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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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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是禅睿,白皙的耳际和颊面也被他气息笼熏的泛红,但是一直只会温柔温和温随的男人咬了唇,清贵风采在他的马背上早就烟消云散,道:“有种你就这样跑进帝都去。”
  禅宗抽马鞭,当真就这样冲向帝都城门。一青一白在马背上何其显眼,况且这马也不是普通的马,跑起来的速度蛮横又沉重。远远守城军就看见了,今日守城的小将还是禅家军里当过职的,怎么敢拦。慌忙呵退开进城的百姓和商队,给这位爷留出一条顺畅的入城道。
  这小将远远瞧着,还以为宗二爷今天是得了美人马前逢春,待马近了才吓傻了。那是美人吗?!那分明是如今炙手可热的禅白衣禅大公子!那可是亲兄弟啊……啊啊啊安国公若是亲眼瞧见这对儿子这般大胆行事会不会杀了他们这些目击者?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把眼珠子藏起来,急得抱头蹲身,赶忙大喊道:“让他们进、进、进!别拦!上面问起话来就说我在如厕里出不来!啥也没看见!”
  禅睿在疾策中呼吸急促,紧张的掌心满是湿汗,脸色也愈加不妙。最重要的是,禅宗今日是真的被驴踢了脑袋,竟然敢这么狂妄的真带他入都!
  明日满朝文武如何说法?圣上问话如何作答?禅家声威将会如何被口诛笔伐?父亲呢?父亲会不会直接派人今夜就要了他的脑袋!
  紧张的手掌被人强势的插握住,交合着握紧。禅宗握着他的手牵着缰绳,下颔紧紧压在他肩头,怀抱紧密,十指交握。温雅的面容在这个时候奇异的恶劣。
  被急马惊掠的摊位和人潮惊乱四散,禅宗目光紧盯在他微垂的脖颈,看见他侧颜霜白却平静,想要一口咬死他的冲动绝不是说说而已。
  禅景正在街角买糖人,才掏出的银角还没递出去,身后就像狂风卷袭过去。他呆毛被卷带着偏了方向,他眨着猫眼,一脸懵懂的看着对面卖糖人老先生因为吃惊长大的嘴。
  噫。
  发生了啥?
  潺渊在他身侧打了个口哨,揉正他的呆毛,淡定道:“递钱。”
  禅景老实的回神递钱……“啊喂!你怎么也在这里?!”他大惊的跳开一步,看向一边空荡荡的地方。周围才受到马匹惊吓的人群默默转看向他,他登时红了脸,尴尬的咬着糖人,飞快的给了钱就跑。
  可恶!
  又被耍了!
  *——*——*
  不出禅睿所料,第二日状纸像是雪花一般的堆积到了圣上案头,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因为忌惮安国公名头和禅宗手腕,所以大家一边哈哈哈说着陛下昨日天气真好您也好大家都好,就是禅家公子看着像是不大好的样子……
  圣上一张张看完,一齐丢给一边侍奉的大太监,皱眉道:“诸家近日案务清闲,没事就出门晒太阳是吗?”说罢沉吟道:“马上入秋,国库入粮不是小事,既然诸家这么闲,就从帝都拨出几家下去监察。”另外挥手道:“这些请安贴字字都往禅家去,那你就把这些送去给安国公。”凤目低敛在温茗的茶香中,他古怪的笑了笑。“孤就是想看他炸毛。”
  又几日,来自安国公山头的水果敲开了诸家大院,送的全是半青不熟的果子,不敢不吃的诸家含泪收了,酸的愁眉苦脸,也不敢没事出门晒太阳,从此这事揭过无人再提。
  倒是禅睿,将启程去鸣杉城前也收到了安国公的果子,却是切口利落的一半梨,还有一半想必正往禅宗那边送。这梨分的漂亮,分的干净,分的让人毫无食欲。
  禅睿端坐在席上,沉默数时。窗口尽余的昏光被黑暗吞尽,没有星子的夜尤其漫长。他坐的腿脚酸楚,白皙的面上却安之若素。当月光斑驳在窗上,阴影尽投他脸上时,禅睿拿起那半块梨,一口一口吃掉。酸涩的梨肉卡在喉咙,他硬生的吞咽。
  这是长者赐。
  不可辞。
  只是入夜凄凉,让他冷的俯身咳嗽,雅白的衣也笼不住瘦削的肩。所谓人生昼短苦夜长,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章十七

  “你也需要睡在床榻上吗?”将睡的禅景一个骨碌爬起来,抱着枕对放在桌上的刀道:“可不要乱来。”
  怎料滚烫的臂膀从他身后将他压在被褥间,潺渊渐渐出现实体的模样。还是玄色沉重的袍,压在他背上很有实感。
  “乱来什么。”
  手指勾了勾禅景微敞的领口,潺渊出奇的喜欢这个姿势。这样能将禅景全部纳在怀里,小鬼不管是抱起来还是压起来都是软的。仅仅是奶香就能让他困散的力气恢复,最近他不待在刀身里也能长时间幻形,这都是饲主气息养出来的结果。
  “……还想要更多。”潺渊收紧手臂,被他气息和柔软迷惑的沦陷,不顾他挣扎一口咬在他颊面。“更多。”
  禅景听出他逐渐气息不稳,节操又在风中抖了抖,虎躯一震蜷齐身子,巴不得缩小到角落里去。被他咬的脸颊通红,猫眼恼羞成怒的……闭上了。“阎王爷为什么从来都不找你。”
  潺渊只咬了一口便压着他的脸颊不动了,有几分慵懒道:“因为他瞎,看不见。”
  “……这么骂阎王爷真的可以吗?”
  “如果能把他骂出来也好。”因为看不清周围迷濛的眼张开,四下模糊的光晕让潺渊更加看不清,他又百无聊赖的眯起眼。“能投胎也是运气。”
  总好过被封在刀中不知年月,不见光景,孤独终年。
  “唔……你们和人如此靠近,不会折了阴寿吗?”
  “不会。”
  “那会折阳寿吗?”
  “没有的事。”
  “你能让其他人也看得见你吗?”
  “大概。”
  “你需要吃东西吗?”
  “不需要。”
  禅景小小的啊呀一声,抱紧怀中的枕头,可惜道:“那还是可怜,不能吃还有什么乐趣?别人又看不见,游荡在世间阎王爷也不见,这真是太寂寞了。”
  潺渊懒散的嗯了声,感觉到因为贴紧他浑身松散的舒服,连袍角的质感都变得无比真实。
  禅景只觉得心塞,觉得他粘在背上热度惊人。
  潺渊抱着禅景,禅景抱着枕头,两个人发丝交融,一齐不知不觉睡着。夜里有点凉,潺渊半醒半睡中将已经滚到另一边的禅景捞回来,丢开枕头,抱的实在又睡过去。
  他都忘记了。
  自从被封进刀中以后,他再也没有入过眠。
  第二日睡得呆毛乱翘的禅景挣扎着爬出来,在被潺渊问到干嘛去时一脸惺忪道:“啊……今天睿哥哥要离都……”
  今日禅睿要离都。
  天才泛白时城门就开了,禅睿孤家寡人没有需要带的,仅仅是一辆轻巧的马车就能动身,连车夫都是雇的。
  禅景拉着他十分舍不得,他就安抚着拍拍他脑袋,笑道:“只是督察城卫,过几日就回来了。”
  “几日是几日?”
  禅睿偏头想了想,笑容中有些苦涩,他温柔道:“答不上来的问题就别为难哥哥了。”
  禅景猫眼担忧,“要不我跟着送一段?就这一辆马车,也没什么侍卫,还是为皇上办事,总让人放心不下。”
  “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起码还是御前的人,不会有人那般胆大包天。不要怕,我会小心行事。”禅睿抬头看了天色,道:“该走了。”
  禅景回头看了看,没见到他长兄的身影。他只能苦恼的抓了抓发,踟蹰道:“睿哥哥……我会常去看看禅睢的……我长兄他……大概只是怕兄弟们都离开,家不像家,所以……”
  额前被禅睿轻弹了一下,禅睿对他笑道:“我知道。我与他只是一时意见不和罢了,说到底还是亲兄弟,没有隔夜仇。你也将回道长身边去,就不要担心这些事情,凡事大小,都有我与你长兄在府里府外撑着。”说罢上了车,掀着帘对他亲和一笑,“回去吧,我走了。”
  禅白衣就这样走了。
  前几日轰轰烈烈的红遍帝都,今日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帝都。圣上没有明下任何旨意,也没有指派侍卫和同随,这让帝都的眼睛们不禁猜测起来。
  莫非禅公子又在御前失了宠?
  难道是先前与宗二爷的事情风口太盛,连圣上也忍无可忍?
  先不提禅白衣往哪里去,安国公那里更是寂静一片,就像根本不知道,山上山下嘴巴紧的像是灌了铅,什么也敲不出来。就是一直流言所在的宗二爷也没有动静,这让人越发猜不透了。
  这事情几天后就被人遗忘了。
  大家像从未听闻过这个人,也从未见过这个人,禅白衣再一次,从帝都消失了。
  *——*——*
  靖国公与安国公不同。
  他是有实质封地的,就在鸣杉城一片,与帝都相隔一千多里,竖起的城墙就像是个小国。他祖父是惠文帝时加封的爵位,当时很风光,世袭到他这一代除了这片不大不小的鸣杉城,已经没什么东西了,他这个人也平庸的找不到突出。
  当朝国公细数一下七七八八,就连禅家倾野的安国公都没有封地,靖国公怎么就得了圣上的垂青,这也是当年令帝都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不过他们又想他为人胆小怕事,也掀不起什么浪涛就是了。
  至于靖国公究竟是不是真的胆小怕事,这是禅睿如今也说不准的事情。
  禅睿起初身陷后宅的时候,除了禅宗谁也见不到,更勿提当时仰慕的琼桃郡主,名称染病,实则软禁。如果不是父亲的人暗中替他与圣上交线,这些年恐怕圣上真记不起这个人。
  谁会想的到,他已经做了圣上多年的谋士。因为当初他屡屡表白自己只有白衣之心而无为官之情,圣上正好自陈王之后还有一洗国公位列之心,故而按下他在禅府中做了枚暗子。
  他没有哄骗禅景,凡事大小,的的确确是他与禅宗里外支撑,只不过禅宗自己都未料想到本该是安国公处理的暗箱事宜全权在他手里罢了。安国公位高权重之前是兵马重将,交出兵权之后也是禅氏做大,他需要一个嫡系正统的儿子继承爵位维持忠耿,也需要一个庶系出生的儿子埋藏暗处拿捏分寸。
  禅睿一纸动京后是最佳人选。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禅宗执念如此之深,竟敢欺瞒上下强行断他出路。
  都做了家主,还像是幼时的蛮横。
  禅睿不住的笑起来。马车颠簸,他本就久病,没人照料之下应该难受的紧,却笑的温柔缠绵。大抵是自己都未察觉,想到禅宗连咳声都能遏止片刻。
  他去鸣杉城有两件事。
  一是探查靖国公是否藏兵养士蓄意不轨,二是见琼桃。第一件事是他处理鸣杉上奏的税务数目中察觉不对,与他安插在下去的税递全然对不上。第二件事是他……是他不想在那般暧昧隐晦的关系中沉沦困惑,不想让琼桃不明不白的等下去。
  并且禅宗近几年成长飞快,提拔培养的势力假以时日足以替代老派留守,事情处理已经不能再完美的绕过他的耳目。再者他们这样欺瞒着他,禅睿可以料想到他得知时该会多么震怒。禅宗为家主后,这些年一直认为什么事情都在自己拿捏之中,突然知道自己像傻子一样被人蒙蔽双眼,怒气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真可怕啊。
  自从他做了家主以后,能清楚看见他情绪变化和神情浮动的人只有自己,一想到他会突跳的额角和紧抿的唇线禅睿就会胸口锥痛。
  他们血脉相连,同为兄弟。
  他们是兄弟。

  章十八

  真正到鸣杉城的时候已经是初秋,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寒气丝丝微微的钻进骨头缝里,防不胜防的湿冷。
  禅睿一入客栈就起了热,浑身滚烫,咳声不断。他吩咐店小二去抓的药,久病成医,这种风寒他自己都知道该吃些什么。一顿收拾下来却没有早早歇下,而是挑了灯,先给圣上回信,还有给他在鸣杉城中的暗桩们按兵不动的命令。
  等处理完时天已经朦朦亮,他就在桌前眯了小半响。然而这一眯竟然睡了过去,窗未关紧,冷风合着湿雨灌进来,他只觉得浑身冷热不定,却没有醒来,直到门被敲的震天响,才倦意十足的清醒。
  “何人何事?”
  “鸣杉城城卫府的人,昨夜入城时混进了盗匪,凡同一时候的,统统要跟爷们去府里走一趟。快开门,随我们去去就回。”
  禅睿披上了厚长绒衣,打开房门。果见门外有群卫府打扮的带刀人,已经压了不少住客出来。对方见他脸色不佳,又是瘦弱书生的模样,倒也算客气,没上枷锁,领回去了而已。
  路上禅睿又见了几队,押送的人只多不少。他掩着唇咳嗽后,温和的同那先前说话的领头攀谈起来。他语调谦和,用词简明,最重要是神态亲和,讲起话来令人舒爽轻松。他不经意般的道:“城中百姓可曾受惊?”
  “昨夜在城南起了事端,惊扰到了国公,今天咱就来盘查了。”领头说着冲他笑笑,安抚道:“盘查无异后便可无事了,先生倒不必太担心。”
  禅睿告诉他自己是来鸣杉城寻文书先生活的,加上他书卷气重的脸,谁也怀疑不起来。
  他也笑,道:“这倒不打紧,只是辛苦诸位府爷了。可这若是查不出来该如何是好?国公昨夜受惊,难免不快。”
  领头露出苦恼的神情,无奈道:“这也无法,若真捉不到,只得另寻办法。”
  禅睿安慰几句,心下却另有想法。
  他前脚入城,后脚就起了匪盗,这么巧的事情发生在这个时候,难道就是寻常吗?如果此事不是巧合,那此番探查就不容易。他与靖国公见过面,哪怕几年,想必也不会被对方忘记他的长相。他没有圣上明下的官职,也没有可以傍身的圣旨,如果被察觉到后先做掉了,就是禅府也没办法追究,连圣上也没办法怪罪。
  这是除掉来自帝都盘查的好时机,靖国公……禅睿揉着滚烫的额,心下叹气。
  希望只是巧合。
  城卫府下有隶属的牢房,通常是关押死囚重犯。因为处决一事必须上禀帝都,所以一般死囚都会在等待批复时关押在这里。这里是靖国公直属管制,是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牢房禅睿倒是第一次来。
  长道的墙面潮湿,没有通窗,点着的火把照的昏暗不明,越往下越阴冷。他头脑发热的厉害,越往下反倒越热,只是背后和掌心的虚汗预示风寒的虚弱。他往下去时脚步蹒跚了一下,领头虚扶了一把。
  “先生想必是第一次到这种污秽之地来吧?可要当心脚下。”
  “先前只听闻,今是亲眼所见。”禅睿面露苦笑,“府爷们日日守在此处,辛苦辛苦。”
  领头引着他往下去,到了底,阔开的牢房整齐列开,关押的牌匾都标记清晰,谁是重犯谁是死囚一眼可知。
  “这牌匾是府爷们做的吗?我倒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很是清晰明了。”
  “我们也觉得清晰,这是国公嘱咐下来的。”
  两人正说着,一侧有人跑来倾身贴耳在领头身边说些什么,领头眉头一皱,低斥道:“这怎么行?无凭无据,何至人与此?”
  那人手指向上指了指,领头皱眉神色烦闷,只得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他对禅睿叹气道:“此事不宜,只怕还要辛苦先生了。上面得令说此事须关押严察,恐怕须先生在此多待片刻。”
  只怕是不止片刻啊,听靖国公的意思,是宁错杀不误放了。
  禅睿笑着颔首,“无妨,只是要辛苦府爷去多费口舌了。”
  两人客气一番后,他便被送进了左手第三的牢房中。大概是瞧着领头待他客气,守门不怎么呵斥,这牢房也算是关照。虽暗却还有些经年的枯草堆,地面相较干燥。
  禅睿对守门笑了笑,俯身入内。进去后半刻,便是浑身滚烫的他也觉得背后阴凉寒冽,身上的绒衫如同无物。不怪人常道,进了这狱府牢房的,不等问斩就病死打死的居多。
  脑中昏沉,他抬手扶了把额,已经感觉不出是烫手还是同温了。只能靠在阴湿的墙边眯一下回神,浑浑噩噩的思考。
  靖国公想要这样除掉他,时机是好时机,办法不是个聪明的办法。鸣杉城是大余大城,每日来往的人云众多,这一关关了尽半,其他城属都是有居民籍贯在手,核对之下能轻而易举的发觉不对。
  恐怕还有后手。
  这样眯了大约一个时辰,禅睿头疼欲裂。秋天来鸣杉城对他来说不是好时候,秋雨连绵不断,牢房墙壁滴答湿漉,他背后凉湿了一片。
  牢房间起了动静。
  有人已经等待不耐,这捉人入牢好歹要个说法,没有证据起码得录个状纸,至今为止只关人不见录状是什么意思,这不合法理。
  禅睿掩唇开始咳嗽,咳声越来越大,他扶着墙壁站起身,从栏缝中望出去,已经有看守跑过来。他倦容疲惫,哑着嗓子道:“敢问小哥,可有水?”
  “正是忙时,你再等等罢。”看守见他苍白皱眉间也自有清贵,他们这一行察言观色不比那客栈小二差,踌躇着接了句,“再等半个时辰,就能审到这里了。”
  “还有他方在问审?”
  “自然,这么多的人,光是咱这一处也装不下了。”
  果然半个时辰左右后,有人到了他牢前。禅睿靠在阴暗里,捧纸拿笔的人道:“抬头,报名字。”
  禅睿站起身,低声道了句:“乔吉。”
  捧纸的是个年过五询的男人,短须梳理的整齐,他拈着胡子瞥眼看着禅睿,像是在对照手中的画像。
  “哪来的?”
  “白平城。”
  “啧。”那审查卫阴阳怪气道:“跑这么远来咱城混吃混喝,来干什么的?”
  “想寻着文书先生的口活。”
  “你这样恐怕也不成吧。”审查卫对了对画像,摇摇头,毛笔在纸上划了个叉,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无用,无用。”说罢便像后边牢房询问去。
  片刻后禅睿便出了牢房,左右不见先前的领头,便被原路领回去。等他回到客栈,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暗桩回命。
  最上边的那封没有废话,细细道了些近日鸣杉城城卫动向,最后落款潇洒的一行字。
  审查卫,乔吉敬上。
  禅睿靠在椅上,将信一封封烧掉。咳声渐渐平复,他抿了口苦凉的茶。
  笑了。

  章十九

  这样兴师动众的探查最终也只是交了几个小毛贼上去,城卫府的审查卫乔吉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一口咬死没有帝都来的年轻病书生,底下人自然也说没有。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本就让城卫府人心有不满,靖国公就是再心急,也无法亲自探查到底下来。
  禅睿在垂竹帘后沉稳端坐,洁白的腕骨微抬,沏佳味甘的茶便入了口,将温润如玉的气态练的比面容温雅的禅宗更加深入人心。
  案下首的席上俯叩了一人,“昨日委屈公子入狱,实是卑职无能。”
  “乔先生快起,若无先生,何能有我于此安坐?”
  乔吉又叩谢了一番,才挺起上身。短须齐整,赫然是昨日的审查卫。这是安国公在鸣杉城的首位暗桩,已经在此藏埋了数十年,是从城卫府最底层一步步爬上去,一步步得到靖国公深信的人。昨日他手捧的画像正是禅睿,他在巡查之时借用职权将画像稍作修改,虽然依旧是禅睿的轮廓,可对比起来又会觉得并非一人。
  乔吉在他座下不敢放肆,规规矩矩的束手于膝上,道:“一月前得知公子要来,卑职便知事干重大,故而一直派人严盯城中动静。公子入城前三日,果见端倪。”
  “先生请说。”
  “靖国公将城郊三里外的护卫军调去了沿途各城,分散成二三十人的队伍,说是入秋防洪,实是藏人躲查。”乔吉口齿清晰,见禅睿神色不变,便安下心来,继续道:“据卑职查证,这支护卫军的人数已经远超陛下限令。”
  “多少人?”
  “两万六千人。”
  禅睿反倒平平淡淡的笑了,“好本事,竟然能瞒的过年巡的监察。”
  只怕不是瞒过去,而是年巡的监察大臣有意上瞒!这其中恐怕收了不少好处,才能睁一眼闭一眼让靖国公有机可趁聚集这么多的兵马。国公一列护卫军人数限定两千,这是翻了几翻,还没有加上城卫府。仅仅是这一点,已经足以押着靖国公回都了。真是不出府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连禅宗都没这么大的心敢这么做,一旦被查出来可是坐死了谋反的理由。
  “此事卑职不敢欺瞒公子一分半点,只是咱们眼下在鸣杉城中的暗桩不宜动手出面,这件事若要告证圣上,还得请家主相助。”
  乔吉说得没错。
  禅睿手里只有暗桩,他能用他们,却不能把他们暴露给圣上。这些人是禅家养出来的信息网,如果被圣上知道,恐怕靖国公之后首当其冲的就是禅家。圣上要他来查,未尝不是没有试探他的意思,此事能借暗桩的消息,却只能用禅宗的人手。
  可这。
  真是……禅睿心下只能苦笑,指尖的茶盏拨了又拨,他思索着是不是该交给父亲。毕竟他离都前一夜的分梨还卡在他喉咙里呢,避开父亲与禅宗联手,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同意。
  乔吉见他沉眉不语,自行脑补了一家斗大戏,以为他与禅宗不和,不便请助,想了想,才斟酌道:“不如派人将此事记叙文书,转与公爷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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