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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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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沈庆非进入白家宅子,便是想最后再陪陪自己的奶娘……此次离开西京,前往中原而去,究竟福祸几何,无从知晓,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兴许是居无定所,浪迹天涯,兴许是生死一瞬,永绝天光……

沈庆非为日本人卖命的事情,白老太太自然是不晓得,沈庆非对其称,自己在外地有一宗大买卖,需要出外一趟,兴许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因此,沈庆非一进入白家宅子,便为奶娘张罗着饭菜,自己亲自下厨择菜、切菜、炒菜,要为白老太太做一顿可口的晚饭……

白家宅子烟囱里冒出的青烟,出现在了望远镜里,陈叫山便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一边望,一边说,“我们把外围控制住,白家宅子在做饭,以我估计,沈庆非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的……”

陈叫山通过望远镜,已将白家宅子的地形,看得清清楚楚院门朝西,正房坐北朝南,厦房坐东朝西,厦房背后有一片菜地,靠近东头院墙一带,种着些竹子,正房以西不远处,有一个大花园,花园中间有一个小池……

此刻,起先站在正房院坝的那八个人,都已经进了屋里……

陈叫山放下望远镜,秦效礼也放下了望远镜,陈叫山说,“我们现在就过去,分成三路人,一路负责巷子北口,一路负责巷子南口,一路控制住院墙外围……”

按照布排,秦效礼领着的一众士兵,散布在白家宅子院墙外围,秦效礼换上便服,和清鼻、二杆、秃汉,守住巷子两头。而陈叫山则伺机从竹林一带,翻墙而入,进入白家宅子里……

不管任何一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开枪!但若是有一处枪响了,计划便随之改变,直接冲入宅子,合围沈庆非……

各路人马都全部到位后,陈叫山脸上蒙了黑布,小腿上插了一把匕首,攀上了白家宅子的院墙,两手搭墙沿之上,朝内探望一下,“呼”地一跃,轻巧地跃入了院墙之内,俯身在竹林之中……

一旦进入白家宅子,陈叫山俯身下去,厦房便遮挡住了陈叫山的视线,正房门口,宅子的院门口,陈叫山都看不见了……

陈叫山俯身在竹林里,朝西面天空望去,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天便会完全黑下来……现在,既然看不到正房和院门的情况,便不可妄动,这是需要动用耳朵的时候……

一瞬间里,当陈叫山决定要仔细去听的时候,四周的声音,便似乎被分了类,进行了拆解、隔层、梳理……

院墙外赶着骡马的人,鞭梢在空中响过,骡马的响鼻、蹄声、脖铃,便逐次地轻了去,远了去……

“镜糕噢,镜糕噢,热乎乎的镜糕噢……”卖镜糕的小贩是从福荣巷由北至南的,在西京城,这是最最平常的声音……

“谁家要柴火喽?谁家要柴火喽?干簌簌的柴火吆,三个子儿一担喽……”这是半刀的声音,那声音在游移着,围绕着院墙转……

天完全黑下来了……

陈叫山就地一滚,跃出竹林,一扑两跃,脚尖触地,疾速前进……

忽然,陈叫山听见厦房以南,传来“叮呤咣”的声音,像是瓷器在相互碰撞的声音,伴随而至的,还有人的脚步声……

陈叫山一个箭步,跃至厦房后窗下,蹲了下去……

原来,是两个武工队的人,抬了一筐子盘子、碟子,到水井上清洗……

辘轳“嘎吱嘎吱”地响,一桶水似被提了上来,“哗啦啦”倒出的声音,盘子碟子的撞击声,抹布擦洗发出的“嘎唧嘎唧”声……

陈叫山略略朝南边移动了一些,刚想朝水井去看,脑袋刚刚伸过墙角,水井那边“嗤”一声,有一人点了一根洋火,将马灯点亮了……

陈叫山赶忙又缩回了身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的湿气愈重,贴在陈叫山小腿上的匕首,似也越发的冰凉,如一块冰,令人寒冷……

厨房里有风箱拉动的“呼哧呼哧”声,有炸东西的“嗤嗤”声,有菜刀兴许是拍蒜或者拍姜的“啪啪”声,有石碓窝里的“咚咚”声,有筷子搅动在瓷碗里搅动鸡蛋时,发出的“叮叮咣咣”的声音……

夜越发静了起来,陈叫山甚至能听见北边住户家里,“哗哩哗啦”打麻将洗牌的声响……

水井上的人终于将盘子碟子洗完了,两个人抬着筐子朝回走,其中一人许是十分惬意开心,居然吹起了口哨,另一人便说,“别吹,大晚上吹口哨,叫鬼哩……”那人便不吹了,又叫着,“把灯提好了,老顶我屁股干啥?”

陈叫山朝北边走了一阵,来到了正房的堂屋后窗下……

“哈球娃,我说,你就不能过完年再走么?”这貌似便是白老太太的声音,陈叫山蹲在后窗下,听见这声音,虽未见白老太太的模样,但仅仅通过声音,便能感觉出这个老太太的慈仁……

“娘,好买卖都是年前做,等过了正月十五,打了春,买卖反倒就难做了……”这无疑是沈庆非的声音,可以听得出,在奶娘面前,沈庆非充满了关切与无限尊重……

陈叫山听到沈庆非和白老太太说什么买卖,起初不大明白,但接连听下去,已然晓得了:沈庆非要去外地,并且,兴许今夜便走……

“呃呃呃……”这声音显然是白老太太的幺女,幺女是哑巴,说不出话来,只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幺妹,我给娘买了个新尿盆,你晚上价多起来几趟,也要小心别着凉了,你身子不好了,娘也受扯绊……”沈庆非又说,“还有你们几个,勤快着点儿,太阳大的时候,把我娘的被褥,拿到外头好好晒晒……指甲别留那么长,和面擀面你们也不嫌累赘得慌……”

“娘,明儿晚上苍连山在易俗社唱新戏,票我给你都弄好了,到时候让憨子他们过来接你去……”

“饭来喽”

“哈球娃,你说说你,弄这么多菜,谁吃的完?老实话现在发达了,过日子不紧着算了?”

“娘,也不是的,我是想,冬天冷哩,一顿吃不完,下顿再热着吃,反正也坏不了嘛……”

陈叫山通过声音,感觉在正房里吃饭的一共有十五个人,沈庆非、白老太太、八个武工队成员、幺女,以及两个服侍白老太太的丫鬟,两个杂役……

陈叫山在正房后窗下蹲着,心里紧着,焦灼着听沈庆非说话那意思,吃完这顿饭,他便要动身了……那么,自己何时动手呢?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

陈叫山按捺不住,手指头在在嘴皮上舔了舔,在后窗白纸上,轻轻一点,把眼睛凑到小洞前,发现沈庆非坐在侧首,一偏头便会看到后窗,而有四个武工队成员,则皆坐下首,是面朝后窗的……

陈叫山赶忙又蹲了下来……

“憨子,你们先到北门去备车……”沈庆非说,“我跟我娘说两句话,随后就过去……”

陈叫山再次趴到窗纸小洞上看,见八个武工队成员起了身,站了起来……

陈叫山晓得,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必须当机立断,如果错过现在之机会,只怕刺杀就难了……

陈叫山几步轻跃到正房以北墙角处,站在这里,便可看见正房院坝,以及院门……

八个武工队成员出了正房,沈庆非也跟了出来,随后转身对幺女说,“幺妹,你进去,我去关门……”

沈庆非送八个武工队成员朝院门走去,陈叫山遂即亦朝小花园奔去……

沈庆非将八个武工队成员送出了门,重新将院门门闩“哗”地一闩,复又朝正房院坝走去……

待沈庆非刚走到花园附近,陈叫山犹若猎隼贯空,猛然扑了出来……

第318章 怒杀

陈叫山扑跃而出,身形腾展开来,若一道霹雳,疾速闪至沈庆非身前……

在空中一刹那,陈叫山左手手掌,直接按住沈庆非的嘴巴,以防他喊叫,而右手手指,扳住沈庆非的脖项,顺势一带……

沈庆非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已被带倒,陈叫山将其牢牢控制住,连续翻滚,一下滚到了花园的小池边……

陈叫山右手迅速从小腿上抽出匕首,横在沈庆非咽喉处……

起先在正房吃饭时,沈庆非喝了几杯酒,虽不至醉,但多少有些飘飘乎。突然而来的这一变故,一连串的翻滚,越发令沈庆非不辨东西,难分南北,直到陈叫山的匕首,横在他的喉管之上,沈庆非喘着气,思绪方才清晰莫非,自己的死期到了?

“沈庆非……”陈叫山握着匕首,脸上蒙着黑布,露在外的眼睛,喷薄着怒光,“济源盛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呜呜……”沈庆非想说话,但陈叫山的巴掌紧紧捂在他嘴上,使他发不出声音来,陈叫山便将食指和中指,略略分开了一些,沈庆非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我……我……”

沈庆非无须再朝下说,陈叫山从他的眼神、表情中,已然可以判断出了济源盛的神秘大火,陈掌柜的中弹身亡,乃沈庆非一手造成!连续两个“我……”,已经表明了一切!

何须再多言?何须再明证?何须再辩驳?何须再追问?

“你……你是什么人?”沈庆非晓得自己难逃一劫,却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

世间路有千万条,世间业有千百种,选择了为日本人做事,可得一时荣华,可有一时风光,但终究悖逆民族大义,亵渎祖先圣灵……未做亏心之事,不惧夜鬼敲门,既有大恶之孽,必有恶果相报!如今之情形,相报之一日,迟要来,早要来,迟早要来的……

陈叫山知道,现在告诉沈庆非任何东西,都是毫无意义的了,不如不说!

你一个卖国求荣的大汉奸,在死到临头之一刻,又有什么资格,探问杀你的是谁?

“中国人……”陈叫山冷冷说出三字……

这样的回答,沈庆非或早已经料到任何一个真正的中国人,都不会选择与日本人狼狈为奸,自己选择这样一条不归路,要杀自己的中国人,又何止千千万?

沈庆非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如今之生死感觉,犹若这漆黑似墨的夜幕,没有一丝光点,光明,永无来日……

话说正房的门,忽地开了,屋里的光线,一下扑展在了地上,斜溜溜的,铺出了好远……

许是白老太太感觉沈庆非去送人,关院门,该回来了,便让人为其打开了房门……

恰在这时,福荣巷北口,忽然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

“……”“……”

正房的房门,“嘎吱”“嘭”一下,迅速又关上了,伴随着几个人的尖叫……

陈叫山和沈庆非猛然一怔。

陈叫山自然晓得,这枪声,乃是方才出去的那八个武工队成员,与秦排长以及一众江湖兄弟,相互干了起来!但具体细节如何,仅凭枪声,绝难判断……

而沈庆非之一怔,本能地有了在死亡的角落间,向外突冲的希望莫不是那些兄弟们,赶来营救自己了?

心中既有了希望,沈庆非便动了起来,欲要挣脱陈叫山的控制!

陈叫山伸出一条腿,盘绕在沈庆非的腰上,腿弯朝内一夹,顿时夹得沈庆非的肋骨发出“嘎嘣蹦“的声响来,疼得沈庆非连连咬牙,再不敢乱动弹……

巷子北口的枪声,响过一阵,忽地停下,接着便有纷乱的脚步声……

“说日本人的东西藏在什么地方?”陈叫山借着巷子北口的纷乱,希望赶紧套问沈庆非,了解常家坊子的有关真相……

“什……什什……什么……东西?”沈庆非身子被陈叫山夹得生疼,喉管上的匕首,又寒意逼人,喘着气,身子哆嗦,言语亦颤颤,但更多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揣着明白装糊涂……

身为天葵社暗设的武工队队长,日本人一系列行动,测绘、统计、拍照、计算、盗挖的东西,你沈庆非难道一点不清楚么?鬼能信?

陈叫山将匕首朝回一抽,抓住沈庆非的头发,略略朝前一挪,将沈庆非的脑袋,生生按进了冰冷刺骨的池水中……

沈庆非口鼻皆是水呛过的刺辣感觉,眼前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拼命地呼吸着空气,嘴巴和鼻孔里,不断喷着白雾……

陈叫山牙根一咬,又要将沈庆非的脑袋,按进池水时,沈庆非努力将脑袋后仰,喘着粗气说,“在……在常家坊子土塬下面……”

常家坊子土塬,这几个字,陈叫山并不以为意,但“下面”这两个字,陈叫山明白了日本人将诸多的东西资料,全部埋藏在了常家坊子土塬的下面!土塬下面有密室、地宫、暗道?

倏忽之间,陈叫山脑海中飞速闪过诸多的画面来

跨过门槛,陈叫山刚走两步,感觉脚下软乎乎的,便停住步子,从二杆手中取过火把,蹲下看,原来,寺内地面上,皆铺着一层绵沙……

陈叫山用手抓过一把沙子,在掌心攥了攥,任其缓缓从指缝流下,又朝前走……

难怪要在寺庙的地面上,铺上大量的绵沙,原来是为了掩饰遮盖地下施工的某些痕迹,使人无法判断土壤的实虚,陈积或新挖……

陈叫山抓着沈庆非的头发,又将其脑袋按入了池水之中,半响,方才又将其提出水面,再问,“入口在哪儿?”

沈庆非连连咳嗽,脸上的肉挤成一团,不停抖闪,喉管仿佛被浓烟呛过一般,连舌头都吐了出来,“在……在……在那佛像下面……”

陈叫山猛然惊觉难怪那佛像通体鎏金,整尊佛像塑造细腻,袈裟皱褶流线,显现流韵柔转,即便最最细小的皱褶间,也似乎跳跃着金光……原来,日本人将地宫密室的入口,选在了金佛之下,以金光熠熠的佛像,用作掩饰与迷惑……

陈叫山将匕首一拧转,锋刃朝上一收,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一拳砸在了沈庆非后脑勺上,沈庆非眼睛一翻,顿时昏了过去……

陈叫山将肥胖的沈庆非,努力朝上一送,扛在了肩上,像扛着一个大大的褡裢一般,几步走到院门前,拉开院门,迈了出去,而后,又腾出手臂,抓拽着门环,将院门重新关好了……

陈叫山站在院门前,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巷子两头皆静悄悄一片,略一思索,便朝巷子南口走去……

没出两步,陈叫山忽然感觉身后有冷风掠来,连忙将腰朝下一弯,顺势将沈庆非放在了地上,朝后一招“秋风扫叶”,拧腰突转,黑咕隆咚中,只感一道劲风,疾速朝自己的脑袋袭来,身子略略朝后一歪,抬手一抓,将一个木棒,牢牢抓在了手中……

“陈大哥……是你啊……”

原来是不怕血。

不怕血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沈庆非,陈叫山俯下身子,又将沈庆非扛在了肩上,说,“还留着一口气呢……”

在巷子南口,陈叫山又遇上了半刀、无心和安刷子,众人皆一相认,也不多言,疾步朝龙狗的杂货铺走去……

一路走过来,又遇上了几位江湖兄弟,却独独不见秦效礼和一众士兵,秃汉便说,“秦排长跟武工队的人干上了,八个人全被打死了,秦排长受了伤,他手底下也损失了几个兄弟,还有的人在北口拾掇残局呢……”

一到龙狗的杂货铺,陈叫山将沈庆非朝后院的地上一扔,喘着气说,“先留着他,不急杀……”

秦效礼胳膊上负了伤,龙狗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秦效礼一听见陈叫山的声音,却从里屋窜了出来,举枪便朝沈庆非射击,而后,走上前来,一脚踏在沈庆非的脑袋上,朝着沈庆非又是一阵猛射……

陈叫山原本想阻拦,待第一声枪响过,便知道沈庆非已成死尸,索性也不阻拦了,就让秦效礼通过一阵射击,发泄心中的愤怒和憎恨吧……

秦效礼将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光了,还在扣扳机,见手枪已无子弹,索性连手枪整个砸到了沈庆非的脑袋上……

地上一大滩的血污,慢慢流散开来,在火光照耀下,明亮红红……

这时,几个士兵赶回了杂货铺,向秦效礼报告,秦效礼便问,“收拾利索了没?”

其中一位士兵说,“排长放心,全部收拾干净了……”

秦效礼长长叹了口气,咬着嘴唇,这才将手掌,压在了陈叫山肩膀上,“陈兄,谢谢你……”

陈叫山原本想说,“留着沈庆非,可以套问出更多关于天葵社的事情”,但如今沈庆非已经死得硬硬的了,便将这些话咽了回去,冲秦效礼淡淡一笑,将头低下去了……

陈叫山转头对龙狗说,“龙狗兄弟,你再到白家宅子跑一趟吧!跟白老太太说一声,就说沈庆非已经启程上路了……”

第319章 火仇

陈叫山将常家坊子土塬的秘密,给秦效礼说了,秦效礼点了点头,这时,方才意识到:自己杀沈庆非,有些太过心急了,若是暂时留着沈庆非,还能知晓更多天葵社的秘密……

“对了,陈兄,苍老板托人给送来几张戏票……”秦效礼有意掩饰自己因鲁莽,而产生的一种追悔之情,便说,“明儿在易俗社新戏开锣,你去看不看?”

陈叫山摆摆手,“我就不去了,让韩督军去过个戏瘾吧……”

这时,龙狗回来了,叹了一口气说,“我给白老太说了……又给白家留了些钱,白老太问我,沈庆非啥时候能回来,我说差不多几个月吧!”

陈叫山亦唏嘘无限,“兄弟们,不要忘记我们曾经起过的誓,沈庆非死了,白老太太还有白家那个幺女,就全仗各位兄弟多多照顾了……”

兄弟们连连点头……

待陈叫山回到卢家货栈时,所有人都在,陈叫山将刺杀沈庆非之事,给大家简单一说,便回屋睡觉了……

七庆有些不解,“杀死了沈庆非,队长怎么一点儿也没见高兴啊?”

三旺因为晓得白家宅子的事儿,便将沈庆非如何孝顺奶娘之事说了,鹏天却并不赞同,“再怎么孝顺,终究也是大汉奸,死有余辜……”

薛静怡说,“不管咋说,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要那样说了吧!”

吴先生却连连摆手,“唉……死了一个沈庆非,终究还会有很多沈庆非的,国人始终不觉醒,让日本人有机可乘啊……”

“明儿中午,我们就动身回乐州……”卢芸凤站出来说,“现在,该办的事儿都办了,没啥牵念了……”

翌日清晨,陈叫山先去了督军府,向秦效礼和韩督军他们辞行,韩督军拍着陈叫山的肩膀说,“叫山兄弟,如若不嫌弃的话,愿不愿屈尊留在我督军府?”

陈叫山笑道,“谢韩督军抬举,陈某不才,不敢逞强恃能,坏了韩督军为政之大计啊……”

韩督军哈哈大笑,“以你的才干,将来肯定是大有作为,人各有志,我也就不耽搁兄弟的锦绣前程了……”

双方又一阵寒暄客套,陈叫山忽然问,“秦排长呢?怎么没见秦排长?”

韩督军瞅了瞅墙上的挂钟,说,“差不多快回来了……”

韩督军说,昨天晚上,秦效礼回来向他一番汇报,说到沈庆非已死,并说了常家坊子土塬的秘密,两人一番商讨之后,秦效礼又领兵前往了常家坊子土塬……

“秦排长怎地不叫上我呢?”陈叫山说。

韩督军又大笑起来,“杀个鸡嘛,怎么用的上宰牛的刀?我给效礼交代了,不打不闹,直接放火烧……”

放火烧土塬?陈叫山听了韩督军的话,不禁一怔……

“我就是要让日本人牙掉了,自己往肚子里吞……”韩督军说,“让他娘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至此,陈叫山完全明白了韩督军的用意:迫于上峰的压力,督军府不便直接对天葵社施压,更不可正面发生冲突,但常家坊子土塬,作为天葵社的秘密据点,暗暗地放一把大火,烧个干干净净,日本人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杨秘书这时走了进来,说着些奉承陈叫山的话,“陈兄,此次沈庆非被杀,常家坊子土塬被烧,全仗陈兄鼎力相助,陈兄功不可没啊……”

陈叫山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漫天大火,熊熊燃烧的情形来……常家坊子土塬那地方,孤零零隆起一个大包,即便火烧得再大,也不会祸及常家坊子的民房。塬上满是柏树、枯草,冬日天干物燥,遇火便着,真要烧起来,日本人也是没办法扑救的……

如此也好,就算是报了火烧济源盛的一火之仇吧!

可是,那些藏在土塬下面的东西呢?

这时,秦效礼领着人马回来了,秦效礼一脸倦色,却难掩兴奋之情,见到陈叫山也在这里,更是高兴异常,“烧得干干净净了……”

秦效礼说,他们连夜赶到常家坊子土塬后,四面施放火箭,不多时,整个塬子便烧了起来,土塬上的日本人见火势太大,控制不住,便跑了下来。秦效礼也不阻拦他们,任其落荒而逃了……

待天快亮时,秦效礼领人冲到寺庙去看,打开大殿佛像基座,果真发现了地宫入口,下到地宫去看,里面有大量的图纸,涉及等高地形图、文物古建分布图、地质构造图等,以及许多的岩石标本、钻土样本……

“那些东西,全部放了一把火,烧成了一堆灰……”秦效礼又补充说,“还有些砖瓦、陶器、瓷器、玉器,被我一股脑带回来了……”

韩督军连声称好,“我让你小日本贼首贼脚的弄,你们当贼,老子就当强盗,一把火给你烧个子,哈哈哈……”

“报告”一位士兵走了来,立正,敬礼,“天葵社的人,在外求见……”

韩督军一摸后脑勺,“这时候来求见?还敢到我这里撒野不成?”

秦效礼便凑在韩督军耳朵边,一阵低语……

韩督军连连点头,“唔,好,好,好得很……”

秦效礼说完话,便对陈叫山说,“走,陈兄,我们去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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