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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吉祥-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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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慰了。卫飞扬紧接着便很干脆的奏陈为父赎罪,请求辞去勇毅大将军封号、镇南侯爵位。

父债子还原是天经地义,何况早有先例,你的义兄杨致不是玩过这么一出?貌似那厮非但没吃亏,把安贵侯一门玩残了还捎带捞了不少实惠。此番故伎重演,虽然卫飞扬不是杨致,至少说明他还算是个识趣的明白人,是以众臣都不以为异。

皇帝怎么都掩饰不住眼中的惬意,捻须微笑道:“卫卿,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你父子俱是朕的肱骨之臣,朕岂能因尔父有小过而淹其大功?你可知否?朕已与尔父执手指天立誓,此生永不相负!卫卿多虑了。”

一位成功的皇帝,必定是一位演技超凡的演员。这已经是很多头脑清醒的官员的共识了。妄图弑君篡逆,那也叫小过?您把这卫飞扬和满朝文武当成三岁小孩呢?多虑?你丫骗谁呢?

卫飞扬再度叩首奏道:“皇上,罪臣……。”

“住口!”皇帝大声喝断卫飞扬,骤然沉下脸道:“卫卿好不晓事!何谓罪臣?你何罪之有?你以为朕是心胸狭窄、不明事理的昏聩之君么?我大夏素以功业见赏,尔之爵禄乃是靠你自己的本事真刀真枪拼来的,你以为是那集市上的大白菜,是你想要就要、想辞就辞的么?”

徐文瀚见卫飞扬眼神一冷,还欲再言,轻咳了几声,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皇帝作为一位资深的演技派大师,在这个节骨眼上的过度自然十分圆转如意。拂袖离座道:“卫卿无需多言!尔之所请,朕不允!——散朝!”

文武百官登时如蒙大赦,就此一哄而散。

待百官差不多散了个干净,老太尉陈文远瞄了一眼已走至金銮殿门口等候的徐文瀚,上前将仍僵跪殿中的卫飞扬扶起,在他肩头上拍了两拍,也不多话,只长叹一声便自离去。

卫飞扬缓步走向徐文瀚,脸色沉静如水的问道:“大哥,为之奈何?”

徐文瀚摇头叹道:“意料中事尔!四弟无需介怀。”

二人并肩下了玉阶,卫飞扬问道:“我们现下是不是去三哥府上,听一听三哥是何说法?”

徐文瀚劝道:“我们倒是无碍,四弟却还是不去为好。你出外征战日久,令尊又遭逢此等变故,你父母家人无恙已是万幸。令尊令堂对你早已望眼欲穿,你不先行回府而去三弟那里,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你日后前途必有蹉跎,死死盯着你的眼睛很多,何苦无端留人话柄?何况你还不知道你三哥那百无禁忌的脾性?他说得出便定能做得到,你不必急于这一时吧?我敢保不出两日,你不去寻他,他自会去寻你。”

卫飞扬点了点头,二人一时无话,一路出了宫门。临别之时,徐文瀚低声道:“四弟,只要你交出兵权只身入京,皇上便再无后顾之忧,自然可以从容炮制,岂会急不可耐?”

“官位爵禄乃役使节制群臣的重宝利器,你一辞就准,令皇上颜面何存?能在乱世位极人臣者,绝不会是蠢人,群臣又会如何看待皇上?你父子在军中威望甚著,尔等诸多旧部怎会心服?你急,是为尽人子孝道,无可厚非。皇上一急,就等于承认对你们父子颇为忌惮,还有假仁假义之嫌。”

卫飞扬冷冷道:“难道他不是?”

徐文瀚耐心的道:“三弟昨日已经提醒过你,自此以后就是走的官样文章了。皇上这是既……既要面子又要里子的两面光。”

若是换成杨致的说法,那就是皇帝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了。

“何谓官样文章?就是明知是怎么回事,却不得不装糊涂,有时候甚至还得陪着演戏。一辞不允,那就再辞。再辞不允,那就三辞吧!总而言之,辞到皇上允了为止。……其实皇上心里也是着急的,此事绝计不会拖得太久。”

如果说卫飞扬心中不感憋屈,那绝对是假的。拧着脖子皱眉问道:“我若偏偏不如他的愿呢?”

徐文瀚苦笑道:“四弟,你这是意气用事的气话了。”

“皇上在考虑如何处置令尊之时,就已经把你算计进去了。从昨日微服出城亲自迎你,至今日当殿不允请辞,所有铺排的前戏均已做足。时至今日,无论是讲道义,讲情理,讲实力,皇上都占据了绝对的主动,难道还会怕你翻脸么?恕为兄直言,你若是翻脸,皇上管保翻得比你还要利索。只要你硬挺着不再请辞,我敢说不出三天,皇上就会授意朝臣上本参奏,以维护国法纲纪为由,请求重审严惩你父!”

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还是多想一想以后吧!你今日回府拜见双亲之后,连夜将请辞折罪的奏章再亲笔誉写两份。明日一早入宫请求觐见,将奏章呈送皇上。皇上必定是或会当面驳回,或会御批不允。尔后,你再呈送一份至枢密院太尉府,呈送一份至内阁大学士公事房。如此这般之后,便安心在府中等候旨意就是了!”

卫飞扬黯然点头道:“多谢大哥教诲!小弟方才只是心中甚感憋屈烦闷,无处出气罢了。”

年少有为而多磨多难至一蹶不振,甚至忧愤早夭者,史不绝书。徐文瀚眼中闪过一缕忧色,展颜笑道:“你既以三弟为师,怎么不学一学他的胸襟胆魄?日后切记谨言慎行,安心在府中习武读书。须知来日方长啊!”

第255章宁王(一)

正如徐文瀚所料,卫飞扬次日呈送御览的请辞折罪奏章,皇帝连看都没看一眼。只随手往御案上一扔,冷哼道:“不允。朕没工夫跟你废话,滚吧!”

好在昨日徐文瀚已经详说了此中玄机,卫飞扬也不以为意。安然告退之后,便依徐文瀚之言,前往枢密院太尉府、内阁大学士公事房呈交另外两份内容一字不差的奏章。

其父卫肃平素为人清正谦和,深得诸多朝臣敬服。两处官署臣吏都认识卫飞扬,也知道他今日为何而来。虽然尽皆对他神态和善,却人人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做派,无一人出言慰藉,就连对其极为欣赏的内阁首辅王雨农、老太尉陈文远亦不外如是。谁愿意在这个时候滥做好人,平白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从巅峰骤然跌落谷底,初尝世态炎凉的滋味,令早有思想准备的卫飞扬仍自心情郁郁。反过来一想,因为自己身后有几个重量级的结义哥哥撑腰,没人落井下石恶言冷语相向,已经应该感到庆幸了。

思绪如麻的往宫门方向走去,忽听得有人唤道:“飞扬,飞扬!”

只见从出宫御道旁的假山后闪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久未见面了的越王赵启。卫飞扬刚满七岁就被皇帝召进宫中,给赵启做玩伴。在卫飞扬从军出征之前,二人几乎每日形影不离,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小五?”卫飞扬愣了一愣,立马改口作势欲拜:“哦,不,王爷。微臣叩见……。”

赵启连忙将他扶起,拉住他的手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还是我么?咱们俩是谁跟谁啊?”

不管不顾的把卫飞扬拉到假山后面,见自己足足比他矮了一头,啧啧赞道:“大半年没见,你小子黑了不少,却也长高了,长壮了。”

卫飞扬有些腼腆的笑道:“王爷也长高了许多。”

赵启微一皱眉。扯了他席地而坐,问道:“你既是进宫来了,怎地不来看我?我是听值守侍卫说起,才在这里等你的。”

旋即兴奋的道:“你在金陵的事。我都听人说了,我很为你高兴啊!真的!听你亲口说来一定更过瘾,来,快说说!”

说了又如何?还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卫飞扬毕竟比他大得几岁,这个时候哪儿有心情陪他瞎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效死报国乃是人臣本分。没什么好说的。”

抬眼望了望四周巡弋的内廷侍卫,嗫嚅道:“王爷,我也想去看你的,只是我们都长大了,而且如今……恐怕没有从前方便了。”

赵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以为然的道:“不妨事,你不必担心。姐夫曾经跟我说过,人要是没有人味,那就不是人了。我还时常请旨去太子府探望大哥呢!这又有什么呀?今日我来见你,也是向父皇请旨了的。父皇说了。日后我仍可待你如兄弟,只是不宜到你府中去得太过频繁。”

见卫飞扬脸色木然心不在焉,颓然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受了你父亲的牵累。我方才那般说,只是希望能让你心情好一些。自你从军以后,连个陪我痛快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连姐夫都是对我爱理不理的,现下你也与我这般生分了。飞扬,你知道么?我……我实在想念你得紧。”

卫飞扬见赵启真情流露,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不自觉的感叹道:“小五,难为你有心了。”

赵启听他又叫回了儿时的称谓,登时又莫名的高兴起来:“这就对了嘛!别人倒还罢了,你一口一个王爷。委实叫得我浑身不自在。我也不是个不晓事的,这样吧!日后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我们还是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真的还能像从前一样么?卫飞扬勉强应道:“好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拉钩……,啊呸!我们都是大人了不是?还拉什么鸟钩啊?击掌为誓?”

“好。击掌为誓。”

半路上被赵启这么一搅和,卫飞扬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出宫之后。想到前路晦暗不明,心里一时空荡荡的。本想就此打道回府,静候旨意。转念一想,在请辞折罪未允之前,自己仍是将帅一级武官、三等侯爵身份,去义兄杨致府中走上一遭,总不会授人以柄招谁惹谁吧?更何况那位宝贝义兄是个连皇帝都敢不鸟的角色?

当即拨马往飞虎侯赐邸而行,刚走到杨府街口,只见一行五骑已在杨府门前拴马。五人虽是身着便服,卫飞扬还是一眼就认出,当先一人竟然是皇次子宁王赵当!

当年宁王为与太子作对,不惜遣派死士劫夺秦氏黄金。事败之后为将杨致罗致麾下,又悍然劫持老爷子杨炎与沈玉相要挟。双方因此而结怨,这些卫飞扬都是知道的。

杨致的勇悍狡诈人所周知,宁王在朝野上下的强势之名却也不遑多让。奉召回京不过数日,就主动上门拜访昔日的对头,是何用意不言而喻。挑衅是绝无可能,示好则杨致买账的可能性极小。那他这般急不可耐的找上门来,岂不是吃饱了撑得慌?……莫非把他那皇帝老爹当成了傻子和瞎子?

卫飞扬挥手示意跟随的两名亲卫勒马停步:“罢了,回去。”

感到惊讶困惑的不仅只是卫飞扬,杨致何尝不是如此?当门仆来报宁王登门拜访时,杨致不禁大皱眉头:居然主动上门来了?就算是为了夺嫡争储委曲求全而来拜码头,这也来得太快了一点吧?

如今宁王与康王、卫飞扬俱已回京,杨致自知在京逗留的时间不会太久了。两位大肚婆夫人临盆在即,又与朱灵儿新婚燕尔,难得有几天可以万事不问的清闲日子,本想足不出户的好好在家陪她们几天。只等皇帝处置卫飞扬的圣旨一下,再去卫府泡上一段时日之后,就该离京一心为自己忙活了。

皇帝再三叮嘱杨致,不要与哪位皇子勾搭。而宁王刚一回京就来拜会,无疑都触犯了皇帝的忌讳。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杨致心里是很不爽的。可人家好歹是位威名赫赫的带兵皇子,来都来了,见就见吧!

因听门仆来报,宁王只是带了四名随从便服而来,换句话说就是以私人身份来访,是以杨致也未刻意换装相迎。走到前厅一看,宁王遣来递送名帖的随从正在堂下相候。杨致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这张脸眼熟:“咦?你不是就是那个什么……叫穆天伦的吗?”

当日宁王劫杀秦氏黄金事败,转而劫持老爷子杨炎与沈玉至信阳城南山神庙,为首之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个穆天伦么?

来人恭谨的躬身长揖道:“飞虎侯真正好眼力!难为侯爷还记得小人,小人正是宁王殿下帐下亲兵校尉穆天伦。我家王爷对侯爷仰慕已久,今日特来递帖拜会。”

杀人灭口向来是所谓枭雄为求不留把柄、死无对证的不二法门,杨致原以为必死无疑的穆天伦,时隔近两年之后居然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前,令他十分意外。宁王统率数十万大军与南楚对峙多年而稳占上风,又能得耿氏父子等军方重臣死心拥戴,看来确有过人之处,绝非侥幸。

杨致凶名卓著,“圣眷”正隆,宁王除非是脑子进水了,否则绝计不会蠢到刚一回京就妄树强敌,今日上门必无恶意。反之,杨致也绝对没有公然扫他面子的那个必要。

双手接过名帖,半真半假的笑道:“你家王爷好心胸,好气魄!穆老兄好运气!”

夸张的加快脚步向府门走去:“快!快!待我前去迎接王爷!”

杨致虽与赵当素未谋面,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来人年岁大约在三十上下,身着一袭玄色长袍,双手负后,气定神闲的悠然而立。赵当与废太子赵恒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样貌风仪却截然不同。赵恒白净俊逸,久在帝枢,自然养成了一番儒雅高贵的气度。赵当肤色稍黑,身形远比赵恒高大健硕,顾盼之间隐隐有凛然生威的气势。

隔了老远就拱手作揖道:“王爷大驾光临寒舍,杨致有失远迎,万乞王爷恕罪!”

赵当极为配合的疾赶几步扶住杨致:“飞虎侯切勿多礼!本王冒然相扰,惭愧,惭愧!”

二人相互打量,却都毫不避畏对方犀利的目光。赵当比杨致矮了小半头,朗声笑道:“都说飞虎侯非但是万中无一的盖世人杰,而且是高大俊朗的翩翩少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虽是初次见面,杨致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仅凭赵当举手投足之间那份轩昂自信的王者气势,就与废太子赵恒根本不在一个档次层面上。难怪皇帝对宁王如此器重!有这么一个弟弟,难怪赵恒身处储君之位,但无一刻不是如芒刺在背!……都说虎父无犬子,皇帝的四个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知同样不曾谋面的康王赵敢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杨致毫不迟滞泛起一脸招牌式的慵懒笑容:“微臣何德何能,如何当得起王爷这般谬赞?王爷真是折煞微臣了。请恕微臣斗胆妄言,微臣与王爷虽是初次见面,却是神交已久,也算得上是熟人了。——王爷,请进!”

第256章宁王(二)

赵当自幼丧母,长大以后又成了与嫡长子赵恒争储的劲敌,难免受到执掌后宫的李皇后的格外“照拂”。在冷冰冰的皇宫里好不容易熬到十六岁开府建衙,可谓饱尝人世冷暖。由此自小咬紧牙关奋发图强,养成了坚毅果敢的性格。不仅颇受知兵善战的皇帝器重,也深得耿氏父子等好战派将领的衷心拥戴。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杨致不敢小瞧了这位有点真材实料的皇子,更不愿节外生枝没事找事。何况认真说起来,这不也是一位便宜大舅子?不卑不亢的迎入前厅,奉茶落座。

赵当率先开言道:“诚如飞虎侯方才所言,本王与飞虎侯神交已久,今日却是一见如故。幸甚,幸甚!”

杨致中规中矩的道:“承蒙王爷抬举,微臣不胜惶恐。”

赵当摇了摇头道:“本王在军中与那帮粗豪汉子厮混得久了,直觉得这般说话委实累得紧。我今日并无公务在身,我们说话可否随便一些?我可以称呼一声杨兄么?”

看来赵当的演技较之其皇帝老爹毫不逊色啊!你丫骗谁呢?你贵为皇子,又是手握数十万重兵的前线统帅,能达到与你“厮混”这个档次的人,再怎么粗豪也不是傻子,谁敢与你称兄道弟?貌似随和的几句话意在消除二人之间无形的隔阂,拉近彼此的距离。自承“并无公务在身”,一点都不顾忌皇帝会给他扣上一顶“私交重臣”的帽子。虽是作秀,火候拿捏恰当,却也不乏真诚。

杨致答道:“只要王爷不嫌我逾制无礼,尽可随意。”

赵当笑道:“想来杨兄也不是那迂腐拘礼之人!我今日冒昧来访,杨兄定然有些意外。俗话说得好,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那我便直话直说吧!一是前来一睹杨兄风采,二是前来登门致歉,三是前来探望四妹。”

赵当把话说得这么爽快直白。确实有点出乎杨致意料。虚晃一枪道:“王爷如此高义,叫我怎生承受得起?”

赵当呵呵一笑:“杨兄之武技智谋,我早已领教一二,何必过谦?我以亲卫营身经百战的三百死士之力劫杀一商队。原是志在必得务求全歼。不想非但劫杀不成,三百死士反而大半命丧你手。你远征大漠几度血战毫发无伤,身陷十倍于己的突厥重兵合围,非但不惜冒死领兵突围,居然还敢只身潜赴突厥王庭杀了那托都可汗。父皇挫败太子逆谋。若无你倾力相助,想来也不会如摧枯拉朽一般顺利。”

“如何?我可够坦诚否?说得够清爽么?似杨兄这等天神一般的英雄人物,怎不令我心痒难禁?是以迫不及待,一心只想一睹杨兄的风采为快啊!”

所谓一睹风采,杨致原以为不过是奉上几顶高帽的场面话,万万没料到赵当神色从容侃侃而言,竟然毫无遮掩,一切直承其事。

前厅随侍的仆婢固然不少,在侯府值守的内廷侍卫仍然还在。

杨致心道我倒是没什么,你就真的不怕招来朝中那些位高权重的对头的无端攻捍?真的不怕你皇帝老爹回头寻你的晦气?太子是垮台了不假。但将来皇帝的位子未必就一定是你的。您到底是有恃无恐呢?还是得意忘形?……还是干脆脑子进水了?

干咳了几声,善意的提醒道:“王爷,我十分感谢你的坦诚,但还是听得有些懵懂。”

赵当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杨兄,既是话已说开,在有一节上我对你也是极为钦佩的。”

“你府中共有仆役婢女二百一十二人,从信阳老宅带过来的只有一十七人,其余诸人或是宫中赏赐,或是朝中王公显贵赠送。在你府上轮值的内廷侍卫人数最多时有一百二十人,上年九月御驾亲征南唐之后。固定为七十二人,由内廷禁卫将军直接调派。其中蹊跷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容我说句难听的话,你这侯府都快成了街肆菜市了!”

“令我钦佩的是,杨兄不仅照单全收。而且泰然自若我行我素。不过说你浑然不当一回事,那也是假的。否则的话,年前你何必借故亲自动手杀了那个内廷侍卫?”

杨致促狭的笑道:“难为王爷竟是摸得这般清楚!想必也未落于人后吧?有道是来的都是客,送的都是礼。既然各界人士如此关爱,我何必妄自辜负了人家一番美意?”

赵当点头道:“难得杨兄如此洒脱!既然大家都给你捧场,我自然也要凑个趣了。至于你方才说听得懵懂。依我看来,只因为今日我来这一趟,会令很多人懵懂倒是真的。”

“古人云君子不欺暗室,来得来不得,什么话该说不该说,我自心中有数。不然的话,我岂不是白做了十多年的亲王?”

“我今日前来的第二桩,便是向杨兄致歉了。”轻轻拍了拍掌,侍立在侧的穆天伦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叠银票,躬身呈送给杨致。

“当日我遣人纵火烧了信阳你那四海楼,绑了你家老太爷与尊夫人。都怪当时我有眼无珠小觑了杨兄,更怪我求才若渴,才干出了这等龌龊下作之事。”

对杨致隔空一揖道:“多有得罪之处,我今日当面致歉,恳请杨兄海量包涵,日后我们就此揭过。我也知道杨兄是个实在人,是以奉上银票五十万两聊表歉意。还望杨兄给我个面子,莫要嫌少才好。”

自杨致得报宁王来访的那一刻开始,脑子里就一刻都没闲着。到了此时已基本理清了思绪,摸透了赵当的来意。

把玩着手上厚厚一摞“歉意”,眉花眼笑的道:“王爷言重了。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王爷可真够大方的!五十万两我还会嫌少?王爷以为我是贪得无厌的钱痨么?只是有劳王爷破费,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赵当不禁心下暗骂:莫非你这厮还算不上是钱痨?你会过意不去?价值五十万两的谪仙居地契你不要,郭、黄两家满满当当的两箱黄金你不要,银票却是来者不拒一概笑纳。你他妈的怎么不干脆在侯府大门上挂上一块“只收银票”的大牌子?不就是银子吗?老子有的是。不怕你要,就怕你不要!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统兵多年,绝计不是个穷人。杨兄只管安心收下就是。”

“我今日前来的第三桩,便是为了探望四妹了。父皇将四妹贬黜出宫,委实是用心良苦。所谓血浓于水,认真说来,我与杨兄已是郎舅之亲了。”

又轻轻拍了拍掌,穆天伦随即再度呈上一叠银票:“听闻四妹已身怀六甲,不日即将临盆,想必行动不便,今日我便不进内宅去看她了。这十万两就当是她二哥的一点心意吧!”

杨致在与赵妍的夫妻私房话中了解到,因是同父异母,赵当与赵敢又长年统兵在外,是以从小到大一年到头都难得与这二哥、三哥见上一面,事实上并无多少兄妹感情可言。比较而言,赵妍与大哥赵恒、五弟赵启在感情上要亲厚许多。

不过这些兄妹感情的弯弯绕,并不妨碍赵当送银子,也不影响杨致收银子。手掌拍一拍,银子送上来。今日若是不将你的手掌拍烂,怎么能算你认识了我杨致?

笑眯眯的道:“王爷有心了。那我便代妍儿肚里的孩子,先行谢过你这个二舅了!”

自从进门的那一刻起,自始至终都是赵当在引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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