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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镯记-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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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在影影绰绰的远处变得像她,在好不容易追上之后就变成面目模糊的陌生人。半夜醒来,王婵月睁开眼,四下如此寂静应该是半夜,睡了三四个小时,全做梦了。她喟叹一声,虽然疲惫却睡意全无。
假如此生往后你都只能做我的梦中人,醒来无论如何不能相逢,说不定也是好事。这样的话我的梦和我的真身将永远活在不同的世界,真真假假也再不能分辨。曾与你相识却未曾相知。我从来不明白你的心思,从来抓不住你已经开始计算的那个线头,我选择永远后知后觉的追随你。等你为我,为我们,做出决定。
或许在你眼里从来没有“我们”。可要是那样你又何必对我温存?我宁愿从来没有得到那蚀骨幸福,从来没有希望过又何来绝望,已经绝望了,你不要再给我希望了。我怕我再见到你,从此万劫不复。
她在楼上睡意全失,静悄悄看着窗外的星辰;楼下的王霁月也觉得无法入睡。今天听说汪兆铭从云南出境飞到河内去了,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可能没什么影响,反正他们的态度无关紧要;对于暴跳如雷的姜同禾来说也无非是走了个政敌,反正敌对态度是不会改变的;对于王霁月来说,她总隐约觉得危险,她想找机会让浩蓬去注意一下父亲到底在干什么,她也想问问姜希泽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姜希婕觉得奇怪:“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么?”“你不知道爸爸这个人,他。。。说的难听些,见风使舵的能力简直是世界一流。”姜希婕想笑不敢笑,“你觉得伯父会和汪先生凑到一起去?”“要不然以他那个秉性,我看早就该到重庆来了。”姜希婕一想说的也在理,就是王霁月这样子真不像女儿说父亲,倒像是说陌生人。“可。。。现在不也什么都没有么。”“我才不为他操心。我担心的是万一他干点什么,浩蓬怎么办。”“这你不是更瞎担心,浩蓬怎么说也是侦听方面的二把手,还是傅家的女婿,你成天害怕党内斗争,也要有人敢斗,也要有个斗的理由啊。别害怕啊。”
姜希婕坐在书桌前看统计资料,而王霁月躺在床上准备教学材料—保育会算是发现她的用处了。两个人其实都是忙得熬夜。滋味固然不好受,也是各有各的忙,但有人陪着,倒反而有点像原先上大学的时候了。
两地隔绝,音信不通,那寝室,灯光,打开窗看到的江水,倒还很是怀念。
如此这般楼下挑灯夜战楼上辗转难眠的日子竟然也持续了一个月。王婵月每天街上走着,真实的日子倒像是梦境,路上这个人看着也像傅仪恒,那个人看着也像,却终究没有一个真的是。她觉得自己是太累了,身心俱疲。连附近不时落下的失了准头的炸弹也不能引起她的关注—有没有伤员除外。
姜希泽一脸疲倦的从公馆出来,看也看不看门卫的敬礼—他总有种骨子里的骄傲,觉得自己是正经八百的职业军人,若非党国战时需要,他才不屑于和戴笠这帮人同流合污,要是爷爷还在世,肯定要被气死—想到这里,也觉得是没有办法,上边很着急,他们需要龙云的消息来判断现在局势,军统也需要一些授意来安排往下需不需要派人去河内杀了汪兆铭,所以任何消息任何渠道都不能放过,包括现在坐在车上的这个人,姜希泽想,假如这人不能带来有价值的东西,那我情愿见到她的死尸。
太危险了,若非杀不得,否则真想杀了了事。
“升了高级参谋,果然不一样。看来何部长也是爱你的很,要不然何至于派你这样的人才来这里。”姜希泽坐进驾驶室,并未答话。他向来都喜欢自己开车回家。沿公馆下去的山路颇为难开,他一路无言开到了僻静处,稳当停下再递给后面的人一根烟。
“小姑,你怎么回来了?”“你岳母我大婶毕竟也回来了,我怎么就不能跟着一起回来呢?”傅仪恒接过烟,自顾自点燃,以她一贯的优雅而挑衅语气笑道:“再说了,后方也有后方的好处嘛。”姜希泽对傅仪恒很厌恶,厌恶是基于立场的截然相反,完全从工作从情报的角度来说,他对此人的态度是中立的,能用则用,绝不浪费,虽然烫手;而从专业水平的角度来说,他甚至是欣赏这个人的,“我还以为,你会留在山西,或者去延安呢。”
傅仪恒笑了,笑得很开心,一度导致她呛到一口烟,咳嗽的很厉害,“你们就这么不想见到我?我毕竟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姜希泽只是笑,没说话,傅仪恒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眼睛,四目对视,彼此都有着从某个部分上来说冷酷无情的灵魂。
“你现在升了军令部{28},依旧是高级参谋,简直比你哥哥还要前途无量。我看除了杨宣诚,也没什么人可以和你比了。”傅仪恒把姜希泽给她的烟弹掉,又点燃一根自己的,“小姑姑这番回来,是知道什么我想知道的事情?”“那自然,我不信你们何参谋长和委员长不想知道谁还想投奔汪先生去。”“可是这样的事,谁也可以指名,却又都不能指证,我又怎么信呢?”
“这么要紧的消息,我可不能随便卖给你的。。。不过嘛,”她把烟头伸出窗外,弹了弹烟灰,“毕竟原先的地方呆不下去了,我要有准备。这块就当敲门砖送给你了。只不过,希泽啊,”她伸出手,越过靠背把手放在姜希泽肩膀上,“你告诉戴笠,这些事是我告诉他的。如今他当然是什么人都敢动了,只不过有的地方,他一样摸不到。王帮主{29}死了,青叶红花白莲藕{30}可是依旧啊。”姜希泽笑,问道:“那剥皮抽筋{31}的规矩还在不在?”不管是谁,反正不是他,他姜希泽才不在乎。
傅仪恒又靠了回去,笑意更深,“那你不如去问问金银姐姐{32},这样的话,我做不了主。”
姜希泽也笑了,说“一定一定”。然后开车送她下山回去。
半夜,她回到住所。其实离姜王两家现在的土地主院子不远,也算是找亲家翁的关系找的。回家众人都睡下了,她也准备早些睡。明儿一早还要带着大嫂去姜家看看两个侄女。要去姜家,会不会见到王婵月?还是王婵月已经离开了大陆,去了海外避难?意识消亡之前最后的混沌里,她理性的判断婵月是不会离开的,但又感性的希望那孩子已经走了。
结果次日果然没有见到王婵月,连姜希婕和王霁月都没有见到。只好匆匆见过之后下午就回去了。等到晚上姜王二人回来,听傅家姐妹一说,登时吓了一跳—这怎么办,告诉婵月不告诉?告诉她会怎么想?不告诉?不告诉就得帮忙堵别人的嘴啊!可是用什么理由堵啊?王婵月不过是今晚在医院忙着救护几位前线转来的重伤员,不能回家;明天她就回家了怎么办,啊
犹如怀了和奸夫的孩子似的,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两人最后决定等婵月回来就告诉她,正好第二天两人都可以休息。两个人劝总比一个人强。
这厢算计的好,架不住那头伤员处理的快,第二天中午她下班回家的时候,在临江门的自家饭馆去吃午饭,居然就遇见了站在那里的傅仪恒。
好似时间霎时静止,她想过去,却又不敢,站在原地呆呆的看,害怕这又是看错、可这看错为何比哪一次都要真实、简直就像第一次一样。直到伙计叫了她一声,那人才顺着这声“七小姐”而转过脸来看着她。
的确是傅仪恒。
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要被揉碎了,心头活血就混着浓烈的酸涩气息要涌上喉头,吐出来要了她的命。她不能说话,可能一开口她就要吐血身亡。


作者有话要说:
{28}1938年1月17日,国民政府改组军事委员会。下设军令部,其中第二厅掌情报、武官。
{29}斧头帮帮主王亚樵
{30}青帮,洪门,白莲教。
{31}形容洪门严禁弟子加入青帮,由清转洪,挂彩披红;由洪转清,剥皮抽筋。
{32}袍哥会外八堂之金凤四姐,银凤七姐。有兴趣者可以查一查袍哥会和洪门以及它们的规矩。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婵月。”傅仪恒唤她,声音还是那样,带着与生俱来的魔力,“好久不见。”她依然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笑着和自己寒暄。王婵月顿时觉得好笑,眼眶红了,人又笑了,一时窒息。
“。。。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在重庆还能见到你。”她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冷静,和傅仪恒一同走进店里。“哎呀,姜希婕真是聪明极了,这样的生意人太平年月一定要发财的。我听说原来这地方只是个破旧铺子,现在这改的!据说菜色也不错,不少达官显贵喜欢呢。什么都阻止不了她发财啊。”“你去了哪里?”王婵月耐心等她说完之后问道,“我离开太原之后去了该去的地方,时辰到了,又来了该来的地方。喏,”她摊开双手,晃了晃脑袋,一副“你看我没事儿吧好好的回到了你身边”的样子。王婵月不愿看她,又控制不住自己,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主动把话岔开,说在医院的种种。
这是她和傅仪恒对话的规则,每当傅仪恒开始打那些似是而非的禅宗偈语似的比喻时,就表示她不愿意说出真实细节,而王婵月也最好不要问了。王婵月一时诧异于自己居然还是这样驯良,而后又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也许我一生都不能有什么改变,也不会改变,不愿意改变。
傅仪恒似乎被街面上的什么声响吸引去了注意力,一时扭过头去。王婵月睁开了眼,看见她的侧脸,在那同床共枕的夜里,在月光下醒来的夜里,在流离在关中的夜里,在武汉寒冷的夜里,在重庆流火的夜里,她无数次描摹过这副轮廓。
她伸出左手紧紧抓住傅仪恒的右手,傅仪恒一怔,转过头来,一双无辜的大眼瞪着另一双含着眼泪的眼睛;若非没有一层又一层的伪装,傅仪恒的心软心疼就要写在脸上了:“婵月,”
“你。。。还好吗?”
我想挤点别的话说,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挺好的。别担心。倒是你,外科多累,别累坏了。”傅仪恒看出她的情绪,语调也变得温和。“。。。回来。。。到重庆来。。。准备干什么?”“这暂时还不知道。不过邀约不少,我还是中意去做个记者。”
王婵月想问她,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既然你回来了,我可以继续追求你吗?可她只是突然就哭了,眼泪像嘉陵江一样。她以为自己这辈子的眼泪早都哭干了的,怎么这时候又有了富裕。
傅仪恒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伸过来摸着她的脸颊帮她拭去眼泪,“我说叫你把我忘了。现在我都全须全尾的来赴约了,可算没有食言,你怎么还食言呢?当心食言而肥哦。”
王婵月噗嗤一声,仰起脸来却是扭曲痛苦的笑:“照你这么说。。。我得忘了你。。。你又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傅仪恒没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她。若说她丝毫没有想再见婵月的意思、一丝一毫的想念也没有,那马克思恩格斯加上列宁还有她自己都不信。可你说她真的想和婵月成为长相守的爱人吗?她带着任务回来了,她依然有她不得不做的事情,未来说不定还有不得不选的选择。她知道这样对于婵月很残忍,但她依然希望婵月嫁给别人,有个幸福家庭,然后把自己放下。
她知道永远不见不可能,于是准备碰碰运气主动出击,哪知道一击而中。现在婵月哭了,哭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在疼一样。她想起那个晚上,婵月跟着她哥哥离开傅家的院子的时候,星光下婵月的眼睛里全是令人心碎的哀伤。
我给过你希望,也掐碎过它;现在我又来到你的面前,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能让你放弃我,亦或赎我的罪。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就能总是这样。。。假装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在乎。。。”伙计讶异于平日里温柔安静的七小姐怎么变成这样,过来查看,傅仪恒摆摆手表示没事,让伙计回去。王婵月哭得抽咽,整个上半身似乎都要痉挛起来。她想对傅仪恒控诉,控诉对方让自己多痛苦,自己曾经感到多么的冰冷,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伤口结痂一揭开,原来新的皮肤根本没有长出来,还是血淋林。
哭了很久,她累了,竟然睡着了。醒来一件衣服在她身上,是傅仪恒的外套。已是黄昏。而她那两位姐姐,正坐在她对面,一脸关切的看着她。傅仪恒留下字条给她,说自己住在何处,有空可以来拜访。
她好好端详了半天这熟悉的字迹,想把纸条揉成一坨扔出去,又没舍得。姜希婕和王霁月到店里来吃饭顺便布置事情,才发现她在这里睡着了。一问才知道是遇见傅仪恒了,真是叫人直想爆粗的好巧不巧。此刻见她醒了,三人才一起吃了饭,发生了什么一概不问。王霁月只是一边挽着姜希婕一边搂着妹妹的肩,三人才慢慢散步回家去。
姜希婕虽然忙得只能把饭店生意交给家里的嫂嫂们管理,但她是真的非常喜欢这个自己做生意的“出道作品”—这间店已经是半年前家里看着生意不错又开的店,原先最开始那家在南纪门{33}繁华地带,赚的盆满钵满,徐氏看见有盈利觉得心满意足,同意姜希婕再去贫民区开一家。她提这个主意的时候就在临江门附近看到了这个两层小楼,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因为靠着临江门这个“粪码头”{34}和贫民区,比别处都便宜;但又离着肮脏恶臭远,闻不着臭味,而且房子虽破,架子不坏,稍微修缮完全可以用;而且临江门是重庆的正北门,下面就是悬崖峭壁易守难攻:考量一番,等到开工的时候她托人访到店主之后立刻买了,价都不谈,马上找人修,雇人开店,顺风顺水做到如今。因为靠近贫民区,满足她和家里人偶尔想要周济穷人的念头,而且雇佣的厨子伙计都好来上班。虽然说用餐环境是不行的,然而她本就不做讲究环境的人的生意。
说到厨子伙计,最开始她招人开南纪门的那家的时候,本意希望找一个江浙菜的厨子;但又不能只会做那些“娇滴滴”的菜色,不能太讲究,需要将就物资的匮乏。条件说不上多苛刻,但并不好找。一连等了几日,也托人问了问有没有从哪个富贵人家流落出来的厨子。结果找不到,最后还是将就了本地一个川菜厨子,姓郭,自己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到店里来,姜希婕还没盘算好不好,徐氏拍板,就这么定了。等生意好起来再雇别的。姜希婕心想也行,反正移民那么多,成天涌来那么多人不怕找不着。而且鼓动全家人一起帮助郭师傅改善手艺,不日俨然□□得有那么几分江浙气息了。结果不出一个月,生意就火了起来。有的人家懒得做饭直接请人到店里去端,拿不下的时候需要伙计帮忙。人手当然是霎时不够,愣是紧急从重庆当地百姓里又雇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大娘和一个精壮勤快的广东小伙子。再请人将后院的一些房舍整修,做成了客房,对外包租,让郭夫人直接做了包租婆。等到又开临江门那家,姜希婕直接找了广东小伙子的几个朋友当伙计,郭师傅的朋友也慕名而来。若非担心轰炸迟早要来,姜希婕只觉得自己要当重庆的饮食大亨。
店面上不常看见儿媳妇们的身影。徐德馨被婆婆带着出席各种交际场合,现如今也在保育会工作,毋宁说作为国军年轻将领的太太她是跑不掉这茬的。傅元娥偶尔会出现在两处店里查查帐安排一下啊,只有傅元瑛要留在家里。不是因为她的能力或其他,她生病了,而且一直不好,虚汗咳嗽,体质一直也不好,夏天尤其为免暑热,她就只能留在家中修养。
确认自己不是肺结核之后她就安心愉快的呆在家里守家。妯娌姐妹三人一起看家,赵妈的工作异常轻松。她甚至有闲空说她那个半个女儿的小姐是守财奴地主投胎,专喜欢挖地窖—姜希婕在自己挖完地窖之后又打发人去南纪门那家店把原先剩下的地窖弄大了一点,弄牢靠了一点。然后告诉郭夫人,平时放菜和粮食,万一轰炸来了,就躲进去。
别人都看不见,只有王霁月最明白,她那雷厉风行英明镇静的外表下面是一颗多么焦虑慌张的内心。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四月末的日子了。王婵月的又一个四月,她每天心神不宁的看着漫山遍野的花,总是顺着花就走到了傅家的院外。她知道傅仪恒还是高傲的选择住在小院的二楼,她喜欢那种凭窗眺望的感觉。为了多看这几眼,多逡巡这一会儿,她每天都情愿早点出门,晚点回家。她不知道傅仪恒在不在家,有没有看见她。她也不会做爬窗台的罗密欧,即便上面的确是她的朱丽叶。
她害怕她走进去,之前一切的有关抗拒和痊愈的努力就付诸东流。虽然她不得不承认重新在这里西南陪都见到傅仪恒让她瞬间找到了一切的意义,她再一次回到了她想做点什么,每天都被一种强烈的渴望叫醒并且充满力量的状态。包裹着她的与世界隔绝的透明薄膜已经消失了,她再一次呼吸到真实的属于自己人生的空气,触摸到自己的真实。
但每一次想到曾经发生的事她感觉自己的心就要碎裂一次。往日的回忆虽然不论温馨甜蜜还是冰冷痛苦都被她捞了出来,捧在手里,不知如何取舍。游荡逡巡的本意是想要在来回往复的步伐中找到解决的方式,结果只是纵容了自己消耗自己卑微的爱和思念。
她很想问问姜希婕,当初是怎么鼓起勇气去姐姐宿舍楼下找她的。可能她和姜希婕不一样,不论天生的性情还是感情的攻防位置都全然不同。绝境只是自己的,甚至不是她傅仪恒的。
五月三号的这天,天气晴好,热,她照旧去上班,在卫生所义诊。前天听傅元娥说她们的小姑姑现在在城内一家报社上班了,重操旧业。王婵月看着卫生所外攒动的人流,难道我们就只能在人海中不断见面再不断错过吗?
飞机轰鸣和尖锐撕裂的声音突然传来,然后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是尖叫和呼喊,人群霎时向着一个方向逃去。她这才从自己的神游中回过神来,
是轰炸。它终于来了。
她拉着眼前病人大婶的手往里躲去,心里想着,
你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33}川江号子讲“南纪门,菜篮子,涌出涌进”。
{34}川江号子讲“临江门,粪码头,肥田有本”。这话的意思是:临江门是当时全市最大的粪码头,用于农业种植的肥料都是在这一码头上岸,或者从此地转运到嘉陵江、长江其他支流地区。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炸弹落下,在地面炸出大小深浅不一的坑,使得附近破旧的楼房霎时倒塌,然后伴随着溅出的化学物质在瞬间高温下使整个街市燃起大火。卫生所的位置正好在街面上,四面八方都着起火来,王婵月和一位同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外面的样子,霎时发现此刻若是留在这里只能被烧死,立刻回到后房拿起准备救人用的今天才打上来的干净水浇湿全身,来不及解释直接泼在病人身上,然后拉着病人就跑。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总之先逃出这火海。空气中弥漫着强烈的化学物质燃烧的气味,刺鼻呛人。一行人决定先往医院走,不论怎么说医院地下有掩体,就算路上受伤了到医院也可以救治。甚至略带几分天真的以为轰炸不会炸医院—可这分明已经在平民区投掷了□□!
王婵月拉着大婶一路狂奔,路上看到燃烧的建筑里被横梁压在底下动弹不得、看上去已经严重烧伤的伤者,她想去救,虽然转念间也想到了即便去救这样的重伤也没有治好的可能,活着可能也是痛苦,但电光火石间,她还来不及把想法化为神经末梢的信号,房子整个坍塌,那个人将和脆弱的吊脚楼一起成为焦炭。
飞机似乎已经飞走了,但大火熊熊,街市上的楼宇随时都会倒塌,人在路上随时都会被砸中,烧伤,甚至掩埋。饶是如此,想要赶紧赶到医院救人的王外科医生还在路上顺手救了一个母亲已经被砸死自己身上也有轻度灼伤的小姑娘,背着她拽着吓坏的大娘,一路小跑到了医院。
冲进大厅,她很镇定的把小女孩和大婶送给处理轻伤的同事,自己挤过人群走进里面穿好手术服去救重伤员。路过坐在走廊上的各种伤员,都是老百姓,断手断脚的,炸飞一大片血肉的,烧伤的,磕碰的外伤的,走起路来嘎吱响的木地板上都是血,浓稠的血一滴一滴的顺着缝隙渗下去。
她想了想,即便此刻她能□□成四个,四台手术一起上,以药品的存量—除了纱布是够的—其他的都不够,总有那么几个人,今天只怕是很难救下了。回头一瞥,缝隙里看见同事手脚麻利的给伤员消毒止血,不论如何,保命要紧。乱世中人活的跟章鱼海星一样,要断肢求生。
她进了手术室就专心工作,外面乱哄哄的有人来找她她也不知道。幸好同事代答,说王医生没事,没有受伤,路上还救了几个人过来。精壮的广仔这才一路小跑回到码头跟姜希婕报告。姜希婕这才放心,再让紧急渡江而来的赵妈把话带回家去。
轰炸来的时候,姜希婕在行政院听到防空警报,立刻被警卫疏散到掩体里。她第一个想到的是王霁月在哪里,结果就在行政院的附近的防空洞遇见了她—这家伙今天到教育部来了。两人四目相对,黑洞洞的防空洞里奋力挤过人群,紧张和惊恐在拥抱在一起之后,迅速的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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