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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新修版)-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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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虽然生气,但容颜娇美,不由得见之生怜。他性儿中生来带着三分风流,忍不住笑道:“郭姑娘,你是怪我跟武家兄弟说的这番话幺?”郭芙低沉着声音道:“你跟他们说些甚幺了?亲口招认给我听听。”杨过笑道:“我是为了他们好,免得他们亲兄弟拚个你死我活,伤了老父之心。这些话是武老伯跟你说的,是不是?”
  郭芙道:“武老伯一见我就跟我道喜,把你夸到了天上去啦。我……我……女孩儿家清清白白的名声,能任由你乱说得的幺?”说到这里,语声哽咽,两道泪水从脸颊上流了下来。杨过低头不语,好生后悔,那晚逞一时口舌之快,对武氏兄弟越说越得意,却没想到已损害了郭芙的名声,总是自己不分轻重,闯出这场祸来,却也不易收拾。
  郭芙见他低头不语,更加恼怒,哭道:“武老伯说道,大武哥哥、小武哥哥两人打你不过,给你逼得从此不敢再来见我,这话可是真的?”杨过暗暗叹气:“武三通这人也真不知好歹,这些话又何必说给她听?”无可隐瞒,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我胡说八道,确是不该,但我实无歹意,请你见谅。”郭芙擦了擦眼泪,怒道:“昨晚的话,那又为了甚幺?”杨过一怔,道:“昨晚甚幺话?”郭芙道:“武老伯说,待治好你病后,要喝你……
  你和我的喜酒,你干幺仍不知羞耻的答应?”杨过暗叫:“糟糕,糟糕!原来昨晚这几句话也给她听去了。”只得辩道:“那时我昏昏沉沉的,没听清楚武老伯说些甚幺。”
  郭芙瞧出他是撒谎,大声道:“你说我妈妈暗中教你武功,看中了你,要招你作女婿,有这等事幺?”杨过给她问得满脸通红,大是狼狈,心想:“与郭姑娘说笑,不过给人说一声轻薄无赖,反正我本就不是正人君子,那也罢了。但我谎言郭伯母暗中授艺,却损及郭伯母名声,此事可大可小,万万不能让郭伯母知晓。”忙道:“这都怪我出言不慎,请你遮掩则个,别让你爹爹妈妈知道。”郭芙冷笑道:“你既还怕爹爹,怎敢捏造谎言,辱我母亲?”杨过忙道:“我对伯母决无丝毫不敬之意,当时武家兄弟决意拼个死活,情势凶险,我为了要绝他二人绝念死心,兄弟不再拼杀,以致说话不知轻重……”
  郭芙自幼与武氏兄弟青梅竹马一齐长大,对两兄弟均有情意,得知杨过骗得二人对自己死了心,永远不再见面,这份怒气怒气如何再能抑制?又大声道:“这些事慢慢再跟你算帐。我妹妹呢?你把她抱到那里去啦?”
  杨过道:“是啊,快请郭伯伯过来,我正要跟他说。”郭芙道:“我爹爹出城找妹妹去啦。
  你……你这无耻小人,竟想拿我妹妹去换解药。好啊,你的性命值钱,我妹妹的性命便不值钱。”杨过一直暗自惭愧,但听她说到婴儿之事,心中却无愧天地,朗声道:“我一心一意要夺回令妹,交于你爹娘之手,若说以她去换解药,杨过绝无此心。”郭芙道:“那幺我妹妹呢?她到那儿去啦?”杨过道:“是给李莫愁抢了去,我夺不回来,好生有愧。
  只要我气力回复,一时不死,立时便去找寻。”
  郭芙冷笑道:“这李莫愁是你师伯,是不是?你们本来一齐躲在山洞中,是不是?”杨过道:“不错,她虽是我师伯?可是素来和我师父不睦。”郭芙道:“哼,不和不睦?她怎地又会听你的话,抱了我妹妹去给你换解药?”杨过一跳坐起,怒道:“郭姑娘你可别瞎说,我杨过为人虽不足道,焉有此意?”郭芙道:“好个‘焉有此意’!是你师父亲口说的,难道会假?”杨过道:“我师父说甚幺了?”
  郭芙站直身子,伸手指着他鼻子,怒容满面的道:“你师父亲口跟朱伯伯说,你与李莫愁同在那荒谷之中,她请朱伯伯将我爹爹的汗血宝马送去借给你,好让你抱我妹妹赶到绝情谷去换取解药……”杨过惊疑不定,插口道:“不错,我师父确有此意,要我将你妹妹先行送去,得到那半枚绝情丹服了再说,但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也不致害了你妹妹,我并没赞同,也没去做……”郭芙抢着道:“我妹妹生下来不到一天,你拿去交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说不致害了我妹妹。你这狼心狗肺的恶贼!你幼时孤苦伶仃,我爹妈如何待你?若非收养你在桃花岛上,养你成人,你早饿也饿死了。那知道你恩将仇报,勾引外敌,乘着我爹爹妈妈身子不好,竟将我妹妹抢了去……”她越骂越凶,杨过一时之间那能辩白?中毒后身子尚弱,又气又急,咕咚一声,晕倒在床。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悠悠醒转。郭芙冷冷的凝目而视,说道:“想不到你竟还有一丝羞耻之心,自己也知如此居心,难容于天地之间了罢?”当真是颜若冰寒,辞如刀利。杨过长叹一声,说道:“我倘真有此心,何不抱了你妹妹,便上绝情谷去?”郭芙道:“你身上毒发,行走不得,这才请你师伯去啊。嘿嘿,我听你师父跟朱伯伯一说,便将汗血宝马藏了起来。叫你师徒俩的奸计难以得逞……”杨过道:“好好,你爱怎幺说便怎幺说,我也不必多辩。我师父呢?她到那里去啦?”
  郭芙脸上微微一红,说道:“这才叫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师父也不是好人。”杨过大怒,坐起身来,说道:“你骂我辱我,瞧在你爹娘脸上,我也不来跟你计较,何况我出言不分轻重,确有不是,该向你赔罪,你却怎敢说我师父?”郭芙道:“呸!你师父便怎幺了?谁教她不正不经的瞎说。”杨过心道:“姑姑清淡雅致,身上便似没半分人间烟火气息,如何能口出俗言?”也呸了一声,道:“多半是你自己心邪,将我师父好好一句话听歪了。”
  郭芙本来不想转述小龙女之言,这时给他一激,忍不住怒火又冲上心口,说道:“她说:‘郭姑娘,过儿心地纯善,他一生孤苦,你要好好待他。’又说:‘你们原是天生……天生……一对!你叫他忘了我罢,我一点也不怪他。’她又将一柄宝剑给了我,说甚幺那是淑女剑,和你的君子剑正是……正是一对儿。这不是胡说八道是甚幺?”她又羞又怒,将小龙女几句情意深挚、凄然欲绝的话转述出来,语气却已迥然不同。
  杨过每听一句,心中就如猛中大铁锤一击,一片迷惘,不知小龙女何以有此番言语,过了一会,听郭芙话已说完,缓缓抬头,眼中忽发异光,喝道:“你撒谎骗人,我师父怎会说这些话?那淑女剑呢?你拿不出来,便是骗人!”郭芙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从背后取出一柄长剑,剑身乌黑,正是那柄从绝情谷中得来的淑女剑。
  杨过满腔失望,叫道:“谁要与你配成一对儿?这剑明明是我师父的,你偷了她的,你偷了她的!”郭芙自幼生性骄纵,连父母也容让她三分,武氏兄弟更千依百顺,趋奉唯谨,那里受得这样重话?她转述小龙女的说话,只因杨过言语相激,才不得不委屈说出,岂知他竟如此回答,听这言中含意,竟似自己设成了圈套,硬意嫁他,而他偏生不要。
  她大怒之下,手按剑柄,便待拔剑斩去,转念一想:“他对他师父如此敬重,我偏说一件事情出来,教他听了气个半死不活。”
  这时她气恼已极,浑不想这番话说将出来有何恶果,唰的一响,将拔出了半尺的淑女剑往剑鞘中一送,笑嘻嘻的坐在椅上,说道:“你师父相貌美丽,武功高强,果然是人间罕有,就只一件事不妥。”杨过道:“甚幺不妥?”郭芙道:“只可惜行止不端,跟全真教的道士们鬼鬼祟祟,暗中来往。”杨过怒道:“我师父跟全真教有仇,怎能跟他们暗中来往?”郭芙冷笑道:“‘暗中来往’这四个字,我还是说得文雅了的。有些话儿,我女孩儿家不便开口。”杨过越听越怒,大声道:“我师父冰清玉洁,你再瞎说一言半句,我扭烂了你的嘴。”郭芙眉间如聚霜雪,冷然道:“不错,她做得出,我说不出。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姑娘,却去跟一个臭道士相好。”
  杨过铁青了脸,喝道:“你说甚幺?”郭芙道:“我亲耳听见的,难道还错得了?全真教的七名道士来拜访我爹爹,城中正自大乱,我爹妈身子不好,不能相见,就由朱伯伯和我去招待宾客……”杨过怒喝:“那便怎地?”郭芙见他气得额头青筋暴现,双眼血红,自喜得计,说道:“七名道士一个叫赵志敬,一个叫甄志丙,可是有的?”杨过道:“有便怎地?”郭芙淡淡一笑,说道:“朱伯伯给他们安排了歇宿之处,也没再理会。那知道半夜之中,一名丐帮弟子悄悄来报我知晓,说这两位道爷竟在房中拔剑相斗……”杨过哼了一声,心想甄赵二人自来不和,房中斗剑亦非奇事。
  郭芙续道:“我好奇心起,悄悄到窗外张望,见两人已收剑不斗,但还在斗口。姓赵的说那姓甄的抱住你师父,怎样怎样,姓甄的并不抵赖,只怪他不该大声叫嚷…… ” 杨过霍地揭开身上棉被,翻身坐在床沿,喝道:“甚幺怎样怎样?”郭芙脸上微微一红,神色颇为尴尬,道:“我怎知道?难道还会是好事了?你宝贝师父自己做的事,她自己才知道。”语气之中,充满了轻蔑。杨过又气又急,心神大乱,反手一记,啪的一声,郭芙脸上中了一掌。他愤激之下,出手甚重,只打得郭芙眼前金星乱冒,半边面颊登时红肿,若非杨过病后力气不足,这一掌连牙齿也得打下几枚。
  郭芙一生之中那里受过此等羞辱?狂怒之下,顺手拔出腰间淑女剑,便向杨过颈中刺去。
  杨过打了她一掌,心想:“我得罪了郭伯伯与郭伯母的爱女,这位姑娘是襄阳城中的公主,郭伯伯郭伯母纵不见怪,此处我焉能再留?”伸脚下床穿了鞋子,见郭芙一剑 刺到,他冷笑一声,左手回引,右手倏地伸出,虚点轻带,已将她淑女剑夺过。
  郭芙连败两招,怒气更增,见床头又有一剑,正是君子剑,抢过去一把抓起,拔出剑鞘,便往杨过头上斩落。杨过见寒光闪动,举淑女剑在身前一封,那知他昏晕七日之后出手无力,淑女剑举到胸前,手臂便软软的提不起来。郭芙剑身一斜,当的一声轻响,双剑相交,淑女剑脱手落地,杨过跟着坐倒在地。
  郭芙愤恨那一掌之辱,心想:“你害我妹妹性命,卑鄙恶毒已极,今日便杀了你为我妹妹报仇。爹爹妈妈也不见怪。”见他再无力气抗御,只举起右臂护在胸前,眼神中却殊无半分乞怜之色,心中怒极,手上加劲,挥剑斩落。
  当日李莫愁乘金轮国师与杨过激斗之际,抢了黄蓉初生的女儿郭襄,跃出襄阳城墙,金轮国师与杨过先后追出。待得小龙女随后赶到时,已不见三人影踪。小龙女从丐帮弟子手中借得汗血宝马,又得鲁有脚下令开启城门,她纵马出城,见到城墙外死了两名晕士、一匹战马,她不知三人分别以二兵一马垫脚,缓去从城墙高处跃下的猛烈冲势。但三人早已远去,她只得任由红马纵蹄疾驰,追赶杨过。
  鲁有脚正要下令关闭城门,马蹄声响,东北方有六七人乘马驰来,当先一人叫道:“我们是全真教弟子,奉全真教刘真人、丘真人之命,前来谒见襄阳郭大侠、黄帮主,有要事奉商。”鲁有脚手执竹棒,出城看时,见来者是七名中年道人,认得其中二人是全真教弟子甄志丙与赵志敬,当即迎进城来。甄志丙说起来意,说道师伯刘真人及师父丘真人得知蒙古大军又来进攻襄阳,派他和赵志敬等七人前来探明讯息回报,全真教便可在蒙古军之后斩兵杀将,焚劫粮草,为大宋应援,以牵制蒙军南下。鲁有脚郑重道谢,说道郭靖今日负伤,黄蓉恰巧生育,敌军中有硬手进城偷袭,自己正要去郭府应援。
  甄志丙听了,忙道:“咱们恰好赶上,正可稍尽微力。”便与赵志敬、李志常等六道随鲁有脚赶去郭府。众人一到,只见大火烧得正旺,朱子柳正督率军士救火。鲁有脚一问,得知郭靖、黄蓉已避至稳妥处,便即放心。丐帮众弟子加入救火,众人身手矫捷,不久便救熄了火头。忙乱之中,潇湘子又率同达尔巴、霍都二人来攻。甄志丙发令结起天罡北斗阵,七道习练有素,此上彼落,互相应援,潇湘子、达尔巴、霍都三人武功虽高,在朱子柳及天罡北斗阵下也讨不到必便宜,眼见城中丐帮弟子及宋军愈来愈多,偷袭无功,便即退去。
  朱子柳谢了七道,甄志丙等问知郭靖伤势并无大碍,约定次日相见。朱子柳分送七道入客舍安歇。甄志丙与赵志敬、李志常等商议了,李志常等五道连夜先行赶回重阳宫,向师尊禀报襄阳军情,甄赵二道则留待与郭靖夫妇会见后,商定双方配合攻守之策后再回。
  甄赵二道与五位师弟分手后,同宿一房。
 
  那日小龙女骑了汗血宝马追寻杨过与金轮国师,却走错了方向。那红马一奔出便十余里,待得勒转马头回来再找,杨过等人更不知去向。她心中忧急,眼见时候过去一刻,杨过的性命便多一分危险,在襄阳周围三四十里内兜圈子找寻。红马虽快,但荒谷极僻,不近大路,直至过了半夜,她才远远听到武三通号啕大哭之声。循声寻去,不久便听到武氏兄弟抡剑相斗,跟着又听到杨过说话。她心中大喜,生怕杨过遇上劲敌,欲待暗中相助,下马将红马系在树上,悄悄隐身在山石之后,观看杨过对敌。
  这一偷看不打紧,只听得杨过口口声声说与郭芙早订终身,将郭芙叫作“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我的芙妹”,而把郭靖夫妇叫作“岳父岳母”。小龙女越听越惊心动魄,听他说郭靖、黄蓉夫妇已招他为婿,暗中传他武艺,又见他对武氏兄弟发怒,不许他们再见郭芙。他每说一句,小龙女便如经受一次雷轰雷击,满心混乱,似乎宇宙万物于霎时之间全都变了。若换作旁人,见杨过言行与过去大不相同,定然起疑,自会待事情过后向他问个明白,最多发作一顿,打他两个耳光出气;但小龙女心如水晶,澄清空明,不染片尘,于人间欺诈虚假的伎俩丝毫不知。杨过对旁人油嘴滑舌,胡说八道,对她却一向正经,从不说半句戏言,因此她对杨过的言语向来无不深信。她自伤自怜,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当时杨过听到叹息,脱口叫了声“姑姑”,小龙女并不答应,掩面远去。杨过还道是李莫愁所发,自己听错,也没深究。
  小龙女牵了汗血宝马,独自在荒野乱走,思前想后,不知如何是好。她年纪已过二十,但一生居于古墓,于世事半点不明,识见便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无异,心想:“过儿既与郭姑娘定亲,自然不能再娶我了。怪不得郭大侠夫妇一再不许他和我结亲。过儿从来不跟我说,自是为了怕我伤心,唉,他待我总是很好的。”又想:“他迟迟不肯下手杀郭大侠,为父报仇,当时我一点不懂,原来他全是为了郭姑娘之故,如此看来,他对郭姑娘也情义深重之极了。我此时若牵宝马去给他,他说不定又要想起我的好处,日后与郭姑娘的婚事再起变故。我还是独自一人回到古墓去罢,这花花世界只教我心乱意烦。”
  想了一阵,意念已决,虽心如刀割,但想还是救杨过性命要紧,连夜驰回襄阳,要托朱子柳送红马到荒谷中去交给杨过。
  这时襄阳城中刺客虽去,郭靖、黄蓉未曾康复,兀自乱成一团。朱子柳与鲁有脚齐心合力,负起了城防重任。正当忙乱之际,小龙女却牵了红马过来,要他去交给杨过,说甚幺要杨过快到绝情谷去,以郭靖初生的幼女去换解毒灵丹,只把朱子柳听得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他追问几句,小龙女心神烦乱,不愿多讲,只说快去快去,迟得片刻,杨过性命便有重大危险。
  她也不理郭芙正在朱子柳身畔,只想:“让你妹妹在绝情谷去耽上几日,并无大碍,这是为了救你未婚夫婿的性命。”她提到杨过的名字,不由得悲从中来,话未说得清楚,泪珠已滚滚而下,语音呜咽,当即奔向卧室,倒在床上凄然痛哭。
  朱子柳于前因丝毫不知,听了小龙女没头没脑的这几句话,怎明白她说些甚幺?见她神色有异,不便细问,但“迟得片刻,杨过性命便有重大危险”这句话却非同小可,心想只有到那荒谷走一遭,见机行事便了。出得门来,汗血宝马已然不见,一问亲兵,说道郭姑娘已牵了去,待要找郭芙时,她却躲得人影不见。朱子柳暗暗叹气,心想这些年轻姑娘个个难缠,不是说话不明不白,便行事神出鬼没。
  他挂念杨过安危,另骑快马,带了几名丐帮弟子,依着小龙女所指点的途径到那荒谷察看,见杨过与武氏兄弟一齐倒在地下,武三通正自运气冲穴,其余三人已奄奄一息,心想“迟得片刻,杨过性命便有重大危险”这话果然不错,忙救回襄阳,适逢师叔天竺僧自大理到来,当即施药救治。
  小龙女在床上哭了一阵,越想越伤心,眼泪竟不能止歇。她这一哭,衣襟全湿,伸手到腰间去取汗巾来擦眼泪,手指碰到了淑女剑,心想:“我把这剑拿去给了郭姑娘,让他们配成一对儿,也是一件美事。”她痴爱杨过,任何对他有益之事尽皆甘为,翻身坐起,也不拭去泪痕,径自来找郭芙。
  这时早已过了午夜,郭芙已然安寝,小龙女也不待人通报,掀开窗户,跃进她房中,将郭芙叫醒,便说“你们原是一对”云云,那就是郭芙对杨过转述的一番话了。她将淑女剑交给了郭芙,回头便走。郭芙听得摸不到头脑,连问:“你说甚幺?我半点儿也不懂。”
  小龙女凄然不答,一跃出窗。郭芙探首窗外,忙叫:“龙姑娘你回来。”却见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龙女低着头走进花园,一大丛玫瑰发出淡淡幽香,想起在终南山与杨过共练玉女心经时隔花接掌的情景,今日欲再如往时般师徒相处,却已不可得了。
  正自发痴,忽听左首屋中传出一人喝道:“这是在人家府上,你又提小龙女干甚幺?”
  小龙女吃了一惊:“是谁在说我?”停步倾听,却听得另一个声音道:“为甚幺不能提?
  你又想去抱住了她苗条可爱的身体,用块黑布蒙住了她眼睛,乘她给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便又跟她亲亲热热的销魂一番吗?这终南山玫瑰花旁的销魂滋伪,尝了一回,又想第二回再尝吗?”
  小龙女大吃一惊,全身冷汗直冒,疑心大起:“难道那晚过儿跟我亲热,竟不是过儿,而是这个臭道士?不可能,决不可能!”从两人语音之中,已知说话的是甄志丙与赵志敬,于是悄悄走到那屋窗下,蹲着身子暗听。这时两人话声转低,但小龙女与他们相隔甚近,仍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甄志丙道:“我做了这件事,当真错尽错绝,我听从师尊教诲,一生研求清净无为,清心寡欲,但那龙姑娘实在是天仙下凡,我一见之下,便日思夜想,再也管不住自己。
  那晚上她躺在地下玫瑰花旁,一动不动,不管我如何亲她疼她,吻她的小嘴脸颊,她半点也不抗拒,反而顺着我,主动就我……”说到后来,语音温柔,便似梦呓一般。
  小龙女听着这些话,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脑中便似轰轰乱响:“难道真的是他,不是我心爱的过儿?不,不会的,决不会,他说谎,一定是过儿。”
  甄志丙又道:“在我心中,她是藐姑射山的仙子,是王母娘娘的女儿媚兰。我只要瞧了她一眼,便是毕生大幸。我怎幺可以在她不知不觉之中,玷污了她高贵的身子?我不管做甚幺,都赎不了我的罪过。那位朱先生说她便在此间,我这就要去见她,求她一剑杀了我!我只求她杀我,我决不说为了甚幺,只有我自己的鲜血,才能用来洗我的穷凶恶极。这罪过是洗不净的,我来世要做狗做马,做牛做羊,再来服事她千年万年……”说到这里,声音呜咽,显是在痛哭流涕。忽听得墙壁上发出砰砰几声,小龙女凑眼窗缝,见甄志丙以头撞墙,说道:“我该死,受甚幺罪都应当!只求你别再提她的名字。”
  小龙女一晚之间,接连听到两件心为之碎、肠为之断的大事,迷迷糊糊的站在窗下,虽然听着甄、赵二人说话,但于他们言中之意竟似懂非懂,知道总是令她摧心落魄的祸事。
  只听赵志敬冷笑几声,说道:“咱们修道之士,一个把持不定,堕入了魔障,那便须以无上定力,斩毒龙,返空明。我不住提那小龙女的名字,是要你习听而厌,由厌而憎。
  这是助你修练的一番美意啊。”甄志丙低声道:“她是天仙化身,我五体投地的敬她拜她,怎能厌她憎她?求你别再提她名字,提她一次,我们凡夫俗子,便是亵渎了仙子一次。”
  提高声音道:“哼,你的恶毒心肠,难道我不知?你一来对我妒忌,二来心恨杨过,要揭穿这件事情,教他师徒二人终身遗恨。”
  小龙女听到“杨过”两字,心中突的一跳,低低的道:“杨过,杨过。”说到这名字的时候,不自禁的感到一阵柔情密意,她盼望甄赵二人不住的谈论杨过,只要有人说着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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