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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王同人)置换反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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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的头顶会洒下鲜花,反之则是一盆冷水迎头浇下。
  即便如此,这个节目依旧受到了众多女生的青睐。身为负责人之一的我每天都要应付无数小鹿乱撞的少女,从看上去信心满满实则忐忑不安的高三学姐,到抱着“来也不吃亏”心态的玩票学妹,俨然从“无趣的好学生”华丽转型,成为一名理论经验丰富的情场高手。
  筱原栗香也报了名。
  她风风火火造访组织部办公室,架势更像是踢馆。那时候报名已经截止了,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板起脸来闭门谢客,却还是僵硬着手指把信息表递给她填写。抿起嘴,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目光里满是复杂。
  她自知理亏,临走时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说学姐你真好。
  我垂下眼睛,笑了。
  按照别人的说法,即使没有修成正果,随随便便放情敌一条生路,这样的举动无异于给自己树靶子。年级上下关于仁王和她的谣言早就轰轰烈烈,当事人都不出来澄清,在一块儿也是早晚的事。
  女人永远有些愚不可及的幻想,即使面对花花公子,她们也从来都坚信自己是那个让他浪子回头的“最后一个爱人”。而我,在面对这个笑靥如花的学妹时,酸涩的内心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奇妙的勇气。
  当年多次落荒而逃的我,是不是太过胆小太过自卑,而其实,一切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既然谣言都是人传出来的,为什么只能一味地躲避和隐瞒,而不借机将所有的心事梳理清楚?
  我看着她:“我知道我很好。”
  所以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赌一把,看看当年的我好到有资格让仁王雅治留下第二颗纽扣,而现在的我,又有没有好到有资格把那个少年留住。
  *
  第二天早上我并没有去班级,走进组织部点了个卯,放下书包就直奔社办大楼公告栏,怀里捧着几卷昨晚赶出来的海报。
  本次活动的准备任务由我和另一个干事学妹负责。我忙着张贴海报时她就在一边帮帮忙,结束两人一块儿挨个去各班通知告白对象。
  “麻烦给我胶带,谢谢。”
  她应了一声,我腾出一只手伸到身后,却接了个空。很疑惑地回过头,却看见本该乖乖站在边上的小姑娘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请问是仁王学长吗?”她的声音格外清脆。
  仁王大概是刚结束早训,头发还湿漉漉的泛着水光。他人摸狗样地停下来,认真点头:“没错。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猜学妹是脸红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是这样的。学长被邀请参加组织部策划的‘恋の告白作战’活动,下午两点整在礼堂集合,请务必要来哦!”
  “知道了,谢谢你通知我。”他听起来好脾气地答应了,然后话锋一转,“能告诉我,对方是谁吗?”
  “不行啊学长,这是犯规的……”小学妹为难了片刻,目光流转到我身上,才坏笑着说,“不过不是新垣学姐呢。”
  “噗哩,我知道~”
  他摇了摇头,我的唇瓣轻轻一抖。
  从大厅穿过去的时候,仁王雅治一路上都在看着我。我余光躲避不及,只好抬起头也看着他。
  然后他就耸耸肩,偏过头去了。
  海原祭就这样开始了。
  

  ☆、'15'置换反应

  我拖到活动快开始了才退场去后台,没想到在走廊上遇见了筱原栗香。小姑娘先是一愣,然后元气满满地冲我比了个“Fighting”的手势。
  她笑得格外明媚,梨涡浅浅,一口小白牙,比正午的阳光还刺眼。
  我身边的女生忽然发出了“啧啧”的感叹,我条件反射性地皱起眉,等她走远了,才偏过头问:“你认识她?”
  “你不认识?”她语气里的嗔怪让我很不舒服。
  话里有话的女生我见了太多,也只有那本书能把八卦的语气演练得如此言有尽而意无穷,真的应该把他立刻插到我们学校让那几只八婆跪下来拜。
  没有摇头也没有确认,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我忽然觉得特别没有意思。
  “我有点不舒服,失陪了。”
  她瞟了一眼走廊尽头,阴阳怪气地笑了。
  “去吧。”
  *
  当广播里响起“有请第35号,筱原栗香出场”的报幕声时,我坐在后台的化妆室里,轻轻闭上了眼睛,忍住了鼻腔里冲天的酸意。
  昨天那种不甘心还真是愚蠢,学妹的笑靥再美好,也应该毫不留情地拒绝,因为即使有勇气对抗流言,我也根本无法预测仁王雅治会怎么选。当场往学妹头上泼水,这种事情毫无绅士风度可言,更会为他拉来一身仇恨。而选择答应……我没法想象,更不敢想象。
  广播里传出嗡嗡嗡的嘈杂响声,仿佛一锅水沸腾的前奏。我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忽然听到门被一个人拉开。
  “噗哩,怎么关机了?”
  “因为你害我不停解锁查看,十分丢面子,所以我索性关机了,省得挂心……你信吗?”
  他在我站定,也不搭腔,只有呼吸声温柔地应和着我砰砰的心跳。
  “去过会场了?”
  “去了。你们组织部的主持人真难对付。”即使是背对着,我也能描摹出他微扬的眉梢。那话里生动的节奏,是真正的开心。
  昏暗的室内,斑驳的墙壁仿佛国小美术课上被我一不小心打翻的颜料,深深浅浅蔓延得毫无章法。就在这不堪的背景下,仿佛又看到那个夏天,我去网球部等仁王雅治。抬眼就看到隔壁球场,身穿网球裙的少女在阳光站定,一寸寸舒展开姣好身姿,发球的一瞬间,凌厉的风让人忍不住想要闪躲,身边的少年眉头微挑饶有兴趣地俯瞰,就是那并不特别的表情,忽然让我心头微颤。
  原来早有预感,却不自知。
  “那还来这儿干什么?怎么不陪陪你那位小女朋友?”
  没想到他突然搭住了我的肩膀,特别温柔地说:“谁是我小女朋友,结果不是取决于你吗?”
  我回过头。那双黑白分明如孩童般纯粹的眼睛,正带着笑意望向我,将满腔酸甜苦辣都中和干净,化成无限的温柔。
  和我此刻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噗哩,这应该是男生的台词吧?”
  *
  我的背抵着之前放随身听的桌角,不敢看面前的少年,心却剧烈地跳起来,震得胸腔发涨。半天,才轻声回答:
  “恩,好像……真的是男生的台词。”
  “好像……?”他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是真正的释然和开怀,如果不是我听得仔细,也许都抓不住那丝失而复得的喜悦,“我没说错,你果然是无趣的好学生啊。”
  我低下头,泪眼模糊的视线里,一段段回忆走马灯似的闪过。迷宫里他低声说他是活人是从现实中来的;沙漠中他背着我,认真地纠正口水是凉的,眼泪是热的,他一直都分得清;哗哗哗的水声里,那本书忽然落到我面前,书页扇动——
  “人生中充满了不可更改的遗憾。但毕竟,这款游戏,就是那款游戏啊。”
  而这个人,就是那个人呀。
  我当然听得懂。
  从十岁初见的那一刻起,仁王雅治的气质就仿佛一层生来笼罩着他的烟云,久久不散。后来我再也没有把自己乏善可陈的秘密讲成故事,不是因为知道该在哪里结尾,裁剪冗余,留下或多或少甜蜜的瞬间,而是对他的好奇与怀疑终于破土而出,十七号什么都没说过,但并不代表我猜不到。
  不被爱的人,面对对方的时候很少能做到全然的傲气与放松,因为在乎,所以失去了高姿态的可能。然而此刻,我能够透过十八号的眼睛看着他,不必低头,不必躲闪目光。我躲藏在一个安全的躯体中,把灵魂和记忆都安放在最稳妥的角落,没有卑微和尴尬。
  他是十七号。我是十八号。
  只要仁王雅治不说,那么这个世界里,就没有新垣夏知。
  我伸出手把鬓发夹到耳后,笑容和眼泪都一丝一丝渗进漆黑的面容下:
  “我也没有猜错哦……我就知道是你。”
  终于说出来了。
  整个世界静默了几秒。
  “噗哩~”
  我本能循着声仰头,没料到他迅速倾身靠过来,视线中挺括衬衫领口被迅疾放大、再放大,直到近得一片模糊,少年的气息倾覆过来。
  我的大脑再次一片空白。
  原来这就是拥抱。
  没有电影里扑面而来的皂角清香,或者最萌升高差,下巴恰好抵在颈窝上。他只是把我拉近,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最简单自然原始的拥抱。
  千言万语梗在胸口。我愣住了,一点点尝试着,抬起手,环上他的腰。
  仁王雅治轻轻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更加肯定地环住了这句并不属于我的身体,牢牢锁在年轻的胸膛里。
  他甚至远比我紧张,整个人都绷直了,后背的肌肉硬邦邦的,仿佛大理石板。
  温暖的大理石板。
  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往里钻,眼泪像平静的河,不急不缓,却固执地流淌着。那层薄薄的衣料仿佛徒劳的水坝,无论如何也无法截住。
  “为什么是我?”
  “诶?”
  “我是说,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撑着伞出现在我最狼狈的时刻?为什么拒绝了学妹却推开化妆室的门?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选择了我?
  我没有把问句说完整,甚至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出乎意料的是仁王竟没有丝毫要逃避话题的意思,似乎早料到了会面对如此疑问。他嘴角微扬,微弱的光线映亮了年轻英俊的脸庞。然后他闭上眼,笑容却在持续放大,即使在昏暗的室内也能清晰地感知。
  ——“因为你是夏知啊。”
  是简单的,却又无法完全当作是敷衍的回答。
  因为是你,所以不需要任何理由。
  因为是你,所以不管在哪里,我都能一眼认出。
  这一次,眼泪再也不是平静的小河。水坝开闸,六年以来语言无法消弭的隔阂与防卫、怀疑和摇摆,都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我在仁王雅治怀里哭得山崩地裂。
  却还是期待时间能定格在这个瞬间。
  直到一个硬邦邦的声音突然降临在头顶。
  *
  “密码数量:八枚……符合要求;人物信息:相互确认……符合要求。置换者:仁王雅治;被置换者:新垣夏知——”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一刻,四周的灯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刹那间齐刷刷亮了起来,橙色的光打造了一个小小的舞台,两个主人公站在中央,我抬起头时,面前的少年相应松开了臂弯,他退后两步,从未笑得这么温柔。
  “置换反应条件达成。下面开启时空传送装置——”
  有些像急于收尾的故事,匆匆的转折生硬而突然,打得我措手不及。
  “如果只是为了站在这里和你废话,那我当初还为什么要回来?”
  他的话就那样从记忆里气势汹汹地跳出来,多少次被我刻意忽略,如今却还是同昨晚那句“我保证过的会让你出去”紧紧契合在一起——
  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为什么他熟谙每个区域的运作规律,为什么他和那本书交情匪浅,为什么他对我偷走钥匙一事毫无责怨,为什么他们三番五次背着我提到“置换”——
  两人一起进入这个游戏,只有同时掌握密码和队友信息的人才可能成功身退,比如,上一回合中的仁王雅治;而另一方则会滞留下来,记忆清空,等待新一轮的相遇与角逐,比如,我。
  但是……他却回来了。带着完整的记忆,要将我换出来。
  我瞪大眼睛。
  “不——”
  “传送开始。”
  眼前的世界轰然坍塌。
  只有他站在原地,向我,向我们,向整个青春作别。
  “再见,十八号少女。噗哩~”
  尘土纷扬中闪耀的少年剪影,一如初见。
  *
  我平静地从睡梦中醒来,张开眼睛的一刻,梦境就像电影的结尾一样缓缓落幕,画面淡出,那句还未说完的道别拉长成庞杂的耳鸣,最终隐没下去。
  这样的自然醒有些诡异,毕竟我刚刚结束了一个冗长的梦。结尾就算没有尖叫,就算没有猛然坐起手抚胸口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似乎也不应该了结得悄然无声。
  把手背贴在额头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从枕头下面拿出了手机。卡了一下的欢迎界面,主屏幕上有个新的录音文件。
  “……我只想坐在他的身边,为他鼓掌,替他挡祸。在这个彼此只有十公分的距离里,盯着同一块黑板,演算着同一道试题,呼吸着共同的空气,镌刻着共同的时光。这将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无论多少年过去我都会记得这样一个男孩子,在窗前看书的样子,足以入画。”
  “仁王雅治,我……”
  “噗哩~这句话应该是男生来说的吧?”
  播放戛然而止。
  背上一层细密的汗。我对着空气无声地笑了一下,深呼吸,然后点开了前座那家伙极力向我推销的密室逃脱游戏。
  

  ☆、'16'大地上的异乡者

  时隔多年,我终于再次来到爱辉。
  和仁王雅治一起。
  *
  高中毕业,我们填报了不同的学校。仁王雅治顺利通过自招,进入东大建筑科,从此过上“每天都是高三”的新生活。而在与自己并不喜欢的科目死磕了三年后,我终于毅然而然地选择了退出。
  于是六年同桌的神话就此破灭,在我的同学纷纷对此发来贺电并表示期待后续时,我并没有觉得多么难受。他签了我的同学录,两个人一起又去了游乐场庆祝,分别的时候仁王雅治说,反正都在东京,迟早会相见。
  路灯拉长了少年模糊不清的影子与声音。
  是啊,只要你愿意,老死不相往来与天涯若比邻之间相隔的,永远不是距离。
  可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入学没多久,我就结识了几个不错的女孩子,都是进得实验室出得报告厅的主儿,调配溶液如同烤个苹果派一样轻松。平时会一起出门逛街,或者看电影。后来渐渐熟了,交流中也会不经意透露些个人信息,比如身高体重、家庭情况、高中经历,再比如,男朋友。
  八卦简直是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桥梁,在得知我的感情经历到目前为止仍是一片空白后,她们爆发出了平常从不曾有过的热心肠,或者凑热闹,一直怂恿我去参加近日我校与其他高校举办的一场联谊。
  离出门还有几分钟,我站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头发长长了,随随便便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常年被刘海捂住的额头正大口喘息吞吐着斗室里跳跃的阳光,贪婪而大胆,倒是很衬身上那件撞色的加长款T恤。
  一点儿不像高中时那个如履薄冰的新垣夏知。
  联谊地点在自助餐厅,全场闹哄哄的,大家忙着插科打诨,和自己认识的人讲段子捧气氛。这些我都不擅长,可来也来了又不能玩手机扫兴,只能把无聊憋在肚子里和吃下去的食物一块儿自个儿消化。
  忽然有人推门而入。
  那瞬间集中到一处的目光和喧嚣,心甘情愿地卖了他极大面子。
  我也顺应着抬头。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噗哩。”
  *
  大杂烩一样的包厢静默了太久,仿佛连时间都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老旧卡带机嗡嗡地转,轻轻地响。
  终于有个男生腾地站起来,三两步走上去,差点儿踢翻一箱啤酒。
  “之前谁说没意思不来的?来了还迟到!不许解释,罚酒罚酒!”
  他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根本没打算解释,豪气万丈地接过那个巨大的扎啤杯,在此起彼伏的嘘声里一饮而尽。
  之后联谊的气氛被炒向□□。男生们的本性暴露无遗,一个个放开了叫啤酒,哥俩好地勾肩搭背。也有直奔这场活动的主题而来的,比如我面前这张稚气的娃娃脸。
  “小姐……”他挠了挠头,又挠了挠头,好久,才慢慢对上我的目光,“你想吃些什么吗?”
  仿佛有道惊雷从头顶直劈下来,我强忍住笑意。
  学工科的脑子都有病吧。你那群在后面出歪主意的兄弟们难道忘了指点你,破冰要先从天气谈起吗?
  我冲他耸耸肩。
  远远看过来,仁王雅治正在一群人中央笑得开怀,被一杯接着一杯地灌,来者不拒。
  仿佛每次从球场上走下来,身后都会跟着一串数不清的欢呼。即使是崇拜或者嫉妒,骨子里也逃不了宠爱的影子。
  一直都这么左右逢源,无论是劝酒,还是自罚,都能轻易捕获所有人的真心拥戴。
  忽然想起高中时我唯一一次看过的他的比赛。买了瓶矿泉水放在休息席上,看他弓着背走下场,旋开盖子就往嘴里急速灌个半瓶,喉结像海面上的浮标般上下起落。剩下的水悉数浇在头上,将那条网球服淌出深色的一大片,图像抽象而迷离,无心之举却能造就时尚男装的效果。
  那时我边上的同班女生忽然转过来,上下打量我好几眼,才绽放出一个只有羡慕的、纯粹的微笑:“真好啊。”
  我来不及追问她,好的是我还是场上那个得天独厚的臭小子,就听到一句喃喃自语融化在风里。
  “你每天都能见到他。”
  坐在他的身边,为他鼓掌,替他挡祸。在这个彼此只有十公分的距离里,盯着同一块黑板,演算着同一道试题,呼吸着共同的空气,镌刻着共同的时光。我曾以为这将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无论多少年过去自己都会记得这样一个男孩子,在窗前看书的样子,足以入画。
  可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逼仄记忆,同一个教室里发酵了三年的野心勃勃与年少风华,其实已经结束了。
  桌子那端的仁王雅治对着别人举杯,我却硬生生地将那姿势看成了敬我。
  干了从前吧。
  然后把目光收回来,认真地面对被晾在一边的娃娃脸,嘴角颤抖许久,还是成功扯出了笑意:
  “我刚才听说,你也是读生物制药的?”
  *
  差不多到了散伙的时候,我拎起背包,向大三的学长打了个招呼。他从喝酒划拳的激烈阵营中分出神来,眯眼艰难地把我的容貌与名单上的新垣夏知对上号,然后点着头问:“要人送你吗?”
  我哑然。然后不由得低下头,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头顶心,仿佛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不用了,谢谢。”
  可也许我刻意放缓拉门的动作,就是为了等待最后一秒,那穿越一个接一个发型各异的脑袋和狭窄的门缝,抵达瞳仁深处的目光。
  像是在说,再见啦。
  说不出那种心脏突然被攥紧有瞬间松开的感觉,恰如一个人顶着路灯柔和的暖光压马路时,听到身后传来的纷乱脚步声,啪嗒啪嗒,每一拍落地的节奏都像是踩进我心里。
  既紧张,又如释重负。
  然而当我回过头。
  “新垣小姐!”娃娃脸的男孩子从十米开外的地方奔过来,手里举着两个香草冰淇淋,金字塔形状的奶油像火光一样耀眼而神气。
  “给!”他在我面前刹住车,立正,站直,笑起来时脸颊边挂着两个灿烂而新鲜的酒窝,“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一个人回学校路上多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
  我接过冰淇淋,先是条件反射性地朝他笑笑,然后瞬间皱起眉头——下一秒,绕到他身后,踮脚摘掉男生头顶的假发套,沉甸甸地在手里抛了几下,仿佛捧着一朵轻盈的云。
  “脑袋后面的小辫子露出来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长进,仁王你真是越来越蠢啦。”
  他今晚第二次没有反驳,嘴角那颗谗痣继续下坠,又忽然在我眼前放大。温热的鼻息淋着湿漉漉的酒味缠上脖颈,我没有动弹。大概是夜晚太冷了。
  仁王雅治咔擦一声啃在我手中的冰激凌上,留下深深浅浅的齿痕绕着蛋筒边缘的半月形缺口,耳鬓厮磨。
  我抬头看他,看他嘴角没舔干净的白色奶油。月光下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醒了。
  “那这一次,”他拉起我的手,“我还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儿走?”
  *
  今晚像一张生活打出的最匪夷所思的牌。
  我被仁王稀里糊涂地带到地铁站,买票,入座,三个小时零十五分后车门打开,冷风披着夜行衣一路逃窜,我拢起领口,睁大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睡着了的陌生城市。
  爱辉。
  时隔多年,一场迟来的故地重游,我和仁王雅治终于还是成了赖在7…11的巨大落地窗前无所事事却不愿离开的,两个大地上的异乡者。
  我们的聊天很客套,对,就是刚才在联谊上那种陌生人之间搭讪的标准模式——F。O。R。——family;occupation;and recreation。我们聊大学生活,聊最近在忙的课题和选修的双学位,聊撞上的奇葩教授和院里远近闻名的大众女神——然而就是只字不提曾经。
  可我竟然也贪恋起这种并肩坐着的感觉,舍不得硬气地离开。曾经那么平常的事情,此时却如此稀罕。
  天快亮起来的时候,我们又买了两杯关东煮。他忽然说,这个点正好,去看日出吧。
  两个人沿着马路往前走,足足五分钟,身侧的楼房与高架桥像是踊跃的铁的兽脊,潜伏在夜幕里怎么也温柔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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