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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作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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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诅咒的工作。”我小声地骂。
麦杰笑了:“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文员的工作吗?”
“我去了,但他们有更健康的人选。”我耸耸肩。
麦杰笑得有些不安。
“明天晚上我家有圣诞PARTY,你来吗?”他问。
“不。”
“我明天订婚。”
“祝贺你。”
麦杰拉了拉衣领,有雪飘进他的脖子。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看你的脸色,好象遇上什么难题了。”
他依然很了解我。
“我妈妈,刚才打来电话。”我说。
我并不特别想告诉他,但没有别的人可以谈天。
“向你祝贺新年吗?”
“不,是告诉我有个生病要死的弟弟。”
“比利吗?你知道的。”
“是的,她以为我不知道,所以希望我去看看他。”
“去看吗?”
“不知道……”我把酒瓶还给麦杰,因为丹尼已经完成了擦船板的工作。“我走了,上班前还可以回家暖和一下。”
麦杰拉住我:“真的不来吗?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当然,是朋友。”我微笑地推开他的手,“但我没时间。”
现在六点三十分,还可以回家暖和一个小时。
我回了家,门把上有一个纸袋,是母亲送的圣诞礼物。
十双手套,手织的,从小到大,鲜红色、粉红色、嫩黄色、天蓝色……
都是女人用的颜色,从少女到成人。
(三)
十二点四十分,我见到父亲。
我要挣钱,所以很少有时间见他,其实不见也可以,反正他早就不知道我是谁,但新年到了,即使要挣钱,也应该见见他,所以我在午休的时候来了。
最开始是中风瘫痪,然后是渐进性的痴呆,现在,除了心脏的跳动和缓慢的呼吸,父亲并不象个活着的人。
我把父亲抱到轮椅上,将他推进医院里的花园。
花园里到处是雪,小道上也是,父亲无动于衷地看着前面,他不知道这里变得多美,远处教堂的哥特式尖顶从现代化的高楼群中露出来,花园里的树丫藤蔓上挂着冰枝,在灰色的天空下构成一幅美仑美奂的场景。
小时候父亲常在白色的圣诞夜带母亲和我去教堂做弥撒,他爱看圣诞夜的雪,没有雪的圣诞夜他会爬上屋顶,在屋顶铺上一层白色的纤维棉。那时候的母亲是美丽的,有时,她会和我一起在雪地里跳舞。那时我以为她会永远美丽,直到那个传说中死去的海员从异国回来。
有时候路过教堂会遇见举行婚礼,听到神父问新人这一生是否不管生老病死都不离不弃时我会想到我的父亲和母亲。
父亲没有责怪过母亲,因为在他把戒指带到母亲中指前早已有个人与母亲立过神圣的誓言。我们都相信那个人没有恶意,如果他知道母亲已经得到他正式的死亡通告多年的话,他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但那个人不知道,虽然残疾了,还是顽强地活着回来了。
母亲遵守了她的第一个诺言,父亲是理解的,不能理解的是我,也许,对这件事不理解的也只有我一个。
能和父亲呆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半个小时后我把他送回了房间,在那里,我遇见了文森特医生,他有话要和我谈,让我去了他的办公室。
“罗伊丝小姐,您知道您父亲欠下的医药费已经是个相当大的数目了。”他说。
“我知道,我会尽快还清。”我十分不安。
“我不得不告诉您,如果他不马上做手术的话,那么可能熬不过一个月。”
我无言以对。
这些我知道,但我没钱。
“罗伊丝小姐,恕我直言,您的父亲并没有医疗保险吧?而您的工作也没有太多的酬金,这样下去,您是没有办法还清医药费的。”文森特医生用怀疑的眼光望着我。
“不管父亲能否得救,我一定会想办法还清这笔钱。”我肯定地回答。
“其实您可以选择另外一种方法。”文森特医生递给我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协议书。
我仔细地看完协议书。
“药物实验?”我愤怒地把协议书扔了回去,“您让我把父亲当成药物实验的对象卖出去吗?”
“虽然您可能认为这在道德上构成问题,但事实上并非如此。”文森特医生从地上拾回了协议书,在桌上抚平它,“每一个参加药物实验的人员都会得到相当的报酬,不但能够补偿您父亲的医药费,还能因此免费治好他的渐进性痴呆,对于你们来说不失为一件两全其美的事。”
我试图使自己慢慢平静下来思考他的话。
“罗伊丝小姐,我想您应该改变对药物人体实验偏颇的看法,事实上每种药物在正式投入使用前都必须经过这种实验,而您,也肯定是它的受益者。”文森特医生走过来,再次把协议书递到我面前,“您不必为良心会受到谴责而担心,这是个医学和药物获得飞跃发展的时代,医疗和药物水平都达到了前所未有高度。不过人们只看到了表面,事实上新药物越多那就说明对药物的实验越多,所以不是您一个,而是很多人都在做这种选择。我明白,在个人道德和社会利益之间选择会很难,可是,我相信您知道什么是最有利的答案。”
我并没有去接协议书。
“想想吧,您的父亲也许会因此得救,您的债务也可以免去,当然受益的还有将来千千万万因为这药而得救的病人。”文森特医生温和地劝说着,用一双淡蓝的眼睛盯着我,“亲爱的小姐,我相信您会同意我的意见。”
医生再次把协议书塞进了我的手里,“您可以考虑一下。”医生说,“当然,最好在您父亲病情恶化之前。”
(四)
十九点三十分,我下班。
雪下了一天,整个世界都是白的,我决定从岸上走回去,穿过挂满节日彩灯的街道。
街上人很多,喧闹而繁华的世界,商场的门口有红衣的圣诞老人,派发节日的礼物,广场的中心站着白衣少女,她们捧着乐谱在低声唱着圣歌,“主啊,听我诉说……”
蓝色小车在我身后的街边停下了,是麦杰,他身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十二三岁的孩子,眼睛里仿佛有一层白膜。
“我送你一程。”麦杰说。
我坐进他的车。
“这是茜茜,你见过她的妈妈,就是今天早上的那个女人。”麦杰指了指身边的女孩,“我还没有告诉她那件事,她一个人在家,所以我带她出来买点食物和衣服。”
茜茜从前面的座位向我转过身来笑,她的眼神不在我身上,我想她是盲人。
我伸出手拍拍茜茜的头,“你好,我叫罗伊丝。”
“你们是恋人吗?”茜茜问。
贫民区的孩子有时候不太懂得对陌生人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而瞎了眼的孩子,通常感觉又是相当敏锐的。
“以前是,”我回答,“现在是朋友。”
麦杰没有作声。
“你准备告诉她那件事吗?”我问麦杰。
“等一会儿,等会儿会告诉她的。”麦杰从观后镜看了我一眼,“很漂亮的手套。”
我带着白色绒线手套,纸袋中的一双。
“妈妈送的,一年一双,我今天一次全收到了。”我苦笑一声,看自己的手。
“你还是爱她的吧?”
“我也不知道。”
麦杰沉默了一阵,他问我:“比利住哪间医院?”
“康奈尔儿童医院。”
麦杰把车缓缓滑到街边,街那头是康奈尔儿童医院。
“我并没有请你帮我决定什么事情!”我有些生气。
“下去。”麦杰没有回头。
我没动。
麦杰打开驾驶室的门,从车那边绕过来,打开我旁边的门。
“过一个小时我来接你,下去吧,我还要照顾茜茜。”他温和地说。
我走下车。
麦杰把车开走了。
雪已停了,但风却把雪末从医院的楼顶吹了下来,撒在我的头上和脸上。
我感觉很冷。
(五)
比利有双清澈的眼睛,隔着无菌室的玻璃,我看到他正小心地窥视我。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间无菌室。”妈妈说,她想站在我的身后,但这一举动会让我不安,她发现了,往旁边挪了挪。
比利在砌积木,他的手脚都很纤细,脸色是那种没有日晒的苍白。
“你已经告诉过他我是谁了吗?”我问妈妈。
“还没有,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他。”妈妈回答。
我也不能肯定。
“比利,过来。”我把手伸进无菌室前的橡胶手套,那使我可以把手伸进无菌室里的空间。
比利走过来,他的脸上有一种好奇的神情。“姐姐,你是新来的医生吗?”他走过来,把手放进我的手中握着。
比利的手很小,我不知道它是否很柔软,因为隔着厚厚的手套。
“不是。”
“那是新来的护士吗?”比利还是很好奇,他用手轻轻地捏我的手,但我却没有被触摸的感觉。
“我是你的朋友。”我说。
我从来没有象这一刻一样深深体会到什么叫隔膜,难道那便是这样一种明明握在手里却没有感觉的意思吗?
比利把手放进无菌室向外的一双手套中,那是他专用的手套,隔着手套,他把手伸进了我们的空间。“姐姐,换我了。”比利渴望地摇着手。我把头挨近些,于是,他用那双带着手套的小手开始抚摸我的脸。
那是一双好奇的小手,我的脸上感觉到橡胶那边传来的弟弟的体温。
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比利是我血脉相连的弟弟。
走的时候,比利让我把脸贴在玻璃墙上,他在那边吻了我,我成了他的新朋友。
“真的不需要我告诉他你是谁?”送我出医院的时,母亲问。
我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救不了他。”我说。
母亲张开手臂,她希望我拥抱她然后吻别。
我没有拥抱她,也没有吻她。
“为什么把比利生下来?怀孕的时候应该做过基因方面的例行检查,你该知道他是个有病的孩子!”我质问母亲。
“是的,我做过检查,但我不能用那种东西来决定他的命运,他有生下来的权利。”母亲失望地收回手臂回答我,“他是遗腹子,而且神也不会答应的。”
母亲和父亲虽然最终没有使我也成为神的仆人,但他们终其一生追随着神,母亲决不会违背神的意愿去堕胎。即使是痛苦的人生,也是神给予的,父母亲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承受一生的。
他们同样以这个信念给我们选择了人生。
接我的车在街边等着,是麦杰的母亲阿尔曼夫人,茜茜坐在她的旁边。
“我在附近买东西,麦杰让我带茜茜回家,顺利送你回去。”阿尔曼夫人温和地对我说。
“麦杰呢?”我坐进车里,问阿尔曼夫人。
“他说局里有事要赶回去,好象是茜茜母亲的事。”
茜茜样子很奇怪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超越她年龄的漠然,我想麦杰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
“可怜的孩子,她受的打击太大。”阿尔曼夫人同情地看了茜茜一眼,发动了车,“麦杰让我带她回去过节。”
雪又开始下了,我看见母亲仍然站在医院的门口眺望这边,她的影子一直在那里直到被雪和黑暗吞没。
“我听麦杰说你不打算来我家参加PARTY?”阿尔曼夫人问。
“是的,我有点事。”我心不在焉地回答,望着观后镜中消失的母亲的影子。
“是因为我和麦杰父亲的原因吗?”迟疑了一下,阿尔曼夫人试探着问,“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不,不!”我笑了,“您是对的,毕竟麦杰是独子。”
“罗伊丝,你从没恨过我?”阿尔曼夫人犹豫地问了一句。
好久,我答道:“刚开始恨过,现在不恨了,因为纵容我们是不对的。”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是你,也会反对,那不关任何人的事。”我回答,“事实上我并没有承担那种家庭责任的能力,我该谢谢你使我免于后悔。”
从观后镜中,我看到阿尔曼夫人的眼睛里有东西闪了闪。
“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原谅我,我毕竟是个母亲。”她说。
我把手放在阿尔曼夫人肩上,“夫人,真的,我不恨你。”
我没有恨的权利。
再次路过广场的时候,少女们的圣歌依然甜美地唱着。
“JESU LOVE ME,JESU LOVE ME……”
我听见茜茜轻轻地跟着唱了起来。
“真的有神吗?”我问。
“有的,妈妈也去他那里了。”茜茜回答。
“我以为神不爱我们,”我淡淡地笑起来,“至少在造我们时是不爱的。”
茜茜没有理我,她在唱完圣歌后唱着一首黑人的灵歌。
我第一次知道那么小的孩子也会蓝调。
茜茜唱完的时候阿尔曼夫人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孩子,”她从驾驶室里伸出手拉着我,“我知道你以前是信神并爱他的,但现在你抛弃他了。我并不是要你重新去相信什么,可是,请不要轻言放弃好吗?很多东西,只要一放手,很容易就会失去的。”
“就象麦杰?”我问。
阿尔曼夫人楞了楞,然后,把我拉到车窗前,吻了我的脸。
“是的,就象麦杰……”
(六)
圣诞夜的晚上,父亲死于医院,那是他那种怪病的最后结局。
我没有哭,因为觉得是他的解脱。
我走进文森特医生的办公室,他对父亲急救之后便疲惫地躺在办公室长沙发上睡着了。
我叫醒了文森特医生,递上签了字的协议书。
“对不起,协议书只和仍然在生的病患签署。”文森特医生并不接协议书。
我把协议书放在他面前,那上面参予方是我的名字,那是我的协议书。
“您要参加药物实验?”文森特医生惊愕地抓起协议书看。
“是的。”我交上了我的基因光碟,那是医疗协会发给每个人的个人资料,它记载着我们的全部秘密,“您需要病患,而我是渐进性痴呆症的基因携带者。您知道,这种病的遗传可能性很大,我遗传于我的父亲。现在我向您出卖我自己,如果我对您的实验有用的话。”
“当然,我对您有过这种推测。”文森特医生冷静下来,把我的基因资料光盘放入了桌上的读码器,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屏幕上变异的基因。“可是,有时候这种病一辈子也不会发作,您没有必要一定这么做。”
“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我说,“虽然也许一辈子没有事,但随时也有可能发作。办医疗保险和找好的工作都要检查基因资料,所以我永远也得不到这两样东西。我不可以爱人,不可以结婚,没有一个负责任的父母会把儿子交给我这样随时可能变成傻子的女人。新年以后,禁止有缺陷基因胎儿诞生的法律也会正式施行,所以,就算侥幸结合了,也不再有生育的权利。”
文森特医生盯着我,我第一次从这个人厚厚的镜片后看到发自心底的柔和眼神。
“可是罗伊丝小姐,您不同于您将死的父亲,所以我必须告诉您,药物实验毕竟存在着危险,如果可以象这样生活下去,虽然辛苦,但尽量把这样的生活过长一些比较好。”
“但我需要钱,现在就需要。”我坚决地回答。
“为了还您父亲的债务?”
“是医药费。”我站起来,拉开医生办公室里面对走廊的百叶窗。
走廊上,母亲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我说,“她给我生了个没有免疫能力的弟弟,我们甚至都没摸过那孩子一下他就要死了。”
文森特先生走到我的身边,向外望去,他看到了母亲。
母亲依然坐在那里,虽然父亲已经被送走,但她不想离去。
“可是,免去债务后,你弟弟的医药费还是不够吧?我想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保险机构会给他医疗保险。”文森特善意地提醒我。
我知道我必须做出选择。
“我捐献父亲的遗体。”我说,感觉到有东西夺眶而出。
文森特惊愕地转过头来望着我:“那样可以吗?”
“父亲和他的主也许不会原谅我,但我想这样做没有错。”我说,我感觉到嘴角的颤抖,还有流到嘴边的泪水的咸味,“我们是一家人,别人不会来救赎,所以要自己救自己。”
文森特医生离开窗口,他回到桌边,把协议书摊在面前,“我该怎么做?这并不是我愿意的。”他说,“也许我还有个阻止您的理由,到目前为止,我们只和已经发病的患者签约。”
我走过去,径直走到他的办公桌前,我开始向他稍稍弯下腰,然后提起一只腿,并抓住他面前的笔提起来凌空放在他的眼前。文森特医生没有动,他只是看着我,我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起了某些的变化,他是知道这个测试是针对什么病症的。
十秒钟后,我的手指开始痉挛,有规律的痉挛。
“没想到……”医生喃喃说。
我没说话,也没改变姿势。
痉挛的节奏变快了,二十秒钟后,笔从我的手指间落下来。
我望着医生,等他的决定。
“什么时候开始的?”文森特问。
“一个月前。”我回答。
“为什么不早来检查?”
“我不能失去工作,父亲还活着。”我回答。
医生拿起桌上的笔,他的手有些颤抖,“您是个坚强的女性……”他说。
“我什么也不是,只是想拼命活着。”我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医生,如果钱还不够,我的尸体也捐赠,但求您不要告诉我母亲,她信神。”
那天,离开医院时雪很大,那个雪夜就象小时候父亲带着我看雪,我和母亲一起在雪地上跳舞的圣诞夜。
(七)
春天里我的头发开始往下掉,那是新药的副作用,虽然一次中风使我的左手活动不便,但显然我的头脑仍然是清醒的,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新药的作用还是由于遗传于父亲的怪症并没有真正发作,不过文森特医生认为我可以回家去住了。
茜茜被麦杰寄放在我这里,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没有地方可去,这种孩子在贫民区很多,福利机构并不能真正很好的照顾她。凶手是抓到了,那个人和我一样有基因缺陷,据说是心肌肥大容易猝死的那种病,他因此没有工作没有保险,即使杀了茜茜打工回家的妈妈也没有抢到什么,相反赔掉了唯一的床单。想从凶手那里得到赔偿给茜茜安排未来是不可能的,加上茜茜本身也有某些其它方面的基因缺陷,所以即使阿尔曼夫人出钱给她做了白内障手术她也不会有预期中幸福的未来。
麦杰结婚了,新娘是个健康的姑娘,他们会有个美丽并有艺术专长的后代,他们在看我的时候顺便让文森特医生作过分析,这便是分析的结果,听了后我们都很高兴。
当然,一个人时我也会难过。
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她入狱前,缺陷基因儿童协会根据禁止有缺陷基因胎儿降生的法律夺去了比利的监护权并支持比利向法院提出诉状,我不知道五岁的比利是否真的明白诉状是什么意思,但诉状是真的递上去了,母亲被判了两年刑期。
她是幸运的,很多父母比她判得重。
比利接受了基因治疗,结果怎样我不知道,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见他。
母亲来见我的那一天已经知道要进牢里去了,她给我带来一顶手织的帽子,那时我正坐在河岸看着茜茜采雏菊,丹尼驾着巡逻船从河面上过,拉响了笛。
从接受实验那天起,我失去了水上的工作,现在我靠我的病养活自己。
“后悔吗?”我问母亲。
她摇头。
“你也可以告我。”她说,“我对你犯了同样的错。”
“不。”我拒绝了,“没有兴趣。”
我不知道怎么去和母亲说话,从父亲死去后,我便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说话。
我原谅她了吗?亦或没有?
我常常会陷入困惑,说真的,有时我会发现我其实是个懦弱而没有主见的人。
是的,不管文森特医生怎么说,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懦弱,至今仍然害怕有人站在我身后,却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那天,母亲离开后我坐在河岸边的长椅上一个人颤抖,感觉着风的凉气。我确切地知道母亲离开我后会去哪里,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
茜茜跑过来,她手上是新采的雏菊,她把雏菊放在我手中,对我甜蜜地笑。
我闻雏菊,有一股生命的香。
后来,我从雏菊中抬起我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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