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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侠侣(新修版)-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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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龙女听到“杨过”两字,心中突的一跳,低低的道:“杨过,杨过。”说到这名字的时候,不自禁的感到一阵柔情密意,她盼望甄赵二人不住的谈论杨过,只要有人说着他的名字,她就说不出的欢喜。
  赵志敬也提高了声音,恨恨的道:“我若不教这小杂种好好吃番伤心呕血的大苦头,难消心头之恨,哼哼,不过……”甄志丙道:“不过他武功太强,你我不是他的敌手,是不是?”赵志敬道:“那也未必,他一手旁门左道的邪派武功,何足为奇?但教撞在我手里,哼哼!咱们全真派玄门武功是天下武术正宗,还会怕这小子?甄师弟,你好好瞧着,我不会让他舒舒服服的送命,不是他坏了他两个招子,便是断了他双手,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时让你的小龙女姑娘在旁瞧着,那也有趣得紧啊。”
  小龙女打了个寒噤,若在平时,她早已破窗而入,一剑一个的送了二人性命,但此时懊闷欲绝,只觉全身酸软无力,四肢难动。
  又听甄志丙冷笑道:“你这叫做一厢情愿。咱们的玄门正宗,未必就及得上人家的旁门左道。”赵志敬怒骂:“狗东西,全真教的叛徒!你与那小龙女有了苟且之事,连人家的武功也赞到天上去啦!”甄志丙连日受辱,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喝道:“你骂我甚幺?做人不可赶尽杀绝!”
  赵志敬自恃对方的把柄落在自己手里,只要在重阳宫中宣扬出来,前任掌教刘师伯、现任掌教丘师伯非将他处死不可,向着这第三代首座弟子之位,自己便大大的走近了一步,是以一直对他侮辱百端,而甄志丙确也始终不敢反抗。这时听他竟出言不逊,心想若不将他制得服服贴贴,自己便大计难成,踏上一步,反手出掌。
  甄志丙没料他竟会动手,急忙抵头,啪的一响,这一掌重重的打在他后颈之中,身子一晃,险些儿跌倒。他狂怒之下,抽出长剑,挺剑刺出。赵志敬侧身避过,冷笑道:“好啊,你竟有胆子跟我动手。”说着便拔剑还击。甄志丙低沉着嗓子道:“给你这般日夜折磨,左右也是个死,我今日本来是要去求人家杀了,赎我罪孽。”说着催动剑招,着着进逼。他是丘处机亲授的高徒,武功与赵志敬各有所长。两人所学招数全然相同,一动上手原不易分出高下,但他郁积在心,此时只求拚个同归于尽,赵志敬却另有重大图谋,决不肯伤他性命,是以二三十招一过,赵志敬已给逼到了屋角之中,大处下风。
  他二人在屋中乒乒乓乓的斗剑,早有丐帮弟子去报知了郭芙。她忙披衣赶来,见小龙女站在窗下,叫了她一声:“龙姑娘!”小龙女呆呆出神,竟听而不闻。郭芙好奇心起,不即进屋,也在窗下一站,只听得赵志敬伸剑左拦右架,口中却在不干不净的讥嘲笑骂,语语都侵到小龙女身上:“你把小龙女上上下下脱得白羊似的,抱在怀里,这可开心舒服吧?”
  郭芙听得屋内两人越说越不成话,不便再站在窗下,一扭头待要走开,见小龙女仍呆呆的站着,似对二人的污言秽语不以为意,大为奇怪,低声问道:“他们的话可是真的?”
  小龙女茫然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也许……也许是真的。”郭芙顿起轻蔑之心,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甄赵二道在激斗之际,也已听到房外有人说话,当的一响,两柄长剑一交,便即分开,齐声问道:“是谁?”小龙女缓缓的道:“是我。”甄志丙全身打个寒战,颤声道:“你是谁?”小龙女道:“小龙女!”
  这三字一出口,不但甄志丙呆若木鸡,连赵志敬也是如同身入冰窟。那日大胜关英雄宴上,只一招便给她掌按前胸,受了重伤,此后将养数月方愈,跟她动手,实无丝毫招架余地。他万料不到小龙女竟会在他门口,适才自己这番言语十九均已给她听见,一时之间吓得魂飞魄散,只想:“怎生逃命才好?”
  甄志丙正要去求小龙女杀了自己,伸手推开窗子。只见窗外花丛之旁,俏生生、凄冷冷的站着个白衣少女,正是自己日思夜想、魂牵梦萦,当世艳极无双的小龙女!
  甄志丙痴痴的道:“是你?”小龙女道:“不错,是我。你们适才说的话,句句都是真的?”
  甄志丙点头道:“是真的!你杀了我罢!”说着倒转长剑,从窗中递了出去。小龙女目发异光,心中凄苦到了极处,悲愤到了极处,只觉便是杀一千个、杀一万个人,自己也已不是清白的姑娘,永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深爱杨过,见长剑递来,却不伸手去接,只茫然向甄赵二人望了一眼,实不知如何是好。
  赵志敬瞧出了便宜,心想这女子神智失常,只怕疯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伸手挽住了甄志丙的胳臂,狞笑道:“快走,快走,她舍不得杀你呢!”用力一拉,抢步出门。甄志丙早已魂不守舍,全身没了力气,给他一拉,踉踉跄跄的跟了出去。赵志敬展开轻功,提气急奔。甄志丙起初由他拉着,奔出数丈后,自身的轻功也施展出来。两人投师学艺已久,全真派功夫练过不少,这一发力,顷刻间便奔到东城城门边。
  城门旁有十多名丐帮弟子随着两队官兵巡逻。领头的丐帮弟子认得甄赵二人,知他们是全真高士,仗义前来相助守城的,听赵志敬说有要事急欲出城,好在此时城外并无敌军来攻,当即下令开城。城门开得刚可容身,甄赵二人一跃便到了城外。领头的丐帮弟子赞道:“好俊的轻身功夫!”待要闭城,眼前突然白影一闪,似有甚幺人出了城。他大吃一惊,问道:“甚幺?”那人影早已不见。他纵到城门口向外望时,此时天甫黎明,六七丈外便朦朦胧胧的瞧不清楚,那里瞧到有人?他回身询问,旁人均说没瞧见甚幺。他揉了揉双眼,暗骂:“见鬼!”料得是连日辛劳,眼睛花了。
  甄赵二人不敢停步,直奔出数里才放慢脚步。赵志敬伸袖抹去额头淋漓大汗,叫道:“好险,好险!”回头向来路一看,不由得双膝酸软,险些摔倒,原来身后十余丈外,一个白衣少女站定了脚步,呆呆的望着自己,却不是小龙女是谁?赵志敬这一惊非同小可,“啊”的一声,脱口大呼,只道早已将她拋得无影无纵,那知她始终跟随在后,只是她足下无声,自己竟毫没知觉,只得再拉住甄志丙的手臂又提气狂奔。
  他一口气奔出十余丈,回头再望,见小龙女仍不即不离的跟随在后,相距三四丈远近。
  赵志敬六神无主,掉头又奔,他却不敢时时向后返视,因每一回顾,心中多一次惊恐,双腿渐渐无力,说道:“甄师弟,她此时要杀死咱们二人,可说易如反掌,她定然另有奸恶阴谋。”甄志丙惘然道:“甚幺另有奸恶阴谋?”赵志敬道:“我猜想她是要擒住咱们,在天下英雄之前指斥你的丑行,打得我全真派从此抬不起头来。”甄志丙心中一凛,他此时对自己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原要跪在小龙女面前,盼她一剑杀了,以赎己罪,但他自幼投在丘处机门下,师恩深重,威震天下的全真派若是由己而败,却万万不可,想到此处,不由得背脊上全都凉了,腿下加劲,与赵志敬并肩飞奔。
  两人只拣荒野无路之处奔去,有时忍不住回头一瞧,总见小龙女跟在数丈之外。古墓派轻功天下无双,小龙女追踪二人可说毫不费力,但她遇上了这等大事,实不知如何处置才是,只得跟随在后,不容二人远离。
  甄赵二人本就心慌意乱,见小龙女如影随形的跟着,不免将她的用意越猜越恶,惊惧与时俱增,从清晨奔到中午,又自中午奔到午后未刻,四五个时辰急奔下来,饶是二人内力深厚,也已支持不住,气喘吁吁,脚步踉跄,比先前慢了一倍尚且不止。此时烈日当空,两人自里至外全身都已汗湿。又跑一阵,两人又饥又渴,见前面有一条小溪,不禁都横了心:“就算给她擒住,那也无法。”扑到溪边,张口狂饮溪水。
  小龙女缓缓走到溪水上游,也掬上几口清水喝了。临流映照,清澈如晶的水中映出一个白衣少女,云鬓花颜,真似凌波仙子一般。小龙女心中只觉空荡荡地,伤心到了极处,反而漠然,顺手在溪边摘了一朵小花插在鬓边,望着水中倒影,痴痴出神。
  甄赵二人一面喝水,一面不住偷眼瞧她,见她似神游物外,已浑然忘了眼前之事,两人互相使个眼色,悄悄站起,蹑步走到小龙女背后,一步步的渐渐走远,数次回首,见她始终望着溪水,于是加快脚步,向前急走,不久便又到了大路。
  两人只道这次真正脱险,那知甄志丙偶一返顾,见小龙女又已跟在身后。甄志丙自那晚玷污了小龙女后,初时自庆艳福,但后来良心自责,半夜抚心自问,越来越觉罪孽深重,几次想要向师父长春子自忏罪过,求师父重罚,但觉这幺一来,不免损了小龙女冰清玉洁的名声。在他心中,小龙女犹似天上人一般高不可攀,只想求她一剑将自己杀了,再将自己罪过夸大一番,写成一信,呈给师父,说自己去偷看小龙女更衣洗浴,偷看不成,却给小龙女擒获处死,如此则全真派也不会怨怪小龙女杀了自己,同时不损小龙女丝豪清名。他此刻怀中藏了此信,只盼有机会将信交给小龙女,再请她一剑杀死。
  自那晚之后,他心中苦受煎熬,赵志敬在旁看出端倪,又拿到了他先前在小龙女生日送礼的亲笔礼单,不断冷嘲热讽,要逼他向掌教师长自认败坏全真教名声的大罪。若非如此,甄志丙遭斥革之后,第三代弟子首座之位,仍将落入最人多势众的长春子门下,例如李志常、尹志平等人,只有让丘处机自愧,首座之位才有可能落入其手。甄志丙受良心煎熬,外遭赵志敬逼迫,犹似身在地狱,苦不堪言,这时身心疲惫不想再逃,叫道:“罢了,罢了!赵师哥,咱们反正逃不了,我去请她杀了我罢!”说着停住了脚步。
  赵志敬大怒,喝道:“你是死有应得,我干幺要陪着你送终?”拉着他手臂要走。甄志丙心灰意懒,不想再逃。赵志敬又害怕又愤怒,陡地一掌,反手打了他一记耳光。甄志丙怒道:“你又打我?”回手出掌。小龙女见两人忽又动手,大是奇怪。
  就在此时,迎面驰来两骑马,马上是两名传达军令的蒙古信差。赵志敬心念一动,低声道:“抢马!咱们假装打架,别引起小龙女疑心。”当即挥掌劈去。甄志丙举手挡开,还了一掌,赵志敬退了几步,两人渐渐打到大路中心。两名蒙古兵去路受阻,勒马呼叱。
  甄赵二人突然跃起,分别将两名蒙古兵拉下马背,掷在地下,跟着翻身上马,向北急驰。
  两匹马都是良马,奔跑迅速。两人回头望时,见小龙女并未跟来,赵志敬这才放心。向北驰出十余里,到了一处三岔路口。赵志敬道:“她见二马向北,咱们偏偏改道往东。”
  缰绳向右一带,两骑马上了向东的岔道。傍晚时分,到了一个小市镇上。
  二人整日奔驰,惊疲交集,粒米未曾入口,饥火难熬,找到一家饭铺,命伙计切盘牛肉,拿三斤薄饼。赵志敬坐下后惊魂略定,想起今日之险,犹有余悸,只不知小龙女何以总是在后跟随,却不动手。甄志丙脸如死灰,垂下了头,兀自魂不守舍。不久牛肉与薄饼送了上来,二人举筷便吃,忽听得饭铺外人喧马嘶,吵嚷起来,有人大声喝道:“这两匹马是谁的?怎地在此处?”呼叫声中带有蒙古口音。
  赵志敬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只见一个蒙古军官带着七八名兵卒,指着甄赵二人的坐骑正自喝问。饭铺的伙计惊呆了,不住打躬作揖,连称:“军爷,大人!”
  赵志敬给小龙女追逼了一日,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见有人惹上头来,当即挺身上前,大声道:“牲口是我的!干甚幺?”那军官道:“那里来的?”赵志敬道:“是我自己的!
  关你甚幺事?”此时襄阳以北全已沦入蒙古军手中,大宋百姓惨遭屠戮欺压,那有人敢对蒙古官兵如此无礼?那蒙古军官见赵志敬身形魁梧,腰间悬剑,心中存了三分疑忌:“你是买来的还是偷来的?”
  赵志敬怒道:“甚幺买来偷来?是道爷观中养大的。”那军官手一挥,喝道:“拿下了!”
 
  七八名兵卒各挺兵刃,围了上来。赵志敬手按剑柄,喝道:“凭甚幺拿人?”那军官冷笑道:“偷马贼!当真是吃了豹子心肝,动起大营的军马来啦,你认不认?”说着披开马匹后腿的马毛,露出两个蒙古字的烙印。原来蒙古军马均有烙印,注明属于某营某部,以便辨认。赵志敬顺手从蒙古军士手中抢来,那里知晓?此时一见,登时语塞,强辩道:“谁说是蒙古军马?我们道观中的马匹便爱烙上几个记,难道犯法了幺?”
  那军官大怒,心想自南下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强横的狂徒,抢上来伸手便抓。赵志敬左手一勾,反掌抓住了他手腕,跟着右掌挥出,拿住了他背心,将他身子高高举起,在空中打了三个旋子,跟着向外一送。那军官身不由主的飞了出去,刚好摔进了一家磁器铺子,只听乒乓、呛啷之声不绝,一座座磁器架子倒将下来,碗碟器皿纷纷跌落,那军官全身给磁器碎片割得鲜血淋漓,压在磁器堆中,又怎爬得起身?众兵卒抢上来救护。
  赵志敬哈哈大笑,回入饭铺,拿起筷子又吃。这乱子一闯,镇上家家店铺关上了门板,饭铺的顾客霎时间走得干干净净,均想蒙古军暴虐无比,此番竟有汉人殴打蒙古军官,只怕血洗全镇也是有的。赵志敬吃了几口,忽见饭铺掌柜走上前来,噗的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赵志敬知他怕受牵连,一笑站起,说道:“我们也吃饱了,你不用害怕,我们马上就走。”掌柜的吓得脸如土色,更不住的磕头。
  甄志丙道:“他怕咱们一走,蒙古兵问饭铺子要人。”他素来精明强干,只是对小龙女痴心狂恋,这才作事荒谬乖张,日常处事其实远胜于赵志敬,困此马钰、丘处机等均有意命他接任掌教,此时心念一转,说道:“快拿上好的酒馔来,道爷自己作事自己当,你们怕甚幺了?”掌柜的喏喏连声,爬起身来,忙吩咐赶送酒馔。
  那军官受伤不轻,挣扎着上了马背。赵志敬笑道:“甄师弟,今日受了一天恶气,待会须得打他们个落花流水。”甄志丙哼了一声,眼见那蒙古军官带领士兵骑马走了。饭铺中众人慌成一团,精美酒食纷纷送上,堆满了一桌。
  甄赵二人吃了一阵,甄志丙突然站起,反手一掌,将在旁侍候的伙计打倒地。掌柜的大惊,三脚两步的赶了过来,陪笑道:“这该死的小子不会侍候,道爷息怒……”话未说完,甄志丙飞起左腿,轻轻将他踢倒在地。赵志敬还道他神智兀自错乱,叫道:“甄师弟……你……”甄志丙掀起旁边一张桌子,碗碟倒了一地,随即又将两名伙计打倒,顺手点了各人穴道,双手一拍,道:“待会蒙古官兵到来,见你们店中给打得这般模样,就不会迁怒你们了,懂不懂?你们自己不妨再打个头破血流。”
  众人恍然大悟,连称妙计。众店伴当即动手,你打我,我打你,个个衣衫撕烂,目青鼻肿。过不多时,忽听得青石板街道上马蹄声响,数乘马急驰而至。众店伴纷纷倒地,大呼小叫:“啊哟,打死人啦!”“痛啊,痛啊!”“道爷饶命!”
  马蹄声到了饭铺门前果然止息,进来四名蒙古军官,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瘦的僧人,一个又黑又矮的胡人,那胡人双腿已断,双手各撑着拐杖。蒙古军官见饭铺中乱成这等模样,皱起眉来,大声呼喝:“快拿酒饭上来,老爷们吃了便要赶路。”
  掌柜的一楞,心想:“原来这几个军爷是另一路的。待那挨了打的军爷领了人来,却又怎地?”正自迟疑,几名军官已挥马鞭夹头夹脑劈将过来。那掌柜的忍着痛连声答应,苦于爬不起身,当下另有伙计上前招呼,安排席位。
  那僧人便是金轮国师,黑矮胡人自是尼摩星了。他二人那日踏中冰魄银针,在山洞外纠缠厮打,双双跌落山崖。幸好崖边生有一株大树,国师于千钧一发之际伸出左手牢牢抓住。尼摩星其时已半昏半醒,却仍紧抱国师身子不放。国师看清了周遭情势,左手运劲一推,两人齐往崖下草丛中跌落,顺着斜坡骨碌碌的滚了十余丈,直到深谷之底方始停住。两人四肢头脸给山坡上的沙石荆棘擦得到处都是伤痕。
  国师右手反将过来,施小擒拿手拗过尼摩星手臂,喝道:“你到底放是不放?”尼摩星昏昏沉沉中无力反抗,给他一拗之下,左臂松开,右手却仍抓住他后心。国师冷笑道:“你双足中了剧毒,不快想法子救命,胡闹些甚幺?”
  尼摩星低头看时,见一双小腿已肿得碗口粗细,知道若不急救,转眼性命难保,一咬牙,拔出腰间铁蛇,喀喀两响,将两条小腿一齐砍下,登时鲜血狂喷,人也晕了过去。国师见他如此勇决,倒也好生佩服,又想他双足残废,从此不足为患,伸手点了他双腿膝弯处的“曲泉穴”及大腿上的“五里穴 ”,先止血流,然后取出金创药敷上创口,撕下他外衣包扎了断腿。
  天竺武士大都练过瑜珈,又练过睡钉板、坐刀山等等忍痛之术,尼摩星更是此中能手,他一等血止,便坐起身来,说道:“好,你救了我的,咱们怨仇便不算的。”国师微微苦笑,心想:“你双脚虽失,身上剧毒倒已除了,我的处境反不如你。”盘膝坐下运功,强将足底的毒气缓缓逼出,一个多时辰之中只逼出一小撮黑水,但已累得心跳气喘。
  两人在荒谷之中将养了一日一晚,国师以上乘内功逼出了毒质,尼摩星的伤口也不再流血,折了两段树枝作拐杖,这才出得谷来。不久与几个蒙古军官相遇,同返忽必烈大营,却在这市镇上与甄赵二人相遇。
  甄志丙与赵志敬见到国师,相顾失色。二人在大胜关英雄大会之中曾见他显示武功,委实惊世骇俗,此刻狭路相逢,心中都是栗栗危惧。二人使个眼色,便欲脱身走路。
  那日英雄大会,中原豪杰与会的以千百数,甄赵识得国师,国师却不识二道。他虽见饭铺中打得人伤物碎,但此刻兵荒马乱,处处残破,也不以为意。他这次前赴襄阳,闹了个大败而归,见到忽必烈时不免脸上无光,心中只在筹思如何遮掩,见两个道士坐着吃饭,自毫不理会。
  就在此时,饭铺外突然一阵大乱,一群蒙古官兵冲了进来,一见甄赵二人,呼叱叫嚷,便来擒拿。甄志丙见国师座位近门,若向外夺路,经过他身畔,只怕他出手干预,低声说道:“从后门逃走!”伸手将一张方桌一推,忽朗朗一声响,碗碟汤水打成一地,两人跃起身来,奔向后门。
  甄志丙将要冲到后堂,回头一瞥,见国师拿着酒杯,低眉沉吟,对店中这番大乱似乎视而不见,心中一喜:“他不出手便好。”突然眼前黄影闪动,金轮国师纵到身前,双手外分,搭在甄赵二人肩头,笑道:“两位请坐下谈谈如何?”他出手并无凌厉之态,但双手这幺一搭,二道竟闪避不了,只觉登时有千斤之力压在肩头,沉重无比,惟有急运内力相抗,那里还敢答话?只怕张口后内息松了,自肩至腰的骨胳都要为他压断。
  这时冲进来的蒙古官兵已在四周围住,领头的将官是个千户,识得国师是蒙古护国法师,四大王忽必烈对他极为倚重,上前行礼,说道:“国师爷,这两个贼道偷盗军马,殴打官兵,多蒙国师爷出手……”他话未说完,向甄志丙连看数眼,突然问道:“这位可是甄志丙甄道爷?”甄志丙点了点头,却不认得那人是谁。国师将搭在他肩头的手略略一松,稍减下压之力,心想:“这两个道士不过四十岁左右,内功竟如此精纯,倒也不易。”
  那蒙古千户笑道:“甄道爷不认识我了幺?十九年前,咱们曾一同在花刺子模沙漠中烤黄羊吃,我叫萨多。”
  甄志丙存细一瞧,喜道:“啊,不错,不错!你留了大胡子,我不认得你啦!”萨多笑道:“小人东西南北奔驰了几万里,头发胡子都花白了,道爷的相貌可没大变啊。怪不得成吉思汗说你们修道之士都是神仙。”转头向国师道:“国师爷,这位道爷从前到过西域,是成吉思汗请了去的,说起来都是自己人。”国师点了点头,收手离开二人肩头。
  当年成吉思汗邀请丘处机前赴西域相见,谘以长生延寿之术。丘处机万里西游,带了一十八名弟子随侍,甄志丙是门下弟子,也在其内。成吉思汗派了二百军马供奉卫护丘处机诸人。那时萨多只是一名小卒,也在这二百人之内,是以识得甄志丙。他转战四方二十年,积功升为千户,不意忽然在此与他相遇,极是欢喜,命饭铺中伙计快做酒饭,自己末座相陪,对甄志丙好生相敬,那盗马殴官之事自一笑而罢。萨多询问丘处机与其余十七弟子安好,说起少年时的旧事,不由得虬髯戟张,豪态横生。
  国师也曾听过丘处机的名头,知他是全真派第一高手,试出甄赵二人内力不弱,心想全真派内功果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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