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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皋兰异人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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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猿随将手中玉瓶开塞,取了些药抹入邢典鼻中。邢典随觉一股甘芳清凉之气由鼻孔沁人心脾,一会布满全身,又隔有半盏茶时,放了一个臭屁,人便轻松活动,站将起来,白猿已和羊彪先往铁牛藏身的山洞中走去。
  邢典恨极那狗,一路乱扯,先将铁鞭扭脱,狗牙也被扯落了两只,连挥铁鞭打了数十下,狗皮方被抽落了些,现出皮肉,见了血迹。邢典气仍不出,见狗身坚实,鞭打未必能死,便取些枯枝插向狗的血眼眶中,取出火种点燃。那狗双目被挖,本已痛昏死去,刚刚回醒,正在痛彻心肺,喊叫不出,又吃一阵铁鞭,再用火就空眼眶里一烧,自然无有生理。邢典见火点燃,随手把地上打落的弹丸拾起了些,正往洞赶,迎头见羊彪正送了白猿出来,连忙随同拜谢跪送。白猿笑道声“好,好”,纵身一跃,便自腾空飞去,捷如飞鸟,晃眼过崖不见。一问师父,说是已服解药,就快复原,因由水中服下,又服得多,所以稍缓。
  两小随进洞内守伺。铁牛复原后,并谈经过,才知羊彪闻得虎啸,冒险追去,刚到谷口,虎便扑来,不料白猿自空飞坠,那虎当时惊窜逃走。白猿也未追赶,随吐人言一说。原来娄公明已去北天山,白猿因闻黑摩勒现随司空晓星,往青海海心山游玩,当地有一异人,原是蛮族,养有不少珍禽异兽,均通灵性,所居崖腰生有一株桃树,乃是仙种,荫被五亩,十三年始结果一次,每值结果之年,由二月起开花,一直开到五月下旬,整整百日方始结实,入秋才熟,大可径尺,甘芳无比。那异人名叫兰查,与晓星一见如故,强留晓星和黑摩勒,候到桃熟吃了再走。
  白猿本就想念小师兄黑摩勒,闻言忽动食指,恰巧师父行前,命往华山寻一友人,约往北天山相见,未奉守洞之命,意欲乘机赶往青海海心山与黑摩勒会晤,就便一尝仙桃美味。归途想起师父向恐自己惹事,每值出门必命守洞,这次虽然不曾交派,私自远出到底不妥。知道一回仙猿崖,必被苍猿强行留住,若不回去问个仔细,以前曾因背师父偷出受过重责,又不放心。想便道绕往仙猿崖,愉偷寻一洞中同类,询问师父走时留话也未,如未留话便自前往。好在师父年底才回,还可多玩些日,否则,吃了桃子立即回转。归途刚由太白山绕向秦岭中部深山之中,便听远远虎啸之声。
  恶道师徒盘踞当地,庙中养有猛虎、恶狗,白猿原本知道。因恶道师徒自由太湖被江南诸侠逼走,避入秦岭,踪迹甚是隐秘,地又荒僻,无从为恶,偶然害人,是自寻上门的仇家,和犯了他恶的同党无知路遇,为他所害膏了恶犬爪牙的更是一年难遇一两次,日常只在庙中祭炼法术,轻易不肯离山。那庙是他下院,前在太湖所积钱财俱藏在此,本来富有金银,各地同党和在外做独脚强盗的几个门徒更按时敬奉,所以庙字完整,享用华美。
  白猿在山时多,从未撞上过师徒的恶迹,初发现时,见那庙近年日益焕然,附近不见田业,又遇到过两次江湖健儿庙中出入,心虽生疑,日久不见有什动作,加以每次奉命出外,限期均迫,公明又向不许多事,无暇入庙查看,几次路过,见惯无奇,也就不以为异。这时忽听虎啸,渐听恶犬吠声甚急,听出是在寻仇发威,不由勾动前念,暗忖:
  “庙中主者决非好人,每次过此,屡想入庙探看,均因无暇,迁延了好些年。近年又见添了一条恶狗。道士师徒和来往的人武功俱好,为首老道似还会法术,用不着养狗护庙。
  每次路过多是白天,因未发现恶迹,深夜荒山,虎啸狗吠这急,必有原因,许在害人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便加急往前飞驰,晃眼到达。虎还未见,迎头先遇两个跑解女子,忙即拦住盘问。两女先没看它起眼,拔刀便斫,吃白猿擒住,一听人言说得那好,又误认作是山神精怪,心中害怕,把庙中底细和当晚的事全说出来。
  白猿知这条路外人不会走,便猜是铁牛病愈赶来,又听说观主已去兰州,留守徒弟四人,死伤三个。那虎衔回死尸,又复急跑出庙。两跑解女子知有强敌来犯,庙中只剩一小道童,恐被波及,连夜逃走。并听虎狗如何猛恶,忙舍两女子追来。一双神目,老远看出羊彪由谷中赶出,人虎就要相斗,心念那虎忠义,没肯伤害。那虎却也通灵知机,认出灵猿,立即回遁,路遇小道童战兢兢赶来,忙即伏身示意,令其骑上,如飞逃去。
  白猿匆匆问出庙中还有解药,立即赶去。
  羊彪也忘了告知邢典与恶狗相斗,尚在危急,等到想起,白猿已纵身飞去,只得往谷中回赶。遥望谷底静悄悄的,不闻人犬叫吠之声,心想恶狗如胜,定必追赶自己,再不便是入洞伤人,连唤邢典不应,不知一人一犬俱被石笋遮住,大是忧疑。等跑近前,才见恶狗兀立石后,邢典藏在它的后腿旁边,以为万无幸理,谁知那瓶误盗来的迷药竟救了邢典小命。低头一看,那药瓶只洒出小半瓶,忽然心动,想起此物大有用处,忙即收起。
  二人互相说完前事,铁牛也自清醒。两小重提拜师之事,铁牛自不便再为坚拒,只得允了,同去洞外寻找铁莲子。那狗眼已吃烧了两个大洞,奇臭难闻,气得羊彪直骂邢典真蠢。邢典道:“你不知这畜生多凶恶呢,不这样制它,如何心甘?”羊彪道:“你这一烧,它早疼死。好在火熄,它眼已瞎,又有师父,不怕它害人,拿点解药试试。”
  随将白猿所给玉瓶解药取了些出来,用草叶挑起,塞向狗鼻孔中。铁牛笑道:“你两人真顽皮!狗已死了,这里又膻又臭,还不快找到铁莲子早些上路,糟蹋这药,不可惜么?”话未说完,哪知恶狗性长,虽然两次痛昏,火灭了好一会,山风一吹,又复悠悠回醒。狗比人复原本快,又值痛极恨毒仇敌之际,解药入鼻,几句话的工夫身便复原。
  恶狗狡诈,耳聪未失,刻意拼命复仇,表面诈死不动,暗中留神,静听仇人语声所在,想冷不防扑去,一下便致死命。三人一点也未觉察,偏巧有几粒铁莲子正滚落在狗前崖崖壁之下。邢典一手捏着鼻子,正在俯身拾取,人犬相隔不过丈许。羊彪笑道:“你也怕臭么?要想报仇,与其拿火烧它,平日闻臭,还不如留着狗命,这时零碎出气呢。”
  邢典回答道:“我看这狗必不曾死,如死,解药下去早倒地了。”羊彪笑答:“解药不是仙丹,哪有这快?如若不死,你正在它的身前,却须留神哩。”
  二人原是无心说笑,铁牛闻言,心方一动,目光便注在狗的身上。那狗迷昏时,本在怒极发威,毛根直立,气势虎虎。铁牛嫌臭,立得稍远,这时目光到处,瞥见恶狗短尾比前竖得更要朝前,身上皮毛似在动颤,情知有异,忙喝:“那狗活了!”随说随纵过去。恶狗已听明仇人就在身前,本来就此前纵,邢典必无幸免。因是生就特性,每当怒极,尾必倒竖,仇心又重,恨不能一下把仇人碎裂,暗中蓄势,欲以全力猛扑,加以伤处痛彻心骨,愤怒急痛,四腿动颤,更易现出形迹,致被铁牛看破。
  当时情势危急,只有瞬息之差,铁牛声才出口,狗已悄没声,照准邢典蹿扑过去。
  总算邢典人小机警,闻声大惊,更不回顾,径往铁牛这一面贴崖急闪过来。一面铁牛看出那狗不怀好意,声随人起,纵将过去,照着狗身就是一脚,不料脚到狗的前身,已箭一般窜来,一下踹在后股上。那狗一心贯注仇人,后半身虽被踹,前半反往回偏,依然原扑之处,不过这一来到底踹歪了些,邢典再闪得快,恰巧由肩侧飞过,人犬相去不到尺许,只稍缓一瞬,便非撞中不可了。恶狗原是与仇同尽的心意,力势甚猛,又不知前面是危崖,一下撞在崖壁左角上面,到此方惨嗥一声,哒叭花沙一片连响过处,全身翻飞,狗尾凌空,乱抓乱舞,倒撞回丈许远近,四腿朝天,略一挣扎便不再动。
  三人过去一看,脑浆业已迸裂,眼是两个拳大血洞,流着紫黑色血水,血口怒张,残牙森列,身上狗毛根根倒竖,由头至尾足有七尺长,四尺多高,腿和铁一般硬,紧毛如鳞,又粗又壮,爪似钢钩,犀利非常,想似扑空被撞,情急暴怒,撞处崖石记碎好些,又被利爪抓裂了两条二尺来长的深沟,端的狰狞雄健,猛恶胜于虎豹。连铁牛也是头一次见到,好生骇然。当下又取些松柴点燃,将月光不照之处的铁莲子找取了些。师徒三人一同走出,顺便又把崖那面遗落的铁莲子找到了七八粒,将两道童尸首用竹竿抬上山去。到庙一看,人已逃光,搜出了不少金银和妇女花鞋。三人先寻些酒肉吃了,把金银各带了些,下余择一僻地埋好,放了两把火再行上路。
  铁牛往寻娄公明,原系图快,心想公明如若他出,或是晚走,自己也是告辞先行,不料公明先往黄山。连日途中如不耽延,只赶出一天也就赶上,这一变作自走,又添上两小弟兄,不能走得大快。计算途程,如若经由西宁赶往海心山,到时相隔雷坛会期不过月余光景,途中还不能有耽延。有心令两小弟兄暂且回家,偏是执意不听。一想伤势初愈,敌人多是能手,此去不免恶斗,走慢一些,借此训练也好。只恐邢、羊三人挂念两小,走到天明,绕往驿路大道,令两小弟兄写了一封信,花了几两银子,雇一脚夫专送回去,重又绕回山路,往青海进发。
  时正暑天,三人多在日落以前起身,一直走到天明日出以后,天如风凉,再走一程,否则便就此觅一僻静之处歇下。那一带天气,早、午、晚相差甚大,一到黄昏天便凉爽,入夜直如早冬,正午却是炎热,夜行赶路倒也相宜。因寻娄公明绕了一大段路,所行均是山中隐僻之区,连樵采都难得遇到,除时常遇到虎狼等猛兽外,敌党一个不曾撞上。
  一路无事,便入了甘肃境界。先往西宁马震别业中一打听,说马震早从玉树回来,日前接到一封专送的急信,当天下午便同了几个好友往兰州赶去。刚走第二天,司空晓星、马玄子、黑摩勒、潘翔、潘达、韩洪等留住海心山的一行六人,带一小白猿匆匆赶回,在西宁别业中吃了一顿晚饭,便连夜起身,同往兰州赶去。行时黑摩勒留话,铁牛师徒三人如到,速往兰州河对岸白塔寺静潭上人那里相见,并嘱途中务要留意敌人,切忌多事,行踪越隐秘越好,不可就便绕往金沙镇沙雄家去,一切详情见面再说。
  铁牛见答话的是马震心腹,说时面有忧色,款待本极丰厚,暗忖:“各位师长前辈俱非怕人的人,就说对方约有几个左道中人,自己这面也足能抵敌,怎行事如此慎重小心,并且这早便自赶往?其中必有重大原因。”盘问对方,又不肯说,却备了极丰富的川资。铁牛说身边钱多,再四辞谢,心中疑虑,饭后立即告辞。主人重又叮嘱前言,铁牛应了。
  师徒三人随离西宁,仍顺荒僻地日夜急驰,不消三日便到兰州,遥望白塔寺已在前面。且喜途中无事,上下游船虽是夏三黑的党羽,但黄河天险两个徒弟不能飞渡,必须坐那渡船。好在精通水性,又擅登萍渡水、踏渡而行的轻身功夫,不怕他闹鬼。见刚过午,正是过河人多之时,便择了一处渡口,带了两小弟兄,随着众人走上船去。船夫是两个壮汉,人颇老实,不似别的渡船强横,渡客自愿打钱,给了就拿,毫不争论。
  这日黄河正是水涨,河面甚宽,风浪甚大,船上载有二三十个渡客。铁牛见两船夫所用篙竿竟达两丈以上,离岸时,一个将篙往岸上一点,再用力一扳舵,那船便顺流斜驰出去两三丈,接连几撑便是老远。长篙投水,只剩两三尺,不能再撑,船夫便将篙放下,一个摇橹,一个掌舵,截河乱流而渡,往对岸斜驰过去。那上流来的急浪,打在外边臣舵上,声如擂鼓,滚滚翻花,黄水飞溅,船身只管随波起伏,却似行在轨道上一般,一任波涛险恶,仍按斜行,直驶过去,未被冲动,随流淌下。
  船客见风浪这大,个个害怕,有的求神念佛,有的暗中称赞船夫子真有本事。铁牛也看出船夫气力不小,脱口方叫得一声好,忽听来路岸上有人高喊“史二哥”。掌舵船夫闻声把黑脸一沉,喝问:“张老三喊我作什?”岸上那人正在河边解一小船的缆,一边高声答了几句,语声甚急。铁牛一句也未听懂,知道不是船家行话便是水贼隐语。又见众渡客好些面带惊惶望着船夫,暗付:“这里本是正经渡口,地甚荒僻,这船许是贼船,遇见我岂非找死?”正想和羊彪、邢典示意戒备。
  掌舵的已厉声怒喝道:“放你驴日的狗屁!这里是渡口,都被你们这群贼娃占住,老子弟兄没处吃饭,来此摆个野渡。多亏客人们看得我弟兄公道,这两日渡河客人方多了些,你们这群驴日的又看不过么?到我船上,便是我的衣食财神,谁还莫想动他一根球毛!想出花样,直是作梦。我管他什真人假人,有本事,叫驴日的自己追来,谁希罕你那臭银子?码头由狗官帮你们占去,这河须是皇帝老官的。”说时,先说话人已同了三人合驾一只小船赶来,高声喝道:“史二娃,你怎不通情理?我好意和你说,只不过叫你摇慢一些,怎倒出口伤人?当真不知道死活么?”
  两船夫益发反口怒骂,掌舵的更大喝道:“我为什打了人的渡河钱,帮你们伤天害理?偏不慢走!驴日的只敢近前,我弟兄便要你命。”语声才住,那小船似觉浪大力弱,不易追上渡船,内有两人倏地回到舱中,各取了两件短东西,脱衣入水,泅追过来。船夫一边奋力行舟,一边把长篙放在手边,目注水中,向众渡客道:“这驴日的是夏三黑手下,他说我这船上有一黑脸客人,是他头于仇敌,他后面还有人来,要我把船摇回,再不停在河里不要渡过,等他人来下手。我不肯听,驴日的现在想钻船底。我弟兄平日气也受够,只好送他回老家去。不过他们有势力,人多,我弟兄打不了官司,只好是走。
  诸位客人帮我点盘川,少时好逃走。”
  众人看出船家好人,齐声应诺。掌舵的已将上下衣服脱去,手持长篙,准备人到,一击不中立即下水厮拼。铁牛笑向邢典道:“你那铁莲子此时正用得着,只不要打死。”
  邢、羊二人听出水贼寻的正是师父,早已有气,跃跃欲试,闻言各把弹丸取出,掐在手上。正赶二贼一猛子打到,刚刚露出头来,离船只得丈许,手指船夫,意似劝他不要固执,一个刚开口说出“我劝你”三字,羊彪手中的连珠弹丸已当先发出,照准二贼肩头手背打去。
  来贼虽精水性,无如风大浪恶,黄河之水又比别的江河不同,水势分外迅激,泅水吃力,浪头又高,羊彪又是小孩,人不留意,所用暗器小得出奇。二贼因知史家弟兄勇武性刚,身后还有一个难惹的异人不时出没,去年为了不许二人摆渡,虽官府势力占了上风,可是过不几天,夏三黑忽然密令手下,对于史氏弟兄,最好拉拢入伙,不然便由他去,不许再与争斗。三黑素来凶横,兰州上下游数百里内渡口,向例不许外人插足,仅有二三野渡,俱是多年土著,纳有例敬,并还通着声气,奉命惟谨,似这类已占上风又复容让的事从来未见。先颇奇怪,后来才知是那异人暗中警告之故。
  这时因听探报,发现铁牛踪迹,小头子讨好贪功,一面着人飞马与金天观送信,一面命自己追来,相机拦阻,不令渡过河,偏巧落在这两个蛮牛船上。好说是不听,真要将船钻沉,二史决要拼命,又都是极好水性,再想起三黑的前令,觉着进退两难,一心还对二史再下说词,真要不行再与破脸。只顾注定二史发话,不料连珠弹丸飞来,浪滚波翻中,水花迷眼,什么也没看清,一中左肩,一中右臂。因相隔太近,羊彪劲力,竟将骨头打碎,深嵌入骨,当时奇痛攻心。一个“嗳呀”了半声,负痛忙将身子往下一沉,灌了一口水,伸手一摸,知道不好,慌不迭回身跳水泅去。另一个水性较浅,伤又较重,痛极神昏,恰值一个急浪迎头打来,势太猛激,几乎把气闭住,手脚一乱,竟被浪卷在浪头上,一路出没翻滚,晃眼冲往下流二十多丈远近,才勉强挣扎着往对岸泅去。
  船上诸人也未看出是什原故,俱觉奇怪。那船家的两弟兄,一名史忠,一名史孝,人虽粗直,却受过异人指点,先听二贼喝骂,一边回骂,一面留神查看所追仇家是什人物,一眼望见铁牛和两小弟兄相视微笑,便料二贼之退与这长幼三人有关。方想询问,猛听对岸又有人喝道:“那船家快些停船!郎真人少时便到,免得全船客渡跟着送死。”
  这时离岸愈远,二史听不甚真,就听出来,也只有还骂几句,不在心上。
  铁牛却听了个真切,暗忖:“会期未到,对方如何这等行径?师父又有留意敌人之言,并且白塔寺近在咫尺,各位师长俱在,居然敢在白日之下公然寻仇,料非善与。”
  忙嘱邢、羊二人:“少时不听招呼切莫出手。黄河水势太急,不可涉险人水。来敌不问厉害与否,我必入水,以免牵连别人。我如凭真本领不是对手,也会由水底遁走。切忌惊慌忿怒,现出神色。这两船家是好人,可随渡过去,上岸速奔白塔寺,先寻见师爷告知,自有道理。”
  史忠也没理那岸上贼人,因铁牛正和两小弟兄耳语,不便开口询问,正在寻思这黑汉是谁,手没见动便将二贼打伤,本领一定不小。忽见黑汉仰面笑道:“追我的想是水贼夏三黑的党羽,水中两小贼已受伤逃回,后面来人比这两贼厉害得多。我不愿连累别人,少时自会对付。这两个小伙伴,乃我朋友托带去往白塔寺见静潭上人的,我送你二人十两银子,务必请你们二人送上岸去。船也摇快一些,能在来贼未到以前近岸最好。
  并非怕事,省我水里迎敌,湿了衣服。”
  话未说完,史忠惊道:“客人是寻老师父去的么?我弟兄一名史忠,一名史孝,静潭老师父是我弟兄恩人,提银子作什?船已到了河当中,这大风浪,那狗贼多好水性也迫不上。真要追来,我弟兄帮你打那驴日的。老哥贵姓?”铁牛口答“姓铁”,心笑二人不知厉害。仇敌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听对岸小贼口气,必是一个妖道。如可力敌,有我一人已足打发,何用你助?方自寻思,猛觉那船忽然无故停住。二史用力连摇,不能移动分毫。只见上流恶浪冲打船头,激荡起雪花飞舞,绕船而过。二史奇怪道:“这深河水,难道还会吃沙包将船淤住不成?”随说随取长篙往下一探,船底并无浮沙,水深已极,心正骇异,忽听一船客失惊道:“诸位还不磕头?龙神大王爷显法身了!”随说随先下跪。余人闻声注视,只见来路河面上有一道士踏着一块小木板,手中仗剑,于惊涛骇浪中横驰而来,其行如飞,甚是迅速。黄河水神灵迹传说最多,众人俱当大王显灵,纷纷跪倒。
  铁牛知是仇敌,忙喝,“来者妖道,哪是什神灵!待我会他。”二史本在惊疑,闻言也是省悟。羊、邢二人只管铁牛嘱咐,见了仇敌,依然激发血性,暗取铁莲子,准备临近再发。这里铁牛立脱长衣,取下身围软兵器,正待下水迎敌,以免船客也遭误伤。
  那道人已然踏波飞近,相隔约在十丈以内,朝船中诸人望了望,厉声大喝:“铁牛狗贼,速出受死!免得咱动手。”铁牛看出妖道不认识自己,纵身一跃,便到后艄,还喝道:
  “大爷便是铁牛!妖道何人?寻找太爷作什?”话刚说完,猛想起适听对岸小贼言说“郎真人少时便到”,妖道必是三宝真人郎修无疑。心念才动,船上黑面膛有好几个,来人正是郎修,本不知哪是仇人,欲待追上船来问明下手,听铁牛答话,当时怒火中烧,不等上船,将手中长剑一指,剑尖上立有一道黄光飞出。
  铁牛见妖道飞剑虽是寻常,自己却也难于抵敌,何况妖道又会邪法,方想今天要糟,意欲入水遁去。百忙中猛听远远有人一声断喝,一道白光急如电掣,自身后飞向前去,正好迎着妖道的黄光,只一绞,立即粉碎,洒了一蓬星雨,纷落波中。知来救星,精神一振。再看妖道,已吃白光圈住,上下绕了三匝,也不伤他,只是逼令后退。
  郎修眼看仇人授首,忽然惊虹飞坠,一到便将自己飞剑破去,身被白光环绕,骤出不意,又不知道对方还肯留情,惊悸亡魂中,一味使邪法抵御,忘了遁走。略一迟延,只觉寒光电耀,冷气森森,毛发欲截,前半身衣服稍微沾着一点余芒,全成碎粉残丝,及肉生疼,等到觉察后退,眉毛头发已吃扫去大半,身在白光环困之中,不敢一气遁退,还得就着来势缓缓倒退。总算便宜,退了十几丈,白光忽然一闪不见,惊魂乍定,再看一身华美的冠服已成了无数残缺断片,零零落落挂在身上,更无一片完整之处。并还遍体鳞伤,血痕斑斑,神情狼狈不堪,愧忿已极,无地自容,匆匆上岸逃去。
  那船也自开动,因那白光如神龙见首,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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