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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面皇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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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这里,从今以后,一直都在你身边。”湛溪侧过脸,深深地吻下她的鬓角。那发丝萦绕的幽香,竟比殿里的炉香更让他安宁许多。他放她躺下来,替她盖好被子,说道:“大夫说你要多休息,身子才能恢复。闭上眼再睡一觉,朕保证,你睁开眼的时候,朕一定就在这里。”

苍梨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点点头答道:“嗯。”她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寝殿,可是那从御书房带来的久久缠绕在他身上的书香气,却一直在她鼻间萦绕,好像她闭上眼睛,就能假装他还在这里。

真是,好久都没有睡过这样安稳了……

天已蒙蒙亮,四月的空气吸一口都是满心的甜。

湛溪一路走去,原本看惯的花红柳绿,却好像有了别样的风情。走到廊角处时,他忽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廊外的一棵树说:“这里什么时候种起了梨树?”

小顺子看了一眼那棵树,奇怪地说:“这棵树已经在这里好久了,皇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很久了吗?”湛溪皱起眉头,全然没有记忆,只能耸耸肩,“没有,只是有点诧异,从前并未注意。大概是朕每次来去匆匆,竟没有注意到这别致的景色。”

“奴才看,是因为如今有了牵挂的人,所以玉茗轩就是‘这边风景独好’了。连这小小的梨树,也顺带入了皇上的法眼。”眼见湛溪心情大好,小顺子也油腔滑调敢打趣起主子来。

谁知湛溪瞬间恢复了冰山脸,瞪了小顺子一眼,说:“你再胡乱揣测圣意,当心朕让你提前回乡养老。”说着就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哎唷,皇上……皇上……还是让奴才留在您身边多伺候您几年吧!”小顺子皱着脸边喊边叫地追上,生怕皇上把玩笑话做了真。

庄严的大殿之上,群臣开始款款而谈。开春的农耕状况,寒潮褪去以后各地的补救,早已是在奏折中翻来覆去被形容成一片欣欣向荣的盛世光景。

湛溪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一遍一遍地歌功颂德,原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沉重,连小顺子都在一旁意兴阑珊。

这时,兵部尚书杜沈言上前奏道:“皇上,今晨接到杜希将军的战报,对付北夷族一战大获全胜,双方已进入和平交涉阶段,不日即可班师回朝。”

众臣闻言立刻议论起来,纷纷向皇上表示恭贺。连祺王也忍不住说道:“皇兄原本只想给她们一个小小的教训,震慑他们,不敢再犯我边疆,如今杜将军屡战屡胜,可算是打得大快人心,恐怕北夷人以后提起我北朝铁骑就得闻风丧胆了!”

湛溪总算听到了一则让他振奋的消息,顿时精神振奋,不免夸道:“杜希作战英勇,不愧是我北朝悍将。这也全靠国舅教子有方,为我北朝添一猛虎战将。等杜希回朝,朕一定要大行嘉奖。”

“皇上严重了。保家卫国乃北朝人人应尽之责,希儿也只是尽力而为,做分内之事,并不敢邀功。来日只消犒赏三军,以示皇恩浩荡,臣与犬子当感激不尽。”杜沈言义正词严地说。

“国舅忧国忧民之心,乃众臣楷模,诸卿务必以国舅为榜样,振兴我北朝。”湛溪难得在大殿之上露出一丝笑容。他的好胜要强之心,祺王是最清楚不过,所以也并不觉诧异。但偏偏今天他觉出了异样,皇上的高兴,似乎不仅仅是来自胜仗。这世上,除了政绩以外,还有什么能让他这冰山一样的皇兄如此开怀,瀚书当真无法想像。

退朝以后,祺王和安王走在一起,道出自己的疑惑。安王想到湛溪昨日之举,不免哈哈一笑,拍了拍祺王的肩膀,指着远处茫茫的雾色,说:“瀚书你可看到那层迷雾之后的春天?梨花已然盛开,你怎么还停留在冬天呢?哈哈!”说着就大摇大摆地离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安王。

春天……梨花……

祺王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却是停在原地久久不得动弹。难道,自己当真小看了那南宫公主?连当今圣上也能镇得住,实在有趣,有趣!他赶紧连追带叫地跟上去:“诶,四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别走啊,快讲给小弟听听!”

“皇上的事你也敢打听,是不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安王反问道。

“作为臣子,自当关心皇上一切大小事务!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兄当真对那怜贵人上心了?”祺王操着一副八卦的口气,偏要装得义正词严,让安王忍俊不禁。

“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大可自己去问皇上,何必来为难我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闲人 ?'…3uww'今日我还得去一趟御花园,咱们就改日再叙吧。”安王说完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任安王在原地懊丧跺脚。谁知安王刚一转进御花园,却迎面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060章 知音和鸣

“小姐,你慢点!”丫鬟夕莲在后面好不着急地追赶着。

杜玉梅只管撒丫子乱跑,脸上还罩着面纱不肯摘下来,但扑面的春风仍然无孔不入,让人神清气爽。杜玉梅迎着风张开双手,舒畅地说:“啊,总算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可憋死本小姐了!”接着她又回头对丫鬟招呼,“夕莲,你快点啊!”话音刚落,她的头却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几乎能听到脑袋“砰”的一声,整个人站立不稳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轻云一愣,伸手去补救已来不及,只能抓住了面前飘落的那张面纱。

“小姐?”夕莲惊呼,赶紧上前去把玉梅扶起来。

玉梅感觉到脸上一空,诧异地尖叫了一声,伸手去摸,发现面纱已经不在,吓得一下子转过身去,用双手捂住脸。

“这位小姐……”安王不知对方身份,举止有些无措。

“你别过来!”玉梅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不敢让他看见自己长着红疹的脸。她拉了拉夕莲的衣角,示意说:“快走……快走……”

夕莲只能替玉梅遮掩着,让她快步跑开。

安王觉得不对劲,紧追了几步,对方却疾步走向了后宫方向;他只能却步。忽而听到一阵乐曲声传来,其声悠扬远播,如风吹落枝头花朵,花瓣漫天飞舞,脚下溪水潺潺流淌,空谷泉音,花随水流,偶有惊鱼跃起,溅起花香扑鼻。安王一时心惊,这宫中竟然有人能将琴弹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实在让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他循着琴声找去,就在花园一角的梨树下看到一袭端坐的粉影,素手芊芊拨弄马尾琴,掉落的花瓣随意洒在她的衣裙、发丝,和琴头上。安王简直愣住了,这个人,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名女子吗?上次惊鸿一瞥,又匆匆而别,这次再遇,虽不记得细碎之处,但那惊世美貌和清澈双眸却是刻骨铭心,尤其是那一颦一笑间的妩媚,无法用他所学的词汇表达。他想要上前,却又不忍开口打扰,转念一想,便掏出了插在腰间的长笛,和着她的节拍吹奏起来。

这一曲,正好是他熟悉的《高山流水》。

苍梨闻有人唱和,先是一惊,随后又镇定下来。毕竟知音相惜,对方岁从未与自己配合,但一支笛管抑扬顿挫,余音绕梁三日,绝不输她的琴艺。二者结合天衣无缝,甚至有相见恨晚之感。她便继续端坐,十指翻飞如蝶,直至一曲终了,仍是意犹未尽。

此刻安王已走到她跟前,拱手拜道:“姑娘琴艺乃天下一绝,小生佩服。”言语之间尽显钦佩之情。

苍梨抬起头来,眼前这人并不陌生,出于礼节,她也得起身一福,道:“安王爷谬赞,当真折煞小女子了。”

安王摆摆手说:“音律当前,岂有身份门第之别?如今我只当是知音闲聊,想与姑娘结友,不知可否有这个荣幸让姑娘笑纳我的邀请?”

见安王如此谦卑,苍梨也不是做作之人,笑道:“早闻安王爷随性洒脱,不拘束于陈规礼教,能与这般风流人物交友,是苍梨的荣幸才对。”

“苍梨姑娘太客气了。不过方才听闻你琴声中略带虚浮,似乎内息不调,不知是否身体抱恙?”轻云询问道。

苍梨没想到这样区区差别也让北野轻云给听了出来,不由在心里惊叹他的才华,口中说道:“王爷单凭听觉,就能辨出弹奏之人的内息规律,在你面前,小女子真是班门弄斧了。”

“凡音律皆由心起,凭心而生,以指而发,十指连心,环环相扣,有时差别虽小,只要用心就能感觉得到。”轻云缓缓说道。

“王爷对音律的见解超凡脱俗,非一般人能比拟。从前我弹琴,只是觉得浑身舒畅,无论喜悲,皆能抒发通透,却不曾细想个中缘由,今日王爷所言,犹如醍醐灌顶,真是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女子受教了。”苍梨福身以表敬意。但凡偏爱音律之人,对于知音仿佛能够心意相通,哪怕只是初次见面也犹如多年老友一般互相尊敬。

“今日匆忙,不曾想与姑娘不期而遇,两手空空甚是失礼。小王姑且将这玉佩赠与苍梨姑娘,聊表今日相逢的惊喜和知音之交的喜悦,希望姑娘笑纳。”轻云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玉递给苍梨。

蝴蝶形状的玉佩,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亟待振翅欲飞,翩然嬉戏于花间。无论成色和雕刻,都乃上品。

苍梨惊道:“如此贵重的礼物,苍梨如何能收?”

“这玉乃天地灵气的结晶,本是自然之物,流入谁手,皆因缘分。如今赠与姑娘,便是你与它的缘分。何况宝剑赠英雄,宝玉配佳人,原本就是天经地义,姑娘何须推辞?”安王洒脱地说,眉宇间轩昂之气毫不拘小节。

苍梨犹豫片刻,知道相持不下,安王的为人也早有耳闻,若是不接纳,只恐怕两人都尴尬不爽,便双手接过,郑重说道:“既然如此,苍梨恭敬不如从命。但愿你我知音之交,有如此玉,清泠剔透,不染尘埃。”

安王嘴角噙笑,应道:“好一个‘清泠剔透,不染尘埃’。”可是他的心,却无意中堕入滚滚红尘,再也不复当初超然世外。对她之心,真能“不染尘埃”吗?

他冥想之际,苍梨却仰望一眼天空,算着时辰,道:“时辰也不早了,苍梨还有事在身,就先失陪了。”

安王颔首以示礼仪,看着她远去,怅然若久,半晌才反应过来,竟不曾追问她的身份。早先虽猜测是兰妃之妹杜二小姐,可未能得到证实,心中仍不踏实。但欢欣雀跃之心,很快就压倒了不安。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那么他们俩,总算还是有缘分的吧?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另一块一模一样的蝴蝶玉,目光明亮如炬,转身走向花间深处。

苍梨回到玉茗轩中,时已日上三竿。她进了前院,莲蓉似乎一早就等候在此,立马奔上前来,拉着苍梨小声说:“公主,皇上来了。”

“真的?”苍梨脸上闪现出一丝欣喜,赶紧拉着厚重的裙摆疾步向大殿走去。

先前芸芳已在这里伺候,倒了清茶递给湛溪。

“昨日之计,可还算是成功?”湛溪端着茶杯,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

芸芳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湛溪。

湛溪饮了一口茶,提醒道:“除了玉珠,玉茗轩的内贼可还有他人 ?'…3uww'”

芸芳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在湛溪跟前跪下,低头说道:“皇上英明,奴婢班门弄斧,请皇上赐罪。”

“你身为玉茗轩的掌事姑姑,理当保证玉茗轩和你家主子周全,清除内贼势在必行,只是做得太过冒险。怜贵人也是聪慧之人,如此仓促行事,实在是太欠考虑。”湛溪似乎并无怪罪之意,说话也是风轻云淡。如果苍梨当真有心避讳,何须在字条上写下一句“卿自南朝远来”,白白留下把柄?这分明是一招请君入瓮,只怪丽昭仪自作聪明,毁了自己。

芸芳一时摸不清湛溪的意思,仍是说道:“一切都是奴婢的主意,是奴婢执意要清除内贼,主子不过配合罢了。可牵连到丽昭仪被太后贬谪,是奴婢考虑不周,甘愿接受皇上责罚。”

“她若是没有害人之心,太后又如何能迁怒于她?自作虐不可活罢了。你只消记住,你的主子是梨儿,她是值得你用对待贤贵人那颗心去对待的女子。所以你不必为旁人感到内疚。朕要的,是能全心全意守护她的人。”毕竟,作为皇帝的他,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而对于芸芳他是了解的,有了她在苍梨身边,他也能更加安心。

芸芳怔怔地看着湛溪,似乎对于他提起贤贵人时语气里仍保有的那丝歉疚和懊恼感到诧异。帝王多是无情人,湛溪更是被称为铁血新皇,可是见过他追忆贤贵人和对待苍梨,芸芳的心里不免起了多少波澜。在这深宫里,她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面具,不知此刻的湛溪,戴的是那一副,抑或她当真有幸,看到了他真实的部分。但无论如何,他是主,她是奴,既然他做了吩咐,她没有理由不从,即便他要她用性命去守护他在乎的那个人,她也应该在所不辞。“奴婢遵旨。”

湛溪看向芸芳,却只能看见她脸上那层新制的面纱,昔日的容颜,似乎已经慢慢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场在黑夜里熊熊燃烧的大火。他甚至还记得,当侍卫把芸芳从烧焦的大殿里拖出来的时候,她骇人的焦黑面容。据说,那时的她还一直拽着贤贵人的手没有放开。若不是屋脊塌下来刚好形成一个狭小的空间罩住了她,加上拯救及时,恐怕她也随着旧主去了。现在他要她保护怜贵人,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但芸芳的确是他现在唯一能托付的人,也只有让她受委屈了。无论如何,他是更不想再见到苍梨受惊的模样了。

“起来吧。”湛溪挥了挥手,目光犹如悄然零落的尘埃。

“皇上!”此时苍梨已经进来,浑然不知这里刚发生了什么事。

湛溪一见她脸上明媚的笑容,刚还有些阴郁的心情也立刻明朗起来。

☆、第061章 讽谏之策

苍梨行礼时,湛溪见她的衣裙上还沾着带露珠的花瓣,说道:“不是让你呆在寝殿休息吗?”

“臣妾睡了好久,再躺下去会闷出病的,所以让莲蓉置了琴在花园,可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苍梨解释说。

“你身体不太好,怎么也不让丫鬟陪着?”湛溪一边责怪地说,一边让她坐下来。

“一个人坐一坐,能想清楚很多事情。”苍梨若有所思地说。

“朕每天总希望有一点时间能够让大脑空闲下来,不去思考,你却闲不下来。”湛溪觉得人生在世果然是一场闹剧。自己想要拥有的,别人往往弃之如敝屐。

苍梨却笑笑说:“人之所以不懂得满足,就是因为我们总是在羡慕别人,却不知道,还有旁的人同样在羡慕着他。我们以为别人都是幸福的,那只是我们不懂得设身处地罢了。”

“所以说,天下人都想做皇帝,可朕最想要的却是逍遥自在。你说这个世界,是否可笑?”湛溪自嘲似的说道。

“如果皇上觉得身处帝位是一种苦难,那么为了天下万民不受苦难折磨,皇上也得勉为其难了。”苍梨打趣地说。

湛溪微微扬眉,道:“朕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不过好像却是那么回事。”

“若皇上同意臣妾的说法,那么臣妾并不想做皇帝,皇上来到这玉茗轩也就不必抱着受苦难的心了。”苍梨说着,给湛溪斟了茶,示意他可以放松下来。

湛溪会意地轻笑出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在她面前好像没有办法继续掩饰情绪。“如果前朝的大臣都像怜贵人一样替朕宽心,朕也就不会真的觉得苦难了。”

苍梨听出端倪,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今天上朝,大臣们又说了什么让皇上烦心的话吗?”

“大部分人都只会报喜不报忧,好大喜功,白白浪费一个早朝。你说,朕能不烦心吗?”湛溪心里仍旧憋着气,想起那一个个老奸巨猾的嘴脸,好不憋屈。

苍梨垂下眼眸,似乎沉思什么。

“怎么,你有什么建议?”湛溪知道苍梨是聪慧之人,所以有意观察她的神情,见她眉心微蹙,眼眸里透出酝酿的神色,就知道她有想法。

可苍梨却摇摇头说:“前朝政事,臣妾一窍不通,又岂敢妄言?”

湛溪扫视了一眼她的脸,那张脸上虽然没有表露出什么,湛溪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做皇帝,尽管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以防被人窥视,却也不得不学会窥视别人的心思。他知道苍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否则岂能在金銮殿上与他一番高谈阔论,就连瀚书也对她赞不绝口,若是她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他是决计不信的。但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他并不希望被打破,所以也就不点破,只是说:“那若是你并不将它看作政事,又如何?”

“嗯?”苍梨有点不解湛溪之意。

“皇城就是一个大家族,朕是掌管者,而你是朕的妻妾,也算是家族的主人。如今底下的管事和奴仆们都学着欺上瞒下,作为家族的主人,你可有解决之道?”湛溪将政事化作家事,也就堂而皇之地询问。

苍梨“噗哧”一声笑出来,道:“皇上这样一说,臣妾却是想起从前读过的《左传》,里面有《邹忌讽齐王纳谏》一篇。邹忌询问妻妾、奴仆、门客,他与城北徐公孰美,个人因着私愿,都违背真实称赞邹忌。而邹忌却以此类比,劝齐王懂得纳谏,从此广开言路,以此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是高人一筹。若是以邹忌与齐王之道来治皇上的‘家’,不知疗效如何?”

湛溪听罢,一时陷入沉思。他不是没有读过《左传》,只是苍梨这样一提醒,也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要做英明的决策者,就必须掌握主动权,如果情愿被牵着鼻子走,那么前朝终将失去控制。他点点头说:“倒是值得一试的建议。看来,今天朕有得挑灯无眠了。”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苍梨,说:“这几日公务繁多,朕得一一处理,可能没办法过来陪你。你一个人没关系吧?”

“皇上乃一国之君,自当以国事为重。何况臣妾又不是玻璃娃娃,要人日夜看守,皇上无需担忧。”苍梨答道。

湛溪倒是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去向竟想要征得她的意见。若是她不妥,难道自己当真会丢下政务?这让他没法继续想象,只能点点头,心浮气躁地说:“那朕就先走了。你好好休养,朕有空会来看你。”

苍梨起身将他送出门外,看着那背影,有些怅然若失。

“主子。”芸芳在后面轻轻唤了一声,见苍梨回头,看出她的不舍,便又说道,“起风了,回屋去吧。”

苍梨一边点头,一边犹豫说:“本宫想择日去看看丽昭仪,不知可不可行?”

“丽昭仪?”芸芳有些诧异,“主子为何要去见她?”那女人,好几次把苍梨搅进浑水,如今好不容易摆脱这个瘟神,怎么主子反倒动了这样的心思?

“毕竟她是因本宫落难,总觉得有一些亏欠。若是本宫不亲自看她一眼,于心难安。”苍梨蹙眉说道。

“她可是想要害您的人。如今她被皇上打入冷宫,对主子您恐怕更是恨之入骨,若是接近她,怕会有危险。何况,主子你根本犯不着为她那样的人费这番心思。”芸芳就怕见到苍梨心太软,这样的人,在宫中实在是难以走得更远。何况她现在,也算是得到皇上重视的人,后宫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难得她还浑然不觉!

“在这后宫里,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抗争,丽昭仪也是一样,她不过是用错了方式。她想走踩着别人的肩膀往上爬的途径,却把自己摔得很惨。若是我们非但不知反省,还在一旁叫好,那么与她又有何分别?本宫想在这后宫里生存,却不想冷血地生存。”苍梨最后强调说。

芸芳叹了一口气,知道苍梨下了决心,其实她也有她的道理,并不能说,她的好心就一定是错的。芸芳只是见惯了人情冷暖,你争我夺,倏忽面对苍梨这样一颗纯净的心,反而觉得不适应。她答应道:“既然主子这样说,那奴婢就尽量去安排好了。冷宫那边管理并不严格,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拜托你了。”苍梨说完这件事,才安心地进屋休息。

翌日早朝,湛溪果真颁布了纳谏之策,最初时的反响还不够热烈,直至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御书房的桌面上摆放的再不是夸夸其谈的政绩,似乎打理朝政的精神头也铆足了。

“皇上,祺王爷来了。”小顺子通报着。

“传。”湛溪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地说道。

祺王一进门,看着满桌的谏书,便对着湛溪作揖,说道:“恭喜皇兄,总算是解决了一项大难题。想来朝中刚刚拔出章蟠孽党,输入一批新近人才,余下的中间派也是处于观望之期。皇兄这条法令一经发布,就能笼络到一大批忠臣,尤其是那些对朝廷还持观望态度的青年才俊。想来对于安王那边的行动,也会有所帮助。”

湛溪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是轻微的,但却发自心底。而这一刻,他想起的却是苍梨的容颜,不由说道:“看来朕最应该打赏的,是献计之人。”

“哦?皇兄是说,这条计策是有旁人提出?”祺王有些惊诧。若是这样,为何没听湛溪提起过?这等有先见之明的才干,不应当会埋没在芸芸众生之中啊!

“很奇怪吗?”湛溪颇为玩味地问。

“《左传》是所有仕人必读之书,邹忌篇也算是烂熟于心了。但真正敢提出来的人,放眼当朝,实在是屈指可数。若是没有经过全面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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