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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衙内新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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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宁却不起来,只道:“衙内若不恕罪,徐宁长跪不起。”
  这中间苦就苦在高强并未自己开口,而徐宁却又不好出言挑破,如果说自己是有意欺骗衙内、藏宝自珍,那衙内倘若翻脸,岂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总算他一夜没睡,倒也想了一套说辞:“那日衙内要看徐宁家中的软甲,徐宁心中惶愧,想那甲早被贼人盗去,令得衙内失望。昨日敝舅家忽然记起,原来当年敝岳造甲时却是同时造了两件,一件随拙荆陪嫁到此,另一件却藏在城外老宅处。徐宁这才忆起,今日一早便去将那副甲取来,便请衙内过目赏玩。”说着就见汤隆捧出一个匣子来。
  高强心中暗笑,汤隆祖居延安府,何时在汴京城外有什么老宅了?这番话中漏洞百出,倘若上了公堂,必定是要被戳穿的。不过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些都是场面上的话,只要大家面上过得去,谁吃饱了没事干去戳穿他?
  忙作喜上眉梢状:“果有此事?好好,当日小生无缘得见宝甲,甚引为憾,不想竟有此机缘,得能一观宝甲,心愿足矣!”这是在告诉徐宁,你既然识相,我也不叫你难做,大家糊涂过去,这甲给我看过就算完事,衙内我也不来贪图你的东西。
  徐宁又惊又喜,喜者衙内宽宏大度,这一关轻松过去,而且他孤身前来,以后自己这丢甲的幌子但打无妨,等于毫发无伤:惊者衙内近来对武艺颇感兴趣,已经有了一把宝刀,难保他看了宝甲不见猎心喜,自己究竟要如何把握分寸,决定是否将宝甲双手奉上,倒是件难解的迷题。
  汤隆走上来将匣子递给徐宁,后者接过打开,取出一团银亮物事,拎在手中一抖,只见一片银光撒下,眼前出现背心一副。
  高强目为之眩,轻轻接过来,只觉拎在手中甚是轻巧,大约只有两三公斤重,看结构当是用钢环串联而成,但其间又夹着一种不明物事,一时不得要领。
  汤隆见衙内拿着甲翻来覆去地看,眼中尽是迷惑,显然不明所以,忙上前解说。原来当年汤隆的父亲在延安府监造军器,有年附近山中猎户捉了一头异兽,头尖身大,食量甚宏,周身刀枪难伤,却是给套索活捉,浸在水中淹死的。汤隆父亲闻听这件事,便去将尸体买了来,以利刃从颈下割开,剥下皮来。再用百炼精钢反复淬火,打造细小铁环相互串联,将那一块皮衬在内里,便成了这副甲,至于这甲的名字,只因有人说那怪兽是山海经中的奇兽唐猊,便得了这个“赛唐猊”的名字。
  高强一边听汤隆解说,一边把手中的甲翻来覆去看,心想这玩意不知跟防弹衣比如何?
  (第十八章完)
  PS:累死我了~~
  
    第一部 雌伏 第十九章 献甲
     更新时间:2008…10…13 20:32:44 本章字数:3382
  关于更新:本周一至周三每天一章,周四开始恢复每天两章。
  高强拿着“赛唐猊”在手中反复端详,却是对那什么异兽最感兴趣,看来这甲的功效是主要来自于兽皮,倒不是打造上有什么独到之处。
  想着想着便说了出来:“就不知这唐猊异兽后来可有捕获?”
  汤隆忙解说道:“好教衙内得知,这异兽甚是难得,当地猎户都说从来没见过,就那么忽然冒了出来,此后却是再也不曾出现同类。此兽祸害庄稼甚烈,尤善穿山凿洞而行,常常是暗地穿入谷仓中,往往数日之间可以祸害数百斛米粮,军粮民囤都有许多损耗,当地百姓恨之入骨,因此又送了个别号,唤作米贼。”
  高强暗笑,哪有一日能吃数百斛粮食的兽类,恐怕是当地什么官员在粮食上舞弊,弄出了许多亏空,却栽赃到这小小异兽身上,这米贼二字用在人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只是未曾亲眼目睹犯罪现场,或许确实这唐猊兽天赋异禀,就象个无底洞一样哗哗吞米却一粒不排也说不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体内有通道可达异空间的奇兽?
  “如此奇兽真是难得,只可惜未再捕获,不然如此宝甲倘若可以大批制造,则我大宋军士于战阵之上即可不避矢石,冲锋陷阵,战斗力当可大幅提升,可惜,可惜。”
  这话高强只是惋惜一番,宋军马匹极缺,战士多为步卒,能承受的铠甲重量有限,冲锋之时不免掣肘。此甲虽然轻省,但柔韧坚实,用来作步兵的铠甲再好不过,可惜其物难得。    
  不过这话听在徐宁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滋味了。他眼见高衙内拿着自己的祖传宝甲爱不释手,又说什么宝物难得,心中早已打鼓,既然宝物难得,必是得之而后快,看来这甲今日多半是要改姓了。只是这甲自从随他娘子陪嫁以来,徐宁爱逾性命,早已视为家传之宝,实在是不舍得让出,因此只要高强不直接开口,徐宁心中总存着一分侥幸的念头。
  他这边打着自己的算盘,忽见高强哈哈一笑道:“这甲只说坚实轻省,箭石难入,这轻省已经见识了,却不知究竟如何坚实?待小生试上一试。”说话间手扶腰间,只听一声轻响,那口出自西域大马士革的宝刀已然在手。原来高强看这宝甲,怎么看怎么象鹿鼎记韦小宝的护身法宝,忽然想起星爷拿着洋枪对穿着宝衣的多隆左瞄右瞄的样子来,一时心痒难搔,就想玩玩这矛与盾的游戏。
  只是他这番儿戏的举动看在徐宁眼中却是另一种想法。徐宁正自忐忑,要不要将心爱的宝甲主动献上,忽见衙内竟然抽出刀来,嘴上说是要试甲,其实恐怕是见自己迟迟没有表示,已经不耐烦了,在下最后通牒:快把宝甲主动奉上,不然衙内我就玩死你!
  这下看来再无退路,徐宁连忙上前赔笑道:“衙内这刀乃是稀世奇珍,岂是徐宁这区区轻甲可当得的,必是摧枯拉朽一触即溃。衙内乃高殿帅之子,又是文武兼参当世英杰,他日必当奋威沙场,为我朝拓土开疆,成不世功业。徐宁情愿将此甲送于衙内,必可令这宝甲青史留名,还望衙内笑纳。”
  高强还在兴致勃勃地要试刀,却见徐宁忽然要献甲,心中却是一怔:怎么他先前将这甲爱逾性命,连看都不让看一眼,现在却要主动奉献,莫非有求于我?再看徐宁,虽然说是要献甲,一双眼睛却只在这甲上流连,一副痛惜难舍的神色,又那里是心甘情愿?
  再回想此前徐宁的种种言行举止,高强这才恍然,原来自己这一时的好奇心发作,却给徐宁带来了极大的负担。为上者一举一动都会在属下的眼中猜测、放大,倘若关系其切身利益,那便更加的战战兢兢,惟恐不“识相”惹恼了上司,一个不好,不但身家难保,恐怕性命都堪忧了。
  此刻他心中懊悔难言,实在想不到自己无意之间便成了仗势欺人的典型,忙正色道:“徐教头切莫误会,小生岂是有心贪图教头的家传宝物,只不过一时好奇,只求一观罢了。教头为国家效力,久后必然跃马横枪,为朝廷虎臣,又怎能少了防身至宝?”
  徐宁却哪里肯信?只管要送。高强心中惶愧懊悔,却哪里肯要?两人你来我望,尽说些客气话,却都不得要领。
  高强见徐宁执意要送,心说这甲倘若一收,那自己就算是跟那些倚仗权势、欺上瞒下的奸党同流合污、一路货色,还谈什么青云之志?恼将起来,把脸一板道:“徐教头,这宝甲若是定要小生收下,倒也可行,只是有一件事,若是教头不答应,那小生是决计不要。”
  徐宁心中冷笑,嘴上说的好听,到底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表面自然豪气干云:“衙内但有吩咐,徐宁无有不从。”
  “好!徐教头,小生敬你钩镰枪法当今独步,为人又是正直,今日收了教头的家传唐猊铠,无以为报,愿将小生一副精甲送于教头防身,不知教头可愿依从?”
  徐宁笑道:“衙内恁地客气,徐宁收了便是。既然徐宁已经答允,便请衙内收了这唐猊铠。”
  高强双手接过“赛唐猊”,紧接着又将它递到徐宁眼前,笑道:“徐教头,还请收下小生这副精甲,以为防身之用。”
  “……”徐宁整个人都呆住,眼前的进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高衙内竟然是毫不贪图他的家传珍宝、刀枪难入的宝甲,难道自己先前一番计议竟然都是小人之心?
  眼前的唐猊铠依旧银光灿然,光芒闪烁,在徐宁眼中却渐渐放大、模糊起来:“徐宁,敬谢衙内赠甲!”
  高强不由分说,将唐猊铠向徐宁手中一塞,转身从桌上拿起两个酒杯,送到徐宁和汤隆手中,又自己端起一杯来,笑道:“徐教头,汤老哥,小生年轻无知,今日得见宝物,心中快慰无以言表,只好借花献佛,都在这杯酒中罢!”说罢仰首一饮而尽。
  徐宁一手提着甲,一手端着酒杯,和汤隆互望一眼,齐声道:“小将谢过衙内!”也是一饮而尽。三人都将手中酒杯反转过来,滴酒不见倾下,相视一笑,都在不言中。
  徐宁蓦地神色一紧,把酒杯向旁边一扔,转身就向房后跑,连手里的甲也不丢下。高强正在奇怪,不知又出了什么状况,却见徐宁边跑边回头道:“衙内恕罪,徐宁且去方便一下!”高强闻言莞尔,与汤隆相视大笑。
  却不知徐宁这一天一夜担惊受怕,此刻终于轻松下来,一股便意再也抵挡不住,险些连从前厅到茅厕这几步路都忍不下来了。
  当晚三人欢饮直至深夜,高强方回,次日便有些宿醉未醒,起得晚了一些。林冲和鲁智深却是惩于昨日晚到,提早到达了演武场,结果白白等了半个多时辰,一肚子怨气尽数发泄在高强身上,整得他差点连床都爬不上去。
  自此高强终日练功习武,也时常向闻涣章请教些诗文典籍,自觉文武兼修,七步可吟打油诗,双拳打得三脚虎。不过若是再问得细一些,那第七步是成诗以后再迈出去,而三脚虎云云自然是三脚猫的别称了,不是说猫是虎师吗?
  小师师住在高强院中,每日都有高强命陆谦请来的高手优伶教授诸般乐器词曲,工笔丹青,偶尔月夜疏星时弹琴弄萧,高强捧个酒杯在旁摇头晃脑,小小院子里倒是平添了几分雅趣,连高俅有次过来听了都赞不绝口。
  间中汤隆来报,诸般军器已经打就,请高强去看时,果然件件毫光四射,锋锐无匹。高强一时兴起,拿起狼牙棒来舞弄两下,却险些闪了腰,只好命先收进府中再说了。
  忽忽月余便过,这日杨志在开封府的六十日押满,当起程去河北大名府了。高强日常也曾与林冲等说起杨志为人,鲁智深听得他闹市杀人,而后慨然出首,虽然有些迂腐,不过也算是条汉子,都想一见,这日便齐到汴京北门外的凉亭给杨志设宴饯行。
  远远见两个衙役一前一后行来,杨志带着面铁枷走在中间,高强忙迎上前去,一把握住杨志从铁枷中伸出的双手,看看他脸上纹刻的金印,心中不由一酸,只叫得一声:“杨壮士……”便说不出话来了。
  闻名京城的高衙内有谁不认得,况且他这些日子多次来牢中看望杨志,闲常也有叫陆谦来打点上下,开封府的衙役多得他赏赐,哪个敢驳衙内的兴?这两个衙役还是聪明的,晓得这犯人是高衙内看重的人,只消这一路照应得好,衙内一高兴那就有得受用了,是以给陆谦行了二十贯铜钱的贿赂才得了这个机会,此刻衙内现身,那是巴结还来不及。
  杨志见高强如此情重,也是感动莫名,猛地伏身道:“高衙内,杨志卤莽杀人,幸得衙内活命,大恩不言谢。此去河北,但能挣扎得性命,便肝脑涂地,也要回来为衙内效死。”
  高强忙上前扶起,便给他介绍本师林冲和鲁智深,三人通了名姓,都是久仰大名惺惺相惜,以酒酬答自然是少不了的,当下便携手进凉亭畅饮。
  (第十九章完)
    第一部 雌伏 第二十章 北望
     更新时间:2008…10…13 20:32:44 本章字数:4023
  众人进了凉亭,高强便教两个衙役董超薛霸给杨志开枷。两人一听可吓坏了,连忙跪下道:“衙内恕罪,这天子脚下汴梁城外,擅自给流配的犯人开枷,若是被御史台的哪位大人路过看到,小人可担不起这干系啊!”说话时一脸的惶恐。
  高强听了倒也有理,若是被言官看见参上一本,别说这两个小子要倒霉,恐怕自己也有些麻烦。此时赵挺之一党刚刚上台,对依附蔡京的臣僚都是虎视眈眈,别落下什么口舌被人攻击才是。
  只是明白虽然明白,可看着杨志戴着五斤重的铁枷,坐立时都要仰着头,拿酒杯都要别人递给他,心中实在是不忍。他望着杨志,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杨志却是不以为意,举着酒杯笑道:“衙内,林教头,鲁大师,陆虞候,杨志是有罪之人,行将远戍,临行能与几位喝上一杯水酒,足见列位高义隆情。杨志是个粗人,唇舌不甚伶俐,也说不出什么,只好借花献佛,将这杯水酒敬列位一杯了。”
  几人连忙举杯,五个酒杯在空中碰了,然后一饮而尽。
  一旁的衙役董超忙伸手提过酒壶,给众人都斟满了,杨志又向高强道:“衙内,大恩不言谢,今日长亭一别,后会自当有期,杨志先干为敬便了。”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待放下杯来,却见高强拿着酒杯楞楞地看着他,却没喝杯中酒,杨志不由一怔,忙问道:“衙内可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杨志的?”
  原来高强听了“后会自当有期”这话,心中却是一酸,这时代可不比自己来时的时空,交通和通讯手段落后,此去北京大名府虽然不知究竟多远,但石家庄到开封在地图上看看也是不小的距离,想杨志这一路戴着铁枷跋山涉水,到了大名府又要在牢城营里作劳役,真不知几时才得再见。
  此刻又见杨志戴着枷饮酒,举杯之时泼泼洒洒,把封条也打湿了,颊上新刻的金印宛然,一时心意激动,忽然大声道:“杨壮士,小生一路送你去那大名府便了!”
  此言一出,不但杨志愕然,旁边众人也是发愣,都觉有些匪夷所思,虽说年轻人感情比较丰富,可这衙内也有点太冲动了吧?不过若要劝他,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劝法。
  杨志先反应过来,只叫得一声“衙内”,嘴唇哆嗦着竟说不出话来,眼中渐渐湿润起来。
  陆谦本待劝上几句,却听鲁智深一拍石桌,大笑道:“好!不枉了作洒家的徒弟,果然义气深重,是条汉子!洒家便同你走上一遭!”
  陆谦一听你这不添乱吗,这衙内在京城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若是大队人马,乘车坐轿,那大名府虽远倒也去得,可如今是陪着这个配军,一路风餐露宿,晓行夜宿,若是把衙内累出个好歹来,我陆谦在高殿帅面前可没法交代啊。
  可还没等他插口,就听林冲也是一拍桌子叫好:“好!师兄所言深得我心,朋友相交正该如此,虽两肋插刀亦有所不辞,何况区区行数千里路?况且古人说得好,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徒弟平生未出东京城,不知天地之大,江山之美,这一趟正可饱览河北壮丽河山,真乃一大快事也!林冲便去向殿帅府告假,也陪徒弟走上这一遭!”
  陆谦一看得了,甭劝了,这俩人都在一边煽风点火,我一个人说什么也没用啊。不过他脑子转得极快,眼见无法劝阻,连忙出言道:“衙内如此仗义,大有古人之风,陆谦佩服之极,这一趟自然也不能不奉陪了。”
  几人都随声附和,杨志却不干了:“衙内,几位义气深重,杨志铭记于心,终身不敢有忘。不过衙内身娇肉贵,此去关山万里,道上说不尽的苦楚,岂可让衙内忍受?杨志断然不从,还望衙内收回成命!”
  高强原本只是一时冲动,不过想到河北大名府,此刻心中却是多了一番计较,这一趟去河北着实有些大事要办,见杨志劝阻,当即把脸一板道:“杨壮士,你如此说话,可是嫌小生娇生惯养,于路吃不得苦么?”
  杨志闻言一窒,其实他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没读过多少经史,不会文人那一套曲里拐弯的说法,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现在被高强一问,自己也觉得说话太不中听,高强是他的救命恩人,怎可如此冒犯?
  可就这么让自己的救命恩人陪自己吃苦,杨志这样从小笃信“忠义”二字的人却又是万万不能接受的。现在忽然变成了进退惟谷,若承认了就是看不起高强,若不承认就是要高强受罪,这,这……悔不该当初不读书啊,怎么会开口就错?
  高强见这一招奏效,便又将脸放开,笑道:“杨壮士,小生知道你是一番好心,只是林师父说得好,小生能有机会一睹我大宋如画的江山,真是求之不得。若是这一路能与壮士同行,则又是一桩幸事,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岂不美哉?”
  这一来杨志再没话说,只得应了。当下高强便叫陆谦回去向高俅禀告此事,再去打点行囊,顺便告知小环和李师师等人,就便也把鲁智深的行囊收拾一番。林冲家中娇妻在堂,自然也要回去嘱咐一番,便先行告辞,留高强和鲁智深在这里与杨志饮酒谈天。
  少停,林冲和陆谦都到,给高强换了行道的装束,各人戴一顶范阳斗笠,周身紧缠利落,都是爬虎快靴,披一件斗篷。陆谦带了两个小厮,推着一辆小车,将各人行囊都放在上面,余外还带了四把汤隆新造的朴刀,那把杨志家传的宝刀原本被作为凶器没入开封府,高强早已命陆谦去向府尹索来,这时也一并带上,一行人首途往河北大名府而去。
  是夜,汴梁城西北角的一所官邸中。
  一个六旬老人拿着一卷书,另一只手在身后背着,一边踱着方步,一边摇头晃脑地吟诵着:“……若夫阴风怒号,浊浪排空……”读得正是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当读到最后一句“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可也”时,不禁失笑道:“范文正前朝名臣,却只得如此见识,难怪庆历新政一败涂地了。”说着提起笔来,行云流水般在书卷扉页上提道:“仲淹之言何足道哉!”
  刚放下笔来,书斋门外有人禀告道:“恩相,学生梦得求见。”
  那老者正是年初免相不久,以开府仪同三司任中太一宫使的蔡京蔡元长。他自免相之后,就一直在府中杜门谢客,只有其长子蔡攸,心腹门生强浚明、强渊明和这叶梦得等寥寥数人能见到他。此刻听到叶梦得前来,蔡京呵呵笑道:“是少蕴啊,快进来,看看老夫这几个字写得如何?”
  叶梦得一面进来,一面笑道:“恩相的书法本朝独步,学生不必看也知道必是好的。”
  蔡京闻言大笑:“少蕴你也夸的过了,苏大胡子的字可不比老夫的差啊。”
  叶梦得微笑不答,心想苏轼死了六年了,你说这话还不是夸自己?他自蔡京罢相后每日到此,将朝野各种动态向蔡京禀告,今日也是如此:“恩相,今日朝堂之上,那移乡福建子又弄出些花样来了。”赵挺之是福建人,与蔡京同乡,前宰相曾布则是江西人,当日赵挺之仕宦途中依附二人,在曾蔡二人间摇摆不定,当时士子不屑他的为人,便给他取了这个外号,“移乡”云云自然是骑墙之意了。
  蔡京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示意叶梦得继续说下去。
  叶梦得续道:“他向今上禀告,说恩相当日建议措置四辅,各地配属马步新军二万,共建新军八万,是有违祖制,非绍述之意。”
  蔡京不禁失笑道:“这个移乡福建子,倒也有趣,把老夫的几下散手学了十足,动辄以绍述先帝新法为言,投今上之所好。他用什么理由?”
  叶梦得也笑道:“此人不知兵,兵法是说不出的,却道四辅无漕运之利,粮饷纲运不便,又要大兴土木建设营垒,是吃力不讨好的做法。还是照祖宗遗法,屯大军于京师,沿汴河、蔡河布置为是。”
  蔡京冷笑一声道:“书生之见!我朝自元祐以来,军制崩坏,每年养军之费占到国家开支的六分之五,禁军虽云八十万,多充数而已,可用之军恐怕只有熙河童贯手下的蕃汉军十余万。我见事如此,不如另立新军,以高饷集锐士,期以数年,当可逐步取代现在的旧军,可惜天不假时,竖子坏我大事!”
  叶梦得见他有些恼怒,一时不敢再言,只垂手在一边站着。
  过了一会,蔡京渐渐平静,向叶梦得道:“少蕴啊,此事朝议如何?”
  叶梦得赶紧答道:“朝议未决,不过刘逵力主其事,上意也是颇为心动。学生正要请教恩相,此事该当如何?”
  蔡京哼了一声,喃喃念道:“刘逵,刘逵……”
  忽地笑了一声道:“少蕴,此事不必力争,任凭他们去闹。若不出老夫所料,那移乡福建子的大事就败在这刘逵身上!”
  叶梦得喜出望外,蔡京罢相以后,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信心十足,忙问道:“恩相可是已有定计?”
  蔡京笑道:“眼下时机并不成熟,老夫本待过些日子再与你等商议。只是上次你去殿帅府回来,所言那小衙内的献策实在深得我心,这才与你等说了。所谓可参之人,便是这刘逵了,他为中书侍郎,每常与那移乡福建子一唱一和,旬月以来废置法令数十条,却不去细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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