次两人逃命时警车鸣笛充当背景音乐的画面。

  “有人说我很有女人味耶。”

  她不甘示弱地说道,但这种主语不明确的句子还是少听为妙,由当呈人亲口提出的更不可信。

  “不过做这种工作根本不需要‘女人味’这玩意儿吧……”

  死鸭子嘴硬……

  言归正传,我最后带着她前往成城侦察,手边还抱着一本厚重的《东京豪门华厦游览手册》。这里出自她的提议,我们假扮成一对拜金的中产阶级情侣,趁着星期日把时间花在观赏自己打拼一辈子也买不到的高级宅邸。

  当我们看到位在五丁目的目标时着实吃了一惊。虽然自己做好心理准备进入大房子做买卖,但实际上的情况却远超乎我的想像。四道外墙镶嵌着路面专用的水泥制板,铺满石块的水泥围墙每遢长约一百五十公尺,高三公尺以上,高大的山毛榉与桷树直逼灰暗的天际,由枝叶穿插而成的镶嵌图案另一端隐约可见铜质屋檐。

  我们如登山者一般气喘如牛,根本无需演技。

  “我明白可伦坡刑警症候群的病因了。”

  我赞同她这番话,所谓“可伦坡刑警症候群”就是一种偏见——认定凡是住在大房子里的人一定会作奸犯科。不过这位横泽尚平也就是这栋豪宅的主人,他的所做所为确实与“善民”隔了一百万光年以上的距离。

  医学博士,东亚医科大学理事长兼校长;前参议院员,也是前文部政务次官;三个学会的会长,歌舞伎演员与相扑力士的后援会长;医疗器材专门公司、元麻布社区与高尔夫球场的老板。除了在成城的宅邸之外,伊豆下田、赤仓、旧轻井泽、京都南禅寺等地也有别墅。嗯、单就这些表面资料而言,他就是那种把“社会成功者”这五个字套在英国制西装上的人。但是,正如同皇宫巨宅一定少不了厕所,名流的生活中总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池田奈美告诉我这项秘密之后,我又特地做了一番调查。

  提起第一次世界大战之际的“疯狂巴医生”,西方是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约瑟夫·曼格雷,东方则是七三一部队的石井四郎,这两人算得上是东西两大巨头吧。如果以横泽尚平喜欢的相扑等级来形容,他算是东方的第二或第三位吧。

  大战期间,他以陆军军医少校的身份前往柏林大学短期留学。后来随着德军入侵捷克一起前往布拉格,因此才取得了亚历克桑迪·尼尔达的手掌。回国后在川崎陆军医院从事“医学的军事应用”研究。光想像也知道他干了什么好事,即使在美国或苏俄,大部份的“陆军医院”都拥有研发生化武器的设备。闯进这种人的住处,可以让良心趁机好好休养一下。

  ※       ※       ※

  当天晚上我与日夏身穿不起眼的轻装,脚穿胶底运动鞋,两人就地动工。

  日夏身不离牛仔裤的打扮实在不像日本人的作风,如果再多点女人味,恐怕演艺界不会搁着她不闻不问。这表示老天爷好处不会一次给两样。

  “好、老大,我们走。”

  我总觉得我们好像是来野餐的,虽然这种心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没带便当吧?”

  “咦?你想吃便当呀?我没注意这么多,到附近买吧。”

  “别当真,我只是开玩笑。”

  在手表日期显示变了一个数字后又过了四十分钟,我们来到成城。来在高级住宅区的路上——人迹尽绝,我以特制的挡风镜确认高耸的围墙上环绕着红外线,但我不翻墙而入,只是穿过去而已。我让日夏等在出入大门边,然后瞬间移动三点六公尺。

  我觉得如果在暧间移动以外,再加上一点透视能力就好了。我不得不选日夏当助手是因为我有一次突然出现在某国大使馆后巷,遭到尚是高中生的她亲眼目击;而今晚,我正巧出现在一个正在庭院巡视的男子身帝,没有跟他正眼相对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是谁呀?”

  男子以平庸的语气提出一个平庸的问题,我向他嬉皮笑脸,对方却没有以相同的表情回应我,反而立刻摆出拳击手的架势挥出一记左拳。这一拳速度够快力道够狠,但以肉身撞击一道水泥墙的结果令人不禁掬一把同情泪。我瞬间移动到男子身后,他忍着手部强烈的痛楚,仍然死不认输硬要转身,于是我朝着他的鼻子喷出一股麻醉瓦斯。男子倒卧在地上,我看到他西装的内袋冒出一支点三四口径的手枪。

  与保全公司连线的防盗系统,再加上携带手枪的保镖,即使还暗处藏了一台坦克车,我也不觉得奇怪。所谓防不胜防,凡事仍需以小心为重。

  “怎么这么慢?”

  我用男子的腰带把他绑了起来,接着打开大门就听到日夏走进来抱怨。我虽然很想反驳,遗憾的是先前的瞬间移动等于全力冲刺了两百公尺,一时之间无法出声。

  我与日夏把长统袜套在头上,这副模样怎么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夜深人静的宅邸中,有一个房间还泛着微光,那应该就是目前已成鳏夫的横泽老人卧室。我靠在距窗户两公尺远的墙上,做完深呼吸后又进行第三次瞬间移动,正好出现在一个面向窗口,拿持枪械,身穿睡袍的男子斜后方,我顺手“啪”的一声拍打他的眉头。

  男子失声大叫,他刚才全神贯注在窗边,也难怪会如此惊慌失措。看他急忙回过头,我以处理保镖时的相同手法,使劲朝他鼻子喷了麻醉瓦斯。

  男子再度惊叫,但这次音量很小,因为厚重的英国制双筒枪砸到他自己的脚指甲。瘫在地上的老人白发斑斑,相貌温文儒雅但体格强健,可以确信他就是这栋巨宅的屋主。

  窗上设有警报,所以我急忙到玄关开门接日夏进来,简直跟男服务生没两样。

  老人横躺着不动,目光凶狠地瞪着眼前的两个“贼”。

  横泽军医少校——我并不想如此称呼他,没有必要特地让他知道我了解他的过去。

  “喂,老爹。”

  我努力使自己的口气听起来下流一点。

  “咱们手头缺钱,看你住这么豪华的房子,少说也有一、两百万的私房钱吧,咱们是和平主义者,老爹你如果愿意为贫富均衡尽点心力的话,咱们是不会动你一根汗毛的,你愿意吧?”

  看到我的助手死命地憋住笑声,可见我的演技大概只有小学生程度。不过对老人而言我的气势还算够,所以他以狮子轻视鬣狗的侮蔑目光瞪着我,从扭曲的嘴里吐露出几句话。

  “要钱的话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要多少就拿多少吧……人渣。”

  他语尾的那句话反而令我敬佩不已,自己成为别人的俎上肉,仍然能够傲然地咒骂对方,至少可以证明他的神经构造非比寻常。

  “是下面那个抽屉吗?”

  我站起身,正要往床头柜走去的当头。

  “等一等,老大。”日夏难得冒出这么严肃敏锐的口气,她凑到我耳边说道——

  “我不喜欢这老头子的眼神,就像是在第九局用出局后等着要来个再见打击反败为胜,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我重新审视老人,他面无表情,但一接触到我的视线反而眯起双眼,这个动作的确令人不太舒服。

  于是我决定变更计划,原本打算伪装见钱眼开的强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顺便偷走稀世珍宝,这一抬虽然老套却相当管用,不过看目前情况还是改用其它方法比较有效。

  “老爹,借一下你的手吧。”

  我扶起横泽老人的上身,绕过他背后环住他的腋下。我的皮肤可以感觉到他原本因麻醉瓦斯而松弛的肌肉突然间紧张得不断痉挛,我让老人的身体面朝床头柜,从他身后伸手猛然打开抽屉。

  此时只听见个近似打开罐头啤酒的声响,一道银色的闪光倏地掠过我的眼角。下一刹那,我看见一根又长又粗的针刺在横泽老人的右胸上并微微颤动着。原来抽屉里藏着一个仿造秦始皇惩治盗墓者所制作的弩箭缩小横型。

  “很遗憾,老爹,功亏一篑了。”

  我恶狠狠地说道。

  “我中毒了……”

  老人的喘息透露出由衷的恐惧。

  “救救我,这支针有毒,快拿解毒剂给我——”

  “不愧是疯狂医生,也只有你才想得出这种点子,对吧?”

  我不悄地讽刺道。先前老人所表现并非刚毅桀傲,而是残忍狡滑。习惯陷害他人受苦的人反而没有强韧的精神力可以忍受自己的痛苦,我激动得完全没发现自己说溜了嘴。

  “要救你可以,但是我又不知道解毒剂放哪里,怎么救?”

  “这是腹索毒,解毒剂就在我的书房,书桌抽屉——左边最下面那个,还不快去!不、麻烦您快一点。”

  我当然不希望成为一个间接杀人凶手,不过该问的问题还是非问这么老人不可。

  “好,我会救你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有话要问你,‘光荣之手’在哪里?”

  老人的眼神原本嬴弱不堪,但惊愕似乎顿时令他恢处复活力,前军医少校睁大双眼。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说来放长,等你听完就没命了,如果你真想知道,那我就按顺序娓娓道来,从十七世纪超神圣罗马帝国开始讲起吧。”

  看样子横泽老人已经默认我对于“光荣之手”拥有相当程度的常识,他万念俱灰地供称。

  “那东西也在书房,就在壁炉上方的盒子里,拜托你快点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五分钟后,我们帮老人注射解毒剂,并津津有味地窥伺贴有青铜薄皮的长方形盒子的内容。

  我就是“光荣之手”吗?我凝视着踞在盒子里的物体。

  实在一言难尽,如果在太阳光下也许又会有不同的感觉,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是个分不清是茶褐色?灰色?还是黄色的东西?总之这东西呈现着一种肮脏至极的色彩,看上去顶多是块枯槁的风干橘子皮罢了。

  “好难看,我完全找不出它的可看性在哪里?”

  “可是有个顾客愿意付出五百万元得到它,对那位顾客而言,这东西的价值恐怕远超过这笔钱吧。”

  委托人奈美曾嘱咐我绝对不能直接用手碰触,我看她是杞人忧天了,我还不至于为了逞匹夫之勇而伸手去摸这只只会激发生理厌恶感的木乃伊手掌。

  “既然拿到这只手就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趁天还没亮之前走吧。”

  此时回日夏随手打开床头柜上方的抽屉,一看之下立刻猛回过头。

  “老大!老大!老大!”

  “不要连续叫那么多遍!你当我是狗呵?”日夏对我的抗议视若无睹,她从抽屉取出一本资料给我,我接过翻阅之后,立刻明白日夏如此兴奋的原因了。这一大堆资料全是老旧的契约书、收据、宣誓书、借据,上头许多专有名词、时间地点与金额,在在叙述了横泽老人的过去与这个国家的战后秘辛。

  “老爹,看看这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到目前为止利用亚历克桑迪·尼尔达的手干了些什么勾当,想不到去年暴毙的幕僚官员也是你杀的。”

  横泽老人站起身,发出挣扎的呻吟,看来麻醉瓦斯已经失效了。

  “对可怕的老头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日夏带着满腔的赞同努力点头。

  “这个老头今天的地位、名誉、财产,一切都是来自光荣之手的帮助。”

  我想起奈美提过一件事。横泽从布拉格小镇盗出光荣之手,利用外交官特权夹带回日本之后,藉由神掌的力量尽享名医的荣耀。为了让形同枯槁的光荣之手随时保持在“新鲜”的状态以便发挥神掌的力量,他先让光荣之手响应收朝鲜独立运动政治犯的生命力,藉此恢复治疗能力,然后再使用光荣之手陆续医治军人、政治家、财阀总帅等人物;待神掌力量哀竭时,再吸取俘虏与囚犯的生命力,就这样不断恶性循环。这种做法听起来实在过于粗糙又令人作呕,但横泽今日的成就即使人不得不承认这方法的确有效。

  与人体实验、制造毒气瓦斯等战争黑暗面息息相关的横泽,在战后理应成为战犯受审,但驻军中某位高官夫人因急性脑部内出血昏倒,正好让他利用光荣之手奇迹似的治愈病人,于是他的名字得以从战犯名单中剔除。

  往后横泽的发展可说是一帆风顺,不过他的成功是来自他擅于阿谀权势。他拯救了数千名社会中的强者与其亲朋好友,而代价却是牺牲了更多社会中的弱者。维待光荣之手的力量,人类的生命力是不可缺乏的要素,因此战后有许多人的生命就这样遭到横泽的剥夺。此外横泽还是个杀手,除了维持光荣之手的力量以外,他还藉此铲除当权者好几位政敌。

  “看你长相斯文,做起事来却惊天动地,佩服佩服。”

  “随你怎么说吧,人类只分成两个族群,一个是服务者,一个是被服务者;能力不足的人,就只有奉献生命来服务大众,如果没有适量的牺牲,人类的社会与文明是无法持续发展的。”

  藉由达尔文社会进化论将自身行为合理化的说词我听过不下百遍,但每次听就混身不舒服。

  我决定要给他应有的教训,把这些资料大量影印,投书日本以及外国的报章杂志。

  横泽和那些与他勾结的势力再怎么样也管不着外国媒体吧。

  此时老人口中开始念念有词,语意不明但可以肯定是外国话。

  当这段咒语——关键句生效的瞬间,歌德式的世界顿时化为现实景象。

  光荣之手从盒内跃出,敞开五指直指日夏的咽喉。

  普通十九岁的女孩见状一定会发出金属般的尖叫,接着昏死在地。日夏在许多方面都称不上“普通女孩”。她虽然大吃一惊,却连眼皮也不眨一下地直盯着手掌,迸出无形的力量让手掌刹那间静止在半空中。

  这就是日夏的超能力。

  她拥有念动力,但我和一样有所限制。

  她无法移动一个静止不动的东西,她所能操纵的是移动当中的物体。她能将射向她的子弹塞回发射口,或是站在墙边把一个从数公尺速冲着她猛扑而来的男人推去撞墙。日夏的念动力可以干涉物体的运动能量,将其方向做一百八十度的改变,在这两方面相当有效。在她有所察觉的情况,只要对方不先下手为强她根本无法出手,可说是最完美的自我防卫,日夏本人称之为“专守防卫能力”。

  她自认自己拥有相当了不起的能力,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没错。对我来说,能减轻负担自是件好事,不过仔细想想,一个助手会成为“老大”的负担实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但在此时,我由衷地感佩她力量之伟大。

  光荣之手以与飞奔而出时相同的速度回到箱子里——正确说来,应该是箱子原先的位置。当手飞出之际,箱子受到震动而摔落地面,正好滚到横泽老人膝边。

  复活的木乃伊之手蠕动着手指形同失去血肉的枯枝,以令人无法置信的速度攀上老人的身体。

  老人发出凄绝的惨叫,几乎震碎将近四公分厚的隔音玻璃。但他的叫声只持续了一瞬间,亚历克桑迪·尼尔达的手由下方紧紧箍住老人的下颚,让老人发不出声音。

  老人横躺在地上,睡袍的衣角零乱,他企图扯开致住自己咽喉的死者之手,由价格昂贵的意大利制睡袍裹住的脚爷天甩动,喘气声断断续续传来。

  我反射性地伸出援手。

  “不行啊,老大,不要乱摸——”

  日夏这一叫把我的理性叫了回来。如果直接摸光荣之手,可以想见我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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