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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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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与公爷那边,再往家主那边去?”
  心思千回百转,最终禅睿还是放下了茶盏,道:“不必,就这么直送过去。”
  “还有一事须禀报公子。”
  “何事?”
  “靖国公虽有养兵调遣之嫌,却无案头销税之证。此事如要坐实,还需得到税务流动的账簿,卑职无能,在靖国公身边探寻多时,未曾听闻过丝毫风声。”
  禅睿也知此事不是轻易能拿住要害的,其实他这一路也猜测许多,养兵之费到底是从哪里收得支出的,这是在交上去的税案中瞧不出来的。他原先察觉不对,是鸣杉城盐酒大税的流向。但是仅凭一城税收,是无法养起一支精良的军队。
  到底是哪里还有空隙呢?
  “此事不易,先生辛苦许多,家主与父亲势必会纪念心上。”说着禅睿抬手止住乔吉的叩礼,“先生不必着急,此事由我去。”
  必须由他去。
  不知为何,冥冥中他觉得此事探查牵扯非凡。靖国公要养兵,他不敢在上交国库的税收中动大手脚,那必然会另寻门路。可是放眼大余之中,巨贾只有寥寥几个,敢参与此事的,他一定查的出来。
  *——*——*
  回到客栈时天色又晚了。
  禅睿不便再惊动店小二前去拿药,冰凉的茶在喉中压了又压。昨日的风寒还在身上反反复复,他躺在被褥间,虚汗淋漓了里衣。起热时他自己都恍然不觉,还是店小二敲门,对一脸病容的他打了千,将新煎好的药捧进屋内,另送了一床干净棉褥,恭恭敬敬的退下去。
  混沌的禅睿也察觉到几分不寻常,他将药尝了尝,果真是惯用的味道,只不过多添了一二鸣杉城的替药。
  像是他在禅府里用的,又不像是他在禅府里用的。
  大抵是用了药,又捂了汗,他后半夜睡得相较安稳,次日醒来时要好受的多。沐浴后下楼用了清淡的早膳,发觉今日的住客少了近半,但他不动声色,仿若不知。
  可是当他在城卫府外再偶遇不到先前的领头时,便察觉不对。这是他了解动向的暗线,有人断了他的暗线。
  他站在城卫府侧旁的街角上叹口气,心里呼之欲出的名字似乎转转头就能看见。
  可是一辆青油马车停在他身边,驾车的小斯客客气气的请他,禅睿神色如常的上了车。
  马车在街头拥挤的人海车流中并不打眼,兜转了几圈,才迟迟入了一处平凡的宅院。
  禅睿下了车。
  却看见了廊下的琼桃。
  ……是琼桃,不是禅宗。
  琼桃还是多年前的模样,少女的娇俏非但未减,反而因为眉间飒爽更添风姿。她还是俏红的衣裙,连裙角的花纹都是当年禅睿仰慕的模样。
  可是禅睿在细雨中湿了发梢,同她对望许久,也没有找回当年见到这袭俏红的悸动和忐忑。他甚至不经意的想,这样细雨朦胧,那人青衫温雅的这样隔雨望去,只怕会让他动了笔起丹青的冲动。
  多可悲。
  这些年他常以为再见琼桃也是他在深暗宅院的解脱,如今真正站在这里,却只能颓然承认心早已被枷锁栓融,系在强加于他身上的禅宗。
  人生之可悲,竟连情深二字也把握不定。他以为起码是长情初心,现实却打在脸上,冰凉的与着湿寒的秋一样。
  琼桃从廊下走出几步,指尖垂晃下的琼珠叮当相撞。她淋在雨中望着禅睿,看他多年锋芒终成沧桑。
  雨打在脸上,禅睿抬头想长叹一声,最后只微微一笑,轻声道了句。
  “群主,久别经年了。”

  章二十

  两人坐在正堂前的廊下。台阶冰凉,禅睿却难得露出轻松之色。
  琼桃抱着膝,板着手指念着自己给他写了多少的信,“百八十来封吧,都是闺中怨情,还压在我房中榻下,没送出去呢。”
  禅睿看着雨滴滴答答,笑笑,问道:“怎么不送?”
  “心忧你收不到。”琼桃侧头对他抿嘴一笑,“总怕你不声不响的娶了别人,又怕你大大方方告诉我,信到手边犹犹豫豫,一不留神就积了这许多。”
  禅睿偏头轻咳了几声,心中道歉的话转了几翻,最终也只是摇摇头,轻笑道:“还是老样子。”
  “长不大嘛。”琼桃望着檐下摇晃的琼珠,“你也是老样子,疏离还是温柔,叫人捉摸不定。”禅睿没说话,琼桃望着望着,就望出眼泪来,堆积在眼角,她别头,语调还是那么轻松如往。“来了鸣杉城怎么也不告诉我,让我好找呢。”
  禅睿垂眸,“只怕我来的不是时候。”
  “说什么呢。”琼桃张大眼睛,硬是让泪逼回去,她哈哈道:“你什么时候来,不管是为何而来,我都替鸣杉城欢迎。”
  禅睿不想在她这里提及靖国公的任何,只苦笑着递给她一方棉帕。“是我料想不周。”
  琼桃接过那棉帕,小心的握在掌心。“秋日来鸣杉,与你的确不是好时候。秋时连绵湿雨,昨夜的药可还用的对?”
  禅睿颔首,“很好。”
  琼桃便道:“那便好。我父亲也时常惦念你,这些年常常道可惜,说若是当初……也好过禅宗那个混蛋乱来。”
  禅睿心中一刺,却不是因为这个乱来而刺,而是因为禅宗。如今人人都这样想他骂他,他却还是一门心思的不放过他,该说是情深,还是该说是孽缘?
  最后他们絮絮断断的说了许多,大都是琼桃在说,禅睿含笑着听。雨不知何时停了,直到天色昏暗时,禅睿才起身告别。琼桃不便送太远,只能在短短的院路中走的极慢。禅睿也就随她慢慢的走,一直到了院门,已经可以看见青油马车。
  禅睿的袖角被轻拽住,他回首,昏暗中琼桃的眸水光波澜,她拽着他衣袖的手指细微的抖,想说的话千千万万,最后出口了却是一句。
  “你能来,我很开心。”
  眼泪终究还是当着他的面滚下去,从她妆容精致的脸颊滑下去,打在禅睿的袖衫上,湿暗了点滴。禅睿拍了拍她的发顶,像当年劝她离去时的温柔,却依旧带着无奈。
  那一次是身不能自主的无可奈何,这一次还是身不能自主的无可奈何。
  他低低的说着抱歉,抱歉,抱歉。
  琼桃拼命摇着头,呜咽着说不怪你,从来都不怪你。
  可是不怪他怪谁呢。
  是他没把持住心。
  晚上禅睿没有睡。
  帝都的回复到了,圣上仅仅回了个知道了,看来意思是要他监察到确切证据。说得很简单,却也冷酷的很明白。
  又是一夜熬天明,咳声夹杂的断续,禅睿从繁杂真假的线索中拼接摸索,终于找到了重头。他没办法靠近靖国公身边取得账簿证据,却能另寻源头,在商贾往来中探得蛛丝马迹。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查不到的痕迹。
  禅睿在乔吉送来的鸣杉城来往巨贾中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在纸上,其中赵朝明这个名字让他沉思许久。原因无他,而是这个赵朝明,似乎有所过耳闻。
  奇怪的是,有所耳闻却无印象。
  出于谨慎,他在此人名下重重划了几道。
  *——*——*
  赵朝明在鸣杉城有几处大宅,但都不显贵,唯独有一家歌妓台开在鸣杉城中心街段。规模大,花样多,人脉广。听闻高至靖国公,下到寻常人,只要有钱都愿来此逍遥一番。
  赵朝明与靖国公听说除了生意没什么私交。
  然而这仅仅是听说。
  暖阁里有娇软的美人在灰色绒毯上跪着为贵人揉捏足底,那纤纤玉指看着就令人亢奋,更勿提那跪姿和神态。
  可惜今夜的贵人不好这口。
  只喜欢白衣书卷气的少年人。
  赵朝明坐在下首,怀里是芙蓉面,手里是千金酿。他年近三十左右,正在仰头哈哈大笑着,语调轻松。“公爷实在谨慎,竟对一个手不能提的病书生如此忌惮,倒是让人看了笑话去。”
  靖国公已经近六十了,不是大腹便便,反而是个道貌岸然的卫夫子模样。他捏了捏跪趴在胸口少年人的肩骨,浑然不在意嘲笑,哼声道:“你未见过禅睿,所以不知他的厉害。比起禅宗那猛冲猛打的傻小子,禅睿要更难对付些。”
  “再怎么厉害也不如安国公。”赵朝明押了口酒,“如今想收手也不可能了。况且公爷想一想,当年安国公有多厉害,手中的兵马都是真正打过仗的悍将,如今不也是被陛下逼退到了寺庙里面窝着了吗?如果不是他这几个儿子还有几分能耐,禅家指不定已经到了何等任人宰割的地步,这刀可是一直悬在脑袋上的。”
  靖国公自然明白,他看着怀里少年的脸,却越发怕起来。旁人不知,当年禅睿扳倒陈王的时候他可是站的最近,陈王先前有多受盛宠,最后家眷就死的有多绝。禅白衣禅白衣,就是因为能不着官服,不凭官位,不借官威,所以这白衣二字才更让人惶恐。况且圣上都这么多年不提禅白衣了,可是如今一提就是帝都色变,他往自己这里来了,靖国公怎能不慌?
  就怕禅睿是奉圣下之意来的!
  “公爷当初不是还想招他做郡驸吗?”赵朝明笑道:“这不正是个好时机。他在帝都失宠,又因与禅宗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被赶出禅家,就像落水狗,公爷此刻给他个群主,他恐怕感恩戴德还来不及。”
  “只怕谁感恩戴德还不一定。”靖国公推开怀中少年,“当年我也是看中他如此才华才起了收为郡驸的心思。”说到这他有些讪讪不甘,“谁知禅宗硬是横插一手,连分毫情面都不留。我当以为他们真是兄弟情深,谁想禅宗后来竟有那般不轨的图谋。”
  他差点到手的肉被禅宗吃掉了,这么些年可没少背地里把禅宗骂的狗血淋头。
  赵朝明心下冷笑,心道你那点腌臜心思还能瞒的过禅宗的眼?吃不到的酸味可存了许多年呢,只怕这次被圣上察觉到不对也有禅宗暗中使的一番力。人家当初没拿下,如今可是攒足劲要弄死你。他面上也不好显露,只皮笑肉不笑道:“虽然这禅睿也不算什么东西,但这次公爷可得把持住,万一最后真出了什么乱子,再惹怒了禅宗真动起手,咱们可就功亏一篑了。”
  靖国公连连点头,可赵朝明瞧着不像是听进去了多少。过后找了几个人,暗自吩咐一番,又给靖国公送了好些干净的好苗子,想先断了他的心思。
  这个禅睿可以杀,却绝不能让靖国公碰。因为杀了他还可以毁尸灭迹抹个干净,但是如果靖国公碰了他就不一定,一旦被他咬住了什么死穴连带着自己也会丧命。
  赵朝明知道靖国公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但他只能借靖国公的力。等到事情完备后,再踢开也不迟。
  比起禅宗禅睿,他更惧怕安国公。只要安国公还在古刹里不出来,他就没什么值得日夜惶恐的。
  只要安国公不出来。

  章二十一

  “此处便是赵朝明的歌妓台。”
  马车里,乔吉掀开车帘一角,给禅睿看。禅睿颔首,“气势倒不错。”
  “靖国公是此处常客,外城贵胄们往来时,也常在此玩一玩。”乔吉放下帘子,道:“公子也要进去?”
  禅睿今日一身纨绔的打扮,暗朱绸袍规圆领,暗纹金光流转,三指宽的玉带紧束腰间,脚下登着皂底厚靴,向来插木簪的发拢系玉冠。通身金玉贵气,连腰间别着的扇子都是沉木绸纸的。除了面容苍白些,眉间书卷温柔的气质也与这身打扮不符。
  乔吉捏着胡子忍了一路,“恕卑职斗胆,公子这气质倒真不像是个纨绔。”
  禅睿轻笑,“我倒也这么觉得,只是除此之外寻不到好由头。等下我尽力浪荡些便是,有疏漏之处,还得靠先生帮衬。”
  两人下了马车,乔吉神色陡然一变。双手一负,胡子仰的高翘,目光也刻薄刁钻起来。禅睿看着暗叹,已经有人赶忙前来迎乔吉。禅睿想了想,从腰间将扇子拿在手上,适当那么一开,眉间的书卷温柔尽变倨傲。
  这迎客妈妈显然不敢怠慢乔吉,见禅睿一身贵气,也不敢疏慢。笑靥如花往里迎着,口中哎呀呀的热情道:“今儿什么风啊,可把咱们乔大人给吹来了。快快快,把三楼贵间给乔大人腾出来。大人您这边请,诶,留心脚下。”她媚眼一转,扶着乔吉道:“这位爷又是哪位大人?瞧这面生,可这气度了不得呢。”
  乔吉抬步往楼上走,任由她扶着,“这是咱家大公子,你只管上干净年轻的小丫头来,给我留心伺候着。”
  禅睿的扇子敲打掌心,他眉眼飞扬时自有一番味道,那眼角扫过来往窥看他的姑娘,唇边一延,不正经却又温柔的紧,直叫一众人脸红。
  三楼垂珠帘隔开的人影婆娑,有人高居首位,目光自从禅睿进来就紧跟着不放,见他那一眼一笑,先是晃了自己怦怦跳的心,后又恼了起来。
  在府里可没见过他这么对自己笑过,一出来尽学坏。
  一边颤颤栗栗伺候的美人见这位爷掌间的茶杯都啪裂了,抖擞着跪在一边不敢再不要命的往上凑。
  禅睿不觉,到了三楼,才知道这贵间其实是用珠玉帘子隔出来的。软榻茶案样样俱全,让贵客们舒舒服服的在这里享受美人的伺候的同时,也能看见居中明台上的美色。
  他入座时觉得隔壁静得出奇,看了一眼却珠影层层看不清楚,只能见美人的纱绸衣裙拖延在地毯上。他赶忙转开了眼,心以为这是人家脱干净的结果。
  入座后没几瞬,姑娘就来了。
  乔吉身边就留了两个,看样子是他每次来都带着的。给禅睿送的是四个小姑娘,还真是小姑娘。各个眉眼标致,肤白清秀。
  咳。
  难不成乔吉觉得他好这款?
  不过今日来做纨绔,好歹要有个样子,指不定哪里的眼睛就正盯着呢。禅睿扇子一合,抬在其中一个下颔,道:“给爷倒茶。”
  一直寂静的隔壁啪的一声碎了茶杯。
  那姑娘立刻柔柔的靠上来,为他沏茶。茶要得是当场沏,这里的姑娘各个都是严加□□出来的,沏茶在帝都是贵女名淑的脸面,在这里她们一样沏的有模有样。另外两个给他热菜捏腿,还剩一个湿了软帕,跪在一侧为他净手。这姑娘见他手指纤长整洁,更是白皙无暇,嘴甜道:“公子这手想必是惯会舞墨的,怎的如此好看。”
  禅睿掀唇笑笑,有几分坏意。“爷还有更厉害的,你等下尽管看着。”
  隔壁才收拾出去的碎茶碴还没送远,又听啪的一声清脆。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正戏才启了幕。中间明台上升了琉彩玻璃灯,歌妓演时就开始了。
  贵间中就暗下去了,昏暗中可以更清楚的看到明台上的歌妓,也可以更方便在贵间中做些有辱斯文的事情。并且贵间前都有个卷起的竹帘,贵客若是不喜被人瞧见,只要拉下竹帘,贵间就变成了独立隔间。
  这种贴心程度在帝都都是少见。禅睿靠在软榻的枕席上,姑娘素白的手顺着他的领口游走。昏暗中他眉头微蹙,却没有开口制止。
  几盏茶的功夫后,有人掀帘悄无声息的进来,贴在乔吉耳边低语。乔吉颔首,看了眼禅睿,低声道:“公子,他们来了。”
  这个他们正是昨夜禅睿名单上的人,为首的正是赵朝明。禅睿知道他这是要出去细细打探一番,便轻轻点了头,只抿着茶,没说什么。乔吉迅速退了出去,出去时顺道带走了那两个姑娘,剩下四个绕的禅睿眼花,也退了三个出去。
  最后留下的越发小心着伺候,以为这位年轻的爷眼界高,留下她是她的福气。正想着,这爷就握住了她放在他领口的手,拉回在膝上。
  “多大了?”
  “回爷的话,十六了。”
  禅睿眉梢一扬,“鸣杉人?”
  “周边镇里来的。”白净的面上一红,“粗野乡人,让爷见笑了。”话还未落,微凉的手指便滑过她鼻尖,只听禅睿笑道:“生的不像是山野,反倒有几分清白秀气。不必介怀,爷不在乎。”
  她登时软了骨一般的靠在禅睿腿边,脸颊轻轻蹭在他膝头,就这样抬脸上望,眼含波光春情,道:“爷真是好人……”
  禅睿手指没离开她的脸颊,奖励一般的滑动在她下颔。明台上的琉璃灯光模糊的打在他眉眼上,生了些蛊惑。他道:“可怜见,竟这般让人怜惜。在台里可受了苦?不怕,爷来给你撑腰。”
  姑娘的手轻轻向上,在他腹间打着旋,见他只唇边延笑并不制止,便放了心。“爷疼我……哪里有受苦……都是镇村老爷们送来孝敬主子的……这才得了幸能伺候爷。”
  “镇村老爷?”禅睿伸手将她揽上软榻,扯了竹帘,贵间里顿时更暗了。他凑在姑娘耳边轻轻道:“全部都是送来的么?你主子好艳福。”
  姑娘裙外罩着的挂衫簌簌的往下掉,声音都娇柔了几分,有些娇嗔道:“最后不也是送给爷的吗……”往袍角里去的手突然被按住,她怔愣的抬头,看见禅睿突然停止的动作。
  “下去吧。”禅睿像是突然没有兴致,眉间端傲道:“本以为是干净懂事的,不想竟是送到别人嘴里的。爷从来不兴别人的东西,你下去吧。”
  姑娘大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还想说几句什么。禅睿指尖虚点在她唇前,面容有些冷凝。姑娘一抖,匆匆理好衣物,躬身退出去。
  禅睿倏地咳嗽起来,连灌了几口茶水才压下去,在这闷热的贵间里,他背后早就湿了一片。明台上的歌舞声咿咿呀呀,他在暗中端着茶杯沉思。
  周边镇村的地主大商送女孩给赵朝明干什么?赵朝明缺这些姑娘吗?显然不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必须得送姑娘?
  除非。
  除非是在钱财上送不起的时候!
  禅睿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了靖国公的军费重支是从哪里得到的。赵朝明,原来是这个赵朝明,好一个赵朝明,竟会借此来大肆揽财!
  他这笑还没及眼,珠帘一阵剧烈掀动,没等他从软榻上回头,已经有人从后一把拉住他的肩头,板过身按在了绸褥上。
  黑暗中的手掌滚烫,扶正他的脸,紧迫的压下去,近到咫尺时才冷嗤一声。
  “好大的胆。”
  熟悉的声音让禅睿一惊。

  章二十二

  禅睿被他压的紧,抿着唇不讲话。
  禅宗目光顺着他瓷白的脖颈往下看,看见金玉贵气的锦袍,又回到他脸上。两个人都唇线紧抿,眉头紧皱。
  “一身铜臭味。”禅宗抬臂压在他头顶,撑着上身笼罩着俯瞰他,“玩的愉快吗?”
  “……愉快。”
  拉长的哦就摩挲在唇边,禅宗湿热的唇蹭压在他唇齿间,压在他身上的重量几乎要禅睿喘不过气。禅宗越吻越猖獗,将他严实的压近绸褥间,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禅睿被吻的呼吸不畅,整个人都像是要被禅宗掠夺走了一般,滚烫的令人将要融化。直到他呛咳起来,禅宗才松了空隙,这个空隙间他们喘息相互可闻,气息相互交融,他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的别开脸,“坐直了说话。”
  禅宗只低嗯了一声。猛然翻过身,将禅睿翻到自己腰跨上,手按压在他后腰上,道:“说。”
  说什么?
  不是该他问询问他才对吗?
  “你跑到鸣杉城里来做什么。”禅睿俯按在他胸口,被他按在不正经的位置上也不敢乱动。
  禅宗鼻音有些重,这让他的声音更加低沉。他目光肃穆的盯在他脸上,反问道:“你去见过琼桃了是吗?”见禅睿沉默下去,便拉住了他的领口,迫使他弯了腰靠近自己面前,道:“真想咬死你。”
  “不论我如何,都是有命在身。你跑来鸣杉城做什么?向父亲挑衅吗。”
  禅宗先是皱眉,温雅的脸上出现恼色,就在禅睿以为他要说些刺人的话时,他却微抬了上身,亲了亲他的额。
  ……明明做过更过分的,然而这轻微的一下,却让禅睿腾的红了颊面。他局促的挣扎道:“你……你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禅宗眼神像是张网,将他紧紧束缚包裹在其中。“不是小孩子了,那和父亲一起逗弄我,开心吗?”不等他回答,禅宗先薄讽的笑笑,“难怪他每每稳如泰山,原来是早就拿了我的死穴,等着看我蹦跳如蚱蜢。你也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事情一直瞒着我,是把我也当成小孩子对吧。”说着恨铁不成钢般的按下他,扒开他领口就咬在他锁骨。“一直上你的小孩子么?”
  禅睿连着耳朵都要烧起来了,他皱眉轻拍在禅宗颊边,吃痛道:“又不是狼犬,咬什么。”音还没落,人已经被禅宗用力的抱紧在胸口,紧紧的,紧紧的臂膀十分结实。
  “就算你见到了琼桃,她还挂心在你身上,我也不会容出半点给她去,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圣上和父亲谁都抢不走你,我会一直抱下去,直到死了的那天都不会松手。”
  “又说什么蠢话。”禅睿趴在他胸口,眉眼低垂,“你怎么又讲这样的话。”
  “蠢一辈子也会说下去。”禅宗蹭了蹭他的发,“禅睿,你去哪儿我都能捉到你。这个世间的人都在窥探你,每一日我都在提心吊胆,你没给过我一句承诺,我也宁可被恨完余生。不会放手的。”
  禅睿叹息,“执迷不悟。”
  禅宗闭上眼,“我不会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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