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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光明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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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阎摩说,“然后我会很快结束这次谈话。说出你的名字,好让祭司们知道自己是在为谁举行葬礼。”

  “就在不久前,我刚刚放弃了自己最后一个名字。”对方回答道,“所以,迦梨的配偶,你只好死在一个无名之人的手上。”

  “罹得,你是个傻瓜。”阎摩说着拔出自己的弯刀。

  黑衣男人也将短剑拿在手里。

  “以无名之人的身份受死,这于你再合适不过了。你背叛了自己的女神。”阎摩道。

  “生活中充满了背叛。”攻击之前,罹得最后一次回答道,“当我以这种方式对抗你时,我就背叛了我的新主人的教诲。但我必须倾听内心的声音。因此,对我而言,过去和现在的名字都已不再适合——所以不要用任何名字称呼我!”

  话音刚落,他的短剑便开始像火焰一般各处游走,呼啸着、燃烧着。

  阎摩在这样猛烈的攻势前一步步后退,仅仅运用手腕的动作挡开四面袭来的攻击。

  第十步上,他站稳脚跟,不肯再退却半步。他防守的动作只稍稍加大了一点点,但他的还击却变得更加突然,其间还夹杂着佯攻和出乎对手意料的攻击。

  刀光剑影中,两人汗如雨下;这时,阎摩开始主导进攻,渐渐地,他逼迫自己的对手不断退却,终于一步步夺回了自己后退的那十步距离。

  两人再次回到起点,阎摩在金属的撞击声中称赞道:“学得不错,罹得!甚至比我想像的还要好!祝贺你!”

  乘他说话的机会,他的对手挥动短剑,接连做了两次佯攻,最后成功地在他肩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血从伤口中渗出来,立刻与衣服的颜色融为一体。

  中剑的阎摩向前猛地一跃,突破对方的防守,一刀砍在罹得的脖子上,这一击几乎砍下他的头颅。

  黑衣男人重新摆好防守的姿势,晃了晃头,挡住阎摩的下一击,向前一个突刺,却被对手挡开。

  “这么说,死亡之浴护住了你的喉咙。”阎摩道,“那么,我会到别处寻找入口。”说着,他往对手的下盘攻去,手中的弯刀吟唱着战歌,节奏越来越快。

  阎摩的弯刀全力施为,那是好几个世纪的积淀和多少年的修习。然而罹得挡住了所有攻击,他的防守动作越来越大,后退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他使对手无法近身,同时一面退却一面寻隙反击。

  他一路后退,直到自己背靠小溪。这时,阎摩放慢速度,评价道:“半个世纪之前,你曾是我的学生,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对自己说,‘这个人拥有成为宗师的潜质。’我没有看错,罹得。在我所能记得的所有时代中,你也许是人类中最伟大的剑客。看到如此的技艺,我几乎可以原谅你背教的行为。真是遗憾……”

  这时,他假装攻向对方的胸口,却在最后一秒钟绕过罹得的防守,刀锋上指,切中他的手腕。

  黑衣男人往后一跃,拼命挡住阎摩的进攻,然后一剑刺向对方头部。这次反击使他得以在圆木前端站稳脚跟。现在,他的身后就是溪流。

  “你的手竟也……罹得!真的,女神的保护实在慷慨。试试这一招!”

  两人的武器相交,发出尖锐的声响,阎摩把短刀一转,划伤了对手的二头肌。

  “啊哈!这儿有一处她漏掉了!”他喊道,“让我们再试试别的地方!”

  刀剑相撞又分开,佯攻、突刺,防守、还击。

  阎摩以一次反击挡住了对方精心策划的攻势,他的弯刀比对手的短剑更长。这一次,罹得的前臂上又出现了斑斑血迹。

  黑衣男人一面朝对方的头部猛力一刺,一面退上圆木。阎摩挡开这一击,以更加凶猛的反击迫使罹得退到圆木中央,阎摩乘机踢向圆木的侧面。

  罹得往后一跃,落到对岸。他的双脚刚一着地,便像阎摩那样踢动圆木。

  阎摩还没来得及踏上圆木,它已经滚动起来,接着脱离河岸的支撑,向小溪坠落;它在水中上下晃动一番,接着随水流朝西边去了。

  “这条小溪不过七八尺而已,阎摩!跳过来啊!”

  死神笑了。“趁着还有机会,赶紧喘上几口气吧。”他说,“在神赐予的所有礼物中,空气最是乏人欣赏。无论国王还是乞丐,伟人还是猫狗,谁都离不开它,然而却没有任何人歌唱它,赞颂我们的好空气。可是,啊,想想没有它会如何吧!把每一口气都当作最后一口来享受吧,罹得——因为你的最后一口气已经为时不远了!”

  “人们说你在这类事情上充满智慧,阎摩。”

  那个被称作罹得和善逝的人说道,“人们说你是一位神灵,死亡就是你的国度,你的见地远超凡人。

  那么,在我们站着无所事事的时候,希望你回答我的问题。”

  先前,阎摩对对手的每句话都报以嘲讽的笑容,然而这次他没有笑。这句话中带着一丝宗教仪式的意味。

  “你希望知道些什么?作为死前的恩惠,我将解答你的一个问题。”

  于是,那个人称罹得和善逝的人以《羯陀奥义书》中的古老文字吟唱起来:“‘人死之后是何模样,众人争论不休。有人说他依旧存在。有人说他已然消逝。这便是我想要知道的事情,请你教给我。’”

  阎摩也以古老的文字回答道:“‘关于这个问题,诸神也同样疑惑。这的确不易理解,只因灵魂的性质太过微妙。另找一个问题,将我从这誓言中解放。’”“‘原谅我,可这便是我心中最紧要的问题,哦,死神,像你这样的老师再也没有第二个,此时此地,再无其他的恩惠更令我心动。’”

  “‘留下你的性命,速速离开,’”阎摩重新将弯刀插入腰带中,“‘我饶你不死。儿女与子孙,大象、马匹、牛群和黄金,别的恩惠任你挑选——美人、战车还有乐器,我赐予你这一切,它们将侍奉你。只是不要问我死亡。’”

  “‘哦,死神,’”罹得唱道,“‘所有这一切。明日便会消亡。留下你的女人、马匹、舞蹈和音乐。除了我所求的,什么也无法打动我——告诉我,哦,死神。生命之后究竟如何,那让人神困惑的究竟是什么。’”

  阎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没有继续吟唱下去。“好吧,罹得。”他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道,“但这不是语言所能表述的。我只能将它展现在你的眼前。”

  有一会儿工夫,他们就这样站着;黑衣男人的身体摇晃起采。他伸出手臂挡在脸上,遮住眼睛,一声呜咽从喉咙里不径而走。

  这时,阎摩从肩上扯下斗篷,将它像一张网般撒向小溪对岸。

  斗篷的边缘很重,正是为这样的情况专门准备的。这张网落到了对手身上。

  黑衣男人挣扎着,他听到了迅捷的脚步声,然后,“砰”的一声,阎摩血红色的靴子落在罹得所在的河岸。他甩开斗篷,摆好防御姿势,挡住了阎摩的新一轮攻击。在他身后,地面向上倾斜,他一路后退,地势越来越陡,最后,阎摩的头部几乎与他的腰带平行了。他居高临下攻击对手,但阎摩仍旧缓缓地向前逼近。

  “死神,死神。”他唱道,“原谅我无礼的问题,请告诉我,刚才的一切并非谎言。”

  “很快你就会知道。”说着,阎摩一刀砍向他的双腿。

  换了别人,阎摩的下一击会将他斩断,劈开他的心脏。然而刀锋却从罹得的胸部滑开了。

  这是一个泥土松软的地方,小个子男人开始一脚又一脚地朝地面踹去,泥土和沙砾如大雨般砸向对手。阎摩用左手遮住双眼,可大块大块的石头开始落下。石头滚落下来,有几块滚到他的脚边,一绊之下使他失去平衡,摔了一跤,顺着斜坡向下滑去。对手发力踢动那些更大更沉的石块,甚至踢下一大块岩石,然后高举短剑,跟着它冲了过来。

  阎摩知道自己不可能及时站稳脚跟、挡住对手的进攻,于是就地一滚。朝小溪滑了回去。他总算在溪边刹住,可那块大石头正向他袭来,他用双手一撑地面,竭力闪开,弯刀失手坠入下边的溪流。

  他踉踉跄跄地矮身往前一跃,同时拔出自己的匕首,以这把匕首挡住对方的凌空一击。岩石落入小溪之中。

  接着,他的左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右手腕——那是对方持剑的手。他以匕首猛地朝上一削,感到自己的手腕也被牢牢扭住了。

  他们就这样站着,双方的力量锁在一起。最后,阎摩朝地上一坐,往旁边一滚,将对手抛了出去。

  但两人仍然扭着对方,那一抛的力道让他们继续滚动。河岸出现在他们身边,然后到了他们的身下、他们的上方。他感到匕首撞在溪底,脱出手去。

  他们再次浮上水面,大口喘着粗气,双方的手中都只剩下了溪水。

  “是进行最后洗礼的时候了。”阎摩左手握拳,朝对手猛力一击。

  罹得挡住他的拳头,回敬了对手一拳。

  他们在水中朝左边移动,直到双脚触到岩石。

  两人一面格斗,一面沿着溪流在水中跋涉。

  阎摩的重拳和掌刀一次次打在罹得身上;可他仿佛在攻击一尊石像,迦梨女神过去的御用行刑人面无表情地承受了所有打击,且当他握起拳头回敬对手时,那力量足以击碎骨头。在大多数时候,他的攻击要么被溪水减慢了速度,要么被阎摩隔开了,但其中一击打在了对手的胸腔和髋骨之间,还有一击擦过他的左肩,弹到脸颊上。

  阎摩往后一跃,用仰泳的姿势朝浅水处游去。

  罹得跟着猛扑上去,只见红色的靴子一闪,阎摩一脚踹在他的上腹部。好在他的那个部位刀枪不入,但仍被这一脚的力量蹬得飞了起来,越过阎摩的头部,背朝下落在一片页岩上。

  阎摩跪着直起身,转向罹得;罹得已经站住脚,从腰带上拔出一把匕首。他弯下腰,脸上仍然没有丝毫表情。

  有一会儿,两人目光相交,但这次罹得并没有退让。

  “现在我能面对你的死亡之眼了,阎摩,”他说道,“并且不会被它吓退。你是个优秀的老师!”

  就在他往前冲时,阎摩将手从腰间抬起,湿漉漉的腰带像鞭子似的挥向对方的大腿。

  他缠住了罹得,使他往前摔倒,匕首也丢了;阎摩将他拉向自己,随后一蹬腿,把两人重新带回深水之中。

  “无人歌颂空气,”阎摩道,“可是,哦,如果没有它——”

  他带着对方往下一跃,双臂如铁环一般圈住罹得的身体。

  之后,过了许久,一个湿淋淋的身影出现在岸边,气喘吁吁,轻声说道:“在我能记起的岁月中——你是——我所有对手中——最强的……真是可惜……”

  说完,他趟水上岸,继续行进于山石之中。

  旅行者来到神庙门前,微一迟疑,走了进去。

  一位祭司正将外院神龛里的一尊石像搬进内院,阎摩跟在他身后进了第二层庭院。

  他稍稍环视四周,接着很快朝女神迦梨雕像所在的位置走去。他长时间地注视着她,最后拔出自己的弯刀放在她脚下。片刻之后,他拿起刀、转过身来,发现刚才的祭司正望着自己。他朝那人点点头,对方立刻来到他身旁,祝他晚安。

  “晚上好,祭司。”他回答道。

  “愿迦梨赐福给你的武器,武士。”

  “谢谢,她已经这么做了。”

  祭司微笑起来:“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此非常肯定。”

  “而这样想实在傲慢至极,对吗?”

  “唔,大概不能算非常得体。”

  “无论如何,在凝视她的神龛时,我能感到她的力量充满了我。”

  祭司哆嗦了一下。“我是一个神职人员,”他说,“可对我而言,没有这种力量之感或许会更好些。”

  “你畏惧她的力量吗?”

  “这么说吧,”祭司道,“尽管迦梨的神龛如此宏伟,然而大多数人却宁愿礼拜那些更加温和的女神——例如拉克西米、萨拉斯瓦蒂、夏克蒂、西塔娜和拉特莉。”

  “但她比所有这些神祗更伟大。”

  “也更可怕。”

  “那又如何?虽然她有强大的力量,但她并非一位不公正的女神。”

  祭司微微一笑:“无论什么人,只要活上二十来年,谁还会想要正义呢,战士?对我而言,仁慈的吸引力显然大多了。仁慈的神祗鄙人随时欢迎。”

  “这也不无道理,”阎摩道,“但正如你所说,我是一个武士,我的天性正好与她相近。女神和我,我们的思维是那样一致。总的来说,我俩在大多数问题上都能达成共识。假如发生分歧,我总不会忘记她同时也是一个女人。”

  “我在这里生活,”祭司道,“可我从不以如此亲呢的语气谈论由我照料的神祗们。”

  “你是指在公共场合吧。”阎摩说,“别跟我说什么祭司不同于常人的废话。我同你们中的很多人喝过酒,你们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些亵渎神明的人。”

  “做什么事都得分清时间地点。”说着,祭司回头瞟了一眼迦梨的雕像。

  “是啊。现在告诉我,阎摩的神龛上满是尘土,为什么最近没有打扫?”

  “它昨天刚刚清理过,可从那时到现在已有太多人经过那里,所以看起来像是久未清理似的。”

  阎摩笑了:“那么,为什么他的脚下既没有贡品、也没有残留的祭献呢?”

  “没人献花给死神,”祭司答道,“他们只是过来看看,然后离开。我们这些祭司一致认为,这两尊雕像的位置非常合适。他们真是可怕的一对啊,不是吗?死神和毁灭女神?”

  “威力无比的组合。”阎摩道,“你刚才是说没人向阎摩献祭吗?一个也没有?”

  “我们祭司会在供奉历上标明的日子献上祭品,偶尔也会有某个城里人,在爱人快要死去,又被拒绝赐予转世轮回的机会时来到这里——除此之外,我从未看见有人带着良好的意愿或爱戴之情,简简单单地、真心诚意地献祭给阎摩。”

  “他必定感到受了侮辱。”

  “并非如此,武士。一切生物,它们自身不都是献给死亡的祭品吗?”

  “的确,你说得没错。良好的意愿和爱戴之情对他有什么用处呢?他不需要礼物,因为他会拿走想要的一切。”

  “就像迦梨。”祭司补充道,“我常常想,无神论也自有其道理。但面对这两位神祗时,这种理论就站不住脚了。不幸的是,这两位神祗在世间过于显明,让人无法有效地否认其存在。真可惜。”

  战士大笑起来:“一位祭司,却又是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信徒!我喜欢这个。它挠到了我的痒处!拿着,给你自己买桶酒——就算是祭献吧。”

  “谢谢你,武士。我会的。来跟我喝上一小杯奠酒如何——神庙付钱?”

  “以迦梨的名义,我愿意!”阎摩答道,“不过只是一小杯。”

  他跟在祭司身后走进庭院中央的建筑,他们走下楼梯,来到酒窖。祭司拿出两个大口杯,打开酒桶上的龙头。

  “祝你健康长寿。”阎摩举起了酒杯。

  “献给你那恐怖的保护神——阎摩和迦梨。”

  祭司道。

  “谢谢你。”

  两人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祭司又斟上两杯:“夜里冷,暖暖你的喉咙。”

  “很好。”

  “有些旅行者要离开了,真让人高兴。”祭司道,“他们的捐献富了神庙,不过也把我们累得够呛。”

  “为朝圣者的离去干杯!”

  “为朝圣者的离去干杯!”

  他们喝下杯中的酒。

  “我还以为大多数人都是来看佛陀的。”

  “确实如此,”.祭司答道,“但另一方面,他们也并不急于激怒诸神,因此在拜访那片紫色的树林前,通常都会先来神庙献祭,或者布施给神庙,为自己祈祷。”

  “关于那个叫如来的人,还有他的教诲,你知道些什么?”

  祭司转开了视线,“我是神灵的祭司,也是一个婆罗门,武士。我不想谈到这个人。”

  “这么说,你也被他影响了?”

  “够了!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不愿谈论这个话题。”

  “没有关系——再过一会儿就更加没有关系了。谢谢你的酒。晚安,祭司。”

  “晚安,战士。愿诸神的微笑伴你左右。”

  “你也一样。”

  他走上楼梯,离开神庙,继续步行在小城中。

  当他来到林中时,三个月亮都已高悬在夜空之中。树木后边燃烧着一堆堆营火。小城上空,苍白的火焰仍在绽放。微风夹杂着些许湿气,正催动万物生长。

  他静静地朝前走,进入林中。

  他来到被火光照亮的地方,发现一排又一排纹丝不动的身影坐在地上。每个人都身穿黄袍,头戴黄色的僧帽。好几百人就这样坐着,听不到半点声响。

  他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走去。

  “我来见佛祖如来。”他说。

  那人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他在哪儿?”

  没有回应。

  他弯下身,看向僧人那半开半阖的双眼。他逼视着这双眼睛,然而对方仿佛在睡梦中一般,两人的眼光根本没有对上。

  于是他抬高声音,好让林子里的人都能听见:“我来见佛祖如来,”他说,“他在哪里?”

  他仿佛是在同一地的石头讲话。

  “你们想这样把他藏起来吗?”他大喊道,“你们以为自己人多势众,又全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以为这样我就没法从你们中间找出他来吗?”

  空气中只有微风的叹息。风从树林背后吹来,火光忽明忽暗,紫色的树木摇曳着。

  他大笑起来:“你们也许是对的,”他承认道,“但是,如果你们想要活下去,总会动弹——而我可以等上很久,同任何人一样久。”

  于是他背靠着一根粗大的蓝色树干就地坐下,弯刀横放在膝盖上。

  睡意立刻笼罩了他。他的头在胸前一点一点。

  最后下巴落到胸口上,打起呼噜来。

  他似乎在继续向前走,穿过一片蓝绿色的草原,小草在他身前弯下腰来,形成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株繁茂的大树,其大无比。那不是世间的树,它以根部聚拢整个世界,树枝一直升向宇宙,让叶片从星星中落下。

  树下,一个男人盘腿坐着,唇边带着一丝微笑。他知道此人就是佛陀,于是走去站在他身前。

  “你好,哦,死神。”坐在树下的人头上有一圈玫瑰色的光环,在大树的阴影下散发着光彩。

  阎摩没有回答,只是拔出了弯刀。

  佛陀仍在微笑,阎摩上前一步,这时,他听到某种声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音乐。

  他停下来四处打量,弯刀仍然举在手中。

  护世四大天王离开了须弥山,正从四方涌来:北方多闻天,身后是众夜叉,他们全身金色,胯下是黄色的战马,护盾也闪耀着黄金的光泽;南方增长天,麾下的鸠盤荼骑着蓝色的骏马,手持蓝宝石盾牌;东方持国天,他的骑士们手持珍珠护盾,一身银甲;西方广目天,手下的龙跨着血红的宝马,身着红色铠甲,珊瑚盾牌架在马前。马蹄似乎没有接触到草地,空气中惟一的声响就是越来越近的音乐。

  “四大护世天王来这里做什么?”他发现自己在喃喃自语。

  “他们来带走我的骸骨。”佛陀仍然微笑着。

  护世四天王拉住缰绳,各自的部下在他们身后排开,阎摩转身面对他们。

  “你们来带走他的骸骨,”阎摩道,“可谁又来带走你们的骸骨呢?”

  四位护世天王从马上下来。

  “你不能夺走这个人,哦,死神,”多闻天说道,“因为他属于这个世界,而我们,世界的守护者,将会守护他。”

  “须弥山中的四天王啊。听我说。”阎摩聚起法力,“你们的手中握着守护世界之责,但死神会在他所选择的时刻从世间带走他选中之人。你们无权干涉我的神力,抑或它们作用的方式。”

  护世四天王走到阎摩和如来之间。

  “我们正是要过问你对待此人的方式,阎摩大人。因为他掌握着世界的命运。你若想动他,必须先战胜世界的四种力量。”

  “很好。”阎摩道,“哪一个先来?”

  “我。”多闻天拔出金色的宝剑。

  凭着法力,阎摩的弯刀像划过黄油一般切开对方手中那柔软的金属,刀面击中天王的头部,使他仰面摔了出去。

  从夜叉的阵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两个金色的骑士上前抬走他们的首领。随后他们掉转马头,往北方去了。

  “下一个是谁?”

  持国天拿着一柄银色的长剑和一张月光织成的大网来到他面前。“我。”说着,他将网抛了出去。

  阎摩一脚踏住大网,手指一拽,使对手失去了平衡。就在天王向前绊倒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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