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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同人)[越苏]月明千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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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越这才松了口气,重又在他身边坐下。翠绿的叶子被拈在修长的指间,浅淡的薄唇轻轻开合,悠扬清越的曲调便随夜风飘散开来。陵越屏息静听,只觉那曲叶笛莫名地熟悉,似乎曾在哪里听过,一时间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凤寄书双手抱膝,歪头听着,仿佛醺然欲醉。百里屠苏吹完一曲叶笛,将树叶随手扔在地上,她才蓦地回过神来,笑着道:“云溪大人还是第一次接花呢,不知道要给谁呀?”陵越闻言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屠苏目光闪烁,顷刻又平静如初。
  “时辰已晚,散了吧。”百里屠苏淡淡撂下一句,随即起身离去。
  大巫祝既已发话,歌会至此便散场,众人收拾后陆续离去。也有三两对情投意合的男女,手牵着手互诉衷肠去了,南疆民风本就淳朴坦荡,月白风清,正是良辰好景。
  陵越思量片刻,走向凤家姊妹,语含歉意道:“采兰姑娘,方才之事……”
  凤采兰倒也不是小心眼的女孩,从容道:“采兰仰慕公子人品,所以以花相赠,公子不必太过在意。跳花跳月大会年年都是如此,无非是大家聚在一起玩乐罢了。”
  陵越这才略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如此,便谢过姑娘美意。”
  凤寄书冷着一张俏脸,拽着姐姐袖子催她走,采兰轻笑一声,道:“只是今晚怕是有人要睡不着觉了。”
  凤寄书闻言更是满脸不悦,“哼”了一声。陵越虽自幼家教严谨,习武学艺之余无暇动儿女心思,倒也并不迟钝,心里早明白了大概。他暗想以百里屠苏这般出色的品性,惹得姑娘倾心实在不足为奇。
  “我送花给云溪大人,他就只会说我胡闹。”凤寄书委屈道,“为什么他倒肯接你的花呀!”
  陵越答得无奈又诚恳,“在下送花非关儿女私情,自然无需避讳。”
  凤寄书叹了口气,她毕竟只是少年心性,难过得一时,几句调笑之下便也淡了许多,用手指点点下颔,玩笑着问陵越他既与巫祝大人交好,可知他的心上人是谁。陵越一怔,摇头道他人私事自己不便过问。
  交谈间已近人去台空,凤家姊妹也双双告辞。陵越走下祭台,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白茶花被屠苏随手弃在角落,微风中洁白花瓣轻轻颤动,依稀清香未散。
  当夜,陵越躺在床上,看着柔薄月色透窗而入,他心情异常平静却又毫无睡意。
  陵越干脆起身盘膝而坐,练起云天青所教授的内功心法。过得小半个时辰,他睁开眼轻舒了口气,周身经脉都舒展开来,四肢百骸充沛有力。
  忽然间,只听隔壁房间传来轻微异动,紧接着有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陵越想了想,左右今夜也是无眠,当下便起身穿衣,推门出屋。
  此时正值深夜,每家每户俱已闭门入睡,鸟兽栖息,四下里静无人声,白日里吱嘎转动的水车也已停止运作,唯听见风吹树摇的轻微响动。中天一轮皓月高挂,夜空纤净无云,放眼望去,整个乌蒙灵谷犹如披上了一层皎白的轻纱,正自酣梦甜美。
  陵越四下寻了一周,并不见百里屠苏踪影,正疑惑间,忽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笛音,便循声而去。沿着山路向低处走,果然看见百里屠苏正坐在水潭边,吹弄指间一片树叶。
  未及走近,屠苏已看见陵越,颇感意外地一扬眉,唇边曲声顿止。陵越加快步伐向他走去,屠苏则一手搭膝坐在草地上,抬头看他,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听见你出门,便跟来看看。”陵越在他身旁坐下,反问道:“这么晚了,为何不在房中休息?”百里屠苏闭上眼,屈起食指,以关节抵住眉心轻按,摇头道:“想是今晚饮酒之故,一直无法安枕。”实际上他因歌会之事整夜心烦意乱,这才出门散心排遣一二。
  风起无心,却吹皱一池春水。
  两人似有默契般,绝口不提今夜歌会之事,仿佛那一场送花赠曲全未发生过。
  陵越淡淡一笑,又见百里屠苏的随身佩剑正搁在地上,便问道:“此剑可否借我一观?”屠苏看了他一眼,拾起剑平平递至他手边,颔首道:“请便。”
  陵越接过剑细细端详,那剑身不知是何种晶石铸炼,色泽赤红却清莹透亮,不觉凶煞只觉艳煞,锻造工艺只算是中上之姿,甚至不比他自己的佩剑精巧。偏生他觉得此剑由百里屠苏握在手中,十分妥帖相衬,足见铸剑之人心意深厚。
  “是故人亲手所铸。”百里屠苏道。
  陵越两指相并,缓缓拭过剑身上简单古朴的花纹,不知何故,竟莫名生出一股熟悉之感。“剑可有名字?”陵越问。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名之剑。”
  陵越将剑交还给他。忽而忆起那日屠苏所使的剑招,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师承何派。家师出身昆仑琼华派,你的剑术与他仿佛有相像之处。”
  “师门并非琼华派,剑招相像,全因恩师曾于琼华学艺。”百里屠苏放眼望向远处,顿了顿,悄然握紧了拳,“我拜师学艺之处,是昆仑天墉城。”
  陵越并未察觉他情绪有变,只叹道:“师父曾偶有提及天墉城,却并未多说。不过依我想来,仙家术法便有气脉相通之处,也是理所应当。”
  屠苏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陵越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拂衣而起,如长剑在手一般挽了个剑花,练起那招纯熟无比的入门剑式,树枝在他手中仿佛变得锋利无比,带起飒飒风声。剑招舞至一半,突又转成百里屠苏所使的天墉剑式——陵越于习剑一事本就有宿慧,过目不忘,此时举手投足间模仿得丝毫无差,且衔接得十分自然,直若行云流水一般。
  百里屠苏坐在原地凝眸而看,他眼神沉静,黑亮亮彷如两粒墨玉。眼前之人衣袂翻飞,英姿焕然,恍惚间竟与百年之前昆仑顶上许许多多个清晨,那抹傲立人前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那时纵然只是远远看着他,便觉得胸中温暖渐起,意气顿生。年幼的韩云溪经万里山水远至昆仑,故园不再,无可依托,正是那个人在八载朝夕相伴中,默默给了他无限的勇气和希望。甚至在二十年前陵越身故后,他一度心死如灰隐居遁世,若非云天青将陵越怀记忆转世一事告知,他断无决心重拾信念,继而重建家园执掌权杖。
  可是又如何呢,冥冥中总有天定。当年昆仑雪风中予他温暖的青年,终是已经不在了。
  陵越收起剑势,一回身,恰与百里屠苏目光相对。那双眼中的深挚隐痛,直教他看得心惊。屠苏瞬间已经回过神来,慌忙将视线转投他处,方欲说些什么,却见一枚暗紫嵌玉的剑穗递到自己眼前——
  “我在白马寺中拾得此物,不知是不是你留下的。”陵越低着头,一双清明眼眸静静看向屠苏。
  百里屠苏沉默片刻,伸手将剑穗接过,修长手指捋过丝丝流苏。“确是我随身旧物,多谢。”屠苏说道。只不过,当日他在白马寺中早早候了数天,却在约期将至时萌生退意,匆匆离开,事后翻遍行囊也没找到这枚剑穗。本欲回寺中找寻,但远远看见陵越来到,心中又踌躇不决,竟是不敢靠近。然而这些幽微心事除却他自己,也再无第二人知晓。如今剑穗又被陵越拿到,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
  陵越重又坐下,转头看着屠苏,只见莹白月光和着清凌凌水光,竟将百里屠苏平日冷峻锋锐眉目映出几许柔和。陵越心中一动,忽而问道:“我与你,可有前缘?”
  百里屠苏眼中波光骤闪,呼吸都似窒住,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沉声开口:“你……为何有此一问?”
  陵越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摇头道:“师父问我天命缘定,又让我来寻你,再者……”陵越抬起一只手,轻轻掀起屠苏额间发带,抚上那一点明艳朱砂印,“我总有感觉……”
  陵越语声渐低,被夜风晕散成一声温柔无比的低喃。他指尖清凉,屠苏却觉得似是带了火焰,所触之处泛起灼灼热意。两人四目相对,却都沉默不语,像是光阴就此凝滞不前。过了好半晌,陵越才收回手垂在身侧,指间只挽住一脉清风。
  “前尘渺渺,不可一语尽道。”百里屠苏轻声说,“你因携前世记忆转生,幼时被灵力反噬,云前辈将其封印二十年,机缘到时自解。”
  这番话听来颇为惊心,若换做旁人,恐怕难以承受。屠苏缓缓将真相道出,却并未在陵越眼中看到半分惶惑,只一派坦然无畏之色。陵越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在感慨又像是释怀,唇角亦扬起微不可见的笑意,“果真如此。想来我前世与你关系匪浅。”
  “我……暂不便多说。”屠苏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只道,“日后你自会一一记起。云前辈安排你我相见,也是因为我可助你破此封印。”
  陵越颔首不语,静静望向远方。有些事他困惑多年,早已心中有数,只是今日方才问出口来。话既挑明,便不必刻意隐瞒避忌,两人不由得都松了口气,陵越心头迷雾顿扫,反觉灵台一片澄明。
  天边冰月盘投作潭心一点珠玉,正是清夜幽长。
  

☆、三生石上尘梦醒

  两日后是春日祭典,求一年风调雨顺好收成。百里屠苏身为大巫祝,自然要主持大典,当天从早上起便忙得足不沾地,直至日落时分才回到家中。
  次日一早,陵越依约穿上便于行动的贴身劲衣,略作准备,拿起佩剑刚要出门时,百里屠苏已在屋外叩响了房门。陵越将门打开,见屠苏已换下宽大的巫祝袍,只着一身利落短打布衣,手握那柄赤红长剑,整个人立在初升朝阳下,只觉神采奕奕。
  二人心有默契地互一抱拳,随即沿着长长的吊桥,并肩朝女娲神像走去。陵越一面走,一面仰头望着面前高高矗立的白玉神像,这位传说中的□□上神静立在晨光中,双眼阖闭,平举的右掌中托着一捧清光,温柔面容栩栩如生。他虽非女娲族人,也不由心生肃然敬畏之意。
  “这里便是冰炎洞。”百里屠苏在一扇石门前停下,向陵越解释道,“冰炎洞是乌蒙灵谷的禁地,唯有历代大巫祝可以入内。”
  石门就嵌在山壁上,造化天成一般,门上绘着村中随处可见的符咒,隐约泛着蓝光。陵越道:“既有此禁令,我进入岂非不妥?”
  百里屠苏微微摇头道:“无妨。”随即抬起手掌虚按在门上,符咒感应到他的气息,一瞬间光芒大盛,只听隆隆声响,两扇石门霍然洞开。“进去吧。”百里屠苏握紧佩剑,举步迈入洞中。
  山洞中路径崎岖蜿蜒,两侧岩石突兀,粗大的铁链纵横交错,壁上燃着长明灯火以供照明,虽则处处火光,仍有彻骨的寒意自脚底渗上来。陵越探头向下望了一眼,然而目及一片幽深黑暗,什么也看不分明,便问道:“像是有冰雪之意?”
  百里屠苏脚步一顿,低声道:“正是,冰炎洞底部藏有万年玄冰。”
  陵越从屠苏话音中听出几许压抑的苦涩,不禁转头看去,只见他紧抿嘴唇,眼中波光闪动,想是触动了什么心事。陵越想出言相慰又不知从何问起,便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屠苏没有避开,而是反手握住陵越的手掌,轻轻颔首示意。
  沿着盘绕的窄路向洞穴深处走去,不多久就看到一个机关,屠苏伸手揿动,木制的传送机械便载着两人向高处缓缓升去,陵越不由在心里暗叹乌蒙灵谷造械技术之绝妙。向下看去,只见洞穴中央用铁链绑缚着一条巨石,形状已有残破,屠苏解释说此处原是封印凶剑焚寂的地方。
  上升下降了几次,终于将两人送至一处地势较低的所在,百里屠苏又开了一道石门,两人方一踏出,倏然间天光大亮,竟是到了冰炎洞外。“这里是?”陵越仰头而望,只见两人身处之地是一方小小深谷,四面俱是百丈高的绝壁,如剑如戟,直插云霄,极目望去只有井口大的天空。然而谷中却是别有天地,花妍草绿,一派春意盎然。
  而在那不远处就有一泓湖水,水色澄碧,如一块上好冷玉。百里屠苏走到水边,道:“天蛇杖就封在圣湖底。”
  陵越亦已感觉到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点头道:“难怪乌蒙灵谷处处充盈着灵力,景象亦不同人间,原是有上古神器庇佑。”
  屠苏道:“天蛇杖原是地皇女娲随身法器,数百年前,为了克制焚寂,大神便将天蛇杖封在乌蒙灵谷,以神力加持,以压制焚寂剑邪煞之力。”
  陵越上前几步,欲一窥究竟,百里屠苏抬手拦住他,道:“且慢,这水并非寻常湖水,万不可轻举妄动。”陵越眉头一扬,不解道:“有何玄机?”
  百里屠苏摇了摇头,道:“关于圣湖之事,我只听母亲提过一二……传说是乌蒙灵谷历代传承的圣地,每一任大巫祝掌权后,都要来此处历练,以湖水观照本心,可……得前生记忆,洞见后世天机。”
  “竟有如此神奇之事。”陵越讶然道,“传闻南疆秘法最是玄妙,今日所闻,当真匪夷所思。一旦得此天缘,便拥有了超越常人的智慧和经验,确是有助于统驭之术。”
  百里屠苏用剑锋割破手指,以溢出的血珠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咒,边动作边道:“母亲在任时并未来此进行传承之礼,许是她并不想被前身后事所束缚,抑或是不敢冒进,毕竟此举对心神震动极大,若非心智极为强大者恐难承受,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陵越心念一转,问道:“那你呢?可曾……”
  百里屠苏收回手,倚着水边岩石坐下,淡然道:“我命格不同常人,没有前生后世,亦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虽然说得平静,陵越却只觉心中一紧,说不出的沉重。自二人相遇以来,他已知屠苏绝非凡人,否则怎会活了百余年,模样却仍宛若未及弱冠的少年,况且他并非仙身,那便是另有一番际遇了。然而……这没有前生后世一说,又是何故?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那猩红色的符咒渐渐亮起光芒,忽而竟凭空升了起来,浮在圣湖上方,而湖水却仍是波澜不惊。屠苏低声道:“不知此法是否可行,且稍待片刻吧。倘若不能奏效,还要劳你相助。”陵越应了声“好”。
  屠苏说完,便抱着剑闭目调息。陵越在一旁坐下,幽谷中十分静谧,只有蜂蝶扑翅的细微声响,陵越耳边却不住回响着那句话——
  “观照本心……窥见前生……”他思量几番,心下一横,便将目光投向了圣湖。
  那眼湖水十分清澈,盯着看去却又觉得冰冷幽深,渐渐竟生出涟漪回荡的幻觉,仿佛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教人移不开眼。陵越本无疲意,但禁不住水波一直晃动,慢慢阖上了眼帘。恍惚间,眼前浮出一团雾影,凝神细看,雾中影影绰绰延铺出一幅黑白淡墨山水画卷,千嶂重峦,万里青空,琼楼玉宇,蹁跹浮云。仿若梦中仙境。
  讶然睁眼,人便已入了画中。只是周遭景物并非泼墨颜色,而是浑然一色的苍青,青砖、青石、青铜、青玉、青松……殿宇飞檐,清光流布,一派的森然肃穆,却令他莫名生出熟悉之感。仰头望去,那绵延不绝的青只在山体欲入云端之处,才现出被冰雪覆盖的皑皑白色。蓦地一阵凉风自天末刮起,细碎的白絮从天上飘下,落在水磨青砖上,素净相宜的一点色泽,顷刻又消失无迹,原来是降起了细雪。
  忽然间天音响动,陵越心神俱因之一震,回头看去,却是楼台上高悬的青铜巨钟被人敲响。不多时,便有脚步声杂沓而至,紫衣白衫一色打扮的道家弟子纷纷拿着剑朝一个方向跑去。他逆着人潮疾步而行,心神虽觉清醒却又仿佛超然于外,身体也全由不得自己主宰。
  那些人经过他身边都低头行礼,口中说着什么,陵越却只听见山风猎猎之声,所见面容亦全是模糊。终于有人拦在他身前,拽着他的衣袖唤了一声“大师兄”,他才像被敲醒了浑噩心绪,看清了那是个十岁上的少女,盘着双髻,两条乌黑长辫拖在胸前晃晃悠悠。
  “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女孩塌拉着嘴角,眼中水光粼粼,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神情。
  “发生何事,芙蕖?”陵越听到自己这么唤她,并伸手安抚地轻拍女孩肩膀。
  女孩声音哽咽,眼眶都已发红,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师兄……执剑长老带你下山办事这些天,屠苏师兄被戒律长老重罚……关了禁闭,不准探视,也没人送吃的,已经……是第三天了……”
  陵越深深皱眉,话音骤冷,板起脸道:“师弟犯了什么门规?怎的如此胡闹?”
  芙蕖吸了吸鼻子,挺直身体,语气肯定一脸忿愤地道:“才不是屠苏师兄的错!要不是那些人先欺负我,还喊我胖妞,屠苏师兄也不会跟他们动手!”
  陵越抱着手肘沉声道:“竟有此事?目无规矩轻挑放肆,成何体统?”
  芙蕖揪着小辫,气愤地跺了跺脚,“戒律长老只知听信他们一面之词,哪里知道他们私下使坏也不是头一次了,就因为芙蕖的师父是掌门,才心生妒忌……对屠苏师兄也是,执剑长老难得收徒,他们又害怕大师兄,就……”
  “别说了。”陵越沉下脸,神色严肃地道,“此事自会向掌门和长老禀明,师妹无须担心。”
  “我好担心屠苏师兄……都在思过崖禁足三天了,想去看看也去不了……”
  “我去看他。”
  陵越只觉自己的心思飘飘忽忽,如浮在半空之中没有着落,只能眼看着自己走进宽阔的正殿,片刻又出门,快步行过冗长的石阶,行过曲折的山道,行过披着薄雪的山石和松柏,最后来到空旷无人的山崖上。
  少年倚着老松席地而坐,地面上拖出一道斜长的影子。他脑袋偏向一边,似已睡熟,长剑落在手边,一袭浅紫色的道服在瑟瑟冷风中显得尤为单薄,瘦弱的肩膀上落满了雪花。这般远远看着,陵越也认出那正是百里屠苏十来岁时的模样。
  山间空旷,四下里静无人声,陵越走上前去,在少年面前单膝跪下,看着他血色尽失的脸和寡白的唇,抬手贴上他的额头。分明是这样冷的天,掌心触及却是一片滚烫。
  “师弟。”陵越轻声喊他。少年屠苏眼帘微颤,却醒不过来,只难受地低哼着。陵越运功替他调息,又拉着他的手将自身和暖之气渡过去。“没事了,我带你回去。”陵越将他负在背上,踩着刚积起的雪沿来路往回走去,身后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屠苏稍微清醒了些,却仍迷糊得厉害,两手紧紧抱着陵越的肩头,滚热的呼吸喷在陵越颈侧。“师兄,你回来了……”
  陵越将他向上托起些许,脚步不停,腾出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道:“我已向掌门言明一切,此事是陵端等人挑衅在先,本不应让你领此责罚。”
  屠苏将脸贴在陵越后背上,好一会儿,才低声挤出一句:“师兄……”
  “你受了风寒,安心睡吧。就快到了。”
  正是暮色渐隐,天墉城青灰砖墙近在咫尺,屋外已渐次燃起清灯,如候人归家。
  正当此时,眼前诸般景象骤然模糊,顷刻化作浓雾散去。陵越猛一睁眼,已自幻梦中惊醒,背后衣衫都浸了一层冷汗,心头狂跳不已。身周哪里还有崇山细雪殿阙楼台,只有鸟语花香山野春色。
  他气息紊乱急促,双手不能控制地微微发起抖来,低下头,看着掌心中斑驳的细纹,用力将十指紧握成拳。“这就是……我的前缘?”陵越不无惊讶地想着。
  百里屠苏本在一旁闭目静候,过得好半晌,不见圣湖里有任何动静,便疑惑地睁开眼来,却看见陵越眉头深蹙,脸色异常苍白,心下一沉,问道:“你怎么了?”
  陵越神情复杂,将目光转到他面上,停留了片刻,方缓缓摇头道:“无事。”
  屠苏似有所感,心中莫名有些慌乱,然而陵越既不愿说,他自然也不便追问。当下站起身来,绕着圣湖走了几步,轻轻叹了口气道:“莫非真的不成?”陵越定了定神,问起缘由,屠苏道:“昔年女娲大神施下阵法,封印焚寂剑和天蛇杖,绝非常人能破。而大巫祝一脉血液中传承了大神的法力,唯有以血作引,才能使天蛇杖有所感应,破印而出。”
  陵越看了一眼那个鲜血绘就的符咒,劝慰道:“不妨再等一等。”
  百里屠苏抬手撑住额头,沉声道:“我早该想到的……韩云溪早已不复存在,我毕竟……只得他一半血魄……”相识这些时日,有些事陵越早隐约猜到了大概,只是终究没有过多探问。此时看屠苏面色煞白,想是因往事感伤,便也起身走到他身边,道:“可否另寻他法?”
  百里屠苏深吸一口气,紧盯着波澜不起的水面,道:“还有一个方法,但要你从旁相助……”说着便蹲下身,伸手想要触碰湖水。可就在这时,远处突然间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巨响,脚下土地也剧烈震动起来。
  “这是发生何事?”陵越心下一凛。“不知道。晴天里怎会打雷……”百里屠苏循声望向远处,蹙眉道。忽而他深吸一口气,瞬间变了脸色,“莫非是谷外有人来犯——”
  他话音未落,远处又炸响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山体上的泥沙都被震得簌簌滚落,两人虽在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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