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4期-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又用心打量这四人手中兵刃:为首那人使一口单刀。另一人使一根竹节钢鞭。剩下两人都用子母鸳鸯双钺。自己对付这几人似还游刃有余。 
  起风了。树叶间洒下的点点金光被摇得支离破碎。 
  “顾兄,你是江湖中人。江湖可似这楼外春色,日曛景明。”顾今朝一饮而尽杯中酒:“江湖若像春色,官场岂不是夏日。”杨易之默然半晌,扬眉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顾今朝马鞭一带,抽在单刀刀背,挡开的单刀顺势架住两对鸳鸯钺。 
  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在那书生心中,拼将一己之力,也要将乾坤倒转。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一人一剑,刺入江湖,便想纵横自在,铲尽不平。 
  竹节钢鞭呼啸而来。“一打迎门三不过”是湘西阮家的招数!如此笨重的钢鞭能抖出三朵轻灵的鞭花,也算是阮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了。 
  十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甚至改变一个人。不说行侠仗义,自己能浮沉江湖而不灭,已算万幸。江湖,江湖!江河湖海中的风浪都未见得如此险恶吧?自己要活下去,就得把他人按入水中。只是十三年前的自己,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顾今朝腾身倒纵,躲过袭来的两对鸳鸯钺。那两人配合得如此默契,这份身手,在江湖使鸳鸯钺的高手中,排名不会低于前十。 
  只是自己变了,他却为何还没变?难道十几年还磨不去一个人的棱角?也许,杨兄!这世上正需要你这样的人,但宦海毕竟是宦海。你纵然才华天纵,志大如鸿,须知人心叵测,非是才智可敌。 
  刀光回旋,身前三尺叶飞草伏。四人中算这使刀的功夫稍胜。顾今朝手中马鞭忽地一翻,以鞭梢反刺此人双目。一招两式,疾如骤雨。 
  江湖如何能像春色?也许更像这秋吧。秋色虽然诱人,但秋天的肃杀之气,垂暮之感,正如在江湖中闯荡多年的浪子心怀。杨兄,你宦海沉浮十几年,落得如此下场。江湖中人,何尝不是如此。不如归去…… 
  四般兵器同时递到身前。顾今朝一声清啸; 如翩然一鹤冲天而起。他手中马鞭如八方风雨,一片如山如海的鞭影下,四名杀手纷纷后撤。 
  杨兄,你不害人,人要害你。你心中是朝廷律法,国家纲纪,他人心中却是结党营私,损公自肥。可自己呢?顾今朝的冷汗忽地一层层冒出来。十几年下来,手下屈死的无辜冤魂到底有多少?自己的所为与那些害死杨兄的凶手何异?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靠着舔舐他人鲜血过活的小人罢了。 
  顾今朝手中马鞭无力垂下。四杀手发觉顾今朝的四肢竟在微微颤抖,原本精光四射的眼眸不知瞧向哪里,目中一片茫然,额角上豆大的汗珠蜿蜒流下。 
  得意楼杀手如何会让这样的机会错过。四人不约而同地出手。鸳鸯双飞!两对鸳鸯钺已罩住顾今朝前胸后背十三处大穴。九天雷动!竹节钢鞭挟着风雷之声压顶而来。忘忧回魂刀!刀光如玉带拦腰,画出优美的弧线。四人杀招齐出,配合得妙到毫巅! 
  顾今朝此刻心中虽是一片茫然,但多年江湖历练,已令他的反应远过常人。马鞭刷地翻出,如藤缠树,牢牢绕住势不可当的竹节钢鞭。两相较力,马鞭毕竟韧性不够,抵不住铁鞭上排山倒海般的劲力,啪地折断。马鞭一断,持铁鞭者重心微失。顾今朝已欺近身来。那人大惊,倒退。顾今朝反手一甩,半截马鞭射向忘忧回魂刀。刀光缭绕中,马鞭被削成十七八段。两对鸳鸯钺已划到顾今朝衣服。顾今朝双手拍出,掌力到处,两人气为之阻,在顾今朝身旁交错而过。可得意楼杀手并非等闲,顾今朝虽然躲过致命一击,但毕竟背后无眼,已被鸳鸯钺钺尖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忽地,头顶一阵簌簌。他抬头看时,就见一张若有若无的网正飘飘荡荡罩下。那网不知是用什么织成,在日光下发出淡淡的银光。 
  顾今朝缩肩矮身,可双脚还未离地,忽觉两个踝骨一紧,已被牢牢抓住。只不过电光石火之间,头上那网已落下,兜头将他罩住。顾今朝低头就见双脚被一对铁环箍住。握住铁环的是一双惨白无血色的手。 
  一阵阴森的笑在头上响起,惊得林中群鸟乱飞。此时虽是白日,但这笑声听来如夜枭厉叫,刺得人耳鼓生疼:“老二,出来吧!” 随着这一声叫,地下钻出一个矮墩墩的人来。 
  顾今朝身在网中,脚被套住,却不怒反笑:“哈哈……你们天罗地网兄弟向来和得意楼水火不容。今天怎么联起手来了?奇怪啊奇怪。” 
  头顶“天罗”那阴惨惨的声音不疾不徐:“既然有现成的便宜,看在银子的份儿上,就算跟得意楼联手一回,也无不可。”顾今朝摇头叹气:“只怕今天你们兄弟从不失手的威名,就要折在这里了。” 
  “天罗” 还未答话,“地网” 已冷笑起来:“你现在自身难保,还夸什么海口?”顾今朝也一声冷笑:“自身难保!不错,只是不知是谁……”他话音刚落,双足一顿,足踝上的两个铁环立时被崩得四分五裂,反扎进“地网”掌中。在“地网”的惨叫声中,顾今朝双手抓起罩在身上的网运气左右一分。可那网眼只被撑大一倍有余,却并不撕裂。他方自一愣,“天罗”见势不妙,已双手连收,将网拉紧。 
  这网紧紧缠在顾今朝身上。“天罗”见状大喜,忙再加力,要将他生生提起。顾今朝“哼”了一声,吐气吸胸,双脚如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而此刻,原本围在四周的得意楼杀手纷纷乘机,猱身又上。 
  人还是那几个,兵器还是那几件,只是出招凶狠尤有过之。顾今朝却身在网中,转动不灵,头顶上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天罗” 。 
  “以一敌五,不若以一对一。”顾今朝双脚猛然一收,“天罗”手上顿感一松,那网兜着顾今朝,向他藏身的树冠飞来。 
  顾今朝身在空中,视野开阔,见四野茫茫难测。脚下的四个杀手抬眼上看,阴阴的目光中露出一丝得意。稍远处一马一车孤零零立在那里,说不出的凄凉无助。“我若死在此处,他们却怎么办?”顾今朝一念及此,双手扭住网绳,用力拉扯。奈何这网是用九样异丝拧成,非宝刀宝剑难破。 
  车帘突然猛地翻起,一道白光乍现,如白虹经天。顾今朝只觉身子一轻,从空中落下。身旁纷纷扬扬飘着细丝。他身子尚在空中,手在腰间一扣,软剑已出手。剑光到处,无人可当。围在身周的杀手们齐齐退出丈许。 
  顾今朝一招“剑荡群魔”发出,目光便死死盯着盘旋在头顶的两条人影。“天罗”身如鬼魅,忽东忽西。但这身影却牢牢被一团白光罩住。素衣、玉手、剑光,无一不炫目夺魄。那绰约的风姿如仙子凌波。蒙眬中,似乎依然是十年前略带羞涩的新娘。顾今朝一时看得呆了,这是自己第一次看她出手,从未想到,南海容家的武功居然如此美妙,堪比玄天之舞。 
  四个杀手被顾今朝一招逼退,齐声尖啸。顾今朝猛惊,回头。三道黑影从不远的树上飞起,扑向已全不设防的大车。这才是杀手们的最后一击! 
  车中传出小孩稚嫩的尖叫声。顾今朝大惊,飞身而起。 
  扑向大车的三人一人手使短铁棍,一个手持小叉,第三个握着泛起青光的短刀。三件短小的兵刃,同时指向车中的小孩儿。 
  顾今朝的“流彩虹”已被催至十成。他听身后风声响动,知道围在身周的四个杀手不会任由自己掠过不理。但只须耽搁分毫,小易势必落在那三人手中。“只要伤不在要害……”顾今朝双脚分踢,震开两对子母鸳鸯钺,借力一纵,去势更疾。他左手挥出,硬接竹节钢鞭一记;头一缩,一片刀光贴着脊背掠下。当下只觉左臂疼痛欲裂,后背似针扎火燎。这两下终究没有躲过。他在空中猛吸一口气,两处伤势痛楚稍减,掌中“流彩虹”已递向三人。那三人未料他来得如此之快,不由一愣。顾今朝却不给他们喘息之机,“流彩虹”杀招频出,光华四射。 
  若说方才“四魄”现身之初,顾今朝还未痛下杀手,如今生死一线,八十一路“飘萍剑法”已运到极至。使到酣处,他大喝一声; 手腕一抖,一剑分刺三人。三人同时感到森森的“流彩虹”剑芒迫到面门! 
  铁棍落地,短刀飞出。只有一人手中还握着小叉,但那手已被连臂斩下。另外两人左手抚住被洞穿的肩膀,五官不住抽搐。一旁观望的“四魄”打个呼哨,与三魂一起跃上树顶。只见树影摇摇,片刻间七人便失了踪影。 
  “天罗”在容闭月步步紧逼之下,自树上跌落,一股血箭从口中喷出。他左手抚胸,转眼看向身边的“地网”——一双手被断了的铁环扎得鲜血淋漓,只怕已经全废。顷刻之间,两人败势注定。 
  “地网”突然笑道:“我兄弟既入此行,便早知有今日……瓦罐不离井沿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不知阁下可否赐下高姓大名?”顾今朝听他说起“大将难免阵前亡”,心中不禁一寒,顺口道:“难道我顾今朝……” 
  “天罗”本来一直不语,听到“顾今朝”三字,脱口道:“莫不是‘春江花朝秋月夜’的顾今朝顾四爷。”顾今朝一惊,随即平静道:“不错,正是顾某!你们既然知道了,休怪……” 
  容闭月一旁插话道:“顾大哥,他们……他们受人钱财……这原也不关他们的事。”顾今朝听她语声哽咽,心中一惊,忙回头看去,只见她眼圈微红,泫然欲泣,一抿嘴转身疾走。顾今朝也顾不得地上两人,紧跟上去。容闭月似是自言自语:“十年前我嫁给易之,亲朋故旧无人赞成。易之家人甚至说我双手断掌,命主刚强,日后必招祸患。如今想来不假,连易之身后都不得安宁。” 
  顾今朝听她忆起往事,心中也是一阵感伤,竟不知如何解劝。他默然半晌,回头道:“你们去吧!”“天罗地网”二人互相扶持,转身缓缓去了。 
  顾今朝望着两人背影轻叹道:“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此事一了,我也便退出江湖吧。” 他双眼在容闭月脸上一扫,似有深意,却不敢停留,转头道:“快去看看小易,也不知受惊了没有?”待二人奔到大车前,就见杨小易仍坐在车中,丝毫不见惊惶。 
  容闭月一把将他揽在怀中,杨小易却从她怀中挣脱:“娘,别害怕,顾叔叔不是把恶人都打跑了么?” 顾今朝见他小小年纪,言谈间竟颇有杨易之之风,心中又是一痛,抚着小易的头道:“小易,以后顾叔叔把这些功夫都教给你可好?”杨小易用力点头:“我练到顾叔叔这般功夫,再当御史便不怕这些恶人了!”顾今朝没料到他竟说出这句,愣了一下。只听容闭月喝道:“小小年纪,怎么跟你爹一个口气!还要当什么劳什子御史!” 
  顾今朝伸手揽过马缰:“走吧!车老板呢?”他说句“走”,便听路边草丛中发出“哼哟”之声,原是那驾车的老车夫晃晃悠悠站起,苦笑道:“要知道这么凶险,再多给我银子,我也不来。” 顾今朝忙赔笑道:“到了京城,车钱加倍。” 他扶老车夫上了马车,自己再催马走在前面。 
  谁知顾今朝刚走两步,忽地身子一震,险些栽下马来。容闭月一惊,掠出大车,只见他面如死灰,咬牙道:“刀上,有毒……” 
   
  一场恶斗,大车车帘已碎,顶棚也多处破损。容闭月搂着杨小易坐在车中,思绪起伏难平。方才多亏自己身上带有解药,顾今朝内力又厚,才可勉强压制住毒性。可是至少数日之间,顾今朝已无法催动内力与人动手。 
  日已西斜,林中数只寒鸦惊起,“呀呀”叫得人心凄欲碎。再走一阵,暮色更重,草木中似也透出阵阵寒气。顾今朝心中焦急,在马上长身眺望,忽见远处飞鸟盘旋,模模糊糊似有一座房屋。他忙一指:“且去那里看看是否有人家,可以投宿。” 
  待车到近前,几人才发现那是一座荒弃的古庙。顾今朝当先跳下马来,推开虚掩的庙门,一股陈腐之气扑面而来。他屏住呼吸,抽出腰间“流彩虹”梭巡一圈。这庙并不大,只有正配两殿。大殿神像半边已经坍塌,罩满灰尘,不知是城隍还是土地。供桌前有几个香炉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 
  顾今朝心下稍安,将两扇“吱呀”作响的大门推开,让容闭月带着杨小易走进庙中。他则将大车与坐骑拴在庙外后,方才折返进庙。那车老板忙着将车上行李搬进,找些杂草铺在地上,又捡了些柴火,架起锅灶。 
  门外已见到淡淡的月色。月影蒙眬,被时不时飘过的云掩映,更显得如罩薄纱。顾今朝站在门口,负手向天,已站了半个时辰。容闭月不知他在看些什么,这一路她与顾今朝即使交谈,也只得三言两语。记得十年前新婚初见他,一股英气逼人,言谈间豪气十足,与杨易之虽是一文一武,但豪情却无二致。十年了,易之已经不在。顾今朝也俨然棱角尽去,只余下说不出的沧桑。她偶尔也见到顾今朝望向自己的眼神,似藏着多年的心事。其实她十年前便已知道,也许只是不想承认心中这隐隐的念头罢了。 
  容闭月在心里叹了口气。“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蒋捷只怕也是经过沧桑才写出这等词句的。她一抬头,却见顾今朝还立在原地。月已升高,他的背影投在地上,只见他背后衣衫尽裂,两道伤口虽已上了金创药不再流血,但仍是血肉模糊,触目心惊;左臂露在衣袖外,高高青肿起一块。她这才暗道:“真是糊涂,刚才心思都在小易身上,竟连这都忘了。”忙从随身行李中翻出一件长袍。 
  那长袍已有些褪色。容闭月摸着摸着,感觉似又伏在杨易之胸口,似又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她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又觉不妥,推了推已在草堆上迷糊许久的小易,轻声道:“给顾叔叔送去。”杨小易接过母亲手里的长衫,揉了揉眼,向顾今朝走去。一长一短两条背影,便重叠到了一起。 
  顾今朝接过长衫,披在身上,冲容闭月微微一笑,却见容闭月静静看着他抖衣伸袖,眼中柔情无限。想是她见自己穿起长衫,又记起了易之。顾今朝心中一片苦涩,默默低头,突然幽幽道:“十八岁那年,我曾向一个老和尚求签。签上是《大般涅磐经》上的一句经文:一切诸行皆无常,恩爱终归别离。少年时不明白,如今咀嚼,大有深意。细想人生,大抵如此。” 
  此时,那车老板恰好招呼道:“杨夫人、顾大爷,用些饭吧。”他们为防路上错过宿头,便在车中带了白米、腊肉、酱菜,因此做来并不麻烦。 
  四个人围着火堆用饭,各人都有心事,不过片刻便匆匆吃完。车老板自去收拾碗筷。顾今朝、容闭月和杨小易围坐在火堆旁。火光明灭不定,照得三个人的脸色忽阴忽晴。 
  杨小易毕竟小孩心性,坐了片刻,忍耐不住,伸手扯扯容闭月的衣袖:“娘,每次饭后你都给我说故事。今天也说一个吧。”容闭月不由想起一家三口饭后的谈笑,还哪有什么心情。她伸手握住小易的手,轻轻道:“娘的故事都说完了。你累了就早些睡吧。”小易见母亲心情不好,也有些悻悻,低下头不再说话。顾今朝招手道:“小易来,顾叔叔给你说个故事。” 
  杨小易松开容闭月的衣襟,坐到顾今朝怀里。顾今朝抚着他头,眼从窗中望出,悠悠道:“十三年前,顾叔叔刚学成武功,离开师父闯荡江湖。那时的江湖……真是个好地方。” 
  “那年我一路仗剑载酒,从川西沿江东下,直到泰安境内,想在城内逛逛,再登泰山。泰安城本不大,不过半天时间便转了个八九,我正准备找个小店休息,突见街上人群向一个方向拥挤,不知出了什么事。我随人群挤过去,就见中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不过十四五岁年纪,面黄肌瘦,显是穷人家的孩子。她旁边还端坐着一个鲜衣小帽的中年人,看模样似是哪家的下人。此人正喋喋不休:‘别看她年纪小,可能干了,十五两不算贵啊,大家好好看看……’我料是这贫家女孩的父母欠了他家主人的债,便拿女儿来抵。这种事我也见得不少,本想伸手救了这小女孩,但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若是除去这十五两,今后的盘缠便成了问题。 
  “那中年人见吆喝半天,也无人答应,便有些着急,伸脚踢了那小姑娘一脚,喝道,‘别总低头哭丧着脸!抬起来让大家看看!’小女孩被他一脚踢了个趔趄,不由抽泣起来。我那时看得心头火起,正要挤过去。忽听有人大声道:‘不就是欠你十五两银子,也由不得你如此!’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书生挤出人群。那中年人斜眼看他,哼哼两声:‘十五两银子,你拿得出再指手划脚。’说着将手一摊。那书生的脸慢慢涨红,猛地伸手在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到那人手里。那人掂了掂,嘿嘿道:‘才十两,还差五两呢?’那书生又伸手在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些散碎银子。可一块一块数来,也只有四两有余。这书生脸色已变,打开随身包裹,抖出包裹中压在衣服下的一些铜钱。那些铜钱滚了一地,他一枚枚拾起,交给那中年人。这书生明明已不名一文,却仍旧硬气。当下那书生如释重负,拍了拍手,拉起小女孩道:‘你快些回家去吧……’” 
  顾今朝讲到此处,听得头顶上一声轻响。他住口不言,转看容闭月,见容闭月也正看过来。两人眼光一对,心照不宣,知是屋顶上有人到了。 
  顾今朝凝神细听,不到片刻便已了然。屋顶窗外,古庙四周,都有人悄悄掩近。他再听一时,对容闭月伸出四根手指。容闭月点点头,眼见一场大战在即,她伸手拉过杨小易。杨小易却拉住顾今朝的衣角:“顾叔叔,你还没讲完呢……”顾今朝点点头:“小易,这故事本长,今日晚了。我只告诉你,这书生便是你爹。他那年本是进京赶考,这一下花尽了身边所有盘缠。你可知他是如何上京的?”杨小易的眼一亮,只听顾今朝接道:“他竟沿路乞讨,直到京城。”容闭月不由“啊”了一声,心道:“易之怎地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顾今朝顺手捡起地上一根树枝:“小易,当年我劝你爹官场险恶,不要太过涉身,你爹却只答我八个字。”他最后一句突然提高声音,震得庙宇内嗡嗡直响。只见他树枝一颤,在地上刷刷连写。容闭月长身看去,见地上有八个大字:吾曹不出,如苍生何。 
  容闭月见字大惊。这八个字的壮志豪情,直逼云天,倒在其次;顾今朝手中一根树枝,画在方砖砌就的地面上,却如在纸上挥毫一般,点点如桃,撇撇如刀。在内力灌注之下,一根树枝竟不下于自己怀中的昆吾剑。 
  顾今朝字刚写就,容闭月听屋外又是一声轻响,接着几点轻响远去。顾今朝微微一笑,容闭月点头。顾今朝露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窗外之人必是自知不敌,已然退去。 
  顾今朝松口气,站起身来,刚迈两步,猛听得一阵绵长的呼吸在窗外若有若无。看来此人内力悠长,决不在自己之下,若是敌非友,实是劲敌。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窗外的朋友何必藏头露尾,请现身相见。” 
  那呼吸声突地一顿,显未料到他会出声相邀。一阵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顾今朝的身子便是一震,人如木雕泥塑般呆立当场!随着笑声,一条人影飘进庙中。顾今朝脸上如罩寒霜,冷道: “二哥,你来了。”来人不慌不忙,踱步到顾今朝身前:“老四,我当然要来。” 
  顾今朝退后一步:“二哥,依咱们的规矩,我接了这买卖,别人不应再插手吧。”来人道:“老四,你还记得咱们的规矩么!我本就奇怪,平日来了买卖,你总是甘愿筹划,绝少出手,这次却争着出头。要不是大哥看出端倪,叫我跟了来,这次我们兄弟可就栽到家了。我问你,得意楼‘三魂’败在你手时,那孩子已完全被你掌握。你为何不趁势要出东西?”顾今朝静了半晌,涩声道:“二哥,难道你我十余年兄弟,真要反目不成?” 
  来人面上的笑容也渐渐凝住:“老四,难道你为了这女人,便不顾我们十余年的兄弟之情了么?”顾今朝忽然叹了口气:“二哥,就算我求你。” 来人摇头:“老四,若是私事,便是要了二哥这条命,我也没有二话。但你我一入这行,有些事便由不得自己。道上的规矩你难道不知么?” 
  顾今朝额上青筋一现,沉声道:“二哥!此事一了,我便退出江湖。以后江湖中便没了我顾今朝这号人物。” 来人冷笑道:“老四,就算我答应,大哥能答应么。不是二哥刻薄,你嘴唇一碰,说得轻巧。春江花朝秋月夜的名头,可坠得起么?难道大家都随你退出江湖么?” 
  容闭月听到“春江花朝秋月夜”几字,身子一震,颤声道:“连雨江……连二爷!”连雨江回过头来,冲容闭月微微一笑:“杨夫人,当真是真人不露相。你今天若不出手,我们还不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