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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裂变的姑娘 作者:[美] f·r·施赖勃-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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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我?”克拉拉惊愕地耸起双肩。“大夫,我不明白有什么联系。”
  “克拉拉,如果你帮助我使西碧尔好起来:她就不会挡着你的道,不让你干你想干的事了。”医生很恳切。“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帮助西碧尔,就是帮助你自己么?”
  “好吧,”克拉拉犹犹豫豫地说,“西碧尔现在离任何事物都那么远。我恐怕无法与她沟通。”
  “试试看,克拉拉!”医生已在恳求。“为了你自己的缘故,克拉拉,”医生柔声道。“明天早晨,等西碧尔醒来时,我希望你们全体女孩儿都做一件事。”
  “连那两个男孩在内吗?”克拉拉问“
  “是的,你们全体,”医生答道。
  “做什么事呢?”克拉拉急于想知道。“明天是安息日,去教堂吗?”
  “不是,我不想叫你们去教堂,”医生坚定地说。“只是要你们告诉西碧尔:她干不了她想干的事,原因是那种疾病的并发症在拽着她。”
  克拉拉本来一边说话,一边踱步,现在突然停下。“可是,大夫,”她抗辨道,“你曾告诉西碧尔说她可以带病上学,即使心理分析占去她许多时间也无妨呀。”
  “是的,”医生解释说,“我确实这样讲过。可是那时我不知道会这样痛苦。当初,我认为基本的心理创伤是衷痛祖母的死亡,而西碧尔由此分裂出其他化身。我当时还以为这种哀痛之所以难忘,是因为西碧尔丢失了两年时光,从来没有机会将这哀痛排遣出去。我当时并不知道这里有那么深重的痛苦,不知道西碧尔这一病例有那么复杂的根源。”
  “你应该明白,”克拉拉推心置腹地说,“西碧尔忧虑的是她丢失了好几年的事情,又害怕你会发现。”
  “这就怪了,”医生断言道,“西碧尔明明知道我了解这几年的事呀。”
  “她始终在回忆往事,”克拉拉告诉医生,“她始终以为她母亲还会伤她。”克拉拉停了停又补充道:“我幸亏没有过母亲。”
  医生故意放过她最后一句话。她答道:“我们使西碧尔解脱往事的纠缠吧。”
  “好啊,她希望能解脱,”克拉拉说,“希望忘掉一切,而又不正视一切。”
  “她只有正视一切,才能摆脱一切,”医生答道。“但她能够做到。她有很大的耐力,很大的勇气。你们也都一样。”
  “勇气?”克拉拉挖苦道。“她什么也干不了。什么都不能正视。你把这叫作勇气?”
  “她有很大的能量,在很多事情上很有才华,”医生深信不疑地说。“我们把那愤怒之墙击倒后,她就能解脱出来,理解她自己了。”
  克拉拉悲观地摇着头说:“绝不会有什么钻头能把墙弄倒的。”
  “我的钻头能够办到,”医生很有信心,“只要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能把这堵墙夷为平地,克拉拉,”医生坚定地说,“只要你们跟我一起干。”克拉拉似乎更加困惑了。医生接着说:“你们明天跟西碧尔谈起心理分析的时候,开始把你们所知道的各种各样的事情全都告诉她。”
  “各种各样的事情?什么事情?”
  “你们所知道的,感觉到的,记得起来的……”医生说。
  “我记得教会的许多许多事情,”克拉拉追忆地说,威洛·科纳斯教堂里发生的事情,我记忆犹新。“
  “那就告诉西碧尔。”
  “有什么用?”克拉拉耸了耸肩。“西碧尔不爱听。那堵大墙,你知道。”
  “我们去摧毁那堵墙,”医生答道。“我们所有的人都一起上。”医生坚定地看着克拉拉。“这样,西碧尔就能够干你希望她干的事。她再也不会干扰你的学习了。”
  “呃,我不想帮助她,”克拉拉不妥协。“我干吗呢?”
  “那么,你为什么不跟别人在一起呢?”威尔伯医生坚持不让。“你们可以一起干自己喜欢的事呀。你们可以一起干呀。”
  克拉拉又站起来踱步,然后转向医生,苦笑道,“你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一帮利己主义者。他们全都愿意按自己的方式处理事情。”
  “试试吧!”医生再次恳求。
  克拉拉笑了。“你应该听听我们的争吵。我现在就感到这种争吵了。两个佩吉快要爆发啦。”
  “克拉拉,你听着,”医生现在站得离她很近。“我要求你做的,是为你好,也为你们大家好。这一点,我已经跟其余几个人说过了。你们所有的人必须通力合作。你们所有的人都必须尽量设法影响西碧尔。克拉拉,只有这样才能说服西碧尔,使她干起事来不会干扰你们每个人的才能的充分发挥。你难道看不清目前存亡攸关的是什么吗?好好地看一看,好吗?”
  克拉拉的一句可怕的话,在屋里回荡:“西碧尔实在不必活下去!”
  第二天,站在威尔伯医生诊室里的,是南希·卢·安·鲍德温。楼外马路上汽车的喧闹声传进室内,这对南希来说,无异于可怕的爆炸声,因为她生活在恐惧之中。
  “我不喜欢爆炸的东西,”南希议论道,“爆炸,永远是爆炸。跟你年纪小的时候发生的不愉快事件①一样糟糕。你母亲朝你扔积木打你,你全身五花大绑,你头晕目眩,你眼前金星乱转。医生,你这屋里声音嘈杂,还有砰的一声,就跟小时候的炸弹一样糟糕。最糟糕的是母亲没有死。”
  “你母亲葬在堪萨斯城。现在不会有什么爆炸来伤害你了。”医生向她保证。
  “我不明白你怎么知道的,”南希抗辩道,“母亲可以葬在堪萨斯城,而我心里照样爆炸。此外,还有其他许多种爆炸,我都能叫得出名字来。我不明白你怎样能够防止其发生。你不能保证煤气总管或煤气炉不爆炸吧。”
  “你屋里没有煤气炉呀,”医生弹出一个现实的音符来减轻她的恐惧。
  南希把嘴一撇,开玩笑地说:“呃,我看这就是铁证罗。”在她补充下面几句话时,恐惧又出现了。“但你不能防止这个世界不爆炸呀。这才是铁证哩。”
  “这个世界不会爆炸,南希,”医生说。
  “如果这样,他们为什么建造民用防空洞?”南希迅速作出反应。“我们为什么到处见到世界末日的迹象?撒旦将摧毁世界,而上帝将使它变得尽善尽美,不再有罪恶。根据预言书,在最后一次大战中,一切将遭到毁灭。”
  “时候还没有到。”威尔伯医生决心把南希从那些纠缠不休的思想感情中解脱出来。
  “预言书告诉我们,”南希继续往下说,根本不理会对方的插话,“‘河水会干枯,河水似血’。预言书还说,在末日来临前,天主教徒会掌权,控制政府和人们的心灵。我们看到这两件事都在发生。到处都报道河水被污染。污染就是预言书所说的血。因为你缺水便不能活,我们全都会象预言书所说的那样死去。预言书对天主教徒掌权所说的事也正在实现。天主教徒在很早以前就动手了。他们建立中学和大学。但在1936年或在1939年以前,他们还不能大干。到底是哪一年,我还不能肯定。反正在梵蒂冈②成为独立国家,并有对外发言权以前,他们不能大干。在此以后,天主教徒的力量就更大了。
  “时候会来到的,威尔伯医生。到那时,如果你不敬仰天主教神父、教皇和红衣主教,你受到的遭遇就象纳粹统治下的犹太人。天主教徒的力量愈来愈大,所以如果我们聪明一点,我们就决不让天主教徒竟选总统。如果他们掌权,他们就要控制教育。他们需要一个天主教的教育行政长官,比需要总统还迫切。他们知道,控制了儿童,就能控制儿童的父母。奴役我们的机会,他们一个也不放过。”
  南希焦躁而敏捷地在屋里来回周游。她转身对医生说:“我永远不做天主教徒。我永远永远不干他们命令我干的事。但我担心他们会怎样对待我。我不愿进监牢。但我不会做他们要我做的事。”
  一条歇斯底里的道路赫然呈现眼前。小屋内充满着愈来愈强烈的感情,犹如交响乐团全体成员逐步增加音量,渐臻最强音。南希瘫倒在长沙发椅上。下面的话似乎是一字一字地慢慢挤出来的:“有时这些事使我十分害怕,我恨不得马上死了就算了。”
  威尔伯医生柔声地说:“你为什么想死呢?如是这样,你丢下的东西未免太多了…做事情呀,爱人们呀,享受音乐、美术和大自然呀。”医生有的放矢地说下去:“同西碧尔相聚一起,寻找你自己吧。”
  南希的情绪突然变了。原先是恐惧,现在转为愤怒和防御,“你为什么挤得我走投无路?”南希问道。
  “我亲爱的,我没有挤兑你,”医生回答,“我只是想叫你明白:你没有理由去死。”
  “没有理由?”南希若有所思地说,“为公为私都有理由。”
  “私人理由是什么呢?”医生平静地问道。
  “噢,”南希答道,“我们都要西碧尔做事,但不顶用。西碧尔老是灰心。这使我生气,害怕。有时我恨不得缩成一团,象个婴儿,一点责任也不负。现在我同两个佩吉很接近。你知道她们对西碧尔怎么看吗?西碧尔使佩吉·卢一直都按捺不住要爆发。”
  南希的情绪忽然变得漫不经心,十分自在。她说:“我跟两个佩吉如此接近,所以我采用了她俩姓与名中间的名字作为我自己的名字。但她们姓多塞特,我不姓这个。我的全名是:南希·卢·安·鲍德温。鲍德温是在我问世时西碧尔心目中的理想人物。她是一个教员。”
  “还有什么使你烦恼的私人事情吗?”医生很想知道,“有哪些事是你想做而无法做到的?”
  “我的腿不软,我想徒步旅行,”回答出人意料。“跟着西碧尔,谁也无法做到。”
  “我们安排一下吧,”医生答应她。
  “我看我们办不到,”南希生硬地说。“可是,眼前我最发愁的还是公众的事。”她又露出恐惧的目光。“天主教徒乘我们不备,就会混进来,突然得手的。”
  “他们对我是不会得手的,因为我不怕他们,而且我不相信你说的情况。我认为……”
  “时间不多了,”南希歇斯底里地打断了医生的话。“我想死,但上帝不让我死。自杀固然不对,但听从天主教徒的命令也不对,都是把我的灵魂交给魔鬼。”
  “喂,南希……”医生想用另一种观点来改变她的情绪。
  但南希立刻又打断医生的话:“我不愿魔鬼得胜!”
  “南希,”医生干脆换了一个话题,“如果你和克拉拉和其余的人,其中尤其是马西娅,能够同西碧尔联合起来……”
  “克拉拉的观点跟我一样,”南希又打断医生的话。“她的忧虑也和我相同。我可以肯定她在昨天跟你谈话时一定讲到了我所讲的事……”
  这次是医生打断了南希的话:“如果你和克拉拉帮助西碧尔,使她坚强起来、去干她所想干的事,那就多了一个维护民主的人。你不是怕天主教徒取消民主吗?”
  但南希沉溺于她自己的思路。“你必须时时提防天主教徒废弃民主的那一天。你必须留神!”
  “南希,”医生坚定而响亮地说道,“上帝给我们脑子,是叫我们去用脑子……”
  “那当然,”南希又打断医生的话,“而且上帝给我们许多预言,叫我们明白如何用脑子准备同天主教徒夺权的企图进行斗争。”
  “喂,南希……”医生又叫她。
  “上帝就是这样做的!”南希激烈地坚持道。
  “上帝给我们脑子,是叫我们去用脑子,”威尔伯医生解释说。“你不该在毫无事实根据的忧虑方面去浪费它。”
  南希抗议道:“可是上帝说:要把黑暗势力转变为光明势力,这意思是要我们追随上帝。”
  “如今在这个国家,我们始终坚持宗教自由和信仰自由,”医生提醒南希。
  “这一点没有做到,”南希回答。
  “因为我们的政府属于人民,”医生接着说下去,“你和我,同任何人一样,都是我们政府的一个部分……”
  “这些事,我懂,”南希又插话。
  “这就意味着,如果你害怕我们会失去民主,你和克拉拉就应该同西碧尔联合起来,使西碧尔能去做她所能办到的事,去帮助别人从黑暗势力中转变过来。”
  “对不起,威尔伯大夫,”另一个嗓音插了进来。“我觉得我该在这儿说几句。”
  “维基吗?请说吧,”医生很熟悉这个嗓音。
  “唔,你会原谅我这样做的,因为你知道我除非绝对必要,是决不会这样说话的。但我觉得你对南希这样讲是错误的。你要明白,西碧尔所害怕和担忧的,与南希和克拉拉的一样。尽管马西娅以为自己同宗教分道扬镳,但实际上,她也有同样的恐惧。”
  “还有呢?”
  “我一直在帮助南希、克拉拉、马西娅和西碧尔。情况好了一些。你曾对我说,‘维基,你为什么不去帮助西碧尔?’我一直按你的要求在做。但如果南希和克拉拉现在同西碧尔联合起来,而彼此都怀有这种巨大的恐惧,这就会大大加重西碧尔的恐惧,我担心一个人会吃不住。这就是我不鼓励南希和克拉拉接近西碧尔的原因之一。既然她们相互接近无益有害,为什么叫她们接近呢?她们死抱住错误念头不放,不仅在宗教问题上杞人忧天,而且还消沉,甚至有自杀的念头。这种自杀的念头要比她们对你讲的可多得多。我不愿她们拿这些东西去影响西碧尔,因为我不敢肯定我一个人能不能顶得住。我不再多说了。总之,我不认为在此时让南希和克拉拉去接近西碧尔是明智之举。”
  “维基,”威尔伯医生告诉她这位朋友,“如果我不设法解除南希和克拉拉的忧虑,那将是错误的,是不是?而我的意图正是要这样做。如果南希允许我再谈一会儿,我想我能够解决一两个问题。”
  “行啊,”维基答道,“我让南希回来。可是,威尔伯大夫,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告诫。不,这比告诫还要严重。这是一个警告。”
  先后接待了五个新露面的化身,威尔伯医生回想她在第一次见到维基后钻研过多重人格的文献。那时,她已猜测西碧尔这个病例要比那位比彻姆小姐或多丽丝·费希尔都复杂。如今,她才知道:由于多种精神创伤所引起的西碧尔·多塞特一例,是迄今所报道过的最最复杂的患者。
  其所以复杂,因为其根源不是一个,而是多个…患精神分裂症的母亲(加上消极被动的父亲的帮助和支持)、伪善的周围环境和原教旨主义信仰所引起的歇斯底里(祖父是这种歇斯底里的突出代表)。医生分析、研究了这些根源,但仍不知道首次人格分裂始于何时。她只知道:在首次人格分裂时,并不是所有的化身都一起出现;而迄今已向医生做过自我介绍的化身,在西碧尔十二岁的时候都已存在。那么,除了已知的14位化身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化身,医生也不能断定。
  尽管父系和母系双方都有精神病家族史,提示了遗传因素的可能性,威尔伯医生仍肯定西碧尔的病是由环境所引起的。她知道,心理分析必须进行下去,以根除精神创伤的影响,使疾病好转。
  医生深信那众多的化身是对付无法忍受的环境的防御手段,而不是本人内心冲突的产物。占据西碧尔心灵和肉体的化身,并非阴魂附体,而是本人派生出来的人格。每个化身都比西碧尔本人年轻。他们的年龄大不相同,取决于他们现身以对付各个精神创伤的时光。
  虽然有五个化身新近露面,治疗计划仍旧维持原状不变,即:分析和根除各个精神创伤,使进行防御的化身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性。若能把各个化身融合于西碧尔,所谓“整合”就得以完成了。他们这些化身就不得不把他们所占有(而非西碧尔所占有)的知识、经历和记忆归还西碧尔。
  现在显然需要对根本的精神创伤进行强化的冲击。在冲击过程中,必须把每个化身都当作一个独立自主的“人”进行分析。最终,当然所有的化身都得与西碧尔“整合”。但这还是一个遥远的目标。而且由于出现了新的化身,又显得更加遥远。
  威尔伯医生还清醒地意识到可能面临的风险。为使西碧尔及其化身正视精神创伤而采取的行动,往往加深她们的痛苦,结果只能倒退。弄不好,反而使那些抵御精神创伤的化身联合起来,使西碧尔发生更深的分裂。但她的疾病如此严重,对“整合”的需要如此迫切,以致医生宁可冒一切风险,也要进行新一轮的强化的冲击。
  第五章 填补时间的空白
  佩吉·卢和佩吉·安、维基和玛丽、马西娅和瓦妮莎、迈克和锡德、玛乔里和鲁西、海伦和西碧尔·安、克拉拉和南希,这十四个化身出入于威尔伯医生的诊室,各有各的感情、兴趣、才华、抱负、欲望、鉴赏力、行为方式、语言结构、思维程序和身体形象。其中,十二个化身为女性,两个是男性。全都比西碧尔年轻。
  每个化身都与西碧尔和其他化身不同。每个化身都知道西碧尔和其他化身的存在。可是,在威尔伯医生将这些化身和盘托出以前,西碧尔却对他们一无所知。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在医生让她知道真相以后,西碧尔却不愿听那些化身的谈话录音,拒绝同他们接近。在1957年末和1958年初,对西碧尔来说,那众多的名字:佩吉·卢、佩吉·安、维基、马西娅、瓦妮莎、玛丽、迈克、锡德、玛乔里、鲁西、海伦、西碧尔·安、克拉拉和南希,都只是威尔伯医生口头介绍的人物。威尔伯医生一一见过他们,西碧尔没有见过。西碧尔相信医生,但这些人物还是虚幻的影子。
  对西碧尔来说,现实的是,她象以前那样,仍在丢失时间。事后,她每次都指望以后再不发生,但每次都依然如故。1957年11月和12月,西碧尔再也没有又惊又怒地发现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此地的。西碧尔和威尔伯医生暗暗希望她们到达了“整合”的希望之乡①。
  可是,那希望之乡消失了。1958年1月8日早晨,威尔伯医生在多塞特预约的门诊时间打开了候诊室的门。里面没有人。以后也没有人来,直到五天后的早晨,邮差送来一封信,才为西碧尔的下落提供了线索。
  这封信是寄到威尔伯医生的旧地址的:内布拉斯加州奥马哈市17条街医学艺术大厦607室,又由那里再转寄过来的。字体写得象毛孩子的鬼画符。日期署着1946年1月2日。信纸用的是费城大森林饭店供应的信笺,上面写着:
  亲爱的威尔伯医生:
  你说要帮助我。你说你喜欢我。你说我好。那么,你为什么不帮助我。
  佩古·安·多塞特
  威尔伯医生离开奥马哈已经十四年。佩吉·安把信寄到那里,说明她的意识已经严重迷乱,信中有着怒气冲冲的味道,透着对心理分析方式的失望和不满。信封上的邮戳,使医生和西碧尔在十一月和十二月份所抱的希望彻底破灭。
  在1月3日预约门诊时间,西碧尔及其化身都没有来,威尔伯医生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况,医生也是听之任之。但现在,不采取行动是不行了。可是,医生又怕自己采取行动会使西碧尔的名字上了警察局的登记簿,会将西碧尔送进精神病院。为防止这两种可能性,医生这一次又没有去找警察。
  尽管从邮戳来判断,佩吉·安从费城写信迄今已经五天,医生决定还是打电话给大森林饭店试试。她犹豫的只是不知找谁是好。饭店登记本上的名字,可能是佩吉·安·多塞特,也可能是佩吉·安·鲍德温,因为佩吉·安两个名字随便用。其实,西碧尔可能用她十五个化身的任何一个名字。甚至是一个尚未在医生面前露过面的新化身。
  “这是大森林,早安,”大森林饭店的预订台接通了。
  “早安,”医生说。“有没有一个多塞特小姐在你那儿登记过?”
  “1113室,”预订台的职员回答。“请你等一等。”
  “不必费心了,”医生突然小心起来。由于不知道是哪一位多塞特小姐出头露面,她迅速地改了主意。“请接女服务员好吗?”医生觉得在佩吉·安意识迷乱时最好不对她说话。
  电话接通后。医生告诉女服务员:“我是大夫。我一个病人多塞特小姐,住在1113号房间,身体不好。能不能请你进去看一看她,然后告诉我她现在的情况怎样。如果你不告诉她我跟你谈过,我就更加感激不尽了。”医生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女服务员,请她在回电话时告诉电话接线员这长途电话费由医生自己支付,然后坐下来等候。
  十五分钟后,女服务员的电话来了。“是威尔伯大夫吗?”
  “是的。”
  “我是费城大森林饭店特劳特夫人。”
  “喔,她情况怎样?”
  “很好,大夫。她面容苍白、消瘦,但身体很好。穿着橘黄色和绿色条纹相间的睡衣,显得漂亮极啦。她坐在床头桌旁,在我们饭店的信笺上用铅笔画素描。”
  “多塞特小姐说了些什么?”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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