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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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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父亲曾经的“荒诞”行为便在市井中重新流传。至于杨老太爷这边,因为“大义灭亲”,赚下了一个大义凛然、公正无私的好名声。
    
    释然微微撇嘴。
    
    或者是警铺的人?每隔十天,各个警铺的铺长,都要去县衙一趟,填写一份“在籍簿”,汇报自己所管辖的那一百户人丁的情况。
    
    也许是途径栖凤镇的商旅?
    
    也有可能是大伯父家的二堂兄回来了?
    
    与北边有往来的,也就大伯家了。释褐二哥在县学读书,学校里规矩很严,若没有特殊原因,不允许学生随便离开学校。这个规矩,并不会因为学生的出身特殊而破例。
    
    县学里的事,释褐二哥说过不少。
    

第10回

    寒窗,苦读。
    
    简短四个字,道出了其中的艰辛。
    
    那是个磨练人的地方,寻常人还真不一定吃得起那份苦、受得了那种约束。
    
    作为生员,不但要很好地完成每日的日课规定的内容:写字,背书,写作业。每日都要点卯,连续三天不到的,掌印官就会对其审讯提问。
    
    每个月有学正或教谕主持的月考;每一季有县学提调官主持的季考,还有提学院道官主持的岁考、科考、类考、吊考。
    
    光是这些考试,就能把人烤糊了。
    
    但是,生员们必须接受,没有任何理由与借口,必须服从。任何的质疑与抗议,都是违反校规,是不被原谅并会遭到严厉体罚的行为。
    
    体罚很可怕。
    
    打板子打得鲜血淋漓还是轻的,有些体质孱弱的,当场给打死,也是罪有应得。
    
    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做,从踏进学校大门的那一刻起,每个学生都能看到。每一条、每一则都详细地镌刻在卧碑上。
    
    卧碑内容有关于老师的,也有关于学生们的。
    
    比方说:府州县学生员有大事干己者,许父见陈诉;非大事,毋轻至公门;
    
    比如:一切军民利病,农工商贾皆可言之,惟生员不许建言;
    
    比如:生员听师讲说,毋持己见,妄行辩难,或置之不问;
    
    ……
    
    不管内容是否合情合理,个人是没有资格去怀疑、甚至去批评的。刻在上面的,必须遵守、只能遵守。谁敢违反,那就是藐视国法纲纪,就是打死也是不为过的。
    
    大人们的话,小时候偷针,大了偷金。育苗树人,就要从根本上匡扶纠正。
    
    所以,再严再狠,都是必要的。
    
    释褐二哥,将来是要考贡生,考科举当大官的。
    
    他是杨家的希望和骄傲,相比之下,三房则是杨家的耻辱与污点。
    
    唉。
    
    释褐二哥平时难得回来,大伯父大伯父或是老太太他们,常常打发家里的人,过去送东西。吃的,穿的,用的。杨家好不容易出了个肯用心读书的,怎么着也不能太委屈了他。好歹杨家也是地方士绅,各方面可不能显得太寒碜。
    
    释然的浮想联翩被前面突然冒出来的一个黑影拦腰折断。
    
    饶是不信鬼神,仍不免给吓得心肝乱颤、脊背生凉。
    
    “这位小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
    
    萧杀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太过鬼魅,面前的这孩子若是一只刺猬,此刻必定是浑身尖刺倒立了。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戒备之意。
    
    释然仰起头,看着他只管不作声,表现出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
    
    面纱下的眼神,冷得好像露水。
    
    习武的人视力和感觉都很好,萧杀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不能肯定,从这个满含不快的孩子口中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怎么回事?”不远处的草丛中冒出一个青衣戴大帽的,一边整理着盘领长衫,一边不耐地询问。
    
    萧杀没应声。
    
    那个戴大帽的便径直走了过来,一手拎着长衫,一手中的马鞭便挑向释然的笠帽。
    
    释然未曾防备,颔下骤然吃紧,顿时感到一阵火辣辣地疼。
    
    她懊恼得不行。似乎从撞上王大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一天不会顺利。
    
    她当然不会傻得去拿鸡蛋碰石头。这荒山野岭的,万一惹怒了对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
    
    她整顿了一下笠帽,冲着对面的人发出简短的回应。
    
    青衣人倒也没有十分为难的意思,探手自怀中摸出来一个纸包,打开来,里面装的是几十颗黄澄澄的蜜饯。
    
    “用这个,跟你打听个人,怎么样?”
    
    用好吃的诓骗小孩子,这是最最管用的手段。
    
    释然暗中吞了口口水:是橄榄。这东西在整个栖凤镇,都找不出一家有卖的。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书上说,蜜饯的制作工艺很复杂,要通过煎、酿、曝、糁等工序,将新鲜果品放在蜂蜜中煎煮浓缩,以去除果品中的水分,增进风味,利于久存。
    
    基本上,普通老百姓有个新鲜果子吃就很不赖了,这种费时巴拉的东西,纯粹是给有钱人准备的,比方说开铺子的四叔。
    
    这要是弄回家去,释容她们一定高兴死。
    
    释然伸出手去。
    
    青衣人刚要把纸包递过来,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又把手缩了回去:“先说了才能给你。”
    
    释然差点没骂出声来,脏字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不咸不淡的一声“哦”。
    
    青衣人斟酌了一下,跟她描述道:“那是个老人家,有一点白头发,胡子却是黑的。脾气有些怪,大概这么高,这么胖。没事儿最爱钓鱼,鱼饵都是亲自挖的曲蟮。认得字,做个教书先生完全没问题……”
    
    释然慢慢收回手,面纱后的眼神,越发地谨慎了。
    
    他们要找的是张先生,娘的那位远房亲戚。
    
    为什么?
    
    张先生就住在山上的某处,他们一定还不知道。听说话,这两个人分明不是本地人。
    
    哦,是三个人。
    
    眼角到处,一棵大树后还杵着一个男人,一个花儿一样鲜艳的男人。
    
    刚开始释然还有些疑惑那个人站在那里看什么,等到对方几个小动作后,她才恍然明白过来,敢情,那位在方便呢。
    
    还有刚才,青衣人出现的地方,不用看,她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山里的屎壳郎,估计今天会很快乐、很忙碌。
    
    “小子,看什么呢!”青衣人身形动了动,挡住了释然的视线。
    
    又不是大姑娘解手,有什么好避讳的。
    
    释然暗中腹诽。
    
    她手指向南方,简单地突出一个字来:“哦。”
    
    “你说人在那边?”青衣人半信半疑,握紧了手中的诱饵,“你知道说谎会有什么严重后果不?要是找不到,爷回头一定找你算账!”
    
    释然点点头,伸手索要奖赏。
    
    青衣人似乎还在犹豫,近旁的大帽却是个爽利的性子,一把将纸包夺过来,塞到释然的手中。
    
    面纱下的人笑得眉眼弯弯。释然真想跟他说声“大叔真好”。
    
    青衣人转向大树后,态度十分地谦卑。从这个角度上,能够明显看出他的肩背呈现出自然而然的弯曲。
    
    “问好了,爷。可以启程了。”
    
    树后身穿藕色道袍的男人应了一声,中气十足显见是个年轻人。
    
    他叫戴大帽的:“杀,你不是想收徒弟么?这小子怎么样?够野、够机灵。”
    
    释然吃惊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那个带大帽的正在端详她。
    
    她可不敢保证,这些人会真的客客气气请她当徒弟。
    
    徒弟是干什么的?不管是打铁的还是卖包子的,但凡给人作了徒弟,就意味着失去了人身自由,这也罢了,还要起早贪黑负担起一切的杂活儿累活儿,什么扫地煮饭浆洗衣裳,什么掏粪倒尿堵窟窿,终归是不能有事儿,有事儿你就得去做,做好了是本分。不能喊累,不能做不好,不然,师傅就会从言语和身体上责罚你,骂你好吃懒做偷奸耍滑不够刻苦不够诚心,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你家爹娘还不敢置辩,反而还要赔上笑容和小心,赞同师傅的做法。
    
    里外不是人的你,这时想要逃跑简直就是作死。跑吧,跑了之后,你这辈子就甭想再堂堂正正做人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一个连师傅连爹娘都伺候不好的人,凭什么要人相信?又拿什么来安身立命?
    
    所以,甭指望师傅会跟亲生爹娘那般疼爱你,做梦去吧!
    
    况且,她就从来没有过这个打算。除了自己家,她哪里也不想去。
    
    眼瞅着带大帽的似乎有走近了来捉她的趋势,为防万一,释然果断地做出了趋吉避凶的回应。
    
    她转身就跑。
    
    她熟悉这片山,知道哪里利于隐蔽,也知道还有不止一条路通往目的地。
    
    才刚抬起脚跑了没两步,身后,青衣人忽然大声地招呼她:“小兄弟,你东西掉了!”
    
    释然戛然止步,本能地看了地上又去摸索自己身上。
    
    就在这个空当儿,带大帽的如同鬼影,再度闪现在了眼前,一只大手像是鹰爪,紧紧抠住释然的肩膀。
    
    释然顿时就动弹不得了,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和在土坯墙里的稻草。
    
    “你不是哑巴!”
    
    带大帽的语气十分不快。
    
    原来是诈!
    
    释然暗中翻个白眼,故作无辜地指指自己的喉咙和耳朵,胡乱“啊啊”地叫了几声。
    
    意思很明白:我确实不是哑巴,只是嗓子有点故障,开不得口而已。你们先入为主,自以为是,把人当成了哑巴,转过头来又怪人欺骗,这不是不讲道理嘛!
    
    “你个小骗子……”
    
    青衣人气急败坏地三步并两步冲过来,又要掀她的笠帽。
    
    五根白净修长的手指刚刚挨上帽沿儿,树后的纨绔突然发出了天籁般的纶音:“算了,别吓着他。小孩子家,知道多少事儿?”
    
    他的话倒是十分管用,带大帽的跟青衣人齐齐收手,道声“是”。
    
    真是个好人呢。
    
    释然嘘了口气朝着那一抹粉嫩投去感激的一瞥。
    
    这时,那个好心的纨绔恰好侧过脸来。
    
    释然注意到他只是带了网巾,跟寻常的士庶男人没什么差别。但是,发髻上却簪着一支很漂亮很漂亮的簪子。
    
    五彩光华,胜过朝阳灿灿、霞光万道。
    
    哪怕是最有钱的四婶娘的全部插戴加起来,都不如这一支簪阔气。
    
    就这一根簪,够一家子吃上几年吧?
    
    肯定够的。
    
    这么说来,即使是赔上了这一包蜜饯,大概也不会在意吧?
    
    除非,他们都是小肚鸡肠的男人。
    

第11回

    越往山上走,道路越粗砺。大颗大颗的粗砂混合着积年的坚硬似铁的蒺藜,硌得脚底疼。
    
    释然心疼鞋子,便脱了下来,对叠着别在腰上,有将屁股后头吊着的一双草鞋扯下来,套在光脚板上。
    
    嚓嚓嚓的脚步声引起上方的注意。
    
    一颗光光的脑袋,自一块光洁的大圆盘石头上探下来。
    
    “这不是小四儿吗?你好了?”
    
    和尚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对上他那张生来就像是老实和尚的脸,释然不由得笑了:“大白!”
    
    脚步不停,大白的絮叨也不止。从她去年秋跌倒摔傻,到近前听说她苏醒,大白的委屈和苦闷,没有一箩筐,也有两箩筐。
    
    “……本来想去你家问问,你也知道,我没有度牒,不能随便下山。万一施主们施舍了东西,你说我要,还是不要?不要吧,太违心。佛说,出家人要真,不可作昧良心的事儿。可要是接受了,那就等于是化缘,给上头知道了,非把我赶出佛门不可。我打小在庙里长大,六出寺就是我的家,离开了家,还有活路不?……”
    
    “嗯。”为了不让他感到自己在自说自话,释然适时地插进来一句半句。
    
    “我问山上干活儿的,才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下面的消息。你现在是真的好了?”大白的关心是单纯的,发自肺腑的。就好像他从不对释然隐瞒自己破戒。
    
    当师父圆寂,师兄师弟们陆续另投山门,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他是个孤儿,自幼由师傅抚养长大,师傅的骨灰就埋在这座山上,他不舍得离开。
    
    释然拿下斗笠,一本正经地问:“你是真的惦记我,还是惦记我带的吃的?”
    
    大白嘿嘿干笑着,快要哭了的感觉:“昨天又垮了一堵墙,你是没瞧见,跑出来那么多的草鞋底,爬了我满手满胳膊的水泡,痛痒死了。我搬了那么多块石头,才找到一窝蝎子,丢到锅子里焙熟了,吃了,才不那么心慌了。你再晚几天来,估计只能看到和尚的骨头了……”
    
    “好了,知道了。”释然真心可怜他,就势坐在山门前的古茶树下,解开包袱,拿了个馒头给他。又取下腰间的匕首,拔下皮鞘,切了一大片咸菜疙瘩给他就着。
    
    “娘说,吃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尤其是吃咸菜。万一呛着了,很容易得痨病的。”
    
    看他吃的囫囵,释然心下凄然。
    
    俯瞰脚下的镇子,百家饭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吃。但是大白太老实,不敢违例下去化缘。宁肯破戒杀生吃鱼、捉雀儿,完了就会狠念一通《往生咒》。
    
    她尚且需要爹娘养活,便有那个怜悯的心,却是没有能力接济别人的。
    
    吃完一半,大白不吃了,把半个馒头和咸菜一起揣到怀里,说要留着最饿的时候吃。
    
    有了点东西垫底,他似乎有活过来了。讨好地递给释然一把桃木篦子。
    
    释然不由得眼睛一亮:那篦子做的还真是精巧,雕花刻字的,那么细密的齿,难为他一根一根处理得油光水滑的。
    
    暗叹大白手巧的同时,释然不禁想到:这得有多么地无聊、花费多少的时间,才会做出这种细致的活计,而且,还是自己根本就用不上的。
    
    “大白,谢谢你。”
    
    大白摸摸光头,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一下:“不用啦,你给我做伴儿,还偷偷拿家里的东西给我吃,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呢。你能用上就好。”
    
    “等到赶集,拿去卖了,肯定能换几个钱。”
    
    大白忙道:“要真能换钱,送我一个大饼就行。”
    
    顿了一下,又说:“说笑呢,谁家差个篦子!你不要去,省得给人说。”
    
    赫赫有名的杨氏四姑娘,为几个铜板当街叫卖,多丢人啊!
    
    “可能会换很多钱哦。你连这点小东西都能做的这么与众不同,将来,必定也能做个好和尚。”释然安慰道。
    
    大白咬着一根草,一派茫然:“好和尚要能度厄渡人。这会儿,我还想着有人来度我呢……”
    
    “也许,这是佛祖的意思呢?让你吃些苦,多些领悟。你要想想,佛祖当年经过了多少磨难才得的道?有谁是生来就享福的?那些生活优裕的人,说不定他们也有难处、苦处却又说不出来呢。”
    
    大白歪头看看她,不胜感激:“你一向不爱说话,这会儿说了这么多。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心真好,好心一定会有好报的。”
    
    “那很好啊,我会好好活着,等着福报到来。你也是,你要努力做个德高望重的好和尚,站得高高的,才有机会跟佛祖沟通,也才能有能力度化我们这些俗人。”
    
    大白渐渐振作起来,对于将来,似乎又有了期待。
    
    说话间,两人沿着山门前的一条岔路,一直往西,在一棵老杏树下住了脚。
    
    三间草房,原是“六出寺”的产业,稍加收拾,便成了张先生的栖身之所。
    
    为节省体力,大白一屁股坐在树下的石墩上,背靠石桌,探手补丁摞补丁的僧衣里,到处摸索虱子、虮子。捉住一个,先不忙着掐死,而是摊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眉眼儿,看够了,才摁到桌子上,反倒指甲,“啪”的压死,那清脆的仿佛骨节断裂肠腹爆裂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地惬意。
    
    释然不觉好笑地翻个白眼,自顾走进草屋。
    
    地上铺着是山上特有的沙子,粗砺、金黄、吸水、干燥。南北的窗子全都支起来了,山里的清凉和草木清香,缓缓流动在空气中。
    
    进门是正间,灶台就在进门的右手边,往里,北边一张方桌、两条方凳,就是客厅。
    
    释然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左右听听没动静,便走到锅台前,伸手摸摸锅盖,分明还很热。
    
    灶台边的水缸里,水是满的,一只水瓢晃晃悠悠自得其乐。灶台一角,用厚纸糊就的面缸里,面粉只够吃几顿疙瘩汤。另一个缸里,绿豆、小米、黄豆、赤小豆却还不少。若是跟大米一起煮稀饭,估计还能吃上一阵子。
    
    梁上吊着一个薰得漆黑的破篓子,里头还有半根黑硬的香肠,一把干豇豆,一堆萝卜干、一大块姜。
    
    逡进东间,触目所及,真可以用八个大字来形容:家徒四壁、一贫如洗。
    
    这里的墙壁,跟三房的墙壁是一样的,都用白石灰抹了一层。抹得很潦草,白一块、黄一块,感觉好像生了牛皮癣。
    
    北窗下,贴墙立着一个红不红、黄不黄的两开门衣柜,上头的俩铜环倒是磨得锃亮。拉开柜子,几层格子都是空的。一格单衣,一格棉衣,一格宣纸。然后就是几大包的艾草叶和石灰粉,用来防虫、防潮。
    
    南窗下的土炕上,一张大而宽的炕桌占据了半壁江山。炕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笔墨,还有一本《南华经》,是张先生正在看的。
    
    炕边有个半人高的简易书架,上下三层,密密地排满了书籍。
    
    释然凑近扫了两眼,并未发现有新书补充进来,不免有几分失意。
    
    晃悠到西间,这里没有炕,只有用石头和木板搭起来的一个床铺。,垫着一床旧褥子,铺着一块洗得发黄、很多棉虱子的粗布床单,炕头有一张小小的炕桌,墙上灯窝里有一个小小的油灯。窗户上蒙的窗纱破了几个洞,就用粗线密密地衍了,倒也能防得住蚊虫。
    
    屋子里充盈着浓重的药香,南窗台上并排着好几个布袋子。
    
    这可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释然随便抓起一个,拉开抽绳,探头瞅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药,里头还夹着一张纸条,折得方方正正地。
    
    每个布袋里都有一张,写的是药草的名称、针对的病症,以及用量。
    
    字是正楷,却有着荇草一般的柔软。
    
    非常地陌生。
    
    屋外响起大白的招呼声,是张先生采艾回来了。
    
    看到释然,他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却把手中的鲜艾递过来。
    
    释然赶忙接了,插到各个门边、窗边。
    
    等到忙完了进屋,发现包袱已经打开了,张先生正看着桌子上杂七杂八的东西皱眉头。
    
    有些事,释然以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会儿,倒是有些明白了。
    
    张先生以前,想必是个被人伺候的主儿,因为他对于收拾家当很不在行。
    
    陶氏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才会由着她到处乱窜,隔三岔五地就会打发她过来送东西、洗衣做饭。
    
    她在做这些家事的时候,张先生就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好像把她当成了自家的使唤丫头,而且,用得还挺顺手。
    
    释然想起了方才遇到的那三个人。他们为什么找张先生?
    
    讨债?追杀?
    
    张先生躲在这里,必定是有原因的,而且,他应该不会希望被以前的熟人找到。
    
    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张先生识文断字,举止高傲的同时,不可否认,又是个极为高雅的人。就算是镇子上的私塾先生们,捆在一起都不如张先生有风度,那种从骨子里沁出来的清高旷逸,决不是三天两日就能培养出来的,也绝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家小户所能造就出来的。
    
    张先生的来历,一定不寻常。不过可惜了,三房并不能从他这里得到扶助。
    
    而且,对于这门亲戚,母亲似乎并没有亲近的意思。分明住得不远,可是这三四年间,两下子从不曾坐到一起。作为中间纽带的她,也不能从双方那里得到更多的关切与友善。
    
    一切,都像是应付差事,陶氏对张先生是这样的,张先生对陶氏,也是如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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