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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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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好!”陈叫山走上前去,朝卢芸凤一拱手,“你们这是……”

三小姐卢芸凤提着菜刀,一把将七庆一拨,差点将七庆拨一跤,走了过来,嘴巴卷成了喇叭状,且喇叭口朝左朝右,不停地转着,脑袋一歪,斜着看陈叫山,“你就是陈叫山?”

陈叫山点点头,笑着说,“不是说火车明儿才到么,三小姐怎么提前回来了?”

卢芸凤并不接答陈叫山的问话,话头又一另起,“我娘在信上,把你夸得神乎其神,原来你是这个样子啊……”

一个姑娘家家,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扬来晃去,且如一位门神一般,堵在那里,令唐嘉中和吴先生,只得停留原地,不方便前进一步。

离得近了,卢芸凤在打量陈叫山时,陈叫山也看清楚了卢芸凤的长相,的确如骆帮主所说,卢芸凤长得跟卢夫人极像:额头广广,眼睛大,双眼皮的褶子极明显。鼻梁直直溜溜的,鼻翼巧巧地一扩,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嘴巴很小巧,但却多变,撇嘴、咬嘴、嘟噜嘴、卷嘴,仿佛上下两瓣唇,似两只红色小虫子,不停地拱来爬去,有些可爱,也有着一份傲然。

从发际线向下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看,端端一个皙气姑娘,那是没得说。但从发际线往上看去,陈叫山不禁有些微微皱眉:一个姑娘家家,怎地就留了这么一个怪怪的发型?在陈叫山的感觉里,姑娘家家,就应该像禾巧那样,刘海儿弯弯地罩了额头,扑着细细眉毛,眼睛水格灵灵,睫毛忽忽闪,嘴唇静静的,偶尔以牙齿咬咬,也是一瞬,似花朵在风中飘过一般,即便是笑时,也是唇角略略弯了去,并没有那么多的嘴唇变化!头发呢,一条辫子也好,两条也罢,总之要长,配着姑娘家的如花脸庞,那才俊秀柔美哩。

可是,三小姐这一头的短发,陈叫山的头发长不了多少,且不直,弯不溜溜的,打着卷儿。另外,这显然不是天生的卷儿,那一头的卷卷,有规律地,一截一处地,打了卷,个别地方呢,又没有打卷……这怎么看怎么怪,在陈叫山的记忆里,这是小时候爬上大白杨树,去掏的那鸟窝的样子么?是绵羊在风里走,一身的卷卷,被风吹得刺啦啦的样子么?是被私塾先生罚站后,恶作剧地用毛笔在纸上,肆意地划着的卷卷圈圈么?

“哎呀,都站院里干啥,屋里坐,屋里坐……”刘掌柜走过来,招呼着大家。

“陈叫山,我娘说你会武功,那你就帮我把树砍了吧!”卢芸凤将手里的菜刀递过来,“这儿就菜刀,没斧子,你会武功,可别说你砍不动喔……”

唐嘉中扯了一下吴先生的袖子,正要朝前走,见卢芸凤在向陈叫山递菜刀,便又停住了脚步……

骆帮主和七庆他们,还有那位穿长裙的姑娘,则是远远看向了陈叫山,且看陈叫山怎么办……

“三小姐,你这是为难陈队长嘛!”刘掌柜过来打圆场,“不就过个洋节嘛,明儿一早,我让朋友送些洋糖果来吃吃,咱这洋节也就过了嘛……”

吴先生在旁边听明白了:听这情况,看来三小姐是要过洋人的圣诞节,要砍了松树当圣诞树呢!

“三小姐,可是要过圣诞节?”吴先生上前一步,笑着说,“西方的节日,我国人并不习惯,总也要有个习惯适应的过程……在我以为,我们吃吃糖果,唱唱歌曲,氛围到了,这圣诞节也就过了,真没必要非得砍个圣诞树,三小姐,你说呢?”

“三小姐,你今儿砍了一棵树,就生生少了一棵树……”唐嘉中也过来附合说,“待一株小树苗,再长这么大,这么粗,又得几年!三小姐,你学过生物的吧?应该晓得,树对于人的重要性!有的人砍圣诞树,那是因为人家那里树木多,砍一棵,就又种下了十棵百棵,毫无影响!可在西京,树本也就不多呀……”

“咦,你们还懂得多!”卢芸凤将递了一半的菜刀,收了回来,用刀背在自己手掌里敲打着,望着吴先生和唐嘉中,又望了望陈叫山,脚尖撬起,以脚后跟为圆心,一下下地转着圆,而后一转身,将菜刀高高举过头顶,边走边说,“刘叔,笔墨侍候,我来画一棵圣诞树!”说着,卢芸凤将手里的菜刀,朝假山背后一丢,几步跑到那位穿长裙的姑娘跟前,拉着姑娘的手,朝屋里跑,“走吧,静怡,咱分糖果去”

看着两位姑娘小雀一般,蹦跳着上了台阶,跑进了屋里,陈叫山将头一低,笑着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骆帮主则连连摇头,“这丫头啊,一点没变……”满仓立在原地,眼睛瞪着圆圆,三旺则将低着头,手伸进衣领里挠痒痒,鹏天和七庆都嘿嘿地笑,看着陈叫山,那目光仿佛在说:瞧,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了吧?

刘掌柜则伸出手臂,招呼着唐嘉中和吴先生,“走走,屋里坐,外面冷……”

货栈的客厅尽管很大,但一下进来很多人,也略略显得拥挤了些,刘掌柜吩咐一位伙计,“丑娃,把火墙里再加些煤……”

“来来来,都吃糖了……”卢芸凤端着一个木盘,里面放了许多花花绿绿的西洋糖果,那位叫静怡的姑娘,拎着一个帆布口袋,跟在卢芸凤后面,也从里屋也走了出来。

明明是散糖果吃,可卢芸凤却学着跑江湖卖把式的艺人样子,手里端着木盘,先走到骆帮主和刘掌柜跟前,嘴里大声喊着,“来来来,各位看官,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喽!小女子初到贵地,还望各位看官多多关照,您就看着给点儿,瞧我们把式耍得也不容易……”

骆帮主从木盘里捏了一颗糖,用指头连连点着卢芸凤,“这丫头……”

刘掌柜搓着两手,并不捏糖,只是招呼着,“先给客人,先给客人……”

静怡被卢芸凤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又显得极不好意思,一转头,见唐嘉中将帽檐朝上抬了一下,正在看自己,两人目光一触,就似架火的人,手指头不小心猛然碰到了火钳子头头,连忙松开了……

静怡转过身子,避开了唐嘉中的目光,将手里的包一摇,“这包里还多着呢,大家尽管吃!”

满仓捏了一颗糖果,两下一剥,扔进了嘴里,却感觉酸溜溜的,一下被酸得脸都挤了起来,但看见卢芸凤和静怡两位漂亮姑娘,这般的热情,又不忍心吐出来,只得暗暗地紧握着拳头,默默忍受着糖果的怪味儿……

七庆最不客气,一下子抓了一大把,手刚离了木盘,鹏天一巴掌就扇了过来,“水牛吃桑叶,你图多哩?”七庆拳头一抖,糖果便散了一地……

卢芸凤便笑着又喊,“这两位看官最给面子啊,来来来,都别舍不得……”

陈叫山只捏了一颗糖,卢芸凤却不依,又将木盘朝前一推,陈叫山便又抓了几颗,卢芸凤却说,“让你砍树你害怕,吃糖还怕呀?”陈叫山笑着揉揉鼻子,便又抓了几颗……

陈叫山剥了一颗糖,丢进嘴里,呀怎么这么个味儿?苦苦的,焦糊糊的,就像烧干饭时,一不留神火大了,将锅巴烧糊了的味道……

陈叫山含着糖果,便朝唐嘉中和吴先生看去,却见二人慢慢地抿着,悠然而享受,陈叫山心说:这洋玩意儿,咱怎就消受不了呢?

第259章 玄融

卢芸凤散了一圈糖果,忽然记起,哎呀,自己说过要手绘圣诞树的!

“刘叔,货栈有颜料没?”卢芸凤从客厅正桌上,抓起了一支毛笔,在自己脸上刷了两下,“嗯,还行,就这个吧!”

刘掌柜笑着说,“三小姐,货栈就有墨,又不画画,哪里来的颜料?”

卢芸凤便拉着刘掌柜的胳膊,左右拉拽,“刘叔,你让人去买嘛!黑糊糊的圣诞树,不好看哩……”

刘掌柜被卢芸凤拉拽得身子晃个不停,实在招架不住,便冲伙计丑娃一招手,“丑娃,你出去看看,看德胜坊那边还开着门没有……”

外面天冷,夜已深,现在出门买颜料,肯定是买不到的!丑娃缩着脖子,不想出门去受冻,吴先生便说,“三小姐,用墨画也是一样的……”

吴先生说,西洋画讲求写实,遵从自然景物的本来形态,突出景物的质感、层次、色泽的丰富性,因而西洋画所用之颜料,极为丰富,但凡世间一切之颜色,都可以颜料相互配形成,表现而出。然而,中国画讲究的是一个意韵,国画虽也有设色,但太多的纯纯水墨画,只以墨和清水,一支毛笔,挥尽万千形态,描画无限情境意韵来……

“三小姐,你想想看,徐文长的葡萄,朱耷的松树,郑燮的竹子,都用墨与清水来画,仅有黑色,可我们不是一样看到了紫色、绿色、褐色更为丰富的感觉吗?”除了卢芸凤,其余人都是不希望去买绿色颜料的,因而,大家都静静聆听着吴先生的话,“国画与西洋画,各有所长,审美形态自是不一样的,但可以相互借鉴,相互参照,这对于国画与西洋画,皆有好处!西洋画可以学习国画的空灵意境之美,而国画亦可学习西洋画的光影、解构、团块概念,相得益彰……”

起先我要砍树,你们都不让砍,现在我说画圣诞树,你们又都不让买颜料,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响应我?卢芸凤嘴巴噘着,听着吴先生的一番言语,看着陈叫山、七庆、满仓,甚至是丑娃,都在静静地听吴先生讲话,一个个地或是正襟危坐,或是饶有兴趣,或是煞有介事似的,心说:你们都懂什么啊?还一个个装得跟行家似的,哼,分明就是跟我作对嘛……

最可恨的是这个薛静怡,你跟我上一个学校,住一间寝室,无话不说,哪怕一个跳蚤腿腿,我都要掰一半给你。为了让你跟我到乐州来玩,我们提前从上海动身,先到你江南老家,征得你家人同意,而后再辗转倒车,来到西京……你现在怎么也跟他们一样,一点也不响应我呢?

卢芸凤这样想着,吴先生的话便不想再听下去了,直接将毛笔朝吴先生跟前一递,“那好,你就用墨来画圣诞树吧!”

丑娃听到这话,最高兴,立刻说,“好嘞,我去拿纸……”

吴先生看看卢芸凤,又瞥了一眼丑娃,淡淡一笑,“那好吧,我就亮丑画一个……”

六尺大宣纸,在方桌上摊开,为体现圣诞树的高度表现,吴先生采用的条幅形式。所有人都围站在方桌前,看着吴先生如何用墨和清水,画出圣诞树的感觉来……

依照吴先生的要求,丑娃拿来了砚台和墨块,两碗清水,一张火纸。

吴先生将长袍袖子朝上卷了几卷,用毛笔在一碗清水中,搅动一番,猛地将笔提出,笔锋上蘸饱了清水,但吴先生提笔动作迅疾连贯,从瓷碗到砚台,一瞬而过,饱饱胀胀的笔锋,却并未洒下一滴清水来。待笔锋甫一触砚,吴先生将笔杆倾侧,连续地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反复捻动笔杆,在砚台上来回滚动着。砚台里本来有残墨,经清水一化,笔锋一滚,立即融开,呈现淡淡墨色。

吴先生将笔锋在砚台沿沿上,轻轻刮研,在火纸上“嗖”地挥下一道,看了看墨色,便放下毛笔,抓起了墨块,在砚台中研磨起来……

陈叫山站得与吴先生很近,看着吴先生这一番作画前的准备,心中不禁感慨无限……许多人作画写字时,皆由旁人研墨,那一种潇洒自,看起来别是一种自信。而吴先生,清水蘸笔,试探砚台残墨,亲自抓墨块研墨,无须旁人伸手帮助,体现着一种更为玄奥的精细来!

大化非化,无化而化,水无常形,技无常则。

作画也好,为人也好,世间一切玄奥之事,其核心本质,初发之源,竟又那般清明,空净,虚淡,纯粹。由此生发开去,武术,书法,戏曲,医道,厨艺,雕刻,裁缝,驾车,行舟,策马等等等等,所谓之丰富,源自于单一,所谓透彻,源自于初心,所谓意蕴,源自于率性,所谓浑然,源自于澄明,所谓绚烂,源自于平淡……

再由此说开去,万法汇初,一通俱通,本初是一,而生万万。

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怎不是一首平仄绝妙的七绝?

一篇飞墨荡白的书法,怎不是一套刺风削雪的剑法?

一段声情态绝的戏曲唱段,怎不是一幅意韵无尽愈观愈妙的绘画?

一付对症而策的中医药方,怎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雄兵金戈,兵法玄玄的布阵?

如此想着,如此看来,陈叫山以为吴先生是一位处世洞明,处事精微,胸有韬略,其志不凡的人,同时,又是一位理智、客观、中正、坦荡,而不失本心之人……

陈叫山想起当初唐嘉中向自己介绍吴先生,“陈大哥,这位是吴先生,跟我从北平过来的,他是北平有名的……”其后,吴先生打断唐嘉中,又自我介绍着,“鄙人吴劲秋,北平人,小小教书匠一个……”

现在,陈叫山觉着,吴先生究竟是北平有名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吴先生也绝对不是他自我介绍的那般,仅限于一个小小教书匠……

他可以是一位才情飞扬的诗人!

他可以是一位笔墨高超的画家、书法家!

他可是一位笔力超凡的作家!

他也可以是一位仁心医疾的岐黄高人!

在陈叫山凝思之际,吴先生将笔锋在砚台里滚翻一番,忽而转至火纸上,一番涂涂抹抹,横竖撇捺,皆无意象……而后,扬笔而起,斜着笔杆,侧着笔锋,逆行而上,顺顺一笔推擦而去,宣纸上便有了第一笔墨痕……

这一道墨痕,显然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像……在吴先生在刮墨笔锋,调整笔毛之际,卢芸凤站在一侧,便撇了撇嘴,那神情似乎在说:好嘛,忙乎了这半天,就来这么一笔,绳不像绳,太粗了,树干不像树干,太细了,树枝不像树枝,太端正了,且看你这一幅中国画的圣诞树,如何进行下去,又画出个什么样子来!

吴先生深吸一口气,如法炮制,又如方才一样,侧锋推擦而去,两道墨痕,两相一并,圣诞树的树干外廓,犹然显现而出……

侧锋,逆锋,中锋,吴先生手中的毛笔上端,贴着的一转锡箔套圈,随着他的运笔如飞,在灯光下闪闪熠熠光彩!

擦笔,戳笔,撩笔顺带,斜撩,正送点,皴,勾团染,递进,附着……

随着吴先生的全心投入,所有围站着观看的人,皆为之兴奋起来

这不仅仅是作画这难道不是一套飞花流星的剑法?这难道不是一套斩日劈月的拳法?这难道不是一曲荡气回肠的壮歌?

粗壮的树干,皱裂的树皮,似乎触手而可感糙光之变化,带着一个形人眼的树疤,挺挺而上,枝条顺展了去,细细的针叶,条条凝足精气神,变化万端,再以淡墨渲染过后,层次愈加分明,意韵越发丰富那是幽幽的雾气,那是烟花去时的轻烟,那是暖暖的圣诞的氛围……

吴先生握着毛笔,后退半步,略略一端详自己的画作,重又蘸墨刮锋,中锋几勾,团墨积聚,寥寥几笔一挥过,便有一位留着长长胡须的老者,带着帽顶弯弯向下的帽子,穿着厚厚的衣服,脚上是圆圆憨憨的靴子,手里还拎着一个口袋,那眉眼,那鼻子,那脸庞,无不昭显着豁达之可爱,大度之喜庆……

“哇圣诞老人!”卢芸凤禁不住喊了一声,“太好看了,太像了……”

吴先生将毛笔放下,搓搓两手,朝画上轻轻呼了一口气,笑了……

“快快,贴墙上去……”卢芸凤兴奋地跳着,两个胳膊张开,上下晃动着,像小鸟在飞翔,“我们就可以唱歌了……”

丑娃搭着板凳,将吴先生的画作,高高地贴到了客厅的墙上,大家凑近了看,离远了看,歪着头看,正着头看,越看越觉得好看,觉得像……

陈叫山看着吴先生所画的圣诞树,感觉自己嘴巴里起先的那种怪味,似乎慢慢已去,在口袋里一摸,还有好些糖果,剥了一颗,又放进了嘴巴里……

“来吧,我们唱歌吧!”卢芸凤兴奋得像小鸟,扑来跳去,先将唐嘉中和薛静怡两位年轻人,拉了过来,而后大声说,“我唱一遍,大家跟我学,英文圣诞歌,我们学校的教授翻译过来的……”

卢芸凤一唱,薛静怡和唐嘉中都跟着唱了起来

任那雪花飘落在我们头上

风里也有我们自由的向往

点亮你心中的火光

摇响你手里的铃铛

今夜的铃声里有你的欣然

今夜的火焰中有我的荣光

夜空与星海

浩翰无边

让我们扑展翅膀

尽情翱翔

…………

第260章 难缠

天未完全亮,陈叫山便和骆帮主商量着讨债之事。

昨个夜里,陈叫山已将济源盛的事儿,对骆帮主说了一遍,骆帮主说,以济源盛的陈掌柜那德性,第二天不见得顺乖乖地将钱送来。陈叫山便说,那就再去要,第二次去,就不是第一次那么简单了。

夫人交给陈叫山的欠单,一共是五张,济源盛的欠单,已经被陈掌柜吞到肚子里去了,剩余四张分别是:天隆商行,裕德钱庄,杏园春酒楼,祥瑞兴布坊。

所欠数目最少的是裕德钱庄,最多的是杏园春酒楼,而骆帮主却说,“最最难缠筋的,恰恰是这杏园春酒楼,杏园春的钱是要到了,其余几家都问题不大了……”

“哦?”陈叫山不禁疑惑,“怎么个难缠筋?”

骆帮主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这杏园春的老板鹿恒生,因烧得一手好菜,结交了西京城方方面面的达官贵人,下至三教九流,上到督军府,都有鹿恒生的忠实食客,鹿恒生本人便因此傲骄狂气,一般人根本拿他不动!

“既然这么难缠筋的人,卢家何必欠账于他呢?”陈叫山皱着眉头,越发好!

“唉,这事儿都怨我呢……”骆帮主说,“四年前,鹿恒生到金安的镇泉去办事,我们船帮运着乐州、洋州的一批肉干,本是前往汉口售卖的,被鹿恒生看见后,觉着货不错,肉细,干净,且麂子干和黄羊干,在山北尤其吃香,非要当场买下。鹿恒生出的价钱倒也不低,可临到头了,却说现钱不够,足足差着一百八十块钱!鹿恒生说要赊账,怕我不放心,又请到了镇泉的白县长出面担保,我心想,有白县长担保,没啥麻哒,不欠吧,反倒拂了白县长的面子……”

陈叫山深深吸了口气,看着欠单上鹿恒生的签名和指印,说,“既然是最难缠筋的,那就先找鹿恒生!”

骆帮主抄着两手,看着陈叫山那般豪情决绝的表情,既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

“其实,夫人曾漏过一点口风……”骆帮主终于开了口,“夫人的意思,倘实在不好追债,也不要硬追,为了一百八十块钱,得罪了方方面面的关系,实在不值当!”

“那是夫人替咱们考虑,那咱们也得替卢家考虑啊!”陈叫山忿忿不平,“那些欠钱的人,莫非还有理了不成?欠账这种事儿,是一次两次处理不好,窟窿就大了,麻烦就多了:不欠帐吧,买卖也没法做,欠了要不回来,老拖,那就更麻烦这账必须得要,再难缠筋,也得去要!”

陈叫山越说越气愤,越说声音越大,“要得到,要不到,那只是钱的问题,结果问题;要与不要,则是我们的态度问题,软与硬的问题……”

陈叫山与骆帮主的说话声音许是过大了些,吴先生亦早早起了床,闻声朝这边走了过来,先是咳嗽了两声,仿佛嗓子有痰,喉咙不舒服似的,而后兀自地说着些有关天气的闲话,“露白月黄,朝霞万丈,难得晴日好晨光啊……”

听见吴先生的咳嗽声、说话声,陈叫山和骆帮主便停止了谈论讨债之事。

陈叫山将欠单朝身上一装,拱手相迎,“吴先生,这么早啊!昨个晚上睡得可好?”

“好,好……”吴先生连声说着好,忽而又一皱眉,“就是嘉中的呼噜声不太规律啊……”

呼噜声不规律?陈叫山和骆帮主一怔……

吴先生便说,“初时电闪雷鸣,继而万马奔腾,最后嘛,又悄无声动了……”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卢芸凤和薛静怡都起了床,丑娃给他们烧好了热水,用铜盆端到了客房外面。薛静怡洗完脸,去抓毛巾时,看见唐嘉中挂在衣帽架上的学生帽,西京夜风大,黑色帽檐上,落了一些浮尘,薛静怡便伸手去轻轻拭了一下……

卢芸凤正在梳头,一眼瞥见了学生帽,一步上前,取下了帽子,戴在了自己头上,身子顿时站得笔直,两手紧贴着裤缝,兀自地喊着,“立正,向右看齐”帽子大了些,卢芸凤头小了些,一个“向右看齐”,脑袋一转,帽子便掉了下来,薛静怡眼尖手快,两手将其接住了。

这时,唐嘉中正好过来了,看见薛静怡手里正拿着自己的帽子,便笑着说,“怎么,你想戴啊?”薛静怡头略一低,斜斜看着卢芸凤,心说:让你手快,这下给我出洋相……

兴许是女孩子之间,更容易读懂眼神,卢芸凤读懂了薛静怡的眼神,便一把抢过帽子,一下扣在了薛静怡的头上,转头问唐嘉中,“怎么样,好看不?”

薛静怡戴上黑色的学生帽,刘海儿被分到两边,拨得稍有些乱,在黑亮的帽檐反衬下,显得脸愈发光洁净白,两条小辫从帽侧垂下来,仿佛是帽子本来自有的装饰,眉角一颗小小的红痣点点,被一束自门外射来的红光照着,显出一种俊秀与阳光交织的别样之美……

“嗯,好看……”唐嘉中笑着点点头!

薛静怡被唐嘉中不知是应付,还是发自内心的“好看”之赞,弄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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