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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八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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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您想让我手下的人快活快活?”居斯曼讥讽地问。
  “既然我同意当你们的医生,我就有责任关心人们的健康状况。某些人出现了神经衰弱迹象,在这个太空地下室里这是很自然的。”
  “小事一桩!不过,我为您已经开始关心海盗而感到高兴。”居斯曼冷笑了两声。
  “人毕竟是人,在任何地方都应当关心他们。”波雷诺夫说。
  “对,说得对……好吧,您想个办法让小伙子们快活快活吧。总的说您是对的,呆在这里的确有点闷得慌。”
  居斯曼若有所思地搔搔鼻梁。
  “咱们言归正传吧。”他突然说,并把身子坐直了。“您无疑认为窗外的那个工厂对普通的海盗来说似乎毫无用处,并为此而百思不解。您别想否认。要知道,我的心理学知识比您丰富得多。”
  “我并不想否认。”
  “那就好……现在,听我告诉您一件您不可能知道的事。咱们从寒冷的太空中看看我们所热爱的故乡——地球吧!看见了什么呢?纠纷、矛盾、道德沦丧、普遍的惊慌和不满情绪。不错,热核战争的威胁已经减弱了……”
  “这是由于我们的努力,而不是你们的。“波雷诺夫为自己打断了这种高谈阔论而感到惬意。
  居斯曼不满地把眉毛一扬:“别打断我!……是的,现在热核战争的威胁虽然减弱了,但火星并没有熄灭,矛盾并没有解决,现在人们的生命仍然受着威胁,这一威胁来自未来。惊慌、烦扰、饥饿……”
  “全面自动化引起的空前规模的失业……”
  “我不是叫您别打断我吗!否则我就什么都不告诉您了!”
  “对不起,我以为咱们是在交谈。”
  “我讲完了再交谈。现在是我谈!再说我也有这个权利,因为人类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就是如此。各种矛盾并没有解决,所以现在人类就像几十年前、几百年前、几千年前一样,需要一个救星。甚至比过去更需要,因为科技进步的战车正载着我们疾驰着,而且越跑越快。原子弹之后是氢弹,接着是导弹,遗传病毒,激光武器,地球物理武器!天知道到哪里为止!”
  居斯曼喘了喘气,压低了声音。
  “特别是地球物理武器。我们的地球上空覆盖着一层臭氧。一旦臭氧层遭到破坏,太阳强烈的紫外线就会灼死所有的生物。可是不知好歹的人类就发明了基噻!基噻能像喝水那样迅速吞食臭氧,一支小小的装着基噻的导弹就可以把英国那样大一个国家的上空搞一个空洞!这是一种连小国也可以生产的廉价的、无法核查的轻便武器。但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所以它至今未被采用。因为你把敌国烧毁了,敌国同样可以烧毁你。没有一个国家能靠使用基噻武器得到好处。请注意,波雷诺夫,我讲的是国家,没有一个国家能从中得到好处。要是基噻导弹掌握在个人手里呢?如果这些勇敢的人不是住在地球上,怎么样?您猜到了吧?您当然猜到了。这些人就能任意摆布地球。摆布整个地球!而且不会受到惩罚。”
  波雷诺夫不禁毛骨悚然。幸好没被居斯曼发现。居斯曼站了起来,搓着手,仿佛整个人类已被他那双干瘦的手掐住了脖子。
  “啊,您已经明白了我们的力量多么现实,多么可怕!这就是辩证法。当毁灭性武器积累得太多时,它们迟早会变成可以兑换的钱币,并落到不受任何人控制、摆脱了偏见和良心束缚的人手里。如果他们再怀着某种理想,而且是有组织的、聪明的、无畏的,他们就能主宰人类。而这已经成为现实!我,我就主宰着人类!”
  “您想主宰一个已烧焦的地球吗?”波雷诺夫说,他生怕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居斯曼高傲地把头一扬。
  “上帝把这一武器交到了他的忠实的儿女们手里。把地球烧焦?绝不会。我们是拯救地球。有那么一天——这一天已经不远了——我们将宣布自己的权力。人们将会明白,我们不是在开玩笑。对那些犯傻的人当然要给点小小的教训,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的力量。不过,但愿不会弄到这一步。我们不是恶人,我们与人为善。”
  “既然目的是靠恐吓和暴力手段达到的,那这一目的本身显然就是肮脏的。”
  “这是理想主义者的理论。我们不是用自己的权力来建立恐怖统治。我们要在地球上建立保守的社会主义!”
  “什么?!”波雷诺夫大吃一惊。
  “您被吓坏了吧?太好了。我们早就料到,像您这样的人首先会张惶失措。不过别急,听我往下讲。人类自己会支持我们。自己!因为我们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销毁任何武器。全球性地销毁!我们要实现你们的纲领,哈哈……难道您认为人类不会喜欢那些给他们带来了永久和平、使他们摆脱了战争恐怖的人吗?他们会加倍地喜欢我们,还因为我们将把过去用以制造武器的钱用来生产粮食!
  “您会反驳说,您的朋友们将很快找到制服我们的方法。不,来不及了。因为我们的第三个口号是:停止科技进步!您又被吓坏了,是吗?可是亿万普通老百姓将支持我们。因为对他们来说,科技进步首先就意味着核武器、地球物理武器和其他毁灭性武器的发明;科技进步就是使他们失去工作的生产自动化的出现。他们把这种进步恨透了。他们自己——请注意,自己!——将起来捣毁实验室,烧掉科技书,打死科学家。”
  居斯曼停了停。
  “这样,科技进步就会停止,反对我们的人就会被捆住手脚。这不是策略,而是战略。保守主义——多么伟大的词!上个世纪人们并不害怕仰望天空。是科技进步使天空布满轰炸机和导弹。过去大家并不为人类的命运担心,不会做放射性污染的噩梦。是科技进步使人们不寒而栗!所以,保守主义万岁!”
  波雷诺夫此刻已不再打断居斯曼。他聚精会神地听着,希望被演说所激动的居斯曼会说出某种多余的话。看来有可能。居斯曼满脸通红,鼻翼不停地扇动,眼睛里闪亮着勉强抑制住的怒火。
  可是,居斯曼却突然控制住自己。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波雷诺夫,从放在桌上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块糖扔进嘴里。
  “这一哲学很有趣,虽然并不新鲜。”波雷诺夫见居斯曼已渐渐平静下来,便说。“但我看不出这里面有切合实际的纲领。”
  居斯曼一面嚼着嘴里的糖块,一面满意地点点头。
  “您的问题证明了,普通人理解不了天才的思想。老百姓想要的是什么?是稳定、面包、安全。是某种信仰。是光明的前途。这就是我们的切合实际的纲领。”
  “信仰上帝?”
  “对。不过是现代上帝,宇宙上帝。您正确地领悟了主要的东西。信仰,是我们纲领的基础。越是深入地研究人,就会越清楚地看到:对一个人来说,信仰是不可须臾缺少的空气,信仰什么并不重要。否定信仰也是一种信仰。今天任何一个笨蛋都会说:‘不存在上帝。’这就是宗教的致命缺点。而我们的上帝将是现实的、看得见的,他能给人们带来面包、稳定、安全和光明的前途。”
  “这个上帝就是您啰?”
  “啊,不!虽然希特勒的例子证明,在我们这个文明时代人要当上帝也并不太难。但这种上帝除了尊严之外缺点太多。首先,他有民族属性,这就会使其他民族不满。第二,他会死,这就很糟糕。第三,这种上帝并不新鲜,人们已经有过某种教训,这点应当考虑到。而我们的上帝将是没有任何缺点的,因为这是宇宙上帝!”
  居斯曼两手撑着桌子,向波雷诺夫俯过身去:“您不明白吗?看来您没有明白。太好了。这说明我没有弄错。通过您可以检查一下微不足道的少数人的反应,我们的逻辑,你们这种人将是我们最大的反对者。就是说,您不明白?太好了。告诉您吧,我们的上帝——就是外星人!”
  “他得了神经病。”波雷诺夫心里想。
  “啊哈!”居斯曼洋洋得意地叫道。“您竟如此呼惊,竟怀疑我是不是得了神经病!不,我很正常。只有你们这些人才高唱‘从来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和皇帝’,而一般人却打心眼儿里盼着能出现一个强有力的人,这个人能代替他们思想,能指挥他们,能使他们免于自己作决定。就是如此!至于这个人的象征叫什么,是叫上帝还是叫外星人,这无关紧要!”
  “那何不把他公开叫做新法西斯元首呢”?波雷诺夫冷笑道。
  “不行,这个称号已经声名狼藉了。那我们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批评。”
  “你们又如何具体地玩弄这套‘外星人’的把戏呢?”
  “这并不复杂。他们,也就是我们,将通过……通过什么人下面再谈。总之,他们将宣布说,他们早就注视着地球上发生的事情(人们不会忘记神秘的飞碟),认为现在已到了不得不干预的时候了。但他们是人道主义者,非常人道,绝不想改变地球上现存的政治制度、生活方式和意识形态,也不会干预地球上的阶级和民族斗争。他们要下的唯一命令是:解除武装。必须解除武装,因为武器已成了对人类生存的最大威胁。人道吗?非常人道。绝对符合关于高度文明社会的神话的精神。当然,他们将以能破坏地球臭氧层的基噻导弹相威胁,以保证这一命令得到执行。然后,他们将只提出建议。建议暂时停止(实际上是永远停止)科技进步。建议人类遵从他们的建议,以便把地球建设成一个天堂……”
  “隐身的宇宙上帝是没有诱饵的鱼钩。”
  “小事一桩!必要时我们可以让他们在电视上露面。到时候,哈哈,地球上的观众将会看见一片电磁云,看见外星上的动物和风景……您知道谁将代表外星人讲话吧?您以为是我?从这个基地上?完全猜错了。让人类看见基地就会露馅儿。不。代表外星人讲话的将是……坐稳了!……将是您!”
  “我?!”
  “当然不是您一个人。‘安提诺乌斯’号的全体乘务员和旅客都被外星人请去了(人们不会忘记这般艘飞船的神秘失踪)。外星人决定同地球人的代表面谈一次。这些代表对外星人的英明和人道感到欢欣喜舞,于是自己——请注意,是自己!——请求他们干预地球的事情,并成了他们的使者。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要是旅客不同意呢?”
  “第一,旅客里面有我们的人。第二,大多数旅客已经同意了。第三,我们可以说服其余的人。即使少几个人也无关大局。但我们非常希望您能参加。为什么呢?因为您是旅客中唯一的共产党人,而且有点名望。除此之外,我们也需要聪明的合作者。非常希望能听到您的意见。”
  “还有什么意见可谈呢,既然你们这个计划注定会失败。”
  “请问,为什么?”
  “原因有上千条。你们会被识破的。而且很快。”
  “就算被识破了,又怎么样?希特勒也被识破了,可这对他并没有妨碍。”
  “您忘了我们的外星站,忘了我们在其他行星上建的居民点和宇宙舰队。很难发现你们,这是你们的优势。可是你们同样难于发现前来寻找和消灭你们的人。”
  “这点我们考虑到了。不可能。”
  “最后,这是主要的,你们还忘了你们所依靠的只是那些市侩,是他们的心理特点。这种心理特点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自私自利’、‘弱肉强食’。而且有这种心理的人在地球上已越来越少。就是说,你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们自己也知道这一点。难道您讲的这些做法是有力量的表现吗?不。这是讹诈,是绝望的挣扎。派您到这儿来的人——别故作惊讶,你们就是被派来的——派你们到这儿来的人想得不错;让他们,也就是你们,让他们去吧。他们要是失败了,与我们无关;要是成功了……他们以为你们的成功能拯救他们。救不了!人类渴求自由、反对人压迫人的愿望是不可扼止的。历史上的残暴政权中,您要能给我举出一个长命的例子,我就承认我错了。您一个也举不出来。顺便说说,你们自己也受到你们这个孤注一掷的冒险计划的威胁。一切秘密终会水落石出。您知道到那时等待着你们的是什么吗?”
  居斯曼听着,面带高傲的微笑。当波雷诺夫讲完后,这个老奸巨猾的诡辩家第一次没有反击。
  “您这番蠢话使我大为扫兴。”沉默一会儿后,他说。“不过,我是一个宽宏大度的人。这么说,您拒绝与我们合作啰?”
  “他着急了。”波雷诺夫暗忖。
  “眼下我既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现在轮到波雷诺夫懒洋洋地坐在圈椅上了。“我习惯于经过深思熟虑后才作出决定。记得咱们前两次的谈话吧?经过慎重考虑后,我改变了自己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现在我也需要慎重考虑一下,需要分析分析您的论据,这里面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您准备给我多少考虑的时间?”
  “不能给您很多时间。快点考虑吧。我希望您能自愿与我们合作。不过,即使您自己不愿意,您也会成为宇宙上帝的使者。但那时您就不是波雷诺夫了。先别走。我让您见识见识。”
  居斯曼把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揿了一下。控制台边上的一个荧光屏亮了,上面是一排排高傲地直指天空的尖头导弹。导弹的数量很多,擦得锃亮。
  居斯曼换了一个画面,现在荧光屏上是工厂的车间,装配线上站着许多人。波雷诺夫从中认出了几个“安提诺乌斯”号的旅客。左边站着无畏的自由主义者贝格尔,他正用单调的动作往导弹的弹头里装填一种半透明的黄色胶囊。
  “其他人的命运并不更好些。”居斯曼说。
  “我们太无忧无虑了,”波雷诺夫想,“对隐藏在未来世界里的毒瘤太掉以轻心了!”
  “我考虑考虑。”他说。
  格列戈里把他带回了住处。他刚进门,屋子里的灯就亮了。克丽丝不在屋子里。

  六、老爷和奴隶

  不知为什么,生活总是变化万千。各种事件忽而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忽而又沉寂了。时间那样单调而平静地流逝着。
  仿佛谁对波雷诺夫都不再感兴趣了。只要愿意,他可以随时从囚室出来散散步,或是去医疗室呆几个小时,居斯曼好像已忘记了他的存在。但波雷诺夫没有上当。他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新的诡计:用无所事事和紧张的等待来折磨他,然后来一个突然袭击。那个奇怪的电子工程师又来过一次。谈得不错。但从此便没有再露面。这使波雷诺夫有些担心。
  两个匪徒来看过病,但说话很谨慎,波雷诺夫没从他们那儿了解到任何东西。
  如果居斯曼知道波雷诺夫为什么那样仔细地清理医药用品,一定会警惕起来。但波雷诺夫成天都在他的视野里。心理学家极其细心地擦拭灰尘、归置药瓶、检查医疗器械——总而言之,在做一个医生应当做的事。至于某些药物被他装进了衣兜,那是监视电眼所察觉不了的,因为电眼是从两个角度对着屋里,使波雷诺夫有可能在需要时不让自己的手的动作落入电眼的视野。
  只有专家才明白几安瓿咪克索那、一小瓶盐水、几个棉花球和一个微型分析器具有多大价值。当把这些东西都拿到手后,波雷诺夫立即做了个小小的试验。他装作不小心把几滴氨水弄到了地上,隔了一会儿后便回到自己屋里,趴在床垫上偷偷观察分析器。分析器上的显示使他高兴万分;不出他所料,地下基地各个屋子的通风系统是连在一起的。
  波雷诺夫确信匪徒们不了解咪克索那的神奇力量,否则一定会把这种药用七把锁锁上。所有匪徒对智慧和知识的力量都估计不足。
  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他现在虽然已有了武器,却还不能使用它。通道的分布图、各个门锁的暗语——这一切对他来说仍然是个谜。此外,他还不知道囚犯当中是否有他的同盟者——愿意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同盟者。居斯曼说他总会有办法把他波雷诺夫变成宇宙上帝的使者,这显然不是夸口。心理学的最新成就他波雷诺夫是了解的。一个人动过这样一种心理手术后,便只剩下外貌是原来那个人了。尽管如此,万不得已时他们也会要丧失记忆、动作呆板、笑容像个婴儿似的波雷诺夫,让他在电视里露露面。
  波雷诺夫已想出办法如何在需要的时刻让屋里的监视电眼失效,以免引起怀疑但他没来得及利用这个办法……
  一次,他走进食堂,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铃兰香水味儿。他按捺住激动心情在食堂里走来走去,想弄清香水味是从哪儿散发出来的。没有结果。他便去传送食物的升降机前取自己的饮食。他抓住绞链,放下分配器,装作是无意地摸摸连接环的凹口。有!他用手指头从那里面抠出来一个小纸团。现在连手指头也闻到铃兰香水味了——这是克丽丝喜欢的香水!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那急不可待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慢吃完饭。直到回到医疗室后,他才把纸团展开。而且不得不重温小学时代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看小抄的技巧。
  “安德烈?我活着,安然无恙。同议员夫人(你还记得她吗?)及其他的贵妇人们在一起。她们劝我妥协,但我不愿意。这太可耻了。我们像奴隶一样在工厂里干活。要我们所有的人都参加‘宇宙上帝’计划(你肯定知道这个阴谋)。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于是就把不同意的人带走,送回来时已简直不成人样了。暂时还没有碰我,但我怕……”
  下面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数字,但波雷诺夫毫不费力就读懂了。还在飞船上时,他们就约定了密码。
  字条期发着浓烈的铃兰香水味儿,克丽丝肯定把整瓶香水都倒上去了。波雷诺夫遗憾地用酒精灯烧掉了字条,并不自由主地想:要是咪克索那的气味能扩散到地下基地的所有房间就好了!
  他突然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但他连头也没有回。
  “喂,大夫,怎么犯愁了?”格列戈里咚的一声坐在椅子上说。“没什么了不起!想当年我打仗的时候,从来没有犯愁过。”
  “找我有什么事?”波雷诺夫懒洋洋地问。
  “好事,大夫,好事。您忘了上次的谈话啦?”
  波雷诺夫还从来没见格列戈里这样放肆过:两手插在裤兜里,满不在乎地叉开两腿坐在那儿,流里流气地眨巴着眼睛,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气。波雷诺夫意味深长地用眉毛指指冰顶上的监视电眼。格列戈里却哈哈大笑起来:
  “监视器出了一点小小的技术故障,大夫!它既看不见也听不见了。我们已达成了协议。”
  “原来是这样……故障会持续很久吧?”波雷诺夫又准备投入战斗了。
  “得修一个小时,肯定。弟兄们也想弄点酒喝。所以他们给咱俩安排了这次谈话。您想想,三天一瓶威士忌,哪儿够……给点酒精吧,怎么样?”
  “好吧。不过,交易就是交易。不能白给。”
  “那当然。您要多少?”
  “我不需要钱。我需要你们的暗语,需要知道各个房间的布局,需要知道你们有多少人。”
  格列戈里的脸刷地变白了。
  “这是背叛……我……”
  他本能地抓住了手枪。波雷诺夫却若无其事地笑了。
  “亲爱的,您知道我干吗需要这些情况吧?”
  “想逃跑!可您逃不掉!”
  他说罢掏出手枪,并站了起来。
  “告诉我,格列戈里,”波雷诺夫仍然笑着说,“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能逃出基地吗?能吗?你明明知道不可能。那你说,我干吗需要这些情报呢?”
  匪徒仍旧目不转眼地盯着波雷诺夫。看得出来,他在竭尽全力猜这个谜。
  “一切非常简单。”波雷诺夫接着说。“打牌的时候,最好的致胜办法是知道对方的牌,对吗?”
  “那还用说。”
  “我和你们的头头也在玩牌,也在做一笔交易。可是他已知道我的牌,我却不知道他的。这对我可不利。交易就是交易嘛。”
  “是这样!这还不错。”格列戈里重新坐下,但仍把枪拿在手里。“但我干这件事不合适。我自己为这样的事还惩罚过别人呢。”
  波雷诺夫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大瓶酒精,拿在手里晃了晃。
  “不行,大夫。”格列戈里苦恼地叹了口气。“不行。”
  “谁也不会知道。”
  格列戈里突然容光焕发:“就这样给我。不然我就去报告,说您想收买我。”
  “那你会吃子弹的。为酒精,还为……”波雷诺夫停了停,“还为那小小的技术故障。”
  “您想威胁我,坏蛋……”
  他握紧拳头,向波雷诺夫逼近一步。
  “小心,有人偷听!”波雷诺夫低声说。
  这一回格列戈里倒是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他一个箭步跳到门口,猛地把门推开。门外站着阿明。
  格列戈里狂叫一声,揪住阿明的脖领把他拖到屋里往地下一扔,随手把门撞上。
  “狗东西,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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