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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传奇·武侠版-2007年21期-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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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清远抬眼一看,眼睛从花奴儿身上扫过,眉毛陡然跳了一跳,一向镇定的剑神言语竟有几分慌乱:“大师,今日是刀法名家的盛会,在下……哪里有资格上台?” 
  惠明摆摆手,笑道:“刀剑之术,红花白藕,本是同出一宗。堂堂剑神都没有资格上台,难道老衲会有资格么?此事一会儿再说,先给你介绍一位老英雄。”一引花逖,“这位是绍兴府金兰镖局的总镖头花逖花老爷子,这位小姑娘是他的宝贝千金。” 
  上官清远急忙抱拳道:“花兄——”脸色微微一红,改口道,“花老爷子,久仰久仰。在下藏剑山庄上官清远。” 
  花逖哈哈一笑:“剑神之名,如皓月当空,今日一见,果然风采过人。老朽痴长几岁,便妄尊个大,叫你一声上官老弟了,这位必是尊夫人了。来,奴儿,还不给上官叔叔、婶婶见礼?” 
  花奴儿面红过耳,低下头去,一语不发。花逖捻须笑道:“你这个野丫头,天不怕,地不怕,也怕害臊么?” 
  上官清远身旁的中年美妇走过来,拉住花奴儿的手,温言道:“好个俊俏的姑娘,真个闭月羞花。上官,她可把咱们的蓉蓉比下去啦。告诉婶婶,今年多大了?” 
  花奴儿的手抖动不休,用细若蚊虫的声音嗫嚅道:“十八。” 
  那中年美妇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给花奴儿戴上,道:“初次见面,婶婶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只镯子,便当作见面礼吧。” 
  花奴儿脸上又急又羞,急忙推脱:“不,我不要——”那中年美妇刚要说话,她身后蹦蹦跳跳跑出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年方十三四岁,头上梳两个抓髻,容颜俏丽,眼珠不停转动,看来极为活泼。她一下子拉住花奴儿的胳膊,用银铃般的声音说:“姐姐,你生得真好看。” 
  花奴儿咬了咬唇,觉得脑中有些眩晕。上官清远皱起眉头,喝道:“蓉蓉,不要无礼!”那小姑娘正是他的独生女上官蓉蓉。 
  惠明在一旁对上官清远笑道:“上官兄弟,大会就要开始啦,让她们小姐妹多亲近亲近,劳你大驾,赶紧上台就座吧。花逖老弟,咱们等会儿再叙旧。”说罢,不由分说,连拉带拽,将上官清远拉走了。他没有拉花逖,显是花逖的声望地位没有台上就坐的资格。 
  上官蓉蓉兀自拉住花奴儿的胳膊,显得很是亲近:“姐姐,你用的是什么花粉,这么香喷喷的?” 
  那中年美妇笑道:“蓉蓉,不要调皮,没听见爹爹刚才又训你啦。” 
  上官蓉蓉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娘啊,你是武林第一美人,这位姐姐一来,可就把你比下去啦。你忌妒不忌妒?” 
  那中年美妇含笑啐道:“小丫头,净说傻话,你娘已经是老太婆啦,还称什么美人?” 
  正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的保镖,少的做贼,那还不监守自盗,大发其财?” 
   
  第八章单刀会 
   
  花奴儿脸色本来绯红,闻听此言,一下变得煞白。她抬眼看去,见说话的是一个高挑身材、面色冷峻的带刀汉子,正是那日邯郸城外追袭她与布天雷的诸人中的一位。 
  花逖已卸去镖局职位、退隐田园多年,对江湖上的事情鲜有知闻,万万想不到自己调皮任性的女儿离家出走不到两年,竟已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盗。因此听到那汉子说话,皱起眉头,不明所以。 
  花奴儿对那中年美妇敛衽施礼,道:“少陪。”转身就走。 
  上官夫人不知花奴儿的底细,对她颇有好感,见身旁适才讲话的华四郎显然话中有话,似是针对花奴儿而来。她素来为人宽厚,不愿花奴儿难堪,忙道:“四郎,今日我们是为盛会而来,不要更生枝节。等会你也要上台,好好准备,姐姐还要等着看你的神刀绝技。” 
  华四郎本是上官夫人华绣兰的娘家嫡弟,见姐姐发了话,虽然气不忿,但还是依言缄口。齐天啸等人没有和花奴儿见过,注意力都在人群中,根本没有把这个少女当作一回事。但杨无敌的徒弟郭非却在漳河渡口与花奴儿、布天雷交过手,知道这少女和那凶手本是一路。他上次认错了人,差点闹出人命,不敢再大意,知道齐天啸江湖经验老到,当下没对杨无敌声张,却悄悄对齐天啸指点了花奴儿。 
  花奴儿不见了布天雷,心中烦躁气闷,和爹爹来到谷中西侧,四下张望,等着比刀大会开始。布天雷混在场中心人群密集之处,看到齐天啸与郭非指点花奴儿,又与手下诸人密谈了一番,遂见卧虎帮诸人散入人群,悄悄将花奴儿远远围在中间。布天雷心中明白,知道他们已经布防,以花奴儿为饵,要钓自己这条大鱼。因此虽然知道花奴儿四下张望是在寻找自己,但哪里还敢现身? 
  这时,台上一位居中的老者朗声说了一番言语,但布天雷挂念花奴儿的安危,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竟是充耳不闻。接着人群中彩声雷动,台上已有两人斗在了一起。 
  齐天啸见过了大半个时辰,仍没有卓、布二人的踪迹,谷中人多,难以排查,思索片刻,低声对身旁的三弟邓自华吩咐了几句。两场赛完,少林、青城各胜一场。第三场,邓自华跃身上台,迎战广东大侠关王刀关寿鹏。 
  邓自华师出武当,手中双刀使的是两仪刀法。这套两仪刀法实是两路刀法,一向双人合用,但邓自华天生异禀,硬是一人分使双刀,一走阳刚,一走阴柔,阴阳互济,威力无穷。关王刀关寿鹏虽然刀法刚猛,但只属于岭南少林的旁支,远远逊于武当正宗,因此交手不下十余回合,便败下阵来。 
  主持大会的老者宣布邓自华得胜,刚要进行下一场比赛,邓自华突然朗声道:“且慢!在下有一言,不吐不快!咱们这次武林盛会,一向由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参加,今日却为何请江湖不齿的盗贼前来?鱼龙混杂,未免有损大会声誉。在下不才,要请诸位武林同道评评这个理!” 
  主持大会的老者道:“邓少侠何出此言?敢问谁是盗贼?” 
  邓自华戟指台下的花奴儿:“就是她!” 
  花奴儿猝不及防,脸色骤然又变得绯红。她见众人齐刷刷转头都看着自己,不禁羞怒交加,一时说不出话来。布天雷见起了变故,心中惶急,情不自禁移动脚步,离花奴儿越来越近。 
  邓自华大声道:“她就是一个走街串巷、偷鸡摸狗、淫贱下流、卑鄙无耻的女贼!” 
  花奴儿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按捺不住,嗖的一声跃上了高台。 
  花逖爱女心切,刚要跟上,突然觉得肩头一沉,接着背上一疼,已被二人拿住肩头要穴,后心也被利刃逼住,再也动弹不得。他刚叫了半声:“女儿——”前胸一麻,竟又被点了哑穴。 
  花奴儿长鞭挥出,扫向邓自华的前胸,叫道:“打你个满嘴喷粪的东西!” 
  邓自华目光向台下逡巡,竟对这一鞭浑不在意。待鞭头到了胸前,才后退一步,轻松避开。他微微一笑,道:“臭丫头,急什么?你敢说自己不是贼么?” 
  花奴儿挥鞭再上,一鞭紧似一鞭,台上已是千重鞭影,口中兀自争辩:“本姑娘是贼不假,但盗的都是那些鱼肉百姓、为富不仁的土财主,钱财大部分给了贫苦百姓。你如何敢粗言秽语侮辱本姑娘?” 
  邓自华笑道:“盗亦有道么?可惜,盗贼终究是盗贼,登不得大雅之堂。”一边说话,一边出刀,勾、抹、弹、甩,一一将花奴儿的招数化解。布天雷在台下看得分明,知道花奴儿远非邓自华的对手。但邓自华出手以守为主,意在场外,不伤花奴儿,显然是想诱自己出来,当下在长袍下握了握刀柄,潜运内力,静观其变。 
  惠明禅师叫道:“这是单刀盛会,不是打架斗殴的所在,二人住手!”但花奴儿气愤填膺,哪里听得入耳?惠明大师见花奴儿不是邓自华的对手,念她是故人之女,有心回护,一撩僧袍的下摆,就欲下场。 
  却见眼前紫影一闪,一个员外装扮的老者已从左侧跃到台上,对几位主持抱拳拱手,低声道:“几位掌门,此人关系到我卧虎帮三条人命,叨扰盛会,务请见谅!”却是齐天啸。 
  邓自华轻描淡写地化解花奴儿的攻势,朗声道:“听说你还是有名的风流花魁,引得蝶浪蜂狂,江湖上的公子哥都为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知是不是真的?穆兄弟,你倒说说看。” 
  台下一个满脸淫笑的浪荡公子接口道:“那是自然。小弟有幸曾和这个小妞春宵一刻,他妈的,这小妞身上又白又嫩,床上功夫硬是要得!只是身价贵了点,竟要了小弟一千两银子。” 
  旁边有人附和:“这样的货色,纵是碧玉楼的春梅三娘子也被她比下去啦。一千两,不贵,不贵!” 
  又有人叫道:“我出三千两!”“我出五千两!”…… 
  人群中一片哄笑。花奴儿气得手足乱颤,出鞭势如疯虎,越来越不成章法。邓自华突然出手握住鞭梢,就势一摔,花奴儿脚步跌跌撞撞扑倒在台上。 
  花奴儿脸色煞白,挣扎着爬起身来,秀发散乱,眼眶中慢慢涌出泪水。她的目光从台下万头攒动的人群中滑过,看到了无数张兴奋、淫邪的脸。她咬了咬牙,只觉得难以呼吸,脑子一片模糊,耳边嗡嗡轰鸣,再也无法忍耐,转过头,对坐在台上的上官清远叫道:“他们这么作践我,你……你就没有听到吗?” 
  广场上一下子变得万籁俱寂,静得地上掉个绣针都听得一清二楚。 
  上官清远如木雕一般端坐在桌后,仿佛是个禅定的老僧,神游物外。 
  花奴儿的声音已经有了哭音:“你说你爱我,怜我,会永远保护我,难道都是假的吗?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吗?你说你会娶我,难道也是假的吗?” 
  上官清远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台下,他的夫人华绣兰的脸色却变了。 
  齐天啸在一旁阴沉地说:“剑神仁侠好义,持身如璧,小浪蹄子竟如此不要脸,敢污他的清白?正义盟主一向为江湖公道出头,想要他为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出头,怕是打错了主意。” 
  邓自华道:“上官兄身份何等尊崇,江湖上多少沽名钓誉之徒做梦都想和他拉上点关系。这个女贼的老爹只不过是个寻常镖师,以将女儿拱手送人的手段抬高自己身份,也算是高明的一招。只可惜,这个女贼要钱不要脸,人尽可夫……” 
  花逖虽然被点了穴道,但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苦于哑穴被点,无力争辩,只气得浑身颤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布天雷见花奴儿孤零零站在台上,如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软弱无助,心中无限怜惜,一阵冲动,就想冲上台去,但念及周围虎狼环伺,只好强自忍住,心里默默呼喊:花奴儿,你别哭,你别哭。 
  花奴儿嘴唇都咬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上官清远,任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邓自华冷笑道:“你的相好,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小贼么?怎么不见他来帮你呀?恐怕他也是玩腻了,一脚把你踹开了吧。” 
  花奴儿长鞭一抖,发疯一般向邓自华进袭。齐天啸目中凶光一闪,低声喝道:“动手!”邓自华避开长鞭,突然猱身而进,跃到花奴儿身前,用刀柄向她胸口横打。花奴儿左手一翻,匕首猛刺,当的一声与刀柄相交。邓自华这一刀本是虚招,右足已经悄无声息飞起,踹在花奴儿的小腹之上。 
  花奴儿身子飞出一丈,落在台上。邓自华一个虎跳,抡起刀向她头上劈去。台下众人见这一刀是夺命的杀招,都不禁哗然惊呼,眼见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要命丧当场。 
  “咣”的一声大响,一道刀光如电一闪,邓自华的身形倒飞而出。他落到台角,单膝跪倒,用刀尖撑地,胸口、双腿、双肘都有鲜血浸出,染红了白衣。 
  布天雷一刀挥出,看都不看邓自华一眼,马上扑到花奴儿身边。他将花奴儿上身扶起,见她双目紧闭,已然昏厥,苍白的脸上泪痕未干,不禁心疼如绞,张开手臂将她的头紧紧抱在怀中。 
  主持大会的白须老者和惠明长老不约而同站起身来,二人对视,心照不宣,同时点头。那老者脸色凝重,从齿缝中迸出两个字:“魔刀!” 
  齐天啸跳到邓自华身边,见他身中六处刀伤,但都是轻伤,无性命大碍,当下叫人把他搀到台下,回头抽出长剑,恶狠狠对布天雷喝道:“恶贼!你杀了我二弟、六弟,现又重伤了我的三弟,这笔血债该怎么算?” 
  布天雷一颗心都扑在花奴儿身上,对齐天啸的话充耳不闻,但瞬间感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向背后袭来,当下也不回头,刀却向后飞舞。齐天啸数日来遍寻不到布天雷,积恨如海一般深,这一剑用尽了全力,但一剑刺出,突觉像刺进漩涡之中,被绞了两个圈子,一时拿捏不住,长剑脱手而飞。不仅如此,前冲的劲力不知怎地变了向上,身子被带动飞起。他身在半空,见下方明晃晃一把刀向上挑起,自己的胸腹竟向那锋利的刀尖跌落,不禁暗叫:“完了!” 
  突然斜刺里一人翩若惊鸿般掠过来,一把捉住齐天啸的手腕,救他逃过了这致命的一刀。齐天啸站稳身形,擦擦头上的冷汗,定定神,看见出手救他的人,正是剑神上官清远。 
  上官清远卓立台上,扬起两道剑眉。他看得分明,刚才布天雷的这一招,用的竟然是春秋剑法中的“绞剑式”,而且严谨中透出灵动机变,娴熟无比。他望着布天雷的背影,问道:“你如何会使我门的春秋剑法?” 
  布天雷仍然没有回话,只是伸袖擦着花奴儿脸上的泪痕。 
  上官清远脸色一沉,朗声道:“诸位,今日是武林盛会,没想到被江湖上的下三烂败了大伙清兴。这个女贼,曾偷了在下价值连城的镇庄宝玉,至今仍未归还。她适才说偷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土财主,难道在下也属此列么?她把自己的名节当作粪土,当众以哪个浪子床榻枕边的疯言秽语示人,实在恬不知耻,却如何掉过来污在下的清白?在下在江湖上结交如云,自问为人处世,还对得起君子这两个字。现在她的奸夫自行跳了出来,适才的污言秽语不攻自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下忝为正义盟主,本不欲与这两个小贼计较,但这小贼适才使出了我门剑法,显是偷艺而来。宝玉、剑法,是本门的两件无价之宝,现在都被这对奸夫淫妇偷了去,岂能置之不理?好,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在下正式宣告,从今往后,这对小贼便是我正义盟和藏剑山庄的敌人!”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喧哗。正义盟包含江湖十六个名门正派,上官清远宣告与布天雷和花奴儿为敌,实已将二人列为了武林公敌。今后江湖上哪里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主持大会的白须老者也站出来,大声说道:“上官盟主此言甚是。今后,这二人也是我华山派的敌人!” 
  台下一片响应:“也是我昆仑派的敌人!”“也是我青城派的敌人!”…… 
  白须老者一挥袖子,止住大伙的喧嚷,沉声一字一顿问道:“兀那小贼,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刀法?” 
  布天雷转过头,眼里如受伤的野兽一般透出锐利的光芒,叫道:“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那老者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突然伸左手一把扯去右臂的长袖。布天雷吃了一惊,只见那老者的右臂已然齐肩而断,适才隐在袍袖之中没有发觉,现在骤然露出,很是可怖。 
  “在下华山派权菩提,你可知道我这条胳膊是怎么断的么?” 
  布天雷脑海中陡一闪念,料得他必为师父师叔当年所伤。当下微一摇头,突然闪电般一探身,将花奴儿背负在背上,从高台上纵身跳下。 
  台上有五六个声音叫道:“拦住他!” 
  人群中六个人影如鹰飞起,刀光剑影同时向布天雷身上招呼,正是卧虎帮的伏击手。布天雷刀如轮转,叮叮当当挡开杀招,但毕竟背负一人,行动不便,左臂一疼,已中了一剑。他一咬牙,知道今日不出杀招万难逃脱,当下 “恶盈祸积”、“椎心泣血” 两招电闪而出。“啊”、“啊”两声惨叫,卧虎帮两人受伤倒地。布天雷冲开一个缺口,身子从攒动的人群头上掠过,踩着无数人的脑袋,向谷口飞奔。 
  权菩提面容赤红如血,白须飞扬,状如疯魔,声音凄厉地大叫:“别让他跑了!他是天愁地残的后人!是小魔星!是武林公敌!” 
  此言一出,谷中哗声雷动,人群如沸腾的水一般,竟有一多半的人亮出兵刃。布天雷堪堪跑到山谷中央,突然听到一声大喝:“哪里走!”眼前红缨乱颤,一个枪头向自己眼前闪电般刺来,布天雷横刀一挡,砰的一声,只觉这一枪的力道极为威猛,竟将自己的身子撞得倒飞而回。他落到地上,欲再跃起,见众人刀剑如林,已无法在人群头顶飞越,眨眼之间,已被围在核心。 
  适才出手的人正是铁枪杨无敌。他阻住布天雷的退路,齐天啸已赶上来,挺剑叫道:“大家一起上!”他刚才一招之下,就险些命丧布天雷刀下,哪里还敢与布天雷单打独斗?一挥手,和卧虎帮六七个好手合身扑上。杨无敌素来自傲,不肯与他人联手,反而退后两步,持枪观变。布天雷背负着花奴儿,不知她是死是活,心中惶急,左支右绌之间,大腿又中了一棍。他边打边退,慌乱之中不辨方向,竟又退到了高台之前。 
  齐天啸的剑法稳狠老辣,斗到酣处,叫了声“着”,在布天雷的右膝刺了一剑。布天雷单膝跪地,只见头顶无数刀剑如网一般罩将下来。 
  布天雷脑海里如电光石火一闪,回想起地残离别时的叮嘱:“……一刀抓在手,化作修罗身………对敌手软,是自身的大忌……这是我门灭门绝户、血流漂杵的生死教训……切记,切记。”再也按捺不住,闭上眼睛,一声长啸,身子转了半个弧圈,“阴奉阳违”、“鬼哭尸僵”、“椎心泣血”、“敲骨吸髓”……连环挥出。 
  他闭着双眼,耳边听到无数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惨叫、刀锋入肉的声音、骨头断折的脆响、刀剑坠地的叮当声。许多热烘烘的液体飞溅到他的脸上、身上,随即嗅到浓重的血腥气息。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结了,当头的艳阳变得惨白,场中竟然也静下来。布天雷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血肉狼藉,地上竟横卧了七八具尸体。 
  卧虎帮帮主齐天啸长剑已不知去向,饶是他功夫过人,闪躲得快,但员外头巾也被削开,一头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显得极为狼狈。 
  权菩提在台上叫道:“小魔星!你好狠毒!大伙儿还等什么?将他乱刃分尸!” 
  布天雷下山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伤人,他毕竟本性淳朴,看到这么多人眨眼之间都在自己刀下丧命,不禁手腕一软,刀哐啷一声落到地上。他看着周围逼上来的一双双恶狠狠的眼睛,喃喃自语:我不是魔星,我不是魔星…… 
  眼见布天雷就要被乱刃分尸,突然,咔嚓一声巨响,高台彩棚的一根横梁从中断折,接着砰的一声,彩棚的中央破了一个大洞,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落到了台上。那人跳入人丛,一探臂膀,将布天雷、花奴儿二人提起,纵身又跃上高台,身法快如鬼魅。 
  布天雷定神看时,只见救他的人须发斑白,竟然是他的师叔地残。 
  地残拍拍他的肩,温言道:“好孩儿,莫怕,莫怕。” 
  布天雷本来像困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自忖必死,不料死里逃生,见到地残,顿觉心中有了依靠,鼻子一酸,道:“师叔,你怎么来到这里?” 
  地残低声道:“我走到中途,心中总隐隐感觉要出大事,牵挂于你,昼夜兼程赶来。待此间事了,咱们一起去找你师父。” 
  布天雷低头道:“徒儿该死,没有听你和师父的话。” 
  权菩提站在台上,脸上怒惧交加,睚眦欲裂,死死盯住地残,说不出话来。地残面对着他,阴沉沉说道:“权菩提,你倚老卖老,胆敢叫人围攻我的徒弟,好不要脸!” 
  权菩提怒道:“你没有死,好,好得很!地残,三十年啦,这断臂之仇,我无一日忘怀。” 
  “地残”二字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地残嘿嘿冷笑:“我就在此,你来报断臂之仇吧。” 
  权菩提怒极,白须不住颤动,眼中怒火燃烧,但脚下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地残向台下环视过去,众人都为他眼中鬼魅般的狠毒所慑,一时无人敢与他对视。天愁地残的名号虽然已过了三十年,但当年的故事仍如噩梦一般在武林中流传,成为各门派训导本门弟子扬善却恶的范例。现今这个传奇般的恶魔刀神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谁敢上去以身试刀? 
  地残凑到布天雷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顶棚之上有绳索,赶快走,不要回头。”然后一转头,高声喝道,“刚才是哪个狗贼伤了我徒弟?” 
  “阿弥陀佛!”惠明长老口宣佛号,站了出来,喝道,“佛门狮子吼,伏魔大功德。地残,三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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