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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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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效礼便凑在韩督军耳朵边,一阵低语……

韩督军连连点头,“唔,好,好,好得很……”

秦效礼说完话,便对陈叫山说,“走,陈兄,我们去杏园春……”

陈叫山和秦效礼从后门出了督军府,中田静机和一伙日本人,从前门进了督军府。

韩督军迎上前去,“中田先生,大喜,大喜啊!”

中田静机脸色铁青,但见韩督军满脸是笑,也便露出了一丝硬生生的笑,“韩督军,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中田先生,你有所不知啊……”韩督军大笑着说,“前两日,有盗贼来我督军府,将我督军府的青铜宝鼎偷走了……中田先生,你们猜这事儿咋样了?我们又找回来了,****的盗贼,把青铜宝鼎运到了常家坊子土塬上,你说这贼精不精?”

中田静机脸上阴一阵,晴一阵,说话也不好,不说话也不好,下嘴唇略略前突,鼻沟处的一小撇胡子,便一下下地抖闪着……

韩督军说了一阵,猛一看墙上挂钟,“哎哟,忘了正事儿了……中田先生,今儿过来约我看戏的吧?走走,赶紧走,苍老板的新戏,千万可别错过了……”

第320章 踢馆

在杏园春,陈叫山将江湖兄弟们召集一桌,与秦效礼和鹿恒生,端起酒碗,庆贺刺杀成功,火烧土塬,打击日本人之阴谋……

兄弟们听说陈叫山要回乐州,纷纷挽留

“陈大哥,以你的本事,在西京城里必定大有作为,不如留下来,带着兄弟们,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秃汉说。

“说真的,我二杆向来不轻易服人,但陈大哥你让人不服不行啊!”二杆笑着说,“在常家坊子土塬上那几个日本人,一个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被陈大哥你三下五除二就拾掇得没脾气了……”

“陈大哥,到现在我都没亲眼见过你的功夫,说真的,我心痒痒哩……”不怕血说,“你要是留下来,在西京城开个武馆,我敢说,不出一年,绝对在西京城打出名气了……”

陈叫山喝了两碗酒,便不再喝了,听着江湖兄弟们的挽留之语,心却早已经飞回了乐州姚秉儒兄弟的太极湾,究竟有没有暗中充当土匪?自己离开乐州时,面瓜他们也动身前往了太极湾,他们究竟有没有查明真相?骆帮主此次随自己来了西京,船帮一大摊子的事儿,侯帮主一个人打理,也不晓得是否能从容应对?

还有,兄弟们跟随唐老爷学习舞龙,现在到底舞得怎么样了,能一展龙之气势么?年关将近,到时候正月拉出来,是让人惊艳不已呢,还是让人失望?

小山王高雄彪,答应了为卢家设计社火,现在设计得如何了?年内没多少日子了,高雄彪设计的社火,究竟是难是易,到时候,能入得了乐州百姓的法眼么?

因于红椿木事件,尽管事已平息,却暗暗地与保安团、萃栖楼,以及梁州万家大船帮,皆结下了梁子……自己不在乐州这段时间,留守的卫队兄弟们,是否能应对那暗流涌动的江湖局面?

禾巧,她现在还好吗?在来乐州前的头天夜里,她讲了许多的话,要自己适可而止,不要硬去讨债,以免产生麻烦……禾巧身为夫人身边之亲信,了解夫人的心机与韬略……自己来西京这一趟,因为讨债,入了监狱,涉及了人命,这么些天都没有返回,禾巧和夫人他们,该是怎样的惦念和焦虑呢?

另外,王铁汉王大哥,郑半仙郑叔他们,现在又是怎样?通过此次西京之行,骆帮主与卫队兄弟,协助刘掌柜四处联系买卖之情况来看,经过大半年的年馑,来年定是一个好年份,买卖兴旺,百业昌盛,王大哥他们的铁匠铺,在这年底,会是怎样一番繁忙的景象呢?

陈叫山思游无极,神驰乐州,不禁有些愣神了……仿佛他现在已经身在乐州,那么多的人,那么的事儿,都在自己的眼前了……

待鹿恒生招呼陈叫山吃菜时,陈叫山方才忽地从思游神驰中,复苏过来,抬眼望着桌子前一圈的江湖兄弟,秦效礼,鹿恒生,一大桌子的菜肴,杯盘碟碗……

思绪一下似又飞驰千里,重新定身在了西京城,定身在了杏园春……

想到自己即将离开西京城,想到刘掌柜和丑娃,日后还要在西京城里做买卖,陈叫山便重又端起酒碗,站立起来,对众兄弟说,“诸位兄弟,还望日后多多关照卢家货栈……刘掌柜和丑娃,为卢家尽心尽力,将卢家的买卖打理得风生水起,但有买卖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江湖恩怨,还望……”

陈叫山的话尚未说完,鹿恒生便感觉脸有些发烫,若不是陈叫山此次前来西京城,鹿恒生打心眼就没把卢家货栈当回事儿,甚至一度都忘记了自己还欠着卢家的一大笔钱……而今,陈叫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鹿恒生颇感惭愧,且有后怕与庆幸交织的复杂心情,便立刻打断了陈叫山的话,“陈队长,你尽管放心,有我杏园春在西京城闪光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卢家货栈黯然……”

众位江湖兄弟也纷纷表示,一定多多关照卢家货栈,无论卢家货栈有怎样的困难,怎样的难关,兄弟们一定群策群力,帮助卢家货栈渡过难关……

秦效礼单手举碗,也一再表态,“陈兄,只要我秦效礼能办到的事儿,我一定帮到卢家货栈……”

连续几天,陈叫山都没有休息好,现在坐在桌前,原本打算少喝一点酒的,但如今见兄弟们皆这般豪爽热忱,义气震人,遂即亦豪情涌动,端起碗来,与众人碰碗畅饮,不亦快哉……

包间里正一片欢声笑语,房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鹏天一头撞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队……队长……不好了……出……出大事儿了……”

陈叫山刚喝完一碗酒,正抓着坛子朝碗里倒酒,见鹏天这般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再一听“不好了”这样的话语,猛地一惊,眉头一皱,眼睛看着鹏天,手上却依旧未停止倒酒,“哗哗哗”的酒,已经将碗倒满,不断朝外溢去,在桌上流成了一道小溪,蜿蜒而流,嘀嘀嗒嗒地朝桌下淌去……

屋内所有人,皆是一惊,连忙都站起身来,拉过鹏天,让鹏天坐下来慢慢说……

“队长,骆帮主让人打了……”鹏天调匀了一下呼吸,眉头紧皱,一脸恨恨,“肋骨都断了几根,血吐了大半盆……”

鹏天说,今儿早上,骆帮主说要到城东武馆去,向老兄弟苗镇东辞行……

两位老兄弟正在武馆聊得热火朝天,忽然来了一伙日本人,皆是一身黑色灯芯绒和服,腰里挎着东洋刀,挽着发髻,脚穿木屐的东洋浪人打扮……

几天前,城东拳馆本就去过一伙日本人,说要领教中国功夫,将苗镇东一伙徒弟,打得东倒西歪,最后,苗镇东亲自出手,大败日本人!

然而今天,日本人重又前来,据说这次领头的,是日本第一柔道高手岩井恒一郎……

岩井恒一郎提出要和苗镇东比武,骆帮主一听,便说自己先领教几招,岂料岩井恒一郎说,让苗镇东和骆帮主两人一起上……

未到五个回合,苗镇东被岩井恒一郎拧断了左臂,踢断了右腿,骆帮主也被其打断了好几根肋骨,胸腔严重受伤,连着吐血,吐了大半盆的血……

“啪”陈叫山听到这里,气得五脏欲裂,一巴掌恨恨拍在桌子上,倒满酒的大瓷碗,猛地一跳,“哗啦”一下,砸在地上,跌得落地生花……

“真是欺人太甚”陈叫山剑眉凝缩,太阳穴上青筋爆起,打了一个酒嗝,说,“小日本简直无法无天了?”

鹏天一路狂奔而来,许是口干舌燥,抓起酒坛子,猛灌了两口酒,“咣”地将酒坛子,在桌子上一放,以袖子擦了擦嘴巴,哈了口酒气,说,“还有更让人气愤的呢岩井恒一郎手里还拿了一本《认输帖》,要骆帮主和苗馆主,在上面签字画摁手印……”

鹏天说,岩井恒一郎是从上海过来的,据岩井恒一郎的翻译官说,岩井恒一郎在日本,打遍日本所有高手,此次登陆中国,在上海的黑龙社开馆授武,并同上海各路武林高手切磋,无一败绩!

于是,岩井恒一郎便让人弄出了一本《认输帖》,每打败一位中国人,便要其在上面签字、摁手印,以示自己技不如人,中国功夫敌不过日本柔道……

据说,那一本厚厚的《认输帖》,上面密密麻麻地签着许多中国人的名字,摁着中国人的手印,差不多已经有大半本了……

岩井恒一郎带着那本《认输帖》,从上海一路西行,昨天晚上,抵达了西京,岩井恒一郎声称等到那本《认输帖》,签完了最后一页,他便会将《认输帖》拍成照片,让中国各大报纸,进行公开报道,让所有中国人都明白,中国功夫不过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经望不经打的虚玩意儿……

“骆帮主现在在哪里?”陈叫山打断了鹏天的话,关切地问。

“骆帮主和苗馆主,都伤得太重……”鹏天一脸焦虑地说,“拳馆跟前的郎中,都没有办法,后来我们碰见了吴先生,吴先生用陆主编的汽车,把骆帮主和苗馆主送到翠华路的西洋医院去了……”

“那个岩井恒一郎,现在又在哪里?”秦效礼愤愤地问。

“那个狗娘养的岩井,已经回到天葵社了……”鹏天说着话,气得牙根痒痒,“岩井恒一郎的翻译官说,倘若骆帮主和苗馆主仍不在《认输帖》上签字摁手印,他们还会再去城东武馆,甚至去医院,直到把人打得服气,在《认输帖》上签了字、摁了手印为止……”

秦效礼猛然想起,前一阵子,他与陈掌柜、老韩在杏园春吃涮羊肉时,遇那伙日本人起了冲突,其中有一人将自己高高举起,不停旋转,待自己头晕眼花,不辨东南西北之时,将自己猛然扔了出去想必,那便是所谓的日本柔道功夫!

这个岩井恒一郎,倘若真是日本第一柔道高手,那么,陈叫山若与之比武,有几分胜算呢?

如若胜之,皆大欢喜!

如若再败之,日本人岂不是彻底不把中国人瞧在眼里了么?

第321章 战书

“走去找日本人算账去……”扫腿不屑地撇撇嘴巴,“什么他娘的岩井,土井,跑到中国来撒野,也太狂过头了吧?”

“走走……我们都去……”兄弟们纷纷叫嚷着,“踏平天葵社,让小日本知道厉害……”

“使不得,使不得……”鹿恒生却站到众人身前,伸开手臂去拦挡众人,脸上近乎哀求的神情……

半刀极为不解,近于愤怒,一把抓住鹿恒生的胳膊,“鹿老板,人家把屎尿都拉到咱脖子上了,还有什么使得使不得?”

鹿恒生只好放下一只手臂,按在半刀的手背上,拍了两拍,叹了口气,说,“诸位兄弟,我说句话,可能不大好听,但是我必须得说……”

陈叫山见半刀满目怒火,似乎要将鹿恒生一口吞下去一般,便走上前来,分解开半刀和鹿恒生,“鹿老板,你有什么话,尽管来说……”

鹿恒生将头略略一低,揉了揉被半刀捏抓得生疼的胳膊,抬眼看着众人,说,“大家想过没有,历来江湖上都有规矩,比武切磋,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很多时候连性命都置之度外,双方甚至还签订了生死文书……”

鹿恒生说,骆帮主和苗馆主尽管被岩井恒一郎打成了重伤,但这终究算是江湖事务,退一万步说,即便骆帮主和苗馆主被人家打死,也只能以江湖方式,约岩井恒一郎出来一战,以牙还牙,以报还报!但是,若一伙人硬冲到天葵社去,乱冲乱打,此事正会落了日本人的话柄,更何况,日本人武器精良,不乏重机枪,倘若日本人以自卫为借口,向众人开枪,岂不是大家都要送命?而且,送了命,还不占理……

不怕血听到这里,抓过桌子上的筷子,“咔嚓”一声,折为了两截,“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占理不占理?不把****的什么岩井,打得满地找牙,他都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哩!”

陈叫山喝了一肚子的酒,菜也没吃几口,起先一听鹏天说话,便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刻将日本人碎尸万段,以泄愤懑……

现在,陈叫山头脑瞬间冷静了一些,将手臂一抬,“冤有头,债有主……我先去医院探望骆帮主和苗馆主,然后去向那岩井恒一郎下战书!”

兄弟们一听这话,瞬间也都理智了许多……

陈叫山与众位江湖兄弟,以及秦效礼和鹿恒生,在鹏天引领之下,大步流星朝医院赶去……

却说此际骆帮主和苗镇东躺在病房里,除了身体之伤痛外,更多的,是内心的隐隐之伤痛……

一向达观幽默的两位老兄弟,此际里,你望我,我望你,苗镇东嘴唇动了动,想说话,话未出口,一汪老泪,却已经汪在了眼睛里,犹若寒冰倒垂,冰珠欲化未化之间,盈盈欲滴,只差那眼泪流出眼眶了……

骆帮主咳嗽了一声,扯得胸腔一阵疼痛,看着苗镇东臂上、腿上缠满了纱布,眼窝青黑,一汪老泪欲流未流的样子,尽管自己也伤得极重,胸腔里忽而似一团火在烧,忽而又似一团冰在磨,却仍打算幽默一回,缓解一下双方的心情……

“老……老伙计,你挨球的……不是说,你比我……你比我强么?”

骆帮主话说了一半,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却见苗镇东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胳膊被吊着,也没办法抬手去擦拭,使劲吸了吸鼻子,明明在哭,硬挤出了一丝笑,“让人……让人家看笑话了,这下好……这下好了……你老挨球的,也不得风光了……”

两位老兄弟,皆笑了起来,身子一抖一抖地笑,笑着,笑着,却都转为了抽泣,继而是大哭,哭得老泪……

“咱咋就打不过人家呢?咱咋就打不过人家呢?”苗镇东用唯一能略略活动的手臂,在被子上一下下拍打着,“咱是没脸了啊,咱真是没脸了啊……老子不服气啊,咋就让日本人看了我苗镇东的笑话?老子死都不服气啊……呜呜呜呜……”

“咱都老了,老得不中用了嘛……”骆帮主又似哭,又似笑,抬袖子抹一把眼睛,眼泪又叭嗒叭嗒地朝下落,再用袖子去抹,“咱两个打人家一个,都……都……都打不过……咱老得没一点用处了噢,呜呜呜……”

吴先生和唐嘉中,跟一帮城东拳馆的徒弟,在医院里奔来奔去,协助医生准备这,准备那……

西洋医院的花费极高,需要先将一大笔钱交上,医院才会实施救治,三旺、满仓和七庆,赶回卢家货栈去筹钱了……

吴先生和唐嘉中,刚刚走到病房门口,闻听到屋里的哭声,唐嘉中刚要伸手推门,吴先生伸手将其拦住了,并扯了扯唐嘉中的袖子,示意唐嘉中不要进去,姑且让两个老前辈,好好地哭一场,满腹的委屈、不甘、屈辱、愤懑、焦虑,尽情地在眼泪中,慢慢缓解一下吧……

吴先生和唐嘉中刚刚走到走廊中间,见陈叫山与一众江湖兄弟,兴冲冲地赶过来了,吴先生晓得:现在这样的情形,骆帮主和苗镇东,并不愿意见到太多人,若是很多人呼啦啦都涌进病房里,在骆帮主和苗镇东看来,似乎有些面子挂不住,仿佛有些别人来看笑话的感觉……

吴先生便拱手抱拳,对众人说,“诸位兄弟,两位前辈的心情,万望诸位能理解,现在,得让他们好好静一静……”

众位兄弟起先个个高扬头颅,听得吴先生的话,皆一声长叹,觉得吴先生说得入情入理,细腻至微,纷纷将头一低……

这时,一位蓝眼睛、高鼻子、卷头发的西洋医生,从走廊那头走过来了,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话,并不断向众人挥手,唐嘉中便过来翻译解释说,“大夫说了,医院不能一下来这么多人,要大家先出去……”

众人退了出去,陈叫山同吴先生和唐嘉中,简单聊了几句,询问了骆帮主和苗镇东的伤情,唐嘉中连连摇头,愁眉紧锁,“骆伯伯,伤得很重……恐怕以后行走坐卧都有问题,更莫说习拳练武,跑船运货了……”

“苗馆主伤得也重……”吴先生说,“经此一战,即便治疗得再好,苗馆主以后也是残废了……”

陈叫山不禁暗思:自己虽然从未和骆帮主切磋过功夫,但所听所闻所见,晓得乐州武林之中,若原先小山王高雄彪排名第一的话,差不多骆帮主便可排到第二位的!自己与小山王高雄彪交过手,虽有胜算,但亦不轻松!

而苗馆主的武功,与骆帮主可谓半斤八两,难分高下,可一个岩井恒一郎,同时对付骆帮主和苗馆主,竟将两位老前辈,伤得这般重……

那么,这个岩井恒一郎的武功,究竟属于一个什么层面呢?

自己从小习练“十二秘辛拳”,对中华武林之各大流派,亦不算陌生,南拳讲势,上路迅疾,变化万端,北拳讲力,下路凶猛,招招结实,中原拳法,集中南北二拳之所长,不过求势与力,但求平衡万法,三路均衡……

日本人的柔道,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功夫?自己从来未有领教过,切磋过……

“吴先生,我要向岩井恒一郎下战书!”陈叫山拳头紧紧攥着,牙根恨恨咬着,“我要把骆帮主和苗馆主的面子打回来,把中国人的志气打出来……”

吴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话,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只用手拍了拍陈叫山的肩膀……

唐嘉中却有些急了,“陈大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一时一刻……陈大哥你想过没有,你去挑战岩井恒一郎,万一再失败,日本人的嚣张气焰就越盛,借着比武切磋为由,让更多国人投身擂台……我的意思是,我们想一个好办法,将岩井恒一郎暗杀!他武功再高,终究也敌不过子弹……”

“不”陈叫山将手举起,“比武切磋,乃是江湖事务,胜也好,败也罢,都是台面之上的事情!如果我打不过岩井恒一郎,甚至丧命于岩井恒一郎手下,我无怨无悔……可是,通过枪杀的方式,暗暗将岩井恒一郎杀死,我们国人的志气,并不会因此迸发,反倒是日本人,更有了与我们交战的借口,一旦起了战端,为此丧命的,就不仅仅是武林中人了……”

唐嘉中紧紧握捏着走廊上的藤椅扶手,脸憋得通红,他晓得陈叫山说得极有道理,可又担心陈叫山的安危,不知道如何来劝慰陈叫山……

这时,卢芸凤和薛静怡,以及刘掌柜、丑娃,在三旺、满仓、七庆的引领下,都来到医院了……

卢芸凤听闻了陈叫山下岩井恒一郎下战书一事,看了一眼陈叫山,便与陈叫山一起,径直去了病房,探望骆帮主和苗镇东……

卢芸凤将陈叫山朝骆帮主病床前一推,“骆伯伯,你说,陈叫山打得过那个岩井恒一郎吗?”

第322章 必打

骆帮主和苗镇东,在病房中老泪,待卢芸凤和陈叫山进入病房时,泪痕犹在……

如今,再听卢芸凤这般来问,骆帮主下意识地低了低头,手掌紧紧抓住了被子,使了劲,抓得被子上的皱褶,发散开去,长长短短的延伸抖闪着……

“叫山……你要跟岩井恒一郎比武?”骆帮主抬头,望向了陈叫山,与陈叫山的目光相接,从陈叫山的眸子中,已然读出了些许斗志……

骆帮主并未正面回答卢芸凤的问题,没有说打得过,也没有说打不过,先抛回一问,确定陈叫山是否真的要比武!

陈叫山点点头,“我要向岩井下战书”

“如果我们不打呢?”骆帮主似乎觉着脊背上不舒服,身子需略略朝上移动一点,陈叫山便俯下身,双臂伸进骆帮主腋下,合力朝内轻夹,顺势将骆帮主的身体朝上提起一截,使骆帮主半卧半坐,胸膛不受挤压,略略舒服些……

这是曾经挥桨击水三千里,挂帆傲迎万丈风的卢家船帮大帮主!

这是真正一呼百应,兄弟啸叫,振臂高呼,樯桅林立,笑绝凌江的一代英豪!

这是拳打四方恶人,脚踢八面劣徒,一身铮铮铁骨,在江水江风江月江天之间,淘涮多年的江湖老前辈……

然现在,躺在病床之上,若蛟龙困于泥沼,猛虎陷身枯井,雄鹰折了羽翅,猎豹伤了躯干,便是斜身上坐,拧腰翻转,已然这般不易……

江湖,所谓之江湖啊……

起势,发苗,绽放,妖娆,是江湖之花,绝极而艳丽,终有逐次凋零,近于枯萎的一日么?

搏击,奋争,立威,扬名,是江湖之道,绚烂于极致,大道终归平淡,所谓万殊同会,浑化而一么?

陈叫山不知该怎样去接骆帮主的话了……

在陈叫山俯身去扶骆帮主时,卢芸凤的眼睛湿润了过往的骆伯伯,那般的达观、雄武、宽博,此一刻,怎就说出了“如果我们不打呢?”这般的话来了?

卢芸凤只以一次吸鼻子,嘴角斜斜一送,便生生将本已盈盈在眼眶的泪,生生隐匿了去,泪去了,便有淡淡一笑,“如果不打,日本人就没完没了了……”

苗镇东深深吸了一口气,许是气吸得太满,呼出之时,却又急促了些,不禁咳嗽起来,陈叫山便转过身来,想去替苗镇东拉被角,或是抚胸口,但见苗镇东手臂与腿上的纱布,重重缠绕,竟不知究竟怎样做,方能令苗镇东舒服一些……

陈叫山的手在空中略一顿,便将被头朝上轻轻一拉,手掌又朝下轻轻抚过……

“叫山,你兴许打不过那个岩井恒一郎的……”苗镇东直视着陈叫山的眼睛,没有轻视,没有嘲讽,没有淡看,泪水稍稍干去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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