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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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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回回摇头说道:“您原谅我直说一句,别说是这颗珠子,您就是拿给我一座金山我也没法子,倒不是我清高不爱财,人没有不爱财的,而是无功不受禄,不敢要。”

  俊汉子道:“掌柜的,听说你交游甚广,内城每个府里都有熟人。”

  马回回一点头道:“不错,确有这回事儿,我开的是酒馆儿,内城各府里的爷们没事常过来坐坐,一回生,两回也就熟了,常客老主顾嘛,但是这仅是生意上的交情,别无深交,这种事儿一个不好是要脑袋的,实在很对不起,这个忙我没法帮,也不敢帮,您要是换个别的事儿……”

  傻汉子微一点头,道:“掌柜的既这么说,我不能让掌柜的拿脑袋去碰,那就算了。”

  随手拿起那颗珠子,转身走回了座头。

  他这里走回了座头,背后柜台里,马回回跟那个落腮胡大汉两个打上了手势,递上了眼色。

  只听那落腮胡大汉道:“老马,算帐。”

  马回回忙道:“您二位干什么这么客气,自己人了……”

  那落腮胡大汉两眼一翻,道:“老马,我这个人可是客气不得,我全当人家是实而厚的,你要是认为不好意思要自己人的……”

  马回回忙赔笑说道:“二位,一共是一两。”

  落腮胡大汉道:“就知道你舍不得,拿去。”

  丢下一块碎银,跟那白净脸汉子相偕出门而去。

  马回回忙不迭地过来收了银子,眼见那两个走出酒肆,转过身来在俊汉子对面板凳上坐下,问道:“您贵姓?”

  俊汉子道:“李,十八子李。”

  马回回道:“李爷府上是……”

  俊汉子道:“我从河南来,想到京里来找碗饭吃。”

  马回回深深一眼,道:“不瞒您说,李爷,京里遍地是黄金,到处有饭吃,只看您拿得动拿不动金块,端得起端不起那个饭碗了。”

  俊汉子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掌柜的,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读过几年书,能写,学过几年庄稼把式,能动,您看怎么样?”

  马回回两眼一直,道:“我走眼了,没看出李爷是位练家子。”

  俊汉子含笑问道:“不像,是不?”

  马回回摇头说道:“的确不像,说句话您别生气,瞧您文诌诌的,人长得像个大姑娘,换了谁也瞧不出您是个练家子。”

  俊汉子笑道:“我本就不算是个练家子。”

  马回回一怔,道:“这话怎么说,您不是说您学过几年……”

  俊汉子道:“庄稼把式,那能算练家子么?”

  马回回笑了,又深深一眼,道:“您客气……李爷,您在内城真有朋友?”

  俊汉子道:“这能假得了么,掌柜的?”

  马回回赔笑说道:“我不是这意思,李爷,我是说……您大概是刚来……”

  俊汉子点头说道:“不错,掌柜的,我是刚来北京,今天是第二天。”

  马回回道:“那您不会知道,也许多少您听说了些,这一阵子京里闹乱子闹得不小,把吃公事饭的爷们忙得焦头烂额团团转,偏就查不出一点头绪,从紫禁城里一层一层的往下交,交到九门提督手里,可是,眼看着九门提督要丢帽子。别人不说,就拿查缉营那位总领班褚三爷来说吧,褚三爷可是老江湖了,想当年也曾纵横大江南北,威名远震,可是对这阵小乱子他硬是摸不着边儿,眼看着他也要跟着倒霉。唉,这年头吃公事饭不容易啊,端起了这个碗,就是觉得它烫手也丢不掉,放不下了;其实,丢官罢职还小事,说不定还得赔上身家性命,褚三爷也真是,什么事不好干,像他还怕没饭吃么?唉,人哪不能走差一步啊。”

  俊汉子静静听完,淡然问道:“掌柜的,究竟是什么乱子?”

  马回回往门口望了望,向前一凑,低低说道:“飞贼。”

  俊汉子“哦”地一声,失笑说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乱子呢,原来是飞贼。”

  马回回瞪着眼道:“您还说设什么大不了……李爷,您可别小看了这班飞贼啊,小衙门里的没办法那还有可说,那些人本来就是摆摆架子,唬唬百姓的,可是褚三爷是什么人物,连他都在这班人手里栽了跟头,这可就不是等闲小事了。”

  俊汉子目光一凝,道:“听掌柜的口气,似乎跟这位褚三爷很熟?”

  “怎么不?”马回回很引以为傲地道:“老朋友了,不瞒您说,褚三爷也爱杯中物,其实江湖上的英雄有几个不爱这玩艺儿的,他老是我这儿的常客,每天不到我这儿来坐坐就舍不得回家,只是这一阵子好久没来了,唉,您想,他哪有这个心情?”

  俊汉子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位褚三爷是何许人,不过他能在查缉营当个总领班,就绝不会是等闲人物……”

  “当然。”马回回道:“这话您可没说错,褚三爷何止不是等闲人物,江湖上提起来那是高山上点灯,名(明)头儿可大了,人家一身软硬轻功样样了得,当年打遍大江南北,根本就碰不上对手,您听听,褚三爷,这要没有真功夫,大名头,谁会尊敬他这么一声……”

  顿了顿,接道:“我记得有一回褚三爷在我这儿喝酒,可巧来了两个南七省绿林道上的,那天店里生意好。伙计没留意,把一壶酒洒了他两个一身,伙计连忙赔不是,我也到他两个跟前直道歉,按说举手不打笑脸人,杀人不过头落地,衣裳上沾点酒,擦擦也就算了,谁知道他两个横惯了,事不但不了反而要打人,褚三爷看不过去,坐不住了,过来打算劝劝,不劝还好,这一劝那两个没长眼的连三爷都恼上了,三爷人家他究竟是成名多年的老辈人物,脸上堆着笑报出了名号,这一报名号不要紧,您猜怎么着,那两个没脾气了,脸上都变了色,只打恭作揖,就差点儿没跪下了,哈,真是啊,您瞧人家三爷的名头儿……”

  俊汉子截口说道:“所以说,我不敢相信,褚三爷会在那班飞贼手里栽跟头。”

  马回回像是被人兜头倒了一盆冷水,满脸的笑容一凝,有气无力地道:“这不假,李爷,一丝儿也不假,褚三爷跟他们照过面,动过手,三爷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也许三爷是老了,人一上了年纪,筋骨难免发硬,就是再英雄……”

  摇摇头,住口不言。

  俊汉子道:“掌柜的怎么知道褚三爷跟飞贼朝过面,动过手,栽过跟头,是褚三爷自己说的么?”

  马回回微一摇头道:“不,褚三爷自闹乱子那一天到现在都没来过,怎么会是他自己说的,这件事呀,北京城里的人十个有九个知道。”

  俊汉子摇头说道:“掌柜的,我看靠不住吧?”

  马回回道:“您是说……”

  俊汉子道:“以我看八成儿是有人造谣,想藉此打击褚三爷的声名。”

  “不会吧。”马回回皱了皱眉道:“三爷是位英雄人物,既得众望又受人敬仰……”

  俊汉子道:“越是这种人越有人怀恨。”

  马回回微一点头道:“嗯,也对,要是的话,那会是谁呢?”

  俊汉子笑道:“掌柜的,除了那班飞贼,还有谁?”

  “对。”马回回猛一点头道:“您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可能就是那班飞贼……”

  眉锋忽地一皱,道:“只不过是,李爷,褚三爷拿那班飞贼没办法,眼看就要跟着倒霉,这也是实情啊。”

  俊汉子道:“掌柜的,拿他们没办法是—回事,栽跟头又是一回事。”

  马回回道:“话是不错……唉,我真不明白,三爷哪碗饭不好吃,偏偏要吃这碗饭,这碗饭岂是好吃的……”

  俊汉子道:“也许褚三爷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马回回目光一凝道:“他有什么苦衷?”

  俊汉子笑道:“我连褚三爷是何许人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他褚三爷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马回回窘迫一笑,道:“说得是,是我糊涂,我也不懂像褚三爷这等人物,应该是有很多朋友的,他如今人在困境之中,眼看就要倒霉,怎么没见他有一个朋友来帮忙……”

  俊汉子道:“那也许是他的朋友们还不知道,再不就是……掌柜的该知道,像褚三这种人物是不会轻易求助于人的。”

  马回回道:“不错,求人那等于弱自己的名头,只是这是什么事啊,一个不好是要把身家性命都赔进去的。”

  俊汉子道:“这恐怕就要问褚三爷自己了,掌柜的,说了半天,我只明白了一点,掌柜的你怕我是那班飞贼里的,对么?”

  马回回一惊,脸色微变,忙道:“李爷,您别误会,千万别误会,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怎么敢哪,这是要吃官司,闹人命的,只是……”

  勉强地笑了笑道:“李爷,您是位明白人,我是个市井小民,寻常百姓,我担不起这罪名,我虽然没家没眷的,可是还有这片挣来不易的产业,再说褚三爷已经够头大的了,我是他的朋友,能再给他添麻烦惹事端么?万一出点什么乱子,我这不是送他上杀头场么?”

  俊汉子微一点头道:“话是不错,掌柜的,地处京畿,尤其在这时候,也是以多小心为宜,只是,掌柜的,你要明白,我要是那班飞贼里的,我就不用跑到一品香来央求你掌柜的帮忙了。”

  马回回忙道:“那是我冒失,那是我冒失,只是李爷,您不该刚才跑到柜台前找我……”

  俊汉子道:“怎么?掌柜的。”

  马回回道;“刚才有别人在座,这不比别的事,就是我有法子,有帮忙之心,也不敢当着别人点头啊!”

  汉子倏然而笑,道:“的碗,掌柜的,我没想到这一点,我做错了,也操之过急,掌柜的,刚才那两个是……”

  马回回道;“游手好闲,北京城里的混混儿,因为我交游颇广,认识的人多,他们对我虽还客气点儿,还有点顾忌,但是,李爷,这种事除了您跟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让他知道的。”

  俊汉子点头道:“掌柜的说得是,也足见掌柜的为人小心……”

  翻腕又拿出那颗珠子,往马回回面前一推,道:“掌柜的,我先谢了,只要我能进去一趟,我另有重酬,绝不食言,我说过,在我要进去的时候给……”

  马回回伸手一按那颗珠子,道:“不忙,李爷,忙,我帮了,珠子我也会收,只是我要先问清楚,您内城里的那位朋友是……”

  俊汉子道:“万亲王府的纳容贝勒。”

  马回回脸色微微一变,道:“原来您是纳容贝勒爷的朋友……”

  俊汉子道:“怎么,掌柜的也认识这位贝勒爷?”

  “不,不。”马回回忙摇头说道:“我这个市井小民,寻常百姓,能认识个把在内城各府里当差的已经很不错了,哪有那么大福份,那么大造化认识贝勒爷,我是说没想到您的朋友是位贝勒爷。”

  俊汉子道:“掌柜的敢是不信?”

  “不、不、不。”马回回忙道:“我也绝没这意思……其实,瞧您李爷这俊逸的人品,这不凡的气度,分明就是位有来头的人物,刚才我不知道,您可别怪罪。”

  俊汉子道:“那什么话,掌柜的肯帮我这个忙,我感激都怕来不及。”

  马回回道:“说什么感激,您这是折我,我受不起,能为您效劳,是我的福份,是我的造化,我该谢谢您赏我这个脸……”

  话锋一转,接问道:“李爷,您要见这位贝勒爷是……”

  俊汉子道:“跟拜访朋友一样,只是身份悬殊,我没办法先给他通个信儿,更没办法直接登门拜访。”

  马回回道:“这么说他还不知道您到京里来了?”

  俊汉子笑道:“他要是知道,我还怕进不去么?”

  马回回点头笑道:“说得是,瞧我多糊涂……”

  一顿,接问道:“李爷,您想什么时候进去?”

  俊汉子道:“要问我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就今儿晚上。”

  马回回摇头说道;“那恐怕不行,我得安排安排,您知道,这是要一关关的打通,一个熟人,一个熟人的去找,就算找到了熟人,他点了头,还得看他什么时候守城。”

  俊汉子道:“的确,掌柜的,我知道不容易,我得等多久?”

  “难说,李爷。”马回回道:“快则一两天,慢说不定得等上个十天八天。”

  俊汉子眉锋一皱,道:“怎么,掌柜的,要这么久?”

  马回回道:“您很急么?”

  俊汉子道:“我在京里不能久待,万一这儿不成,我得赶到别处去。”

  马回回道:“那……这样吧,我尽快给您去办,能让您早一天进去,就让您早一天进去,您看怎么样?”

  俊汉子道;“说不得只好这样了,我也不能让掌柜的过于为难……”

  马回回道:“那……您告诉我个住处,事一说妥,我马上派人告诉您去。”

  俊汉子道:“我就住在这儿过去几家的京华客栈里,掌柜的,太麻烦你不好,反正我闲着没事,不如我每天往你这儿多跑几趟……”

  “不,李爷。”马回回摇头说道:“不是我把上门的生意往外推,您每天多跑几趟,总得坐坐,总得花几文,我该求之不得,只是您不知道,这儿进出的人多……”

  俊汉子一点头,道:“我明白了,那只好多麻烦掌柜的了。”

  马回回道:“哪儿的话,应该的,应该的,我直说一句您别见怪,出钱的是您,跑腿的是我,既然拿了您的,我就应该卖力。”

  俊汉子淡然一笑道:“掌柜的客气,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走了。”

  他推杯就要站起。

  马回回伸手一拦,道:“别忙,李爷,您多坐会儿。”

  俊汉子没往起站,道:“怎么,掌柜的还有事儿?”

  马回回道:“事儿倒是没什么了,我只是想跟您多聊聊。”

  俊汉子笑问道:“掌柜的想跟我聊些什么?”

  马回回迟疑了一下,道:“刚才听您说,您这趟到京里来,是想找碗饭吃的?”

  俊汉子微一点头,道:“不错,在家待腻了,我二十多岁了,老在家里待着吃闲饭也不是办法,有道是大丈夫志在四方,要不出来闯闯,将来没一点成就,只怕连娶房媳妇都没人愿嫁。”

  马回回失笑说道:“您这是客气,就凭您还怕娶下到媳妇儿成不了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个男人家要是老在家里待着,那确实不好,也会让人瞧不起……”

  “是啊。”俊汉子道:“所以我出来闯闯。”

  马回回道:“刚才还听您说,万一这儿不成,还要赶到别处去,听您这口气,好像是打算在您那位贝勒爷面前那儿……”

  俊汉子点头说道:“不瞒掌柜的说,我是打算找纳容贝勒给我想个办法,随便在哪儿给我安插个差事,像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身无一技之长,也只有求人随便赏碗饭吃。掌柜的知道,这年头找事不容易,正如掌柜的所说,北京城遍地黄金,到处有饭吃,只看你捡不捡得起那金块,端不端得动那饭碗了,我是既捡不起那遍地金块,也端不动那现成的饭碗,只有求人随便赏了。”

  马回回静静听完,立即说道:“您这又是客气,既然您跟贝勒爷是朋友,找个差事儿那还有什么问题,只怕差事儿还坏不了,李爷,往后您可要多照顾啊。”

  俊汉子道:“掌柜的更客气,只要我大小有个差事,定不忘掌柜的你帮我这个忙就是。”

  马回回忙拱手说道:“李爷,那我先谢了。”

  俊汉子微一欠身道:“不敢,掌柜的言谢未免过早……”

  马回回话锋忽转,道:“我还没请教,您的大号是……”

  俊汉子道:“我叫李七郎。”

  马回回一怔,道:“李七郎?”

  俊汉子道:“我行七,有人叫我小七儿,有人叫我七郎,我干脆就把名字改成了七郎。”

  马回回“哦”了两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北宋时有个杨七郎,如今又有个李七郎,杨七郎可没您这么俊……”

  俊汉子道:“天波杨家威震华夏,七郎八虎个个虎将,我可比不上七将军那纵横沙场,马上马下万人难敌的好本领。”

  马回回道:“您看过整部的杨家将?”

  俊汉子笑着点头说道:“看过,最爱看了,不知看了多少遍了。”

  马回回笑道:“那您跟我一样,咱们是同好,天波杨家打从老令公那一代起就已威震华夏了,将门虎子,七郎八虎个个了得,到了后来就连那烧火的丫头杨排风都能上阵杀敌,只可惜沙滩会一场大败,令公兵困两狼山,碰死李陵碑,大郎,二郎,三郎殉国,四郎被擒,五郎剃度削发,七郎被潘洪那老贼绑在芭蕉树上活活射死……说来说去都是潘仁美那老贼害了杨家……”

  俊汉子李七郎道:“所以他到后来没个好下场。”

  马回回道:“他老贼私通北番,变节降敌,卖国求荣,毕竟落个遗臭万年,古来哪一个弃宗忘祖,认贼作父的奸贼有好下场的,所以说做人不能有一念之差,一步走错啊。”

  俊汉子李七郎深深看了马回回一眼,道:“掌柜的这话颇能发人深省,启人灵明。”

  马回回忙一笑说道:“我也是随口说说,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手里拿本书,看着看着,我就会咬牙切齿,拍桌子蹋板凳,恨不得把那些奸贼生吃了。”

  俊汉子李七郎失笑说道:“掌柜的好不吓人,忠肝义胆也令人敬佩。”

  马回回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份了些,窘迫不安地笑道:“笑话,笑话,咳咳,就照刚才所说,您在客栈里等我的信儿……”

  俊汉子李七郎是个明白人,站起来说道:“那我就坐候佳音了,一切还要掌柜的多帮忙,掌柜的忙吧,我走了,能早一天最好早—天。”

  微一拱手,迈步行了出去。

  马回回在背后说道:“您走好,我不送了。”

  望着俊汉子李七郎出了门,他把腰里的围裙一解,随手往柜台里一扔,向着一名伙计轻喝道:“看着点儿,万一他折回来问我,就说我替他办事去了。”

  说完了话,匆匆地奔向了里头。

  从一品香这店堂往后去,是一条既窄又黑的过道,走完了这条不太长的过道,是个小院子。

  院子面南三合,正北一间,东西各一间,总共只有三间房,静悄悄地,听不见一点声息,像根本就没人。

  马回回没进任何一间屋,沿着上房边上继续往后走去,上房屋后就是两扇紧闭着的后门,马回回开了后门后,门外靠墙站着两个人,是那落腮胡大汉跟那白净脸汉子。

  他两个一见马回回出来,忙迎了过去,齐声问道:“怎么样,二爷?”

  马回回神情凝重,一摆手,道:“这件事儿你们办不了,连我都做不了主,我得请示一下去。”

  那白净脸汉子道:“这小子是什么来路,连您都做不了主?”

  马回回冷笑一声道:“他说他的,我看绝不那么简单,这小子也绝不等闲,二爷我走过多少路,过过多少桥,眼里能揉进一颗沙子么?”

  落腮胡大汉道:“这么说,您没摸清他是什么来路?”

  马回回摇头说道:“这小子人也够机警的,就凭这一点他绝不是个等闲人物,说不定是他们哪儿请来的好手。”

  白净脸汉子道:“管他是什么来路,只要可疑就做了他再说!”

  马回回脸色一沉,道:“要能这么做,我还用请示么?”

  白净脸汉子窘迫地笑了笑,没敢再多嘴。

  落腮胡大汉道:“二爷,我看不是这么回事儿。”

  马回回道:“怎么不是这么回事儿?”

  落腮胡大汉道:“这小子要是他们请来的好手,还用得着找您么?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他大可以自己往里去。”

  马回回呆了一呆,道:“说得是,这么说我料错了……”

  落腮胡大汉道:“恐怕是您料错了。”

  白净脸汉子两眼—睁,突然说道:“二爷,会不会是他瞧破了您……”

  马回回—惊,旋即叱道:“胡说,连褚三那种成名多年的老江湖都茫然无觉,这小嫩蛋儿胎毛未退乳臭未干,他能瞧破我,那我几十年饭白吃了,还混什么?”

  白净脸汉子道:“那……您说他是……”

  马回回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要走了,别烦我了,我要知道不就好办了么,请示一下总不会错。”

  回身把后门一拉,转身径自向另一边走了。

  一品香后门所在,是条小胡同,马回回那胖身躯很快地在小胡同的西头消失不见了。

  没多久之后,马回回出现在先农坛后,离天桥不远的—条胡同里,在这条胡同底的两扇很气派的红门前他停了步,转头左右看了看,上前扣了门环,砰,砰,一声一声地,绝没有两声连在一起的。

  刚敲了几下,只听门里有人喝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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