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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皇图-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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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爪上。卷子末尾除了花押,还有几个小字“慎之慎之,留藏莫失,神凤八年十二月二十日”,依稀也是成承威的笔迹。奇怪的是信的内容却短到只有两个字——“事毕”,末尾一方小印,看起来扭曲飞腾,字迹不可辨认。

韦云潇看不明白,只好看着叔叔,期望获得一些解答。

韦明宇沉默了片刻,把纸卷原样封好,“是代王成承礼的自用印。”

“代王的?!……”

“代王成承礼本是前朝最具文才武略的人。他貌似文弱而做事雷厉风行,一度是帝朝诸王的第一人。这便是他的花押。”

“那他以飞鸽给陛下传信,又只有两个字,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么?”

“我有一点明白了,可还不全然清楚,”韦明宇把所有的信札归到匣子中,递给了侄儿,“云潇,把这些送回去,从今天开始,请司徒大人不必再送解密的信札来了。”

“是!”

“借阅这些信札的记录绝对不要留,否则对于我们叔侄乃至于司徒大人,都可能是杀身之祸。”

叔叔的话让韦云潇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收起匣子疾步离去。

“对了,那个演武获胜的慕容远山,你今天有没有察访到他的住处?”韦明宇突然又唤住了侄儿。

“有。按照叔叔的意思,我已经把他的户籍收为军籍,但是他的军衔和职位,还需叔叔自己才能办。”

“嗯,”韦明宇点了点头,“留他做我身边的武殿奉宸卫,你持我的印信去办,不过派他去东宫禁军,让他在东宫充当步卒一年。”

“去东宫?”韦云潇瞪大了眼睛。

“怎么?”

韦云潇犹豫了一下,“叔叔知不知道,我们私下里都说,‘东宫猛于虎,八百赛太岁’。”

“噢?”韦明宇笑了起来,“还有这么顺溜的词句,说说看,怎么解释?”

“这是暗贬,是说镇守东宫的八百名禁军霸道。太子东宫因为贴近祖陵,所以编制中是禁军精锐八百人戍卫,不算三军的部署,孟将军管不着,也跟一般的禁军不同,叔叔你的军令传不到那边去。上千人伺候一个储君,平时闲得无聊,就是在周围的酒肆歌馆里喝酒打架,可因为镇守祖陵,晋升反而是最快的。西京城里,凡是世家子弟想从军,都是想去东宫。快活几年混一个资历,托托人情就能提拔去做参将。”

“这套人情关节,你倒是越来越精通了。”韦明宇还是笑。

“可是叔叔你可不知道,在东宫里面,没有世家身份的,就是生不如死。进去第一天就得给各处上官和东宫管事的写信,信里面自然都要夹混金票,给多给少,看看各家的财力。对一般的军士,要想得到大家的承认,要么是花大钱请大家去十三坊街上最好的酒楼里面请粉头陪大家喝花酒,一种是半夜里赤身**从东宫这边跑到那边,丢脸丢到底,否则受气挨打都是免不了的。”

“呵呵,那么要是没有钱请大家喝花酒,又不想脱光了夜奔,那看来挨打是免不了了,”韦明宇大笑,“要说你去年也在东宫禁军,你是怎么混过来的?”

“我是叔叔的侄儿……自然不同的。”

“呵呵,武殿都指挥韦大人的嫡亲侄儿,不但要免了你的这些个规矩,没准还把你奉为上宾,摆下筵席款待,你要是乐意,帮你倒酒脱靴子反过来请你喝花酒都有人心甘情愿,对不对?”

韦云潇的脸微微发红,“跟叔叔说的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我都推了。”

“云潇,你将来如果能做成大事,那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儿,你如果没能做成大事,还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儿,”韦明宇摇了摇头,“而慕容远山这个孩子,是不同的。”

“不同?”

“他不比你生来就是武殿都指挥使的侄儿。但他也不是一个一般的孩子。你说的东宫那些事情,我也都有耳闻,如果他在这一年中能排众而出,他才有资格当我的学生!真想看看这个小家伙是怎么过那些关的。对了,现在东宫那边的统领是谁?”

“陛下今日下令,升成文武为游击将军。现在是东宫里军衔最高的人。”

“成文武……”韦明宇沉默了一下,“那个孩子,只怕将来……”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同一时刻,李氏宗宅。

李庭瑞守在李昱的床前,他的手搭在李昱的脉搏上,屏气凝神的给他把着脉。在他的身边,李夫人看着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李昱,不住的抹着眼泪。

良久,李庭瑞将手从李昱的碗上移开。

“老爷,昱儿……他……还能醒过来么?”李夫人急忙问道。

“我给他用了玉雪兰的花瓣入药,应该能保住性命。”李庭瑞道,“这几日应该就能醒来。”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老天要这样惩罚我,竟然让昱儿杀了猛儿……”李夫人的目光落到了放在屋角的那杆金枪上,想起死去的李猛,不由得又哭了起来,“这叫我九泉之下,如何去见姐姐……”

第81章 寻剑者

“是猛儿先要杀昱儿。”李庭瑞回想着比武场上的情景,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自作孽,不可活!这孩子杀性太重,做事只凭自己的性子,不计后果。哪怕这一次不死在昱儿手上,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姐姐临终前嘱我好好照顾他们,可现在,辉儿、胜儿、猛儿都不在了……”李夫人嘤嘤哭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昱儿能平安回来,老天还是眷顾我们李家的。”李庭瑞望着呼吸均匀的李昱秀美的面庞,脸上现出一丝欣慰之色。

“是啊,昱儿总算是回来了……”李夫人用手轻抚着李昱的额头,微笑起来,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不过,昱儿好象是受过很大的刺激,我以前从未见过他施展出如此高明的剑法来。”李庭瑞象是想起了什么,“而且,他好象什么都记不得了。”

“什么都记不得了?”

“是啊!以昱儿的慈柔天性,他知道对手是自己的兄弟,是不会下杀手的。”李庭瑞叹道。

“昱儿会不会连爹娘也不记得了?……”

“难说。一切等他醒过来后再说。”

李庭瑞的目光落在了海都汗赠送给李昱的“巨澜”剑上,他起身来到桌前,将剑小心的捧起,仔细的看了起来。

“好剑,好剑……”他的手轻抚过剑身上的天然纹路,“把这样一把好剑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送人了,蛮人的王爷,还真是有过人之处。”

他看了看角落里的那支李猛生前使用的金枪,突然闪电般的跃起,挥剑向枪杆劈去。

一溜火花飞溅出来,夹着一声金属摩擦撞击的声响,金枪在重剑的猛击下,竟然飞弹出去,旋转了一圈,插在了地板上。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李夫人看到丈夫想要用李昱的“巨澜”重剑毁掉李猛的金枪,不由得惊叫起来,“这是猛儿的东西啊!”

“此枪名为‘金蛟齿’,本是不吉之物,我一直后悔给了他。”李庭瑞咬牙道,“自从他得了这枪,便变得暴戾无比,嗜杀成性,我今日便毁去此枪,省得它再去害人。”

“枪是死物,怎么能去害人?人心才是活的。”李夫人流着泪起身,默默的来到金枪前,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枪杆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痕,“人心是最难测的,猛儿的心,我从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可我知道,他不是得了这杆枪才变的。这枪,还是留给昱儿吧……”

看到夫人悲伤的样子,李庭瑞长叹一声。他默默地瞅了插在地上的金枪一会儿,转过头,目光重新回到了李昱身上。

同一时候,城郊的南阳酒肆,月晦。

油灯昏暗,把隐隐绰绰的人影投在板壁上。

板壁被油烟熏得漆黑,薄薄的手指一捅就能对穿。桌子上厚厚的一层油腻,手摸上去像是要粘住。惟一一盏桐油的小灯被罩在竹笼子里,悬在半空。

板壁外传来了风声,风在树梢间掠过,带着隐隐的啸声。风从门缝里泻进丝丝缕缕,灯光忽明忽灭,飘忽不定。

这是西京城边的小铺子,靠近皇陵的林场,外面是一眼望不尽的松杉林。伐木的劳力每天回城都从小道边过,于是有了这样一个简陋的小铺子。夜深,铺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桌客人,没有一个人说话,静得让人心里发寒。

“金银珠宝什么的都不是问题,我们只是想要知道那柄剑的下落。”

长桌一侧,领头的人打破了沉默。他把沉重的盒子推向了另一侧,盒盖弹开,码得整整齐齐的都是束腰式的纯金锭子,锭子上打了的密密的刻印标记以及铸造日期。这是来自于西洋的足色金锭,有人说比帝都的铸钱都管用。就连皇家的金库里藏的也不全是金铢,而是这些足色的金锭。

“哪一柄剑啊?”女人的浅笑声响起。

黄金的反光似乎晃着了对面人的眼,她轻轻地笑着侧过脸去,以手遮眉,指上一点翡翠在灯下透着华丽的深碧色。

在这种小铺子里有这样的一个女人,是件令人惊异的事情。油灯的微光被竹笼割裂了,映射在她裸露的丰润肌肤上,令人想起那些绝艳而斑驳的古画。女人一身浅紫色的裙衣,精致华贵,裸露的双肩和胳膊上,肤色莹白得令人目眩,四五个蓝晶的镯子套在一起,叮叮当当地作响。

“你知道是哪一柄。”首领沉声道。

“这一堆的金子,这么高的价钱,来买一柄剑的下落?你们是怎么想的?”她捂着嘴吃吃地笑,丰盈的唇上残留着没有卸去的妆彩,嫣红的唇膏中分明是混了金粉,透出一股奢靡诱人的艳丽。

“这个你不用管,”对面领头的人皱了皱眉,声音里透着冷厉,“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外面就有一辆马车,我们今夜就送你离开西京,带着这些黄金。从今以后,西京的事情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

桌子的一侧是孤身的女人,另一侧却是整整齐齐的戎装武士。他们披着烫了金边的牛皮束身甲,手工精湛,腰间带了长刀,一色的暗红色大氅,高高的立领半遮住他们的脸。那些脸一样的瘦削,皮肤深褐。温暖的灯火映在他们的眼睛里,就骤然变得冷厉起来。都是些二十多岁的精壮男子,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女人半裸的胸口。他们的目光不断地巡视着周围,像是些窥探猎物的蛇。

他们也是绝不该出现在这个小铺子里的人。

“各位大人别急呀,我就说说我现在知道的,”女人恋恋地在金锭上抚摩了一阵,“你们看看值不值这个价儿。不过……我说了你们可也得说,我还不清楚你们的来历呢。把这个消息卖出去,就算我离开西京,也未必真的能从大理寺的眼皮下跑掉。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得罪了堂堂的帝朝公卿,官府一道海捕文书,就算我逃到天边,谁能保证不被抓回来?这盒子黄金,怕不是给我陪葬用的吧?”

“你说出来,我们自然会保护你的安全,我们也不希望官府把你从千里外再抓回来。我能相信你不出卖我们么?”首领冷笑了一声。

“呵呵呵呵……”女人也跟他一起笑。

“何必那么麻烦?我倒是听过灭口一说呢!”女人忽地又不笑了。

首领脸上的笑容忽地消失,他一翻眼,目光就由窥探的蛇变成了凶狠的毒牙,死死盯住女人明媚的双瞳。

“明帝六年的冬天,安吉奥?维多里奥从广州北上,取道会稽郡,从岭南穿过重重关卡的封锁,来到帝都,帝都锦衣卫一共有四百二十六人奉命劫杀他,而安吉奥?维多里奥却是孤身一人。我整理宫内的书札,有一封来自西方骊轩国的密信,没有署名,请帝朝协助捕杀安吉奥?维多里奥。因为这个人,是‘劫杀教派’的重要首领之一。‘劫杀教派’和‘鬼谷’是什么关系,我想不用我多说了吧。”

女人完全不在意对面森冷的目光,玩弄着自己的长鬓,悠然地说了起来,像是讲一个坊间说唱的故事。可是这个故事一开始,所有武士都屏住了呼吸,首领漆黑的眉锋也跳了跳。

“安吉奥?维多里奥所持的行牒是南海国所颁发的,行牒上他的名字叫安天裔,城门外的行署有他入城的记录,那是十二月的九日,他所携的物品中包括长刀一口和重剑一柄,都记录在行牒上。不过是三天后,帝都锦衣卫全部进入西京,而当日夜里在青龙街的驿馆,有一场恶战,后来收尸的时候共计四十多个死人,里面没有安吉奥?维多里奥。其实,死的都是帝都的锦衣卫,只不过帝都的公卿们不提,帝朝的皇帝也不追究。事情就被压了下去,从此再也没有任何的记录留下。”

“没有记录?”首领插了进来。

“行署没有出城的记录。无论是安吉奥?维多里奥或者安天裔,他就消失在西京城里了,谁也不知他去哪里了,你要问的那柄剑也跟着他一起消失了。”

“消失了?”

“是啊,就这么没了。这也没什么稀罕,这里是西京城,天下第一大都会,多的是胡人,多一个少一个,谁都不会注意。”

女人咯咯轻笑起来,发间那支凤凰衔珠的钗子轻轻地点头,像一朵花在枝头上轻颤。女人想笑就笑,完全不在乎桌子这边的人,仿佛周围是她独自的舞台,她是个自喜自悲的优伶。首领的心里忽然顿了一下,不知怎么的,这个女人在笑,他却觉出一股隐约的悲意。

“还有呢?你说你知道那柄剑的下落!”他压下心里的一点不安,加重了语气。

“那柄剑?安吉奥?维多里奥配的那柄重剑?”女人还是吃吃地笑着,掩着口,“我也去过丹碧宫的武库,可是里面的剑少说也有千柄,都是名剑,你们要的剑是什么样子的?我只是一个女官,不会用剑,你们也别以为我什么都知道。”

“一柄青灰色的重剑,剑很长很重,至少有四尺五寸,重量不下三十斤,剑面上有卷云和星星一样的花纹。绝对没有另外一柄剑和它相似,你只要见过,就不可能认错。”

“哦,是那柄剑啊。你要说,我还真的想起来了,不错,我见过。”

“真的?在哪里?”首领的眼睛亮了起来,带着难忍的喜色。

女人轻轻捻着自己的裙带,长长的睫毛一眨,斜瞥着首领,“我都说了那么多了,你们可还没有说你们的来历呢。”

第82章 江州密使

“这个你根本不用知道!”

“哼!你们也把我们这样的女人想得太简单了,”女人不屑地笑笑,“别想就这么隐藏自己的身份!你们刻意穿了皮甲,却没有戴你们得意的轻装钢铠,还改用不称手的直刃刀,把马也换成了辨不出来历的西北挽马。可是来自江州的诸位大人,你们忘记了一件事……”

短暂的寂静之后,屋里忽然被金属低鸣的声音充斥了。静坐的武士们同时一推桌面,退出去两尺,齐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雪亮的刀光夺人眼目。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女人又笑了起来,她轻轻地拍着手,仰着头大笑,看也不看他们。

装着油灯的竹笼子在她头顶悠悠地转着,屋子里眀暗变化起来,光怪陆离。武士们的刀已经在手,却斩不出去。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可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这个有些疯癫却又娇丽如花的女人,每个人都觉得仿佛是在一场梦中,空气中有些诡异的气息让周围的一切显得缥缈虚幻。

女人收住了笑声,“如果不知道诸位是江州王的军中都尉,我也不敢来卖这个消息。‘鬼谷’一个大首领的消息,该值多少黄金?诸位大人该是比我更明白,这盒子黄金我一个女人都能提着走,想用来交换‘鬼谷’的秘密,是不是开价太低了?”

“那你想要多少?”首领低声问。

“除了金子,我还想要一个庇护。”

“庇护?”

“对,庇护!诸位大人找到那柄剑之后,带回江州,少不得封赏,这些我也都不稀罕。我只希望诸位大人那时候再把这盒子黄金给我,带我回江州去,好好安排我后半生。没有江州王这棵大树遮阴,天下之大,又有几个人敢得罪帝朝的王公卿相?”

武士们彼此对了对眼神。

“你想要什么样的庇护?”首领重新坐回桌边。

“不错,安吉奥?维多里奥确实是死在西京城。鬼谷大首领的佩剑,帝朝也是作为宝物收藏,我想拿固然拿不出来,江州王想要得到可也不容易。我既然敢来,就和各位大人站在同一条船上,这可是九死一生的勾当,大家互相隐瞒只能害死自己。不如把知道的事情都摊开在桌上,彼此就算伙伴。我带各位大人去取那柄剑,一起回江州,我要江州王上表皇上,封我一个诰命。”

“你是要……”首领迟疑地看着女人,“加入我们?”

女人又掩着嘴笑了,“我一介女流,尚不惧怕你们这群虎狼之士,难道你们反倒怕我么?我只是希望能安全地离开帝都,从今以后,再不用回到这里。”

她转着手里的白瓷酒杯,“其实我想离开这里,真的已经很久了,想回江南去……”

那股轻轻的淡淡的悲意又涌动起来,她的笑容渐渐失色,变得像壁画那样静默。

屋子里长久地沉寂着,灯火被微风压了下去,女人明丽的肌肤也变得晦暗起来,她侧过头去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像是一片浓墨。

“好!不过是个贵妇的诰命而已,我在王爷的面前还算说得上话,”首领终于点头,“我也知道取剑不容易,有你做同伴,或许是件好事。我们从不和陌生的人联手,今天我破例一次!但是你听了我的话,再想轻易离开我们就难了。你可要想好了!”

“我当然想好了,这是要么富贵、要么横死的买卖,我不想好,怎么会过来?”

“你想知道什么?”

“只有一件。安吉奥?维多里奥死了足有十四年,十四年来从没有一个人问过他的下落。而江州王怎么会知道这段往事?”

首领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问得很好!你既然知道那些劫杀安吉奥?维多里奥的帝都锦衣卫,你知不知道他们的下场?”

“下场?”

“我告诉你,之所以十四年来没有一个人问起过‘苍宇之星’——就是那柄剑的名字,是因为所有活着回到帝都的锦衣卫全部都被投进死牢,半年后,锦衣卫都指挥使府把骨灰送到各家。我的父亲是那时的锦衣卫之一,可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下狱,而是被处死在我家的门口。”

“为什么偏是他不同?”

“因为他违背了锦衣卫府的密令,回到帝都之后没有立刻去锦衣卫都指挥使府报到,而是回了一次家。”

“这却是为何?”

“皇帝和诸侯剿杀鬼谷武士,长达几十年,可是把锦衣卫的精锐出动数百名去劫杀一个人的事情,还从未有过。那一次是因为帝都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安吉奥?维多里奥联络了诸侯各国的将军和世家大族不下百人,预备联兵起事。所以他一路上不断地联系着诸国的势力。谁也没有想过鬼谷这样的小股叛逆竟然能够掀起那么大的风浪,可是上百个手握重权的将军和属邦各国世家大族的家主,又不能一概处死,否则大局势必混乱。所以帝都的目标,只在于劫杀安吉奥?维多里奥一个人,可惜直到最后,不知是为了什么,锦衣卫们都没有得到那份依附于安吉奥?维多里奥的叛贼名单。我的父亲冒险回家,只是要留下一个口信。”

“口信?”

“他像是个逃犯那样冲回家里,只来得及说一句话。他说,打开‘天堂之门’的关键是那柄剑。这句话只有我听到了,他把我抱在胸口凑在我耳边说的,然后门外一支箭射进来从背后洞穿了他,也射伤了我。锦衣卫的人冲进来,把他的尸体拖走了。”

首领沉默起来,也摆弄着面前的白瓷小酒杯。

“一个锦衣卫,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我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首领从腰带中抠出了一个东西,沿着桌面滑给了女人。

那是一枚小小的银牌。

女人迟疑了一刻,拈起来端详着。银牌在灯下泛着银灰色的淡淡光芒,上面刻着古老晦涩的铭文,外缘则是一个狰狞的骷髅头。

“因为他是一个鬼谷,”首领的笑声变得冷涩,“一个藏在锦衣卫里面的鬼谷。这个愚蠢的人,居然一直想为鬼谷做些事情,可是他没有什么本事,没法像安吉奥?维多里奥那样当一代雄杰,他就只有牺牲他自己去留下这个鬼谷的秘密。”

女人玩弄着银牌,带着些许轻蔑的笑意,“持有这种银牌的人,都该是鬼谷的武士。你到底是江州王的属下,还是带着鬼谷的使命?”

“鬼谷?”首领摇头,“我只知道那是我愚蠢的父亲。他为了那个团体的使命,让我和我的母亲一生颠沛流离,让我的母亲从一个尊贵的夫人沦落到为人洗衣做饭为生,让我在别人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这个破烂的牌子值几个钱?就让他发疯发成那样?不过我一直都留着它,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对我有用。我这次来,就是奉了江州王的亲笔密令,只要带回‘苍宇之星’这把剑,我可以封一个子爵,你要的一个诰命身份还不简单?”

他唇边拉出一丝笑容,斜斜地瞥着女人,伸手压在她柔软的手上,揉着她指节上圆润的小窝,“其实何必那么麻烦呢?我看你生得也不错,你嫁给我,自然就有诰命的身份。你带我们取到剑,我保你一生平安享福。”

女人并没有将手避开,而是用另一只手捂着嘴,轻轻浅浅地笑,遮不住莹白如玉的牙齿,“我?我都老了,将军正当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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