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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宜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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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眼中承载的泪水震破,倾盆落下。袁尚水坐在那椅子上,埋首在手掌,似乎他受伤的心,像背上被剥了皮一般赤辣,不能触碰任何能够引发阵痛的东西,因此他远远地和那椅子的靠背拉开了距离。真正的勇士,总会在死地复生;坚强的男人,不会因为锥心刺骨而吭声。袁尚水像是从战场上,敌人的刀锋边闪开,昂首对着父亲,再一次对父亲的安排表示服从。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在几个人的嬉笑言语中,改变了另一个人的人生。这,就是媒妁之言。像战场上无知的将军,一味的蛮干,挥霍了千百弟兄的性命;像府衙里无良的知县,一味的奉承,抹黑了百姓头顶的一片天。袁尚水黯然地看着父亲,向老太太复命,向孙希桥辞行,然后留下需要在孙府调养的袁尚民,父子俩个沿街采购了一船的婚庆用物,乘舟下游,回到家中预备婚礼去了。
  孙希桥回到家中时,遇上袁正德向他告辞,因孙德艺早就差人将家中事情告知他了,孙希桥心里惦记母亲,因而舅兄告辞时也不再留,送别后忙往后殿里来了。
  见到母亲,孙希桥察觉到老太太脸上仍有愠色。虽然革命推翻了王朝统治,但千年的礼制,怎能允许一个待嫁的闺秀与她的表哥有了私情?孙希桥只寄希望于老太太对此事尚不明确,仍然在猜测之中,不然依老太太的脾气,就是亲生的女儿也不要认的。
  “母亲。”孙希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生怕不慎扇起老太太的怒火。但袁正德走后,孙德艺在医院里还未回来,孙老太太正盛怒以待,等着儿子回来发飙呢。一听孙希桥叫她,立即转过身,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你养的这些好东西!一个无法无天,一个臭不要脸。古往今来哪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不是有礼有节,不逾规矩的,独是你家养的就不一样了?一个胆大妄为,干了造反的勾当,那家国天下的事情,是女儿家管得了的吗?”骂到这里,孙老太太稍微歇了歇气,孙希桥也不答腔,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她要开始数落兰心的不是了。
  “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出乎孙希桥的意料之外,老太太居然丢开兰心的事情不提,但这并不是值得暗喜的事情,这意味着,老太太是将这件事视为有辱门风的,不想家丑外扬,故不肯提起,再者,教女无方,老太太这是要将过错全都责怪到自己头上了。孙希桥不得、再沉默,只好迎着母亲的责问回答:“孩儿有过,母——”
  “知道自己有过错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老太太不等他说完,就又接着说。
  但孙希桥不知老太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犹疑片刻,又听老太太说:“还不快点去医院里看看,她们母女几个能做什么?”孙希桥听了母亲的话,大喜过望,忙辞别母亲,往医院里去了。
  老太太待孙希桥去后,怒火散去,整个人就像个气囊一样耷拉下来,扶着一张椅子坐下,默默地靠着,也不喊门外战栗不安的丫头,自己往杯子里续上茶,喝了一口,然后在渐渐降临的夜幕中,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兰心的平安归来,等待着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等待着不知是晴是雨的明日和儿孙前程未卜的命运。
  “强虎少爷。”
  “祖母睡了吗?你们怎么在外面守着?”
  ······
  孙老夫人听见小孙子和丫头们的对话,心里的喜悦立即跳出眼帘,透过目光中的亮色展现出来。强虎进来问候过祖母,老太太欢喜地将他搂在身边,似乎即将在那样阴沉的夜色中死去,但是他推门出现,像是拉长了老人家在这世间的寿延。
         

  ☆、第四十二章

  正像孙老太太冥思预想的那样,翌日天明,孙家将会开始发生新的改变。但这变化将牵引孙氏一家人的命运,而这些福祸不清的命运,将会伴随着阴云狰狞的这样一个气象开始。
  孙希桥只是匆匆忙忙回了一趟家,孙德艺则在医院里寸步未离,碧菡从未这么勉强过自己,但为了守候已经被医生宣判“失明”的姐姐,她宁可强撑着眼皮,留在母亲和姐姐身边。因为怕影响到兰心的情绪,彩霞和母亲只得留在英王府里。王妻一如既往地悉心照料着老太太,彩霞则在兰心房间里默默地为她流泪。孙希桥进来替兰心取一些衣物用品时,彩霞惊惧地站起来,面对老爷,她仿佛也有诉说不尽的愧意。孙希桥对王鹿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见到彩霞一副泪人儿模样,心里也十分痛惜。接着又看到了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孙希桥察觉到她内心的忧虑,便像以往一样吩咐道:“快捡几件小姐换洗的衣物。”这一来很有效,彩霞心中的顾虑被打消,立即擦干泪忙碌起来。很快她将整理好的包袱递给老爷,孙希桥接过离开,临走时又交代:“别耽误了强虎上学。”
  “嗯!”彩霞回答得很有劲,因为她从老爷的态度里,得到了理解,于是她天真地以为,这能代表她与兰心也化解了误会。
  吃过早饭,她再送强虎去学堂,临出门时,强虎问起了兰心的病情。彩霞没有将实情告诉他,但强虎自幼被她带着,对她撒谎的伎俩了如指掌,禁不住几句话,就被强虎探得了兰心失明的消息。于是他们的路线立即被改变,刘汉送了他们到医院里,之后又领命去学堂里替强虎告假。
  一进兰心病房,孙希桥一家都十分惊讶,孙德艺责怪彩霞没能拦着他,而孙希桥却突然发现强虎迅速长高的个子,和自己学会做主的勇气。见到彩霞惧怕孙德艺,孙希桥忙制止了妻子。强虎也劝告母亲,是他自己拿的主意,不必责怪彩霞。这时候兰心沉睡着,碧菡站在她的病床边上,孙强虎向姐姐走过去,在她的床边蹬下来。碧菡也发现了弟弟的成长,至少,他不再像当初兰心出狱时那样对病人充满恐惧。
  “姐姐很快就好了,你上学去。”孙德艺告诉儿子。
  “孩儿已经让刘汉去向先生请假了。”强虎仰面回答。
  “老太太若是知道了,会很不高兴的。”
  “姐姐身受病痛之苦,我怎能读得进孝悌文章?老太太要责怪,孩儿也心甘情愿地领了。”
  孙希桥喜于强虎的进步,伸手扶在妻子背上,示意她别再追究了,孙德艺会意,又在兰心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此时兰心虽然没有继续流泪,眼睛却已经被纱布包裹起来,医生解释说,是血瘀压迫视神经造成的失明,若能排出瘀血,仍能治好的。强虎听了医生叙述,立即回忆起舅父赠予他的几部医典中有过记载:柴胡、瓜蒌根、大黄、穿山甲、桃仁、当归、红花、甘草煎熬可成复元活血汤,驱血瘀,疏经络有奇效。孙强虎当即告诉父、母亲:“复原活血汤可排解体内瘀血。”而孙希桥正在与全省城唯一的一位外国医生交流着女儿的病情,听到孙强虎这句话,仿佛看见了希望,但旋即,他脑海中的另一个想法立即将这希望湮灭:强虎虽然聪慧过人,但终究只是个孩子,纵是祖传的医典有记载,行医治药也是一门手艺,对症下药,治药轻重,都须有个医术精良的大夫来拿捏。于是他选择了相信医生建议的手术治疗,而这手术,却因为稀缺的药物需要他们耐心地等待。强虎见父亲对自己的话置之不理,心里仍不甘心,虽然不再争辩,却始终惦记着能够治好姐姐眼睛的法子。
  医生用外国人特有的夸张表情,表示了他对患者的同情和无可奈何,然后,他边与孙希桥交谈着边离开了兰心的病房。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外国人并不流利的汉语,惊醒了沉睡中的兰心,而这一回醒过来,兰心将面对又一次的“失去”。
  “父亲——”兰心醒来时,试图挣扎开眼睛,但不明情况的她,感觉眼睛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东西,于是她伸手去拉,守候在她身边的孙德艺发现她这一举动,立即按住了她的双手,兰心心里一阵惊慌,不知身陷何种境况,恐惧时呼唤起了父亲。
  “兰心,兰心别怕。”孙德艺捏紧兰心的手,兰心听到母亲的声音,也稍稍安慰了些。
  “母亲我怎么了?我们在哪儿?你怎么样?”母亲的声音和双手,给了兰心依赖,然而对于黑暗的恐惧,依然让她非常害怕。
  “没事,我很好,我们很快就回家,弟弟和妹妹也在这,兰心别怕。”
  “我怎么了?我睁不开眼睛,母亲!”兰心正要一点点地辨别清楚情况,这时候,她又听见碧菡和强虎同时在身边喊她“姐姐”,而她自己,则是躺着的姿势,兰心明白了,母亲、妹妹和弟弟都在身边,而他们都还好,唯独自己出了事。“我出什么事了?”兰心这样问着,几乎就在同时,有关袁尚水的记忆又跳进了她病中的思维里。
  “他要结婚了?他要娶彩霞!”兰心从母亲的手中挣脱出来,然后又在周边摸索着,碰到碧菡的手,碧菡正要握住她,她却十分利落地甩开了,她要的不是这双手,但她要的那双手却不在这儿。
  兰心摸不到他,失望地哭起来,她伤心地对母亲说:“他不在这!他是不是和彩霞结婚了?母亲,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在和彩霞结婚——”兰心哭着说这些话,孙德艺也泪流满面地听着,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既不舍不得骂她,又明知帮不了她。碧菡也哭着叫唤姐姐,兰心听不到母亲的回答,就摸到碧菡手上,祈求着妹妹:“碧菡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正在结婚?”碧菡来不及回答,兰心突然挣扎起身,扶着碧菡的手说:“带我回家,他们在结婚,快带我回家,碧菡——带姐姐回家——”孙德艺和碧菡急忙将兰心放下,强虎和彩霞也赶过来帮忙,彩霞早就在一边捂着嘴大哭,这时终于忍不住,跪在兰心床边哭诉:“我没有结婚,他没有和我结婚,我在这里!”兰心听到彩霞的声音,立即停住,不再挣脱母亲和妹妹,她伸手抓住彩霞,彩霞也顺势爬到她面前。就在强虎以为她俩人会像往常一样拥抱在一起时,兰心用力地扇了彩霞一个耳光。包括孙德艺在内的病房里所有的人,都对兰心一反常态的举动感到震惊。这个优雅柔弱的少女,在悲伤和绝望中,抛弃了她最要好的成长伙伴。
  彩霞因此哭得更加伤心,内心的自责,远不如朋友因误解表露出的愤怒。孙德艺原本对彩霞也存有怒意,但是眼前彩霞泪流如注,对兰心她也表露出了无尽的悔意,她便再也找不到责怪她的理由了,于是双手放在彩霞的两肩,扶着她站起来。彩霞擦着脸上成片的泪水,靠在孙德艺的怀里忘情地哭着。兰心也只是认真地哭着,再也不说话了。强虎发现姐姐虽然痛哭着,却没有泪水从那纱布下面流出来,慌忙碰了碰碧菡,指着兰心的眼睛向她示意,然后又以同样的方式告诉了他们的母亲。孙德艺犹豫着不知所措,强虎急忙跑出去带回了父亲和那位医生。医生揭开纱布时,发现兰心紧闭的眼皮被眼泪胀满了,他轻轻地顺着眼角挤出一滴,流淌出来的全是鲜血。孙希桥一家四口和彩霞一起看到眼前的景象,都强忍着悲伤不肯出声,碧菡忍不住,怕哭出声让姐姐领会到,冲出了病房,跑到走廊尽头的窗口去哭泣去了。兰心感觉到眼中热泪挤破因血污凝结而粘合的眼皮时,产生的疼痛,因而泪更汹,哭得更狠。医生见此症状,忙让孙德艺劝住兰心的哭泣,他则与孙希桥到病房外面,将兰心严重的病情告诉了孙希桥。
  “必须制止她继续流泪,否则不仅眼睛治不好,命都保不住了。”
  孙希桥听了医生绝对的命令,却没有得到他给的阻止她哭泣的建议,心中怅然不知所措。转身要进去时,看见碧菡在前方窗口上伏着大哭。他便也停了下来,走到碧菡身边,碧菡发觉了父亲,转而扑到他怀里尽情地哭了。父女两个拥在一起,孙希桥为了不让眼泪因重力滑落,眨了眨眼,仰头看向医院的屋顶,就在他眼前的墙壁上方,还留着王鹿飞身躲过的子弹打出的弹孔。
  孙希桥似乎从中获得了什么启示,又或许是他家这位忠实的老仆回来告诉了他:“没有什么过不去。”没有什么过不去,灾难来临了,总需要有人做点儿什么。需要有人悲伤,同样也需要有人克服悲伤,带领家人走出困境。孙希桥静观眼前景象,作为一家之主,最需要克服悲伤的正是他,只有他,才能带着全家人一起度过这接连不断的灾难。他扶着碧菡站稳,和她一起回到兰心病房里,妻子孙德艺见到他进来,也将一脸悲伤尽情地投入他怀里发泄,他同样轻轻地扶她坐稳,然后在兰心面前蹬下身,用女儿学着彩霞为他绣的手帕,拭去她脸上残存的血迹。
  孙希桥终于成功地劝住了兰心,她睡着了,不再哭泣。但孙希桥担心她下一次醒来时的又一次情感冲击,不过一切将要发生的都会不可避免地发生,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不希望发生的不幸降临时,他把它当做幸运来适应。
  孙德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男人,守护了一夜,她已经变得筋疲力尽,孙希桥安排碧菡护送她母亲回去歇息,留下彩霞和强虎在身边帮助他照顾,强虎欣然领命,先同刘汉送了母亲和姐姐出医院,再回来病房里,彩霞正巧随护士出去了,兰心安静地睡着,只留下他父子二人,在无言中面对着面。
  午后,孙德艺睡醒了,向孙老太太吞吞吐吐地禀告过兰心的病情,虽然对兰心有损门风的行径仍然气愤,但是老太太免不了也为她伤心,交代过孙德艺,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也要将她的眼睛治好,过后,却还要同孙德艺一起去医院看兰心一眼,孙德艺惊恐老太太受累,连忙安慰她,会及时让孙希桥回来禀告兰心的治疗进展,然后留下碧菡在家中伺候,才放心离开。到了医院里,兰心早已醒过一回,被孙希桥父子守着、哄着,才没再哭起来,为了不再惹起兰心的情绪,彩霞躲在了门外边,孙德艺来时,见这孩子可怜,让刘汉先送了她回府里,彩霞执意不肯,非要守着兰心出院,孙德艺耐心劝了一阵,她才肯答应夫人回去照顾老太太。于是孙德艺与随行家丁将为孙希桥、孙强虎父子带来的午饭送了进来,家丁伺候他二人简单用餐,孙德艺则用心地喂着兰心,一边逗得兰心笑了,一边自己却努力控制着眼中的泪。
  彩霞回到家中,径直奔老太太这边来伺候。恰巧,她的母亲也在这,这对彩霞来说,意味着她回来路上盘算的那个想法,将会实现得很顺利。趁老太太身边的丫头们,遵照老太太的嘱咐,往厨房里去给兰心炖明目汤去了彩霞便跪在老太太跟前求道:“求老太太,”孙老夫人和王妻都惊讶地看着她,未及问缘由,就听彩霞继续祈求着:“求老太太向舅老爷去说,我不嫁尚水少爷了。”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混账话?!”老夫人愣着看了彩霞一眼,王妻立即过去拉女儿起来,要她快离开。
  彩霞不从,接着说:“求老太太成全。”
  孙老夫人听到这里,才严厉地告诉她:“你这是要退婚了?”
  “对!”彩霞坚定地说,她母亲则在一旁挥手辩解,情急无话。
  “你母亲的心意,舅老爷的情义,我老太婆说的媒,明媒正娶,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老太太说到后面,表情也严峻了。
  “禀老夫人,彩霞不敢。”
  “那你为什么不嫁?说定的亲事,岂能容你儿戏!”
  “死丫头,吃麻粪了,满嘴胡言。”王妻这才插上话来,企图极力地挽回势态。
  “只要不是嫁尚水少爷,哪怕——哪怕嫁尚民少爷也行!”
  “胡闹,舅老爷都已经差人测过二公子和你的生辰八字了,良辰吉日都订好了,岂能轻易改得。”彩霞母亲一边说着,一边赌气地打了彩霞两下,但彩霞却没有因此住嘴,仍然要求老太太成全了兰心和袁尚水,孙老夫人明白了她的心思,反而更加愤怒了。
  “孙家的小姐,该怎么嫁有我做主,我死了,还有他娘、老子,这是容得上你议论的?”老太太骂着就要命人掌嘴,幸而家中仆众,两人帮着舅老爷回乡预备婚事去了,三人守在医院里陪护着,余下数人,厨房里忙着的,袁尚民那边伺候的,还有正从厨房回来,还在廊上说笑的两名专门伺候老太太的丫头,都不在这屋里,仅剩下在身边照顾的一人,正是彩霞的母亲,此时也在彩霞边上跪着,向老太太求饶。孙老夫人气不过,却不能自己动手责罚,便令王妻携彩霞退下去,王妻得恕,拖着彩霞走了,廊上遇见那两名丫头,便忙催她们进去伺候。这两丫头不明就里,匆忙赶进去,便迎上老夫人的一顿责骂,老夫人发完怒,喝些茶躺下也略觉得舒服了些。
         

  ☆、第四十三章

  彩霞母亲将她拖到侧殿楼梯下的小房间里,抽出一根掸子抽打她,边打边哭骂着:“你这死屄鳅,你老子死了,老娘拼了老脸,好不容易讲到这么好个姑爷,你还要让给人家,”骂到自己都觉着委屈了,抹了泪,又骂起来,“你让,你让!过几年娘也死了,看你一个人怎么受罪去!”彩霞早已经被抽打得泣不成声,蜷缩在角落里,王妻打了几次,觉得楼梯间里空间狭小,打得不畅快,又一把抓住她,拖到门外边来打。
  王妻狠了命要打死这女儿,彩霞痛得哇哇乱叫,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对面楼上一个中年女仆听见了,忙从袁尚民房里赶出来制止。
  “我说王嫂,女儿过几天就出嫁了,哪有再当孩子教训的道理?”
  “邢妹子,”王妻仰首对她说,“这屄鳅不懂事,气死我了!”
  “气归气,总得分个日子教孩子,大小姐还在医院里,这一家上下心里都不安生,你闹这一出,叫老太太听见了可不是添了烦扰吗?”
  “就是为了替老太太解气,我才要打死她!”王妻气愤地说。
  邢嫂子不知道老太太屋里发生的事,认为她是强词夺理,便不再劝她,转身回屋里去了。彩霞母亲见人走了,不觉得人家是不愿劝她,反倒以为得了理,便更加倍地用力打着彩霞。那邢嫂子听见彩霞嚎啕大哭,直摇头叹她可怜,袁尚民听了按捺不住,扶着拐要出去制止。于是袁尚民由邢嫂子扶着出现在楼台上。
  “婶子别再打了!”袁尚民在楼上喊。
  王妻虽然同意彩霞嫁给袁尚水,但对袁尚民的仇恨却并没有因此消减,加上之前邢嫂子已经劝过她,她便以为那邢家的小人附势,自己止不住她,进去请了个表少爷出来,以为这样就能制止她?可惜,她没把这个少爷放在眼里。
  “有狠了,知道攀人压人啦!”王妻并不理睬袁尚民,只一心责怪那邢嫂子。邢嫂子一听也迅即明白,少不得也来了气,便讽刺说:“我倒也想攀个权贵,只可惜呀,白生了三个臭小子,像你也养得个女儿,我就不攀表少爷了,我攀咱们小少爷。”
  王妻听了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邢嫂子骂起来,彩霞连忙抱住母亲,不让她再生是非,袁尚民也呵斥邢嫂子,令她先进屋去了。彩霞一边拢着母亲回自己房间休息,一边回头望了袁尚民一眼,虽然他已经瘸了一条腿,但此时立于楼台之上,一脸正气却丝毫不减,想着刚才自己还有委曲求全嫁给他的主意,彩霞就有些难为情了。或许,嫁给他还真的不错,既不让兰心误会,又是个读过书明事理的人,但毕竟只能这么想一下,过几日自己就要和尚水少爷成亲,兰心也永远,永远不会再原谅她了。
  彩霞扶母亲在自己床上坐下,她母亲羞愤难当,一边诉说着自己一心为彩霞的未来如何丢了老脸,一边痛恨彩霞不解她的良苦用心,娘儿俩一哭一唱,互诉悲伤。
  次日,因为医院暂时无法安排兰心的手术,孙希桥和医生谈过,接了兰心出院,回到家中调养,孙老太太见到清秀大方的孙女变成个盲人,走路都得人牵着,心里不觉悲痛起来。还好碧菡、强虎一夜之间懂事了许多,两个人搀扶着老太太,让老人家稍稍觉得宽慰了些。
  彩霞不能再照顾兰心了,一为稳定兰心情绪,二则她也是快要出嫁的女儿。孙希桥便从老太太房里抽出一个年轻的丫头出来,再将伺候他夫妻俩的一个女仆调到老太太房里。往后的两日,一家人琐事不断,孙希桥的一些同僚听闻孙家大小姐眼瞎了,纷纷前来探视。此时王鹿去世不久,家中新管事的人安排显然不够灵活,为此,孙德艺也不得不舍下兰心出来照顾客人。刘世雄前来探望时,携了他的姨太太来看,这位姨太太,便是当日说服刘世雄去救兰心的那个,常常听刘世雄赞叹兰心生得清秀水灵,为此特地要亲眼见一见,只因戏子出身,做人谦逊,虽然深得刘世雄宠爱,却从不争他一份虚荣,因此从不与刘世雄同访一地,就是刘世雄的原配夫人也能容得下她,又加上她自己未能生育,对刘世雄的几个儿子都视同己出,便是在这群公子哥当中,也是极受欢迎的。今日她之所以随刘世雄同来孙府,乃受了刘家大公子所托,前来看兰心病况的。这位公子单名一个剑字,是刘世雄原配夫人所生,只因刘、孙二人素来走得近,他便有了机会,与兰心有过数面之缘,从此,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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