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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3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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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叩门递上名帖,很快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将他迎了进去——毕竟他是官差,所行之处无不受到礼遇。
那管家道:“家主人现在西花园听雨堂中,因脚上旧疾发作,不便出来迎接马大人,就请马大人移驾前往听雨堂如何?”马太平应声“好”,便随那管家往西花园行去。园中假山上清泉涌出,泉水三叠而下,淙淙有声。回廊曲折,石桥凌波,马太平穿行其间,那水风爽爽净净地吹来,一时胸中大感畅意。
回廊尽处、听雨堂外有座敞轩,三面悬着黑纱做成的帷帘,帘子随风轻轻晃动,帷帘上的压风细竹撞上栏杆,发出轻微而低沉的“笃笃”之声。一个一身黑袍的青年人坐在轩中凉榻上,一足踏着身前矮几,身畔跪坐着一名女子,正给他敷治脚踝处一个黑色的疮口。管家已经躬身而退,马太平也不打扰,静等汤逸臣敷药。
纱帷掀动之间,轩中二人时而清晰时而蒙眬,汤逸臣低垂着视线看那女子,他脸色有些苍白,额宽鼻挺,长相极为俊美,右手垂在凉榻上,白晳细长的指掌中握着一管白玉笛,肤色与玉色几无分别,赤足上的肤色也极白净,那个茶杯大的黑色疮口愈发显得狰狞。他身上黑袍又轻又薄又软,在风里微浪似地轻摆,衣襟上滚着半指宽的银白边子。他家下人衣襟上滚的都是红边,只有那女子没穿乌衣,一身淡绿的纱裙像春天的薄雾,轻盈而曼丽。她纤腰一握,神情专注中透着怜惜,先是细心刮去了疮口腐肉,再将大半碗墨绿色的药泥尽数敷上,以白纱缠裹起来。
她敷治完毕,捧了玉碗走进听雨堂,汤逸臣这才抬起脸来微微一笑,道:“马大人,这可怠慢了。”一笑之间露出一口洁白莹润的牙齿。
马太平心中赞叹:“好个俊俏郎君。”他自见了汤逸臣脚上疮口,便知他是血案凶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那样的疮口至少历时半月有余,任何人脚踝处有了这样的疮口都很难行动如常。他有些失落,又有些欣喜,抱拳一笑,道:“马某来得鲁莽,打扰了。”
二人寒暄客气一番,那绿衣女走了出来,道:“屋里已备下茶点,请进来说话。”她扶住汤逸臣一臂,汤逸臣站起身来一跛一跛地进屋,马太平随之而入,分宾主坐下。汤逸臣面前的茶杯是白瓷的,马太平面前的茶杯却是白银的。马太平心念一转,知道这是主人示以茶中无他之意。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茶汤淡绿,茶味清香,甜而微酸,极是爽口。
绿衣女道:“这是今年春分那日梅花上的露水泡的龙井,再将茶水浸过新鲜荔枝肉,马大人可还喝得惯么?”她杏脸桃腮,姿容秀丽,神态温雅,约摸二十岁左右,瞧上去既不像丫环,也不像侍妾。马太平道:“姑娘此茶甚有新意,马某十分喜欢。”绿衣女嫣然一笑,退到里间去了。
汤逸臣含笑道:“春雨是我的表妹,素爱调弄汤水,常常如饮牛马,灌得我腹胀如鼓。”马太平笑了一笑,道:“素闻汤公子乃高人雅士,必定智慧超拔,马某遇到了一桩棘手的案子,今日是特来向汤公子请教的。”汤逸臣道:“请教不敢当,既蒙马大人高看,在下倒愿听听案情。”马太平便将三桩血案择要说来。
五月十五,当地镇守太监乔某义子乔大用在秦淮河凝光楼纳妓,却被作陪的妓女俞碧溪以金簪刺入头顶心而死,案情属实,官府判了斩立决。不料在五月十六处斩当日,死囚法场被劫,不仅刽子手,连亲自监斩的乔太监也命丧当场。
五月二十七,库钞街一不知姓名的卖唱女被当地豪强秦晋的三名家奴当众凌辱,三人当场被杀,二十三名围观者尽被刺瞎双眼,次日,秦晋在家中被杀。
六月初九,金家大少爷将其妾如花送给了指挥使赵弁,进赵府后不久,心不甘情不愿的如花即自缢身亡,赵弁将其尸送还金家。初十夜里,赵弁及金家父子即同时被杀。
虽然三桩血案发生时都有人在场目睹,凶手分别为形貌不同之人,但所有遇害人的伤口都是给一刀削断了右颈动脉致命,伤口的大小、深浅、方位无不相同,而凶手每次行凶时,都有耀眼的一线白影夹着一星乌光,用的兵器也是一般,可见凶手实为同一个人,只是经过了化装易容。
汤逸臣听罢,沉吟片刻,道:“凶手是一名女子。”马太平一震,道:“此话怎讲?”
汤逸臣道:“这三桩案子都是因女子而起,案情牵涉的三名女子既是肇祸之端,亦是受害、受辱之人。只有女子,才会为女子所受的欺辱如此愤恨,仅看库钞街一案,连二十三名围观者都被刺瞎双眼,除了对男人心怀仇恨的女子,别人是万万下不了这等辣手的。”马太平道:“汤公子此言有理,马某这便回去调派人手,必要捉住这丧心病狂的女凶犯!”
汤逸臣微微一笑道:“马大人何必大费周章?只需小小布一个局,何愁那女子不自投罗网?”马太平眼睛一亮,拍手道:“一言惊醒梦中人!马某这些日子焦头烂额,脑中一团浆糊。等捉得女凶犯,马某必定前来致谢。”汤逸臣笑道:“马大人言重了,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也是合城百姓的夙愿。”
马太平告辞而去,身后笛音清越悠扬,自是汤逸臣以玉笛吹奏。他成竹在胸,那笛声听来愈觉悦耳。无论如何,这一趟没有白来,汤逸臣虽有些莫测高深,毕竟与眼前的三桩血案无关,他甚至有些遗憾,没有早一点与其结交。
六月十五,阳光灿烂,乌衣巷口,人来人往。路边,一名衣裙敝旧的年轻女子双膝跪地,怀抱一个堪堪周岁的男婴向路人乞讨。女子黄黄的脸儿,有几分姿色,以河南话哭诉着家乡遭遇旱灾的情形,丈夫与人同来南京谋生,大半年没有音讯,公婆病死,只得抱了幼子前来寻夫,盘缠用尽,求好心人施舍。她跪求良久,也有人丢给她几枚铜钱,不少人只是看看热闹便走过。
过了半个时辰,两名敞胸露怀的无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那方脸无赖一扭头看见了那女子,左右瞄了几眼,扯住同伴笑道:“这娘们儿生得不赖。”圆脸无赖亦笑道:“倒有些像万花楼小金宝那狐狸精。”
二人杵到那女子面前,圆脸无赖笑道:“给大爷唱个风流小调,唱得好,大爷有赏。”那女子拾了地上的铜钱,慌慌张张便要离去,二无赖哪里肯放,一左一右将她挤在中间。女子脱身不得,求道:“小女子出身山村农家,不曾学过唱曲儿,求二位大爷放过小女子去。”圆脸无赖道:“你跟了大爷去,大爷教你唱。”伸手便在女子臀部捏了一把。女子一声尖叫,脸上腾地红了,将婴儿紧紧抱在胸前,挣扎着要冲将出去。
方脸无赖劈手去夺婴儿,女子怕伤了孩子,不敢使力抢夺,婴孩便落到了方脸无赖手中。他举起婴儿,喝道:“臭婆娘不听话,信不信老子将这小崽子摔成肉酱!”婴儿悬在半空,手足舞动,惊哭不休,女子脸上渐渐变色,道:“我……我听话,我唱……”她眼泪一滴滴落下,双眼紧盯着婴儿,口唇颤动,却哪里唱得出来。
街对面茶楼中正在吃早点的马太平忽觉有些不是滋味。如果那不是他布下的局,大约他也会忍不住一怒出手。五月二十七日,库钞街上卖唱女被三名豪奴凌辱,其悲惨远胜于此时这女子吧,那二十三名围观者,其冷漠麻木的程度自也不下于今日这些看客。只不过今天这事是个局,是诱出那偏激狠辣的女凶犯的一个局。
看客之中,混有七小名捕中的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而老大高举扮成了方脸无赖,老二韩威扮成了圆脸无赖。马太平冷眼旁观,发现他的下属差不多都有演戏的天赋,两个“无赖”活灵活现,韩威推荐的万花楼妓女小金宝更将那受辱女子扮得入木三分。小金宝是韩威的相好,本就是河南人,河南口音十分地道,绝无破绽,那婴儿也是万花楼某妓女所生,因缺少奶水,长得黑黄瘦弱。他们考虑到了每个细节,整个局天衣无缝,马太平将布局的地点设在乌衣巷口,一是此处人烟稠密,事件易引人注意,众捕快又不易暴露,二是马太平还想试试,汤逸臣跟凶案到底有没有关系。他锐利的目光隐在茶水的热气之后,细细扫过他看得见的一切地方和每个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戏还在进行,韩威扮演的圆脸无赖淫笑着将手伸进了小金宝怀中乱抓乱捏,突然,“受辱不过”的小金宝双手拉住他手臂,低头狠狠咬落。韩威一声怪叫,暗骂:“小娼妇倒是卖力!”另一只手抓住她发髻往后猛拽,同时膝盖一挺,重重撞在她腹间,只痛得她叫也叫不出声,冷汗涔涔滚落。他大骂道:“臭婆娘不识抬举,老大,弄死那小崽子,看看臭婆娘还狂不狂!”高举叫声“好”,双臂将那婴儿举过头顶,狠狠掼向石板地面。
这一刹那,马太平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端住茶杯的左手背上青筋迸起,右手摸到了腰间。他看起来大腹便便,其实是因他长衫底下缠着他的成名兵器——长达丈余的软鞭“狂蟒”。他不出手已久,可是他的狂蟒鞭法并未搁下,且大有精进,这许多年来,他就是以“狂蟒”捆住了数不清的案犯。当此之际,那女凶犯若在场必定会出手,若不在场,这起鲜血淋漓的事件还会纠缠下去愈演愈烈——他同高举、韩威事先已决定,哪怕牺牲那“母子”二人的性命,这个局也一定要成功!
婴儿离地原本不过七八尺,这般疾速跌下,一眨眼的工夫就会到达地面。就在这人人心跳加速的刹那,一道灰影快捷无伦地滚将过来接住了婴儿。马太平等人没有动手,因为他们都认得这人!
灰影站了起来,那是个中等身量的弱冠少年,轩眉秀目,清秀的脸孔上满是怒气腾腾的火焰。他怀抱那哇哇啼哭的婴儿,逼视二无赖怒喝道:“你们疯了么?”高举和韩威面面相觑,突然扭身狂奔而去。灰衣少年并不追赶,将婴儿递入小金宝怀中,道:“快走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小金宝惊疑错愕地抱过孩子踉跄离去。她没想到韩威安排的戏文会这样收场,她也不知道自己险些命丧戏文之中,犹自恨恨地想:“那死东西一腿子撞得老娘好痛,老娘决不轻饶他!”
人群渐渐散开,灰衣少年转过头来看向茶楼中的马太平,神色微有些歉然。马太平的脸比锅底还黑,闷哼一声,将茶盅在桌上重重一顿,起身离去。他径自穿了半个城回到衙门,那灰衣少年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也进了衙门,原来,他正是马太平最喜爱的、七小名捕中的老七——江浪。
捕快班房中,七小名捕吵得犹如一锅沸粥。韩威特别生气,用巨雷般的嗓门怒斥江浪妇人之仁坏了大事,其余弟兄纷纷附和,认为一个婴儿的性命比起抓获要犯来毕竟轻得多。江浪排名最末,年纪最轻,但这并不表示他会在群相攻击面前示弱,他拔高了嗓子连连冷笑,讥刺韩威如果肯为那婴儿偿命,他就承认自己错了。他也没有放过众人,连连质问有没有人肯把自己的儿子拿出来当诱饵牺牲掉。
吵着吵着,七小名捕开始跑题。他们平时是配合默契的搭档、弟兄,可是驴有驴性,马有马性,难免没有相互不满、相看生厌的地方,这一月来人人心里都憋闷了一肚子气,既吵开了头,索性夹七杂八吵个痛快,只苦了捕头马太平,满耳里驴嘶马叫,差点气得发疯。他全身颤抖着忍了一阵,终于震天价一掌拍在身前几案上,咆哮道:“通通给我闭嘴!”几案哗啦啦坍塌,房梁扑簌簌发颤,七小名捕尽皆住口,班房中一时鸦雀无声。便在此时,一名差役踱了进来,道:“马捕头,吴大人有请。”马太平恨恨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说!”垂头丧气跟那差役去了。
知府大人吴错正在临水的花厅回廊下喝茶打扇,对面又细又软的丝竹声借着水音送来,婉媚的音韵里平添了丝丝清凉,半塘荷花遇风生香,吸进肺里,马太平的心稍稍平静下来,眼见上司闭了眼摇头晃脑地陶醉,便在一旁垂手肃立。
丝竹声告一段落,吴错睁开眼来,笑道:“马捕头缉拿凶犯辛苦了,快快请坐。”马太平哪里敢坐,讷讷道:“今日布局未成,那凶犯尚未捉得。”
吴错脸色一变,道:“马捕头昨日不是拍胸担保,一定能捉住女凶犯么?”马太平惶然道:“卑职夸下海口,事既未成,请大人重重责罚。”
吴错盯着他哼了一声,道:“乌衣巷口的事我已尽知,你就是护短!若依着我的性儿,即刻便将江老七几百大板活活打死!罢了,你手下之人我也不想直接干预,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最迟七月中旬,大将军便会来我城中,若不速速将女凶犯捉拿归案,倘教她冒犯了天威,那时候,合城大小官员都等着掉脑袋吧。”
马太平道:“卑职请问,是哪位大将军?”吴错冷笑道:“你当真教那女凶犯弄糊涂了,除了威武大将军,还有哪个大将军?”
马太平一惊,通身冷汗。原来当朝正德皇帝朱厚照素爱自封威武大将军,历年来南北巡游,乐而忘归。这南京城是本朝故都,钟山南麓尚有太祖孝陵,皇帝南巡至南京,自是理所当然。听闻这正德帝喜好女色,巡游之中,往往掳获无数女子行乐,吓得民间连未成年的女孩子都急急嫁人,若是这般来到南京,那胆大妄为的女凶犯定会愤然而起,若竟教她近了君侧,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马太平又回到捕快班房时,一屁股瘫在椅子里闷不作声,七小名捕见他神色有异,一时不敢作声,闷了半天,高举试探道:“马大人,有事便请吩咐我等。”马太平这才想起众人还在跟前,不胜其烦地挥挥手,道:“走吧,都走吧,天大的事明儿再说。”
七人吐一口气,鱼贯而出。江浪走在最后,回看一眼,光线渐已昏暗的班房中,马太平歪在椅中的身形颓丧之至,料想是挨了吴知府训斥。无论如何是自己坏了今日之事,才累得他如此烦闷,忍不住停下脚步,道:“马大人,今日之事,当真对不住了。”马太平怒火骤燃,恶狠狠道:“你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江浪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抱歉,并没认为是我错了,若是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出同样的举动。”马太平怒不可遏,抡起一张椅子劈面给他掷来。椅子声势猛恶,江浪一跳闪开去,椅子撞碎在门板上。
江浪笑道:“马大人,我请你去玄妙观吃素面——”一语未毕,马太平跳起来大喝一声:“滚!”江浪吐吐舌头,一溜烟出去了。
玄妙观建在西城外清凉山上,道观不大,却有一绝远近驰名,便是素面。一碗素面端上来,汤清面白,也不见有特别的佐料,但面汤极鲜,面条除了柔韧筋道外,竟是越嚼越鲜美。江浪吃过两回,总忘不了那美味,可惜离衙门太远,便是快马而往,也须个把时辰,这一回他勾起了肚中馋虫,见日头尚高,不顾天热,乘兴打马而往。
玄妙观背崖而建,危崖下江水滔滔,观前满山竹树郁郁葱葱,紫阁凌宇掩藏其中,一派蓊蔚洇润之气。进得山门,东首树阴下摆着七八张桌子,旁边两间耳房,便是玄妙观道士设在此处的面馆。吃面本不收钱,但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功德箱,既吃了这等美味,又有哪个好意思不布施几文?若遇得心念虔诚的香客,布施的银子连几百碗面也够买了,因此上,玄妙观不收面钱非但没亏,反而大有盈利。
江浪三下五下,将一大海碗素面连汤带汁地吃个干净。依着他少年时的作派,自然是拍拍屁股走人,这时年纪既长,面皮却反薄了,从衣兜里摸出一把铜钱,数了十文出来丢进了功德箱。捕快本是清水苦差,一月俸银不过几两银子,江浪手又散,往往月不过半,俸银就花得精光。好在他有六个弟兄可以借债,捕头马太平那里更是蹭饭没商量,一个月的日子总能混得下去。他将剩下的最后七文铜钱放回衣兜,打着饱嗝便要站起,蓦地,一声“道士,你过来!”的喝叱声响起,声音又冷又脆,吓得他刚离椅子的屁股重又落了下去。
他转眼瞧去,边上桌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白衣少女,面前摆了一碗素面,热腾腾地冒着香气,少女冷着脸儿,不知为何掷了筷子。一见之下,江浪胸口就如给铁锤重击了一记,一时连眼前都有些模糊了,忍不住低低道:“姐姐,姐姐。”原来这少女像极了当年的林霜红,只不过林霜红神情温婉柔和,这少女则年轻许多,气质也如玄冰利剑,冷漠而犀利。
一名小道士应声走了过来,道:“女施主有何吩咐?”少女冷冷道:“你这素面果真是素的么?”小道士微微一惊,道:“玄妙观素面远近皆知,女施主何出此言?”少女冷笑不已,目光如电,打量他道:“你敢谎言相欺!”素手电光般一探,小道士已给她当胸揪住,手臂一振,小道士哇哇大叫着直冲上天,高高挂在了树枝上不断晃荡。
除了江浪,其他几个吃面的客人都变了颜色一径跑出山门。“站住!”少女喝斥的却是那意欲溜上山去的另一个道士。那道士慌了神,跑得更快,突然腿弯里一麻,一跤跌倒爬不起身,却是给少女投出的筷子打中了穴道。
少女并不过去,只盯着他道:“你说不说实话?”她眉目间一股森冷之气,大热天里却如寒气扑面,那道士叫道:“面粉里和了鸡肉干粉,汤是野雀子煨的,咱们这面原是素面荤做!”
少女冷冷一笑,江浪也扁了扁嘴,怪不得这素面滋味这等鲜美,却有如此文章在其中,自己枉为捕快,哪里及得这少女精明。“姑娘心似明镜,口中那个自有乾坤,玄妙观素面之名,自今日起更是声名远播了。”他笑着搭讪,少女转过脸来横了他一眼,这一眼令他霎时觉得,自己丑陋腌臜如阴沟里爬出的老鼠。
少女素裙飘飘,沿阶直上山去,江浪怔了片刻,到底还是厚着脸皮跟在其后。行得一阵,便到玄妙观大殿门口,已有两名腰间佩剑的道士过来将少女拦住,说天色已晚,道门不便接待女香客,请回云云。
少女目中冷光闪动,道:“不便接待女香客,就方便藏匿女香客了?”两名道士神色骤变,一人怒道:“姑娘休要胡言乱语,坏我道门清誉——”一语未毕,少女出手如电,一掌重重掴在他半边脸上,打得他连转数圈昏晕在地,口鼻中流出血来。另一名道士拔剑大叫:“快来人啊!”剑只拔出一半,少女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胸口,便见他喷着血倒飞出去,扑拉拉撞倒了大殿一隅的香烛架,衣袍顿时着火。
少女提足跨进门,殿中涌出十二名道士,个个扬剑出鞘,排列如半月,将少女截住。为首一人喝道:“姑娘何方神圣,如何到我玄妙观来生事?”少女喝道:“去叫云抱朴那无耻妖道出来!”众道大怒,齐声怒喝,右首两名性急的道士跃出队列,剑光闪动,便向少女身上招呼。
江浪隐在殿门外静观。少女几次出手,虽未露招式,却都是既快且重,显见武功甚是了得。这当口只见她右手在腰间一抹,原本系在腰上的一条细细银链便如长蛇般活了起来。那银链极长,少女并不放完,只挥出七八尺,一端连着三寸多长银白色月牙状一物,江浪原只道是姑娘家的饰物,此时见她银链挥动之间,那月牙状银白色的外壳倏地脱出飞落,露出里面三寸许黑亮亮的一弯利刃来。他内力深湛,目力过人,这才于瞬息之间看清了少女如何取出兵刃,如何挥刃迎击。众道却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一星黑光闪过,那挥剑攻上的二道手上长剑齐柄而断,断剑落地并无先后,听来便是“当”的一响。
众道呆若木鸡,江浪亦是呆了,一颗心怦怦乱跳。这般快到不可思议的身手,那样一线凌厉绝伦的银光乌影,想必就是一月来在南京城中连犯血案的女凶犯!他自见这少女容貌酷肖林霜红后,一颗心便在温柔缱绻中飘飘荡荡,少女这么挥刃一击,便连他心中那点绮念也一起击碎。
但见她冷冷扫视众道,冷冷道:“谁先告诉我山下王老实家三个女儿在哪里,我便饶他性命。”她的声色并不如何狠厉,但那一股子冷到心腑的寒气却令人毛骨悚然。
一名道士神色迟疑,似想言语,瞧瞧众同伴,又没有开口。少女眼光犀利,已经瞧见,腕际一抖,银链倏地伸得笔直,黑刃刃尖闪烁着一星阴森寒光,指在他喉头寸许处。那道士喉头肌肤冒起一片寒栗,惊恐得几欲晕去,却不敢就晕,吃吃道:“抱……抱朴真人要修……修那采阴补阳之法,正好……不,不,刚巧那三个姑娘来拈香,真人说,那对三个姑娘也是大……大有好处的……”
少女寒冰似的脸上突然飞起一抹怒红,神色分明怒极,却自竭力忍耐,冷冷道:“听说这两年来,山下人家陆续失踪了几名女子,说,跟你们有没有关系?”她此言一出,立刻又有两名道士挥剑砍来,少女身手奇快,银链如有灵性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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