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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21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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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天雷愣了愣,只得陪着卓若水闲坐,但觉得花奴儿很是反常,心里终不放心。卓若水目光敏锐,微笑道:“贤弟不用陪我,陪你那位花姑娘吧。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出门恐怕不方便。” 
  布天雷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道:“大哥,你先行歇息,我去去便回。”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奔出店门。 
  今夜恰是十五,圆月如一轮玉盘,照如白昼。布天雷追出镇去,月光下看到花奴儿的身影已到了胡宅北墙外。布天雷提了口气,疾步奔到墙边,见花奴儿又跃到了第二排屋顶之上,当下也跟随过去,伏在她旁边。花奴儿转头看了看布天雷,微皱了一下眉头。 
  布天雷探头看去,只见下面是个小小的跨院,最东的一间屋子亮着灯。灯光映照之下,窗棂上一个身影在来回移动,显然是一个人在屋中踱步。 
  身影停在窗前,轧的一声轻响,两扇窗户洞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背着手,举头望月。布天雷大惊,这人居然是上官清远。 
  布天雷觉得身畔花奴儿的身子簌簌发抖,侧头看去,见她脸色雪白,似乎是怕得很。当下在花奴儿耳边低声道:“他在这里,今日决计不能得手,咱们撤吧。” 
  花奴儿不答,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上官清远。 
  上官清远凭窗眺月,微皱双眉,若有所思。约有一盏茶的工夫,他低声吟道:“宝剑赠壮士,美玉送佳人。”然后拂袖走到案边,拿起一管狼毫,开始凝神写字。 
  花奴儿身子巨震,如遭雷击。她突然一咬嘴唇,从屋檐跳了下去,悄无声息地落在上官清远的窗边,然后一个细胸巧翻云,进到房内。窗户随后关上。 
  花奴儿这几下动作快如电光石火,令布天雷猝不及防。他欠起身,飞快拔出刀来。却听见嗖的一声,一只黄色的纸蝴蝶冲天而起,然后冉冉飘飞到他的身边。 
   
  第六章 左手刀右手剑 
   
  布天雷僵在微风里,月光下。 
  他伸手接住那只纸蝶,手不住发抖,带动蝶翅颤动,显得纸蝶栩栩如生,展翅欲飞。 
  刀光一闪而过,纸蝶化作万点飞屑,零落如雪。刀是在镇上铁匠铺新打的青罡刀,映着月华,刀身雪亮。 
  布天雷退到一棵垂柳上,远远眺望着那间房子后窗上映出的昏黄烛光。他知道自己已无需再做花奴儿的接应,但咬了几次牙关,终不能横下心肠决绝离去。他的脸色苍白,心中空落无物,身子半边冰凉,半边火热。 
  夜风和煦,带来了远处梨花的芬芳,柳枝轻轻拂动他的头发。布天雷鼻子有点酸,眼前一片模糊,只觉天地之间,万物悠悠,人于尘世之间,委实无趣得很。布天雷情窦初开,乍遇痴情男儿最伤心之事,一时之间,自伤自怜,方寸尽乱,竟浑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滑过柳梢,屋顶上人影一闪,一个黑影飞快掠过来。布天雷知道是花奴儿,急忙拭了拭眼角,将砍在树干上的刀飞快取下,收到鞘中,一探臂膀,抓住她的手,将她接应过来。 
  月光之下,花奴儿的面庞红扑扑的,如春花绽放,眼角眉梢欢喜无限。她低声对布天雷嗔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布天雷心中酸涩,没有说话。二人回去,一路都是无语。 
  当夜,布天雷辗转反侧,患得患失,一夜难以入眠。卓若水和他抵足而眠,听到他睡若翻饼,长吁短叹,问他却又不说,不禁暗暗叹息。他与自己心境相照,知道天下失意之人都是一般怀抱。迷乱之际,脑海里也泛起一个清秀的身影。 
  到天光初亮时分,布天雷听到隔壁花奴儿的房门吱的一声轻响,急忙翻身起来,觉得头疼欲裂,但还是勉力出门,悄悄跟随她出来。花奴儿出了门,没有向东,却是向南顺着官道而行。 
  布天雷见花奴儿背着包裹,知道她是不辞而别,心里很是酸楚。他咬了咬牙,真想调头回去,可是数日来的相偕相守,这份情意哪里割舍得下?犹豫片刻,还是躲躲闪闪、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花奴儿出了镇,脚步轻快地走了一程,忽然放声唱起了歌儿: 
  郎与妹子会凤阳,花鼓一敲震四方 
  笑指筐箩对郎看 
  妹呀妹,要学苋菜红到老 
  郎呀郎,你莫学花椒黑心肠。 
  郎思妹来妹念郎,茶花一开遍圩香 
  葛藤缠树死不舍 
  郎呀郎,菱角白白是妹意 
  怕只怕,你笋壳层层不见心。 
  布天雷生在北方,一直没有听到过江南情歌。这些时日里,也没有听过花奴儿唱歌,而今乍一听来,虽不明了歌词的意义,但听得声音清脆,曲调婉转,不禁如醉如痴。 
  过了一片桃林,眼前突然现出一条大河,河水宽阔,波光粼粼。河边打了数根木桩,上边铺着密密的横杆,显然是一个渡口。渡口边竖着的木牌上写着“漳河”两个大字。 
  渡口边系着一条渡船,但是船上无人。花奴儿左右张望,只见河堤东面有一家小小的酒馆,酒馆外面坐着一个人,正在自斟自饮。 
  花奴儿叫道:“船家!船家!” 
  喝酒的那人突然大声喝道:“吵什么吵?船家不在。” 
  花奴儿道:“船家呢?” 
  那人又喝道:“死啦!” 
  花奴儿本来心情甚好,不欲与之理会,但见这人言语粗鲁,气势汹汹,不禁也来了气,提高嗓音道:“死了还能说话,可是活见鬼啦。” 
  那人闻听,霍然转头,面露怒容,两道粗眉倒竖,是一个面容黝黑的村夫打扮的年轻汉子。他本要发作,忽见眼前说话之人是个千娇百媚的美少女,两只暴睛眼中顿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好!小姑娘,你过来,要大爷渡你过河,可有银子么?罢了,你长得如此美貌,大爷我不要银子,也要渡你过去。”说完,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向花奴儿走过去。 
  花奴儿悻悻道:“姑奶奶有的是银子,却不知你这只破船漏不漏水?过不过得漳河?哎呀——” 
  原来那汉子走到花奴儿身边,突然一个虎跳,伸开双臂抱住了花奴儿。花奴儿大惊之下,急忙挣扎,叵耐那汉子双臂孔武有力,竟是难以脱身。 
  那汉子嘿嘿奸笑,道:“乖乖让大爷亲一个,就渡你过去。”边说边伸嘴向花奴儿的脸凑过来,嘴中呼出的酒臭几乎要将花奴儿熏倒。 
  突然,那汉子只觉后颈被一只大手抓住,颈骨疼痛,似要折断一般,忍不住大叫一声,松开花奴儿,双臂使个“举火燎天”,勉强挡开那只手,冲开几步,回过身来。 
  布天雷面如寒霜,盯了那汉子片刻,回过头来,对花奴儿说:“你……你要走了么?” 
  花奴儿脸色一红,轻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是。” 
  布天雷问:“去哪里?” 
  花奴儿没有说话。布天雷又问了一遍,声音有些粗重。花奴儿突然恼了:“我去哪里,你管得着么?布天雷,你以为自己是谁?我爹爹都管不了我,你凭什么管我?” 
  布天雷脸色涨得通红,一时竟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身后劲风飒然,有人来袭。布天雷暴喝一声,反掌击出。砰的一声,布天雷的右掌与那汉子的拳对在一起,双方都是一震。适才交手,布天雷已察觉这个汉子功力不凡,这一掌,用了五成力道。那汉子退开三步,冲到酒馆桌边,掣出一条长枪,大叫一声,猱身冲来。势若猛虎下山,枪如怪蟒出洞。 
  布天雷一腔怨气无处发泄,见那汉子挺枪刺来,从背后掣出刀,喝道:“来得好!”一招“腾山乘虬”挥出。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脆响,那汉子的枪杆被削成七八段。 
    那汉子跌跌撞撞退后四五步,脸色变得苍白,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低头看了看满地断杆,又看了看手中仅握的残柄,蓦然像是看到了可怖至极的东西,转身狂奔而去。他一边跑,一边凄厉地大叫,叫声连绵不绝,异常可怖,竟似被吓破了魂魄。 
  布天雷收刀还鞘,心里空落落的。他走下堤岸,来到渡船边,解开绳索,转头看着花奴儿。花奴儿绷着脸,走过来上船。布天雷长篙一撑,渡船缓缓向对岸驶去。 
  二人默默无语,只听到长篙划波的声音,宛若流水的叹息。 
  不多时,渡船到了对岸。布天雷将船撑稳,待花奴儿上岸后,一言不发,起篙回航。他背对花奴儿,想到就此和花奴儿别离,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而下。 
  花奴儿迟疑了一下,抬了抬手,道:“你……”但却说不出什么,看布天雷到了河心,终于叹了口气,轻轻一跺脚,转身离去。 
  布天雷昏昏沉沉睡了两天,一会儿醒,一会儿梦,心里都是花奴儿的影子。卓若水伤势基本恢复,见布天雷失魂落魄,而花奴儿又不见踪迹,知道二人定是闹别扭分了手。当下,守在布天雷床边,悉心照料。 
  这天中午,卓若水搬了四坛女儿红来到房间里,强唤布天雷起身。布天雷为情所困,见了酒,哪里还按捺得住?与卓若水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卓若水本意要以酒度之,也不拦阻,不多时,四坛女儿红喝得点滴不剩。 
  卓若水忽道:“贤弟,你的刀法卓然不群,可告诉愚兄来历么?” 
  布天雷嘿嘿傻笑:“大哥,我哪里及得上你?我,布天雷,什么都不是!人家是剑神,我算什么?我连给人家牵马都不配。我……” 
  卓若水听他提起上官清远,以为他是成名心切,道:“贤弟无须自暴自弃,无论如何,你总是我的好贤弟。况且,你刀法不俗,不出一年,必会声名鹊起。” 
  布天雷摇摇头:“我不要什么声名,我……我就是忘不了……” 
  他顿了顿,又说,“她的轻功真好。” 
  卓若水心念一动,欲激发布天雷的斗志,道:“你说的是花姑娘么?说到轻功,不是愚兄胡吹大气,我用三成功夫就可赢她。” 
  布天雷骤然抬头,眼中精光大盛:“你——” 
  卓若水道:“我怎么样?贤弟,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比得上男子气息悠长?”显是大不以为然。 
  布天雷脸色涨得通红,拍案叫道:“我偏不信。” 
  旷野之间,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你追我赶,快如电闪。 
  卓若水施展起“八步赶蟾”的上乘功夫,身子如弹丸飞掷,足尖每一点地,就弹出七八丈远。但听到身畔衣袂破空声不绝,布天雷始终不即不离。 
  卓若水是剑神卓一鹏之子,对武功一向甚为自负,见布天雷身法快如轻烟,吃了一惊,当下脚步加劲,想甩开布天雷,可是奔了一盏茶工夫,布天雷始终与他并肩而行,自己哪里能逾出半步? 
  二人跑过一片松林,卓若水见布天雷内力悠长,难以争先,大喝一声,振臂冲天而起,弹上了四丈多高的一棵松树之颠。他稳稳踏在一棵松枝之上,抬眼看时,见到一丈之外的另一棵松树之颠,赫然站着布天雷。 
  爽风吹来,卓、布二人相对而立,衣带飘飞。 
  卓若水大声说道:“贤弟,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常八九。大丈夫行事,顺则肝胆而来,逆则挥洒而去,有百折不回之恒心,方有万变无穷之妙用。岂能为心魔所困,作茧自缚?” 
  布天雷默然片刻,摇头道:“大哥,我懂不得这些道理。你若看得洒脱,却怎地独为楚姑娘伤心?” 
  卓若水没料到他会说出这句话,一时为之语塞。 
  布天雷想起花奴儿,仰天一声长啸,只觉得心中郁闷之气压得胸腹要爆裂一般。他跃下树颠,蓦地拔刀起舞,一套旷世无双的刀法施展开来。 
  无数的叶子随着刀带起的狂飙纷纷落下,飞扬翻卷到一个个巨大的漩涡之间,然后化作细微的飞屑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出。数日来的失意,刻骨的相思,无穷的悲愤全部凝结成一团,蓦然把“腾山乘虬”、“仙客来臻”、“朱雀翩翩”全部化作“万劫不复”、“波谲云诡”、“鬼哭尸僵”等隔断阴阳的绝杀招数,一一宣泄出来。 
  卓若水看得矫舌不下,他平生会过无数高手,却从未见过如此孤绝的刀法。看着看着,骤然觉得全身热血如沸,拔出长剑,也是一声长啸,飞身跃入刀影漩涡之间。 
  叮叮当当,密如爆豆的一连串声响,如雷霆大作。风云际会赶万物遁形,龙虎相争令天地失色,二人这一交手,都是以快打快,布天雷看不到自己的刀,却看到眼前一柄剑如紫电飞空,妙到毫颠,卓若水也看不到自己的剑,只看到一把刀如风卷残云,绝臻极致。二人心意相通,全力施为,同时大叫:“妙哉!” 
  咣的一声大响,两个人影乍分。二人相隔两丈有余,劲力不灭不衰,无形无质却又缠斗不休。卓若水意气风发,布天雷神采飞扬。 
  卓若水心念一动,突然将剑抛向布天雷,布天雷一挥手,刀也飞向卓若水。二人一个伸左手,一个伸右手,各接刀剑,蓦然间又是同声长啸,斗在一起。 
  二人再度交手,却是放慢了节奏。布天雷左手执剑,一招一式,凝重古拙,用的却是卓若水的春秋剑法,而卓若水右手持刀,大开大阖,霸气冲天,用的也是布天雷的修罗刀法。开始稍显生涩,随着二人互相接引,渐渐融会贯通,越使越快。卓、布二人领会到彼此刀剑的精义,均觉心中有说不出的狂喜和痛快。刀光剑影中裹着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如混沌太极中忽生两仪,互争互抱,相克相生。二人自此一战,武学都登堂入室,进入了一个登峰造极的新境界。 
  卓、布龙争虎斗地正酣,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长笑,令人不寒而栗。 
  二人大惊之下,双双向后跳开,各挺刀剑,护在身前。抬眼看时,只见高耸入云的树顶上,坐着一个灰衣人,他的衣袂在风中飞扬,像是一个秃鹫蹲在树梢。 
  那灰衣人继而又仰头发出一串喑哑的笑声,俄顷又化为哭声,时哭时笑,显得诡异无比。布天雷像是看到地狱中的恶魔一般,失声喊出:“是你!” 
  这人赫然正是抱阳山上那个刀法诡异、出手狠毒的神秘老者。 
  “天愁!你看到了么?三十年了,刀与剑又相会啦!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么?老天!报应!”那老者望空嘶喊,声音凄厉。 
  卓若水一个跨步,左手握住布天雷的右手,二人并肩而立。他暗自思忖,此人神不知鬼不觉跃到几丈高的树颠,自己没有半点察觉,显然武功甚高。如若是敌非友,就要和布天雷联袂对敌了。只是二人适才全力对攻,功力已耗了大半,后果委实难以预料。 
  刷的一声如灰鹰一般飞落,那老者跳到地上。他一瘸一拐走了两步,恶狠狠地盯了卓若水半晌,咬紧牙关,一个字一个字冷冰冰说道:“你是上官清远?” 
  卓若水摇头:“他是在下的师兄。” 
  那老者咦了一声,显然颇为惊诧,喃喃道:“师弟已如此厉害,何况师兄?” 
  他转向布天雷,脸色又骤然变得和善:“好孩儿,数日不见,你的刀法竟有如此长进,不错。那本刀谱看来你已尽得其妙。门主在天有灵,保佑我门,修罗刀法终于后继有人啦。” 
  他眼睛一翻,露出凶横的神态,指了指卓若水,对布天雷道:“好孩儿,此人与我门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就杀了他吧。” 
  布天雷摇了摇头,心中对这老者很是厌恶。第一次见面,他要自己砍掉花奴儿的双脚,这一次,他又要自己杀掉卓大哥,真是蛮横无礼,不可理喻。 
  那老者道:“你不信么?你可知道我是谁?” 
  布天雷摇头,不明所以。 
  那老者突然念了四句诗:“武当一鹤卓一鹏,天愁地残两魔星,鹤鹏冲天双魔死,以正压邪自分明。哼,好个以正压邪自分明!如今武当老鹤和卓一鹏都死啦,我天愁地残两兄弟却活得好好的。天地循环,报应不爽。哈哈,老天有眼。” 
  那老者脸色时喜时怒,变幻无方,牙齿咬得咯吱响,身子微微颤抖,显是心情激动。他眼睛望着远处,似是沉浸于往事,半晌才对布天雷续道:“你师父没有提过你还有个师叔么?哦,我跌下崖去,又隐匿在鬼蜮三十年,他一定是以为我死了。我也何尝不以为他早死了?难怪。好孩子,你的师父叫做天愁,我便叫做地残。” 
     布天雷道:“我师父不叫天愁,叫做玄祢道人。” 
  那老者仰天大笑:“玄祢道人!哈哈哈,隐姓埋名倒也罢了,偏偏叫这么难听的名字,扮什么不好,偏偏扮杂毛老道!” 
  笑声骤然断绝,那老者又面现凶狠之色:“好孩子,三十年前,你师父被剑神逼得跳下黑鹰崖。你现在知道了,这就动手吧。师叔在一旁给你掠阵,管教这个小贼死个椎心泣血,鬼哭尸僵。” 
  布天雷再次摇头道:“即便你是我的师叔,我也不能从命。他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我是决计不会伤他的。” 
  那老者皱起眉头:“臭小子,你怎地敌友不分?不杀他也就罢了,如何还将师门密传的刀法传了给他,日后岂不成为心腹大患?好,你不肯也罢,我老人家便亲自出手。今日趁他尚未龙虎相济,须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说罢,全身劲力鼓荡,灰袍像充气一般膨胀起来。 
  布天雷知道这老者武功深不可测,这一发难必是杀手。当下一耸身挡在卓若水面前,叫道:“且慢!” 
  那老者右手化掌为刀,甫伸到胸前,见布天雷阻挡,极为震怒,白眉倒竖起来,双眸精光电射,胡子乱颤:“天愁眼高于顶,如何收了这么一个又硬又倔的傻徒弟?” 
  布天雷道:“我不知道你是否真是我的师叔,我便尊称你为老人家吧。老人家,他虽然学了我的刀法,但我也学了他的剑法,并没有吃亏。我不知道你们上一辈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大哥,不是外人。你若真是我的师叔,就看在我的面上,放他走吧。” 
  他转头对卓若水道:“卓大哥,咱们就此别过,日后再见。” 
  那老者突然大喝一声:“你叫他卓大哥,他可是姓卓?卓一鹏是他什么人?” 
  卓若水朗声答道:“在下卓若水,卓公一鹏便是先父!你与先父有何恩怨,便着落到在下身上便是。” 
  那老者大喝一声,横掌削在一棵碗口粗的松干之上,只听咔嚓一声,松干竟然从中断折,茂密的树冠轰然栽下,重重砸落到地上,噼啪声中压折了无数枝条,激起了满地尘烟。这一掌,用的是修罗刀法中的“含沙射影”,比利刃还威猛十分,声势极为骇人。 
  那老者面如寒冰,目光如刀锋一般上下不断打量卓若水,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见他始终凛然不惧,点了点头:“好!后生可畏。卓一鹏有子如此,死而无憾了。我虽与你父有仇,但在你面前总算是个长辈,今日不来难为于你。看你的剑法,似已胜过你爹爹当年,你的师兄号称剑神,想必更是高出一筹。这样吧,既然我徒弟不愿和你交手,你回去传信给师兄,不出三月,天愁地残的徒弟上门讨教。” 
  他挥了挥袖子:“现下我要指点徒弟刀法,你走吧。” 
  布天雷紧握了握卓若水的手,低声说:“大哥,你放心走吧。小弟决计不会与大哥为敌。” 
  卓若水见此人出手路数和布天雷如出一辙,果然是布天雷的师门长辈,心想自己的父亲生前与此人一定有重大过节,再呆下去必定言语不和,难免动起手来,倒叫布天雷在中间为难。当下主意已定,对布天雷拱了拱手,道:“贤弟,愚兄先行南下,咱们在洛阳相见。卧虎帮一行也在寻找你,你要多加小心,谨慎从事。” 
  布天雷与卓若水拱手告别,数日来二人相互扶持,肝胆相照,情谊又深了许多。这一分手,心中都有不舍之意。 
  卓若水挥袖昂然离去。那老者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嘴角颤动,似乎是在喃喃诅咒。好半天,老者才转过头来,问道:“你师父现在哪里?” 
  布天雷已隐隐相信此人确与师门有极深的渊源,收刀入鞘,恭恭敬敬垂手侍立,答道:“在仙台山。” 
  那老者道:“他好不好?” 
  布天雷道:“他老人家很好,就是一遇阴雨天就胸口烦闷,疼痛难忍。” 
  那老者叹了口气,脸上又现出愤恨之色:“他的任脉终究无法复原,我的右腿也废了,这都是拜武当老鹤和卓一鹏两个老鬼所赐。好孩儿,你一定要取了上官清远的人头,为你的师父师叔报了这血海深仇。” 
  布天雷脸上一红:“弟子和上官清远交过手。” 
  那老者怪眼一翻,急道:“胜负如何?” 
  布天雷低下头去:“弟子输了。” 
  那老者声音陡然提高:“输在哪一招上?” 
  布天雷更觉羞愧无地:“弟子一招未出。” 
  啪的一声,布天雷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记耳光,眼前金星直冒。那老者暴喝道:“你,你怎么会一招未出?他是剑神的徒弟,你却是刀神的徒弟啊!当年你师父一刀在手,横扫江湖,那是何等的威风?罢了,天愁地残的老脸都让你给丢尽啦!”说完吹胡子瞪眼,双臂颤抖,显得不胜其怒。 
  布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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