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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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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回

    待到看清对面的人,释然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她侧身避让,垂眼瞅着自己的脚尖。
    
    “怎么,哑巴了?你娘就是这么教的你?看见人招呼也不打?”杨释英的语气比花荫还阴冷。
    
    释然觉得她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她的是又快又紧,像是黑夜中狂奔的受惊的人,而对方的心跳则又沉又闷,仿佛包覆着厚厚的绵絮,看似柔软可亲,实际上却是致命的凶器。
    
    “这是要干什么去?”释英瞅着她,就像是面对一盘子菜,盘算着从何处下口。
    
    “找我弟。”释然老实地说道。
    
    释英皱眉:“二伯母带着,你怕什么?谁还能谋害了他去?”
    
    “哦。”释然似是而非的应着,身体保持不动。
    
    释英就有些怀疑她脑筋当真有问题。看那架势,如果说要她一整天都不动,很有可能她会一整天都站在那里发呆。
    
    只是,她在看什么呢?
    
    释英垂下眼,瞥见了自己腰间的鹤逐日五彩绣纹的扇子套。他不由地心念一动。
    
    “这个好看吗?喜欢?想要吗?”
    
    释然点点头。
    
    “这可是才得的,上身还没热乎呢。你想要,我得考虑考虑。”释英徐徐打开折扇,居高临下觑着释然。
    
    “难得你这么喜欢,我要不给你,回头太太们会骂我不体恤弟妹。可是,就这么给了你,还真有点舍不得。要不,你用个差不多的东西跟我换可好?”
    
    释然睁大眼,使劲点头,然后环顾周身,只有腰上挂着个香囊勉强还能拿得出手。
    
    不管家里多艰难,每年端午节,孩子们必定会得到释怀亲手制作的绣花香囊。绣线紧张、布料局促,她就会用各种碎布头来拼接。
    
    经过她的巧手和慧心,那一堆本来没有用处的布头便会成为别具一格的巧物件,而且,绝对是世间无二、天下无双。
    
    “不会吧?你想用那个跟我换?”
    
    果然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杨释英显然并不理解穷苦人家的心思。
    
    “我记得先前你有个挂着紫色双穗子的荷包,背面绣着五福(蝠)临门,前面是江山红日蓝海水。那个倒是挺适合我的,用那个交换怎么样?”
    
    释然觉得有一股子冷气顺着脚后跟,“刺溜”一声窜到了囟门处。
    
    黑夜。
    
    偏房。
    
    蛇一般纠缠的男女。
    
    这只是她的一个噩梦,本想让时间慢慢地消磨掉,怎么,难道这竟成了大堂兄的心病?
    
    一定要治吗?
    
    这是要从她这里要出药方子吗?
    
    给出了药方子,是不是她就再也不会梦魇了?
    
    上一次在槐树林,大堂兄诓她们姐妹到危险的井口去,难道仅仅是要吓唬一下她们?
    
    五福临门啊,江山红日蓝海水啊,多么光明灿烂的寓意,而今竟成了蛇蝎的毒刺。
    
    四姨娘是吧?那个最疼爱若鸿侄儿的女人。原来是她啊。爱屋及乌么?还是说,把若鸿当成了“鹊桥”、幌子?
    
    二伯父知道不?二伯母知道不?大太太、老太太知道不?
    
    出来这档子丑事,大堂兄不会有事,但是为妾的四姨娘那可是要骑木驴的。
    
    当然,老太爷必定不会将此等家丑张扬出去,因此,四姨娘就有可能遭遇各种“意外”:淹死、上吊、病死、服毒……
    
    所以,她会坚守这个秘密,也希望大堂兄也能够假装忘记这出事儿。
    
    可是照眼下看,很显然,大堂兄并不信任她。
    
    总得想办法取得他的信任才好。
    
    释然轻拍脑门儿,借机安抚发麻的头皮:“我没有那个。大哥哥记错了吧?”
    
    她仰起头,喀吧着眼皮,样子十分地无辜。
    
    释英紧抿着下唇,直直地盯着她,盯着她的眼睛。
    
    “你忘了?那个好像还是二伯父那边的四姨娘给你的呢,里面装着三姨娘特制的‘安魂丸’。那会儿你正病着,说是这个香能让你尽快好起来。你当真不记得了?那么好看的一个香荷包。”
    
    释英放软了身段,循循善诱。
    
    释然连连摇头:“莫不是给我娘收起来了?”
    
    “你还记得?”释英有些急切。
    
    回答他的,仍旧是苦恼的摇头。
    
    “看来真是傻了……”释英喃喃自语,十分失望。
    
    “大哥哥……”释然仍惦记着他的东西,“这个……”
    
    她指着释英的扇子套,巴巴地瞅着他,眼神中充满渴望和垂涎。
    
    释英陡地就来了气,要不是顾忌着她还没傻透,他早一脚踹过去了。
    
    “你倒是想得美!要了这个去干什么?当铺里换钱是不是?”
    
    好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讥嘲之意,释然有点难为情地笑笑。
    
    释英白她一眼,轻蔑道:“那你在这儿好好想,好好做你的白日梦。”
    
    说完,拂袖而去。
    
    释然忽然叫停了他。
    
    “说,哥忙着呢。”释英不耐地斜乜。
    
    释然犹豫了一下,手指朝他头顶的方向戳了戳,讨好道:“大哥哥,那个……你那里清理干净了?”
    
    释英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
    
    他的脸色当即就白了三分,轻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避之不及的惊恐:“你、你胡说什么!”
    
    “看来是没事儿了。”释然呼出一口气,老成持重地点点头,“看不见了,应该是没事儿了。大哥哥可以放心了。”
    
    释英简直要抓狂了:放心?他本来都忘记了那一茬儿了,这会儿忽然又给提起来,叫他怎么能安心!
    
    上次说他头上有蛇,他不信。回家去从头到脚狠洗了一通,身上佩带上了辟邪的物件,屋子里燃上了檀香,床头挂上了桃木剑。
    
    此后,一直没有什么异常发生,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不想今天旧事重提。
    
    原以为这个拼命四郎是个小骗子,可照这个情形看,弄不好这丫头当真有些不同。
    
    她那双动不动就发直、发空的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杨释英只觉得背心上冷汗涔涔,心乱如麻之下,只想着赶紧回家去,好好地筹划筹划这事儿。
    

第37回

    释然慢慢蹲下去,折了一根花茎满地画圈圈。
    
    “佛祖保佑……”
    
    与此同时,在她的脑子里,一些零碎的似乎毫无联系的事情,也在缓缓地形成一个圆圈。
    
    她觉得,应该去探望一下病重的五姨娘了。
    
    二房住的是三进的房子。后一进以花强为界,被分成数个独立的小院子,几位姨娘各居一处。
    
    没有孩子,这些女人就变着花样儿地派遣孤独。各人的喜好志趣就在各人的小院里得到了体现:
    
    释贤生母二姨娘的院子仍旧空着,保持着当初的样子,以便杨正礼父女能够随时凭吊。
    
    三姨娘以前是释贤娘的丫头,后来被二老爷爱屋及乌收了。这二姨娘最爱鼓捣香料,除了外头买稀罕昂贵的,一般的自己也会种植些,亲力亲为,简直就像是伺候孩子。
    
    不但她的小院里种满的香草、药草,就连已故二姨娘的院子,也一并给种满了。
    
    二姨娘也是个嗜香的。
    
    有三姨娘照料着,二姨娘那里虽说无人居住,但也能保持着一丝人气,倒也不至于凄凉得吓人。
    
    四姨娘擅针线,最爱绣些艳丽的花样儿。她的院子里就满是花木,一年四季,花开不绝。
    
    五姨娘年纪最小,只比释媛大上三两岁,进门也就去年的事儿。可这会儿竟是活不过年的架势了。
    
    她这病缠绵了有一年多了。开始其他姨娘还会天天过来探望,架不住人情易冷,说来说去,就是江海的肚肠,也说空了。
    
    渐渐地,大家就变成了三天一探、五天一探,乃至于后来,十天半个月都难得踏进小院。美其名曰“静养”,不过就是糊弄人。
    
    释怀姐妹们过来的时候,五姨娘刚吃完药。
    
    为防止被风扑着,房间里的门窗都关得很严实。大夏天里,说不闷是假的。
    
    屋子里薰着浓香,试图盖过浓郁的药味儿,实则加剧了空气的恶浊。
    
    “大姐,好难受。”释容紧皱眉头,小手掩住口鼻。
    
    释怀拿下她的手,轻轻摇头。
    
    这种嫌弃的样子可不能让病人看到,不然会更加伤心。
    
    伺候的小丫头看上去很不通时务,见了来客,不但不主动问候,反而有夺门而逃的架势。
    
    人倒了,运气也跟着倒。连使唤的人都跟着降了水准。
    
    释怀暗中叹息着,也不忍心责怪那小丫头,挥挥手,让她门外听差。
    
    五姨娘拉着释怀的手,还没开口,就已经泪落如雨:“姑娘有心了……”
    
    释怀忍不住陪着掉了会儿眼泪。
    
    五姨娘又仔细地看了看释容和释言,叹息道:“老天保佑,姑娘和哥儿都好好的。人活一世,钱物都是不重要的,要紧的是上有父母庇佑,下有手足扶持。人去万事空,能够记得你的,只有父母手足。”
    
    释怀心有戚戚焉道:“姨娘别灰心。是病,终归能医得好。”
    
    “五姑娘是个有福的。虽然不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但是,这两年我留心看着,你娘真是个硬气心善的。四房媳妇儿中,也只有你娘是正经行事……
    
    我们做妾的,说起来都是衣食无忧,其实谁不羡慕你们桂月姨娘?什么才是好命?要说有爷宠着就是好命,那是糊人的。摊上个好主母,这辈子就算是有依靠了……”
    
    说话间,五姨娘挣扎起来,从瘦若芦柴的手腕子上撸下一对绞丝银镯子,硬是要塞给释怀。
    

第38回

    释怀大惊,闪躲着不肯收:“姨娘,不行的!娘她不准我们乱收贵重东西。”
    
    “既然喊我姨娘,可见还认我这个长辈。你娘应该教过你,长辈赐,不能辞。你是个明理懂事的孩子,姨娘一心想送你点东西,你就非得让姨娘失望、死不瞑目?”
    
    五姨娘说得太急,不由得咳成了一只虾。
    
    “姨娘,我收、我收,你不要着急。”释怀赶忙帮她擦汗、顺气。
    
    释容机灵地倒了一杯温水。
    
    姐妹俩一同服侍着五姨娘喝了,等她渐渐地平复下来。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是姨娘自己的东西,不是杨家的。我知道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都是可怜人,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帮不上什么,只是有句话,姑娘要记住:风水轮流转,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一旦我去了,这东西定是要落到别人手里。早早绝了他们的念想也好。将来,也不求你能舍碗浆水,只是逢年过节,能记得有过姨娘这个人就成。这是姨娘唯一的心愿,你会体谅姨娘的,是不是?”
    
    释怀禁不住又滚下眼泪来:“姨娘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五姨娘没有吱声,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四姑娘,你过来。”
    
    都说生病的人耳朵尖,磨磨蹭蹭刚走到门口的释然,忽然给点了名。
    
    她私心里不喜欢跟病重的人相处,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萎靡气息,很压抑,会折损一个人的斗志。
    
    她慢吞吞地挪到距离床榻大约一张杌子的位置,漫不经意地瞅着病人。
    
    她跟二房的这几个姨娘都不熟,一来是因为彼此没什么机会见面,二来也是没有必要熟悉。
    
    她们都只不过是买来生孩子的。生不出孩子,她们连最基本的愉悦男主人的机会都将会失去。到那时,这个家愿意不愿意多她们一双筷子一只碗,那就是主人家一句话的事儿。
    
    基本上都会卖掉,折的现钱再加上一点,去买新鲜货色。
    
    所以,用数字来代替活人实在是太方便、太省心了。
    
    “姑娘,你靠近些。你这个样子,我很害怕。”
    
    释怀和释容彼此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不能理解五姨娘这话的意思。
    
    但是,出于对病人的同情,释怀还是选择了配合。
    
    她把释然推到了床边。
    
    五姨娘原本以为她会有所表态,但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应,暗暗苦笑一声,只得自说自话:“听说,你看见大爷身上有别的东西?”
    
    五姨娘低声央求:“求姑娘帮我看看,这病,还有的治吗?”
    
    她满含期许地凝视着释然。
    
    等到花儿纷纷落时,释然终于开口了。
    
    “我先走了。”
    
    口气相当地不善。
    
    释怀下意识地想要拉她,却拉了个空。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释然已经跨出了门槛。
    
    身后,五姨娘既悲且喜地直着嗓子叫道:“四姑娘,多谢了!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释怀和释容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请安毕回到家,陶氏先询问了五姨娘那边的情况,听释怀事无巨细地一一陈述了,又看了看五姨娘赠送的手镯。
    
    陶氏叹了口气:“知道了。这是她的心意,你好生收着吧。少不得以后逢年过节,给她送点吃喝,这点东西咱们还是能送得起的。”
    
    释怀答应着,退回去继续做绣活了。
    
    这边陶氏坐在炕头上,闷闷地不快。
    
    桂月掂掇着她的心思,问:“又怎么了?姐姐高兴的时候还真是难得。”
    
    “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陶氏忧心忡忡,“怀儿过年就该说亲了。她二舅眼看着奔二十了,亲事还没个影子。我不愁?这些事儿我不打算,你替我打算?”
    
    “要为这事儿生气,实在没必要。咱就这个家境,差不多比咱们好一点儿就成。真要咱入宫做什么夫人女官,咱也没这个底气不是。”
    
    桂月倒是很乐天。
    
    “你以为我为这个生气?”陶氏气哼哼地,“这家怕是要败了。好的时候,没咱什么事儿。一旦倒了,咱要跟着倒霉。我气这个呢!”
    
    桂月赶忙追问缘由。
    

第39回

    陶氏使劲地抻了两下棉单,恨声道:“好好的闺女,非要送去给人家当丫头,一个二个的,还都乐得什么似的。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门出,没救了。”
    
    桂月吃惊道:“这么说,那事儿是真的了?”
    
    “多不过月底,老五那边就来人领。这跟卖闺女有什么不一样?你说。”
    
    “当然不一样。卖的钱肯定不一样多。”
    
    “一个下作的奴才,既然跑了,就一辈子别回来了。得了三分颜色,又是婆子又是丫头地,回来显摆。当老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次索性连孙辈都弄去一起当奴才了,我活了这把岁数,真是长了见识了,好,真好!”
    
    桂月扁扁嘴:“就是!什么管家,管再多庄子,也还是个奴才命,为了那点东西,连子孙的前程都不顾了。”
    
    “前程?你看看眼皮子下面,倒是一方大户呢,家里可有点读书人的气息?”
    
    桂月挑眉:“怎么没有?不是有个二爷吗?那可是中举做大官的材料呢。全家人跟供财神爷一样地供着,要是考不出个名堂,换我,还不得臊死!”
    
    “中举不中举,终究跟咱们挨不上边。”陶氏从炕头上拉过围裙围上,回头叮嘱道,“这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别管。”
    
    陶氏就朝窗外努努嘴。
    
    桂月会意,小脚溜轻,屋里屋外查看了一圈,回来摇摇头:“没人。姐姐想说什么?”
    
    “然儿弄不好真有问题。”陶氏开门见山,“怎么办?”
    
    桂月显没有这种顾虑:“姐姐真相信,她能看见些‘那个’?”
    
    “不然呢?你说像说谎吗?为什么说谎?没理由的。这么大孩子,你也见过不少,都是说过就忘。哪像然儿。”
    
    “姐姐打算怎么办?亲自问问她?”
    
    陶氏摇头:“她够呛能说。”
    
    陶氏正要开口,院子里忽然想起释容欢喜的叫嚷声:“娘,娘,娘你快看,二姐抓了一只好大的野鸡!”
    
    这事儿貌似不小。
    
    陶氏和桂月赶忙走出屋子,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只还在乱扑腾的野鸡。
    
    就连释怀也放下针线,凑近了观看。
    
    “你说你这孩子!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
    
    陶氏一边含笑嗔怪着,一边吩咐桂月去厨房烧水,准备褪毛破肚。
    
    这边,释然进屋看见正间方桌上搁着一个包袱,正是陶氏打点给张先生的。
    
    “里头有点心,轻拿轻放,小心别摔碎了。”陶氏仍不免担心地叮咛,“早去早回,给你留着鸡腿回来啃。”
    
    释然点点头,任由母亲帮忙把包袱挂上肩膀,步履沉着地出了家门。
    
    麦收前的这段时间,原野上人迹罕至。嗅着小麦的清香,能够感受得到一种蓄势待发的精神。
    
    山溪如练,山鸟绸缪。山花烂漫,山形丰腴。
    
    在释然心里,“青茅寺”的大和尚显然要比张先生更加需要探视。
    
    好些日子没过来,大白应该还好吧?没有饿得连山门都走不到吧?
    
    “青茅寺”还是那么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没有香烟、没有梵唱的寺庙,还能叫寺庙吗?
    
    “所谓的荣光,其实是为最爱的人赢取。有最爱的人分享成功,成功才有意义……”
    
    仰望万绿之中若隐若现的一抹赭红墙壁,释然自言自语。
    
    

第40回

    到了山门前,释然就再也不想动了。一屁股坐在平整温热的石阶上,背靠又高又宽、包着黄铜的门槛。
    
    她随手拾起一块石头,在没打开的半边木门上,一下下有节奏地敲打着。
    
    “谁?谁来了?”
    
    “大白、大白,来生意了,你还不赶快地?”
    
    “等等我……”
    
    大雄宝殿里传来高亮的喧哗声。
    
    脚步杂沓,不一会儿,就有数条人影齐刷刷地出现在了门边。
    
    四个人,全都是熟人:大白、初七、小宝、门当。
    
    看到释然,这几个人的注意点马上就有了区分:大白先就去瞅她的包袱,那双眼睛像是带了勾、安了刀,似乎要把包袱切割成碎片,看清里头装了什么好吃的。
    
    初七的大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朵根了,要不是顾忌到身份,大概早就抱住释然连转二十个圈圈了。
    
    小宝和门当,则用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拜眼神看着她。
    
    倒是把释然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四郎,四爷,你真是我的恩人!”初七迫不及待撸起自己的袖子,掀开衣襟,让释然分享他的快乐,“看,真的好了!这么多天了,再也没犯过。多亏你给我指了一条明路,你跟大白师父,都是我初七的再生父母。”
    
    释然来者不拒,仔细地打量他裸露的身体。
    
    原来满是大疮小疮的地方,好多都已经脱痂了,新生的皮肉鲜嫩健康。
    
    现在下山去,一定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释然暗中点头,从怀里摸出来几个钱。
    
    这是上次替许图贵抄作业,许少爷给的赏钱。她把大头交给了母亲,却偷偷地留下了几个私房。
    
    她把钱交给初七,让他到山下的书店买纸笔。
    
    “以后只要是四爷的事儿,赴汤蹈火小的也义不容辞!”初七拍得胸脯嘣嘣响。
    
    释然面沉似水。
    
    不愧是人堆里滚出来的,初七一看到她这个严肃的表情,马上就意识到还有后话。赶忙敛起嬉笑,垂手肃立:“四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释然微微点头:“要你买的东西,一定要买回来。如果有人问起,你要把佛法无边广而告之。原来你是个什么样子,他们都知道。如果不信,他们自然会亲自来验证一番。”
    
    初七把她的话默记在心,反复地咀嚼了几遍,唯恐理解有误,便又小心地询问:“四爷的意思,要我当个托儿,给寺院拉点香客?”
    
    释然终于笑了,十分满意他的表现:“这么想,也不错。”
    
    “好咧!你就放心吧,四爷。小人绝对会把这事儿办的漂漂亮亮!”
    
    释然勾勾手指,阻止了他的躁动:“顺便跟我娘说声,我得明天才回得去。知道怎么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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