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初刻拍案惊奇-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改。儿见诸姊妹家荣盛,心里岂不羡慕?但寸丝为定,鬼神难欺。岂可因他贫贱,
便想悔赖前言?非人所为。儿誓死不敢从命!”宣徽虽也道女儿之言有理,怎当
得三夫人撒娇撒痴,把宣徽的耳朵掇了转来,那里管女儿肯不肯,别许了平章阔
阔出之子僧家奴。拜住虽然闻得这事,心中懊恼,自知失势,不敢相争。
那平章家择日下聘,比前番同佥之礼更觉隆盛。三夫人道:“争得气来,心
下方才快活。”只见平章家,拣下吉期,花轿到门。速哥失里不肯上轿,众夫人,
众妹妹各来相劝。速哥失里大哭一场,含着眼泪,勉强上轿。到得平章家里,傧
相念了诗赋,启请新人出轿。伴娘开帘,等待再三,不见抬身。攒头轿内看时,
叫声:“苦也!”元来速哥失里在轿中偷解缠脚纱带,缢颈而死,已此绝气了。
慌忙报与平章,连平章没做道理处,叫人去报宣徽。那三夫人见说,儿天儿地哭
将起来,急忙叫人追轿回来,急解脚缠,将姜汤灌下去,牙关紧闭,眼见得不醒。
三夫人哭得昏晕了数次,无可奈何,只得买了一副重价的棺木,尽将平日房奁首
饰珠玉及两夫家聘物,尽情纳在棺内入殓,将棺木暂寄清安寺中。
且说拜住在家,闻得此变,情知小姐为彼而死。晓得柩寄清安寺中,要去哭
他一番。是夜来到寺中,见了棺柩,不觉伤心,抚膺大恸,真是哭得三生诸佛都
垂泪,满房禅侣尽长吁。哭罢,将双手扣棺道:“小姐阴灵不远,拜住在此。”
只听得棺内低低应道:“快开了棺,我已活了。”拜住听得明白,欲要开时,将
棺木四周一看,漆钉牢固,难以动手。乃对本房主僧说道:“棺中小姐,元是我
妻屈死。今棺中说道已活,我欲开棺,独自一人难以着力,须求师父们帮助。”
僧道:“此宣徽院小姐之棺,谁敢私开?开棺者须有罪。”拜住道:“开棺之罪,
我一力当之,不致相累,况且暮夜无人知觉。若小姐果活了,放了出来,棺中所
有,当与师辈共分。若是不活,也等我见他一面,仍旧盖上,谁人知道?”那些
僧人见说共分所有,他晓得棺中随殓之物甚厚,也起了利心;亦且拜住兴头时与
这些僧人也是门徒施主,不好违拗。便将一把斧头,把棺盖撬将开来。只见划然
一声,棺盖开处,速哥失里便在棺内坐了起来。见了拜住,彼此喜极。拜住便说
道:“小姐再生之庆,果是真数,也亏得寺僧助力开棺。”小姐便脱下手上金钏
一对及头上首饰一半,谢了僧人,剩下的还直数万两。拜住与小姐商议道:“本
该报宣徽得知,只是恐怕有变。而今身边有财物,不如瞒着远去,只央寺僧买些
漆来,把棺木仍旧漆好,不说出来。神不知,鬼不觉,此为上策。”寺僧受了重
贿,无有不依,照旧把棺木漆得光净牢固,并不露一些风声。拜住遂挈了速哥失
里,走到上都寻房居住。那时身边丰厚,拜住又寻了一馆,教着蒙古生数人,复
有月俸,家道从容,尽可过日。夫妻两个,你恩我爱,不觉已过一年。也无人晓
得他的事,也无人晓得甚么宣徽之女,同佥之子。
却说宣徽自丧女后,心下不快,也不去问拜住下落。好些时不见了他,只说
是流离颠沛,连存亡不可保了。一日旨意下来,拜宣徽做开平尹,宣徽带了家眷
赴任。那府中事体烦杂,宣徽要请一个馆客做记室,代笔札之劳。争奈上都是个
极北夷方,那里寻得个儒生出来?访有多日,有人对宣徽道:“近有个士人,自
大都挈家寓此,也是个色目人,设帐民间,极有学问。府君若要觅西宾,只有此
人可以充得。”宣徽大喜,差个人拿帖去,快请了来。拜住看见了名帖,心知正
是宣徽。忙对小姐说知了,穿着整齐,前来相见,宣徽看见,认得是拜住,吃了
一惊,想道:“我几时不见了他,道是流落死亡了,如何得衣服济楚,容色充盛
如此?”不觉追念女儿,有些伤感起来。便对拜住道:“昔年有负足下,反累爱
女身亡,惭恨无极!今足下何因在此?曾有亲事未曾?”拜住道:“重蒙垂念,
足见厚情。小婿不敢相瞒,令爱不亡,见同在此。”宣徽大惊道:“那有此话!
小女当日自缢,今尸棺见寄清安寺中,那得有个活的在此间?”拜住道:“令爱
小姐与小婿实是夙缘未绝,得以重生。今见在寓所,可以即来相见,岂敢有诳!”
宣徽忙走进去与三夫人说了,大家不信。拜住又叫人去对小姐说了,一乘轿
竟抬入府衙里来。惊得合家人都上前来争看,果然是速哥失里。那宣徽与三夫人
不管是人是鬼,且抱着头哭做了一团。哭罢,定睛再看,看去身上穿戴的,还是
殓时之物,行步有影,衣衫有缝,言语有声,料想真是个活人了。那三夫人道:
“我的儿,就是鬼,我也舍不得放你了!”只有宣徽是个读书人见识,终是不信。
疑心道:“此是屈死之鬼,所以假托人形,幻惑年少。”口里虽不说破,却暗地
使人到大都清安寺问僧家的缘故。僧家初时抵赖,后见来人说道已自相逢厮认了,
才把真心话一一说知。来人不肯便信,僧家把棺木撬开与他看,只见是个空棺,
一无所有。回来报知宣徽道:“此情是实。”宣徽道:“此乃宿世前缘也!难得
小姐一念不移,所以有此异事。早知如此,只该当初依我说,收养了女婿,怎见
得有此多般?”三夫人见说,自觉没趣,懊悔无极,把女婿越看待得亲热,竟赘
他在家中终身。
后来速哥失里与拜住生了三子。长子教化,仕至辽阳等处行中省左丞。次子
忙古歹,幼子黑厮,俱为内怯薛带御器械。教化与忙古歹先死,黑厮直做到枢密
院使。天兵至燕,元顺帝御清宁殿,集三宫皇后太子同议避兵。黑厮与丞相失列
门哭谏道:“天下着,世祖之天下也。当以死守。”顺帝不听,夜半开建德门遁
去。黑厮随入沙漠,不知所终。
平章府轿抬死女,清安寺漆整空棺。若不是生前分定,几曾有死后重欢!
卷十韩秀才乘乱聘娇妻吴太守怜才主姻簿
卷十韩秀才乘乱聘娇妻吴太守怜才主姻簿
诗曰:嫁女须求女婿贤,贫穷富贵总由天。
姻缘本是前生定,莫为炎凉轻变迁!
话说人生一世,沧海变为桑田,目下的贱贵穷通都做不得准的。如今世人一
肚皮势利念头,见一个人新中了举人、进士,生得女儿,便有人抢来定他为媳,
生得男儿,便有人捱来许他为婿。万一官卑禄薄,一旦夭亡,仍旧是个穷公子、
穷小姐,此时懊悔,已自迟了。尽有贫苦的书生,向富贵人家求婚,便笑他阴沟
洞里思量天鹅肉吃。忽然青年高第,然后大家懊悔起来,不怨怅自己没有眼睛,
便嗟叹女儿无福消受。所以古人会择婿的,偏拣着富贵人家不肯应允,却把一个
如花似玉的爱女,嫁与那酸黄《、烂豆腐的秀才,没有一人不笑他呆痴,道是:
“好一块羊肉,可惜落在狗口里了!”一朝天子招贤,连登云路,五花诰、七香
车,尽着他女儿受用,然后服他先见之明。这正是: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
量。只在论女婿的贤愚,不在论家势的贫富。当初韦皋、吕蒙正多是样子。
却说春秋时,郑国有一个大夫,叫做徐吾犯。父母已亡,止有一同胞妹子。
那小姐年方十六,生得肌如白雪,脸似樱桃,鬓若堆鸦,眉横丹凤。吟得诗,作
得赋,琴棋书画,女工针指,无不精通。还有一件好处:那一双娇滴滴的秋波,
最会相人。大凡做官的与他哥哥往来,他常在帘中偷看,便识得那人贵贱穷通,
终身结果,分毫没有差错,所以一发名重当时。却有大夫公孙楚聘他为妇,尚未
成婚。
那公孙楚有个从兄,叫做公孙黑,官居上大夫之职。闻得那小姐貌美,便央
人到徐家求婚。徐大夫回他已受聘了。公孙黑原是不良之徒,便倚着势力,不管
他肯与不肯,备着花红酒礼,笙箫鼓乐,送上门来。徐大夫无计可施,次日备了
酒筵,请他兄弟二人来,听妹子自择。公孙黑晓得要看女婿,便浓妆艳服而来,
又自卖弄富贵,将那金银彩缎,排列一厅。公孙楚只是常服,也没有甚礼仪。旁
人观看的,都赞那公孙黑,暗猜道:“一定看中他了。”酒散,二人谢别而去。
小姐房中看过,便对哥哥说道:“公孙黑官职又高,面貌又美,只是带些杀气,
他年决不善终。不如嫁了公孙楚,虽然小小有些折挫,久后可以长保富贵。”大
夫依允,便辞了公孙黑,许了公孙楚。择日成婚已毕。
那公孙黑怀恨在心,奸谋又起。忽一日穿了甲胄,外边用便服遮着,到公孙
楚家里来,欲要杀他,夺其妻子。已有人通风与公孙楚知道,疾忙执着长戈赶出。
公孙黑措手不及,着了一戈,负痛飞奔出门,便到宰相公孙侨处告诉。此时大夫
都聚,商议此事,公孙楚也来了。争辨了多时,公孙侨道:“公孙黑要杀族弟,
其情未知虚实。却是论官职,也该让他;论长幼,也该让他。公孙楚卑幼,擅动
干戈,律当远窜。”当时定了罪名,贬在吴国安置。公孙楚回家,与徐小姐抱头
痛哭而行。公孙黑得意,越发耀武扬威了。外人看见,都懊怅徐小姐不嫁得他,
就是徐大夫也未免世俗之见。小姐全然不以为意,安心等守。
却说郑国有个上卿游吉,该是公孙侨之后轮着他为相。公孙黑思想夺他权位,
日夜蓄谋,不时就要作起反来。公孙侨得知,便疾忙乘其未发,差官数了他的罪
恶,逼他自缢而死。这正合着徐小姐“不善终”的话了。
那公孙楚在吴国住了三载,赦罪还朝,就代了那上大夫职位,富贵已极,遂
与徐小姐偕老。假如当日小姐贪了上大夫的声势,嫁着公孙黑,后来做了叛臣之
妻,不免守几十年之寡。即此可见目前贵贱都是论不得的。说话的,你又差了,
天下好人也有穷到底的,难道一个个为官不成?俗语道得好:“赊得不如现得。”
何如把女儿嫁了一个富翁,且享此目前的快活。看官有所不知,就是会择婿的,
也都要跟着命走。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却毕竟不如嫁了个读书人,到底不是个
没望头的。
如今再说一个生女的富人,只为倚富欺贫,思负前约,亏得太守廉明,成其
姻事。后来妻贵夫荣,遂成佳话。有诗一首为证:
当年红拂困闺中,有意相随李卫公。
日后荣华谁可及?只缘双目识英雄。
话说国朝正德年间,浙江台州府天台县有一秀士,姓韩名师愈,表字子文。
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只是一身。他十二岁上就游庠的,养成一肚皮的学问,真
个是:
才过子建、貌赛潘安。胸中博览五车,腹内广罗千古。他日必为攀桂客,目
前尚作采芹人。
那韩子文虽是满腹文章,却不过家道消乏,在人家处馆,勉强糊口。所以年
过二九,尚未有亲。一日遇着端阳节近,别了主人家回来,住在家里了数日。忽
然心中想道:“我如今也好议亲事了。据我胸中的学问,就是富贵人家把女儿匹
配,也不免屈了他。却是如今世人谁肯?”又想了一回道:“是便是这样说,难
道与我一样的儒家,我也还对他的女儿不过?”当下开了拜匣,称出束修银伍钱,
做个封筒封了。放在匣内,教书僮拿了随着,信步走到王媒婆家里来。
那王媒婆接着,见他是个穷鬼,也不十分动火他的。吃过了一盏茶,便开口
问道:“秀才官人,几时回家的?甚风推得到此?”子文道:“来家五日了。今
日到此,有些事体相央。”便在家僮手中接过封筒,双手递与王婆道:“薄意伏
乞笑纳,事成再有重谢。”王婆推辞一番便接了,道:“秀才官人,敢是要说亲
么?”子文道:“正是。家下贫穷,不敢仰攀富户,但得一样儒家女儿,可备中
馈、延子嗣足矣。积下数年束修,四五十金聘礼也好勉强出得。乞妈妈与我访个
相应的人家。”王婆晓得穷秀才说亲,自然高来不成,低来不就的,却难推拒他,
只得回复道:“既承官人厚惠,且请回家,待老婢子慢慢的寻觅。有了话头,便
来回报。”那子文自回家去了。一住数日,只见王婆走进门来,叫道:“官人在
家么?”子文接着,问道:“姻事如何?”王婆道:“为着秀才官人,鞋子都走
破了。方才问得一家,乃是县前许秀才的女儿,年纪十六岁。那秀才前年身死,
娘子寡居在家里,家事虽不甚富,却也过得。说起秀才官人,到也有些肯了。只
是说道:“我女儿嫁个读书人,尽也使得。但我们妇人家,又不晓得文字,目今
提学要到台州岁考,待官人考了优等,就出吉帖便是。’”子文自恃才高,思忖
此事十有八九,对王婆道:“既如此说,便待考过议亲不迟。”当下买几杯白酒,
请了王婆。自别去了。
子文又到馆中,静坐了一月有余,宗师起马牌已到。那宗师姓梁,名士范,
江西人。不一日,到了台州。那韩子文头上戴了紫菜的巾,身上穿了腐皮的衫,
腰间系了芋艿的绦,脚下穿了木耳的靴,同众生员迎接入城。行香讲书已过,便
张告示,先考府学及天台、临海两县。到期,子文一笔写完,甚是得意。出场来,
将考卷誉写出来,请教了几个先达、几个朋友,无不叹赏。又自己玩了几遍,拍
着桌子道:“好文字!好文字!就做个案元帮补也不为过,何况优等?”又把文
字来鼻头边闻一闻道:“果然有些老婆香!”
却说那梁宗师是个不识文字的人,又且极贪,又且极要奉承乡官及上司。前
日考过杭、嘉、湖,无一人不骂他的,几乎吃秀才们打了。曾编着几句口号道:
“道前梁铺,中人姓富,出卖生儒,不误主顾。”又有一个对道:“公子笑欣欣,
喜弟喜兄都入学;童生愁惨惨,恨祖恨父不登科。”又把《四书》几语,做着几
股道:“君子学道公则悦,小人学道尽信书。不学诗,不学礼,有父兄在,如之
何其废之!诵其诗,读其书,虽善不尊,如之何其可也!”那韩子文是个穷儒,
那有银子钻刺?十日后发出案来,只见公子富翁都占前列了。你道那韩师愈的名
字却在那里?正是:“似‘王’无一竖,如‘川’却又眠。”曾有一首《黄莺儿》
词,单道那三等的苦处:
无辱又无荣,论文章是弟兄,鼓声到此如春梦。高才命穷,庸才运通,廪生
到此便宜贡。且从容,一边站立,看别个赏花红。
那韩子文考了三等,气得目睁口呆。把那梁宗师乌龟亡八的骂了一场,不敢
提起亲事,那王婆也不来说了。只得勉强自解,叹口气道: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发落已毕,只得萧萧条条,仍旧去处馆,
见了主人家及学生,都是面红耳热的,自觉没趣。
又过了一年有余,正遇着正德爷爷崩了,遗诏册立兴王。嘉靖爷爷就藩邸召
入登基,年方一十五岁。妙选良家子女,充实掖庭。那浙江纷纷的讹传道:“朝
廷要到浙江各处点绣女。”那些愚民,一个个信了。一时间嫁女儿的,讨媳妇的,
慌慌张张,不成礼体。只便宜了那些卖杂货的店家,吹打的乐人,服侍的喜娘,
抬轿的脚夫,赞礼的傧相。还有最可笑的,传说道:“十个绣女要一个寡妇押送。”
赶得那七老八十的,都起身嫁人去了。但见十三四的男儿,讨着二十四五的女子。
十二三的女子,嫁着三四十的男儿。粗蠢黑的面孔,还恐怕认做了绝世芳姿;宽
定宕的东西,还恐怕认做了含花嫩蕊。自言节操凛如霜,做不得二夫烈女;不久
形躯将就木,再拚个一度春风。当时无名子有一首诗,说得有趣:
一封丹诏未为真,三杯淡酒便成亲。
夜来明月楼头望,唯有嫦娥不嫁人。
那韩子文恰好归家,见民间如此慌张,便闲步出门来玩景。只见背后一个人,
将子文忙忙的扯一把。回头看时,却是开典当的徽州金朝奉。对着子文施个礼,
说道:“家下有一小女,今年十六岁了,若秀才官人不弃,愿纳为室。”说罢,
也不管子文要与不要,摸出吉帖,望子文袖中乱摔。子文道:“休得取笑。我是
一贫如洗的秀才,怎承受得令爱起?”朝奉皱着眉道:“如今事体急了,官人如
何说此懈话?若略迟些,恐防就点了去。我们夫妻两口儿,只生这个小女,若远
远的到北京去了,再无相会之期,如何割舍得下?官人若肯俯从,便是救人一命。”
说罢便思量要拜下去。
子文分明晓得没有此事,他心中正要妻子,却不说破。慌忙一把搀起道:
“小生囊中只有四五十金,就是不嫌孤寒,聘下令爱时,也不能够就完姻事。”
朝奉道:“不妨,不妨。但是有人定下的,朝廷也就不来点了。只须先行谢言之
礼,等事平之后,慢慢的做亲。”子文道:“这到也使得。却是说开,后来不要
翻悔!”那朝奉是情急的,就对天设起誓来,道:“若有翻悔,就在台州府堂上
受刑。”子文道:“设誓倒也不必,只是口说无凭,请朝奉先回,小生即刻去约
两个敝友,同到宝铺来。先请令爱一见,就求朝奉写一纸婚约,待敝友们都押了
花字,一同做个证见。纳聘之后,或是令爱的衣裳,或是头发,或是指甲,告求
一件,藏在小生处,才不怕后来变卦。那朝奉只要成事,满担应承道:“何消如
此多疑!使得,使得。一唯尊命,只求快些。”一头走,一头说道:“专望!专
望!”自回铺子里去了。
韩子文便望学中,会着两个朋友,乃是张四维、李俊卿,说了缘故,写着拜
帖,一同望典铺中来。朝奉接着,奉茶寒温已罢,便唤出女儿朝霞到厅。你道生
得如何?但见:
眉如春柳,眼似秋波。几片夭桃脸上来,两枝新笋裙间露。即非倾国倾城色,
自是超群出众人。
子文见了女子的姿客,已自欢喜。一一施礼已毕,便自进房去了。子文又寻
个算命先生合一合婚,说道:“果是大吉,只是将婚之前,有些闲气。”那金朝
奉一味要成,说道:“大吉便自十分好了,闲气自是小事。”便取出一幅全帖,
上写道:
立婚约金声,系徽州人。生女朝霞,年十六岁,自幼未曾许聘何人。今有台
州府天台县儒生韩子文礼聘为妻,实出两愿。自受聘之后,更无他说。张、李二
公,与闻斯言。嘉靖元年月日。立婚约金声。
同议友人张安国、李文才。
写罢,三人都画了花押,付子文藏了。这也是子文见自己贫困,作此不得已
之防,不想他日果有负约之事,这是后话。
当时便先择个吉日,约定行礼。到期,子文将所积束修五十余金,粗粗的置
几件衣服首饰,其余的都是现银,写着:“奉申纳币之敬,子婿韩师愈顿首百拜。”
又送张、李二人银各一两,就请他为媒,一同行聘,到金家铺来。那金朝奉是个
大富之家,与妈妈程氏,见他礼不丰厚,虽然不甚喜欢,为是点绣女头里,只得
收了,回盘甚是整齐。果然依了子文之言,将女儿的青丝细发,剪了一缕送来。
子文一一收好,自想道:“若不是这一番哄传,连妻子也不知几时定得,况且又
有妻财之分。”心中甚是快活不题。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署往寒来,又是大半年光景。却是嘉靖二年,点绣女
的讹传,已自息了。金氏夫妻见安平无事,不舍得把女儿嫁与穷儒,渐渐的懊悔
起来。那韩子文行礼一番,已把囊中所积束修用个磬尽,所以还不说起做亲。
一日,金朝奉正在当中算帐,只见一个客人跟着个十六八岁孩子走进铺来,
叫道:“妹夫姊姊在家么?”原来是徽州程朝奉,就是金朝奉的舅子,领着亲儿
阿寿,打从徽州来,要与金朝奉合伙开当的。金朝奉慌忙迎接,又引程氏、朝霞
都相见了。叙过寒温,便教暖酒来吃。程朝奉从容问道:“外甥女如此长成得标
致了,不知曾受聘未?不该如此说,犬子尚未有亲,姊夫不弃时,做个中表夫妻
也好。”金朝奉叹口气道:“便是呢,我女儿若把与内侄为妻,有甚不甘心处?
只为旧年点绣女时,心里慌张,草草的将来许了一个什么韩秀才。那人是个穷儒,
我看他满脸饿文,一世也不能够发迹。前年梁学道来,考了一个三老官,料想也
中不成。教我女儿如何嫁得他?也只是我女儿没福,如今也没处说了。”程朝奉
沉吟了半响,问道:“妹夫姊姊,果然不愿与他么?”金朝奉道:“我如何说谎?”
程朝奉道:“好夫若是情愿把甥女与他,再也休题。若不情愿时,只须用个计策,
要官府断离,有何难处?”金朝奉道:“计将安出?”程朝奉道:“明日待我台
州府举一状词,告着姊夫。只说从幼中表约为婚姻,近因我羁滞徽州,妹夫就赖
婚改适,要官府断与我儿便了。犬子虽则不才,也强如那穷酸饿鬼。”金朝奉道:
“好便好,只是前日有亲笔婚书及女儿头发在彼为证,官府如何就肯断与你儿?
况且我先有一款不是了。”程朝奉道:“姊夫真是不惯衙门事体!我与你同是徽
州人,又是亲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