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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夫-第5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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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官军,向来就有克扣军饷的旧例,而如今朝廷财政困难,早就发不出多少军饷了,因此各地的官军一直都想着自谋生路,有很多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当地的小民头上,假扮溃兵出来抢掠早已经是司空见惯。

虽然大明向来都是文贵武贱的体例,但是到了已经有了乱世苗头的现在,各地的文官早已经约束不住兵士,别说他一个知府了,就算京城里的阁老们,又能拿这些军汉们怎么办了?还不是只能忍气吞声羁縻着,任何他们抢掠残害小民,将大明的血一点一点的放光……

如今的大明,上上下下贪渎成风,兵骄将悍无人能制,在知晓内情的人眼里,又怎么能看到一点希望?想着要逃离这艘破船的,可不光何知府一个人而已。

得到了白先生的指点后,何知府总算从惊魂未定的状态当中恢复了正常,路上重新摆出了笑容。“我若能在这乱世保全自己,那多亏是有了先生啊!”

“东翁谬赞了,不才只是粗浅分析而已,东翁才是拿定主意的人……况且,东翁待我如此,我又岂能不尽心竭力?”白先生淡然一笑,并不显得居功自傲。

“今晚我在玉瞻楼上有桌酒席,请先生也一起参加吧,上面的客人还需要先生来帮忙接待一下。”

“但凭东翁吩咐。”白先生立即答应了下来。

正当他们两个还在谈笑的时候,一个差人突然敲了敲门,然后给了他们一个颇为意外的消息。

“东厂的人找上门来了?”何知府又是大惊,然后马上转头看向何先生,“怎么……怎么回事……”

“东翁莫急!”白先生却还是不慌不忙,“若真是朝廷要对付东翁,必定不会事前毫无风声,如今新天子登位,他厌恶厂卫,东厂权势大不如前,我料定他们定不敢擅自行事!”

白先生的安慰,总算让何知府稍微定下了神来,“好,那就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在何知府和白先生的注视下,一群穿着东厂服色的人鱼贯走入到了房间里面。

领头的是一个面相凶恶的大汉,眼神十分不善,只是脸色有些发白,脚步也颇为虚浮,好像最近受过伤一样。

“本官正是本府知府,不知东厂来人,所为何事呢??”因为有了底气,所以何知府也表现得有些矜持,只是随意朝他们拱了拱手。

“在下厉钊,奉命而来。”这个大汉的态度也并不恭敬,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而已,“请知府大人配合。”

“配合?”何知府有些疑惑了,他朝旁边的白先生使了个眼色,“东厂行事,有什么需要本官配合的?还请明示。”

本朝自有东厂以来,行事向来都毫无顾忌,如今却要求他来配合帮忙,这怎么看都有些奇怪。

厉钊走到了何知府的身边,然后低声说。“请知府大人速速点齐差役,协助我等捉拿魏忠贤回京。”

“啊?”因为刚才正好在和白先生讨论这个问题的原因,何知府表现得尤其吃惊。“捉拿魏公公?”

“是的,魏忠贤之前被安排从京城送往凤阳守陵,依照行程来算,现在已经到了贵府的地界。现在京城来了命令,要我等将他带回去。”厉钊的语气比刚才更冷了,带着一种掩藏不住的恨意。“所以,请知府大人协助我等将他押回京城。”

“既然如此,为何……为何本官未曾收到上面的公文?”何知府还是有些疑惑,“是谁要叫本官协助收捕魏公公?仅凭东厂来人,就要本官带人协助收捕……实在有些于情理不合。”

“何大人难道不曾听过事急从权吗?”厉钊冷笑了起来,“想那魏忠贤挟持一帮党徒,在朝堂上作威作福那么多年,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听命于他?虽然如今魏忠贤已经是谪落之身了,但是朝廷如果下公文去收捕他的话,恐怕还没出京师,阉党的人就已经告诉给了吧?所以,这事是上面交代给我暗中来做的。”

这样倒也有道理啊……何知府心想。

可是,刚才白先生不是说了不要对魏忠贤太过认真了吗?这么一想,他又打量了一下白先生。

白先生一脸严肃地朝他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自己走到了两个人之间,“敢问这位档头,你说朝廷并无公文下达,只是通过你来暗中来办的,那么请问你为何还要来找上我呢?自己去办不就行了?”

“几日前我们已经追上了魏忠贤,本来那时候就打算将他带回去的。”厉钊的眉头紧紧皱起,显得愤恨不已,“只恨这阉人居然收买了那些押送他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在我们拘捕他的时候居然帮他拒捕,还打伤了我们一些人……所以不得已,我们只能来请大人派人来协助了。”

果然如此!白先生和何知府再度对望了一眼。

“那……既然没有公文,请问厉档头又该如何证明朝廷想要将魏忠贤收捕回去呢?”白先生再问,“不才不是不相信档头,只是兹事体大,魏公公虽然现在是戴罪之身,但是毕竟曾有几分体面,不容得我等不小心啊……”

厉钊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厉芒连闪,但是白先生却仍旧显得行若无事。他再看了看何知府,发现对方是一副完全托付给了这个书生的样子,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心腹。

“没错,空口无凭,诸位既然有要务在身,多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过了片刻之后,厉钊下定了决断,然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来,递给了何知府。“知府大人看了这封信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何知府一脸茫然地收过了信来,然后把白先生招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展开了信纸。

信并不长,当看清了信上的字迹之后,两个人的脸色同时微微变了。

接着,何知府赶紧去找落款。

没错,确实没错,就是那个人的信。

“这……”何知府一脸惊讶地看着厉钊,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将信交给了旁边的白先生。

“既然如此,那档头放心吧,我等一定尽心竭力办妥。”白先生接过了信,然后替他回答了,“只是……魏阉如今已经收买了看押他的锦衣卫,准备投靠赵进去了!”

“什么?!投赵进?”厉钊睁大了眼睛,然后扯住了白先生的衣袖。“怎么回事?”

因为实在太过于震惊,所以他也忘了收敛自己,表情显得有些狰狞,看到面前两个人不自然的样子之后,他心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稍稍缓和了语气,“敢问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档头这怕是有些过分吧?”何知府有些看不过眼,毕竟白先生是他的心腹,对白先生无礼也就是驳了他的面子。“这好歹也是朝廷的衙门,档头有要事在身所以心情急迫,这一点本官可以理解,不过在这儿咆哮起来可不太好……”

“在下失礼了,抱歉。”犹豫了片刻之后,厉钊决定稍微忍一忍,朝白先生拱了拱手。

“无妨,无妨。”等到他道了歉之后,白先生才故作谦虚地笑了笑。“档头也是要职在身,关心则乱而已。”

接着,他将差役们刚才跟他禀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厉钊说了。

“魏阉收买那些锦衣卫,然后裹挟了一群流民冲开了官府的设卡,然后去投奔徐州……”厉钊下意识地重复了对方的话,“这……这怎么可能?魏忠贤……魏忠贤那样的人,居然会去投靠徐州贼?这……”

他的脑袋微微有些摇晃,看来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

“档头没事吧?这魏忠贤定是自知不妙,所以死中求活了吧。”白先生看上去是在劝慰,其实是暗含嘲弄,“可惜厉档头晚来了两天,恐怕现在他们已经走远了……”

厉钊先是打了个激灵,然后很快恢复了镇定,“不行,一定要赶在他们进入徐州之前,把他们抓回来!”

接着,他走到了何知府的旁边,“知府大人,请速速召集人手,随我一起去捉拿魏阉,断不能让他溜走!”

“好说好说……”虽然他比较着急,但是何知府仍旧不紧不慢,轻轻地摆了摆手,“厉档头稍安勿躁,本官马上安排,现在厉档头先去歇息一下吧?”

厉钊稍微一滞,显然对何知府这种拖沓推诿的样子很不爽。但是和何知府又对视了片刻之后,他强行忍住了自己的气。

“好,既然大人如此说,那在下就先从命了,在下先去休息一下,知府大人的人什么时候准备好就来通知在下。”他微微躬了躬身,但是眼睛里却满是桀骜不驯的怒气,“只是,请大人好生准备一下,切莫要误了大事,不然若真是坏了朝廷大事,朝廷怪罪下来,在下和担待不起……”

说完,他收敛了怒容,板着脸转身就走了。

何知府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厉钊的背影从门口消失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最后,他冷着脸啐了一口。“呸,这狐假虎威的东西,还真当他是朝廷了!不过是一介东厂的小头目而已,居然敢在本官面前摆出这样的谱!”

“是啊,大人,这人真是目中无人,把自己当回事了!”白先生的嘴角也微微抽动了,显然也很不满,“要是魏忠贤还在位的时候,我等还要惧他们三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敢这么嚣张,真是不知所谓!”

“他以为勾搭上象云公,本官就要对他们俯首帖耳了吗?真是……真是可笑!”何知府一甩手,冷笑了起来,“本官倒偏要晾上他一晾,让他明白个好歹!”

没错,刚才他们看到的这封信,竟然是韩象云韩爌写的,这封信里面,韩爌明确地说厉钊是帮助朝廷执行任务的,请看到信的地方官员尽力配合他的动作。

韩爌是东林党的大佬,在万历年间就已经炙手可热,曾经当过礼部尚书和东阁大学士,和前首辅叶向高一样是东林党当时的中流砥柱。在天启初年,因为当时的天子初登大宝,需要东林扶持,所以还曾将他送上了首辅的宝座,更是达到了位极人臣的地步。

不过,后来天子渐渐宠信魏阉,不大搭理政事,魏阉则借机开始擅权弄事,韩爌很快就被免除了首辅的职位,并且被排挤出了京城。只有等到当今天子登位、驱逐魏阉扫除阉党的时候,他才得以从家乡被召唤到了京城当中,重新担任尚书。

虽然如今他并没有被送入到内阁当中,但是他毕竟是东林元老,资格是摆在那里的,在朝臣当中具有极大的威望,而且内阁里面有两位阁臣是东林党人,自然也给他增添了几分气势。

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太在意,但是其实何知府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

“白先生,依你看这应该如何是好呢?”骂了一番不知好歹的厉钊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再问了他这个智囊,“刚才你说是要置身事外,可是……如今东厂的人带着象云公的书信来了,摆明了叫我去帮忙抓了那魏忠贤……”

“东翁莫急。”白先生还是很镇定,“东翁,莫不如先想想象云公为何要写出这种信呢?魏忠贤是钦犯,朝廷要将他发配往凤阳,如果想要再带回京城那自然也得是朝廷发话,可是刚才那厉档头拿给我们的只是一封书信而不是公文啊,他的态度也暧昧不清,这难道不令人可疑吗?”

“你说得也对……”何知府垂下了视线,然后骤然又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象云公在假传朝廷的意旨?”

“在下也不是这么说,以象云公的地位,他应该不至于如此孟浪行事……”白先生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想,“不过此事着实可疑……大人想想,若是朝廷真的已经有了决议,纵使害怕打草惊蛇,也不至于需要象云公来出面写信吧?毕竟朝中还有好几位阁老呢?除非……除非……”

说到这里,白先生突然心中一动,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除非什么?”何知府连忙问。

“这是象云公瞒着内阁做的,或者是东林党瞒着孙王两位阁老做的!”沉默了片刻之后,白先生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论断,“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做得如此诡异。只是,不知道天子知情不知情……”

“不是内阁的决议?”何知府悚然一惊,然后自己仔细一想,也十分有道理。

如果真的是朝廷已经下定了决议的话,就算想要隐秘行事,也不至于只找一个东厂的小头领来执行。

可是幕后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他们是拿着东厂和我等做牵线木偶,做下不可告人之事啊!”何知府悚然一惊。

“没错,朝中有人想要做些事,结果把麻烦推到大人的头上来了。”白先生点头称是。

“可是他们,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思酌了许久之后,因为还是不得要领,何知府有些焦躁地问。“象云公既然牵涉到了里面,那这事肯定牵涉不小,要是胡乱应对可怎么得了!”

“这个……在下现在也还是没有想清楚,情况实在诡异。”白先生老实地承认了自己也没有想透,“不过,应对的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先生还请快讲!”何知府大喜,连忙催问。

“以不变应万变。”白先生也没有卖关子,“不管幕后有何人,总之东翁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好了,老老实实做好应做的本分,只要不让别人抓住把柄,自然不管风云如何大人都不至于受到牵连。”

“何为不变?”何知府还是没有太弄明白。

“不变,既为按平常行事而已。既然收到了象云公的信,而且如今东林又十分势大,东翁自然要卖个好,按着这信上的话去办,协助东厂的人收捕魏忠贤。”白先生轻声解释,“不过,大人只是尽本分而已,切不可太过涉足于此,上面有什么事,让上面的人自己办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敷衍行事,不要太过计较?”何知府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了。

“对,在下就是这个意思。”白先生稍微欠了欠身。“这事既然如此诡异,那东翁自然要力求不沾惹上去。再说了,如今天子厌恶厂卫,东翁要是太过亲近厂卫的话,恐怕也会有违圣上的意思啊……”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何知府总算弄清楚思路了。“那好,就这么办!”

然而,很快他就面露难色了,“可是象云公位高权重,我若是敷衍行事,不被发觉还好,若是被……被那刁贼告上一状,那又该如何是好?”

“这个东翁倒是不用太过于担心。”白先生又是展颜一笑,“若是在几年前,那朝廷自然对东翁是生杀予夺,可是如今朝廷已经是日薄西山自顾不暇了,东翁还用怕它作甚?实在不行,就和在下刚才计议的那样,索性也学了魏公公直接投了赵就好了!

“对啊,对啊……我倒是忘了!”何知府顿时连连点头。

朝廷多年的积威还没有在这个进士官的脑子里面完全挥散,他经过了提醒才想明白。

如今朝廷里面的争斗,其实跟他已经关系不大了,不管谁赢他都听谁的——再说了,这个朝廷自己还能有多久都说不准,还管他谁输谁赢呢!敷衍着过就得了,真要逼得紧了,索性就去投了赵进,难道还怕做不了富家翁?

“好,就按你说的办!”何知府想通之后,脑子豁然开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白先生,你可真是吾之子房啊,幸亏有了你指点迷津……”

第1405章想听实话吗?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尽责为东翁考虑而已。”白先生仍旧是不轻不淡的样子,“跟朝廷敷衍归敷衍,但是东翁该做的准备还要做的,甚至还要加紧准备,免得真有需要的时候措手不及……”

“这个本官自然省得。”何知府站了起来,满面的春风,“走,咱们去会会那个东厂贼去!”

※※※

因为已经时值深秋,所以天色暗得很早,亮得很晚,到了卯时初刻的时候,天地间还是一片黑幕。

此时万籁俱寂,一切都被隐没在深沉的静谧当中,几乎所有人都还在高卧。

住在客栈里面的齐望自然也不例外,他沉沉地躺在床上睡着,被包扎得极好的伤口,已经不再隐隐作痛。

然而,就在这时,他懵里懵懂地感觉到有人在推挤自己,他先顺手推了一把,继续沉眠,直到被推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的意识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刚刚被推醒的时候,齐望心里还有一点恼怒,不过待看清推他的人是谁之后,这点怒气马上就消失了。

“三叔?”他惊声问。

“醒了?”刘松平面沉如水,看不出什么喜怒来,“睡得还想吗?”

“……还好……”因为三叔的神情严肃,所以齐望感觉到了一种压迫力,不自觉地畏缩了一下,“三叔有什么事呢?”

“伤怎么样?好了没有?”刘松平没有回答他。

“没事了。”齐望马上回答。

经过两天的休息,他觉得身体已经好多了,伤势也已经被控制住了,至少已经不会影响到他的行动。况且他也不想拖累其他人。

“我看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刘松平点了点头,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赶紧准备,我们马上就走!”

“马上就出发?”齐望有些疑惑,抬头看了看窗外,仍旧是漆黑一片。“三叔,现在天还没亮……”

“没亮怎么了?能赶早就赶早出发!”刘松平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两天不是天天念叨不能耽误时辰吗?怎么,现在能走了倒不想走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齐望微微一滞,然后挣扎着准备起床,“好,那我马上起来。魏忠贤那边没事吧?”

“他没事,倒是你……”刘松平还是微微皱着眉头,不太高兴的样子,“你现在怎么这么差劲了啊?居然我走到了身边来都没发觉,推也推不醒!我要是你的敌人的话,你已经死了几次了!”

齐望感到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因为之前受了伤,所以恢复期十分容易疲倦,他睡得十分沉,原本十足的警觉性也下降了大半,居然被人走到了身边都没有发觉,确实没有什么话好说。

匆匆忙忙的,他穿好了衣服,然后走出了房间,走到了客栈的大堂。

然而齐望发现刘松平和魏忠贤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魏忠贤穿得很厚实,原本清瘦的他现在看起来居然有些臃肿。不过,虽然起得很早,但是他的身上却看不到多少疲倦,反而显得有些气定神闲。

我怎么也不能表现得比这个阉人还差。抱着这种想法,齐望更加昂首挺胸,跟着他们两个走了出去。

天色现在刚刚蒙蒙亮,一出客栈的门他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冷风,冷得刺骨。

毕竟是北直隶地界,原本这里还算是繁华的地界,但是自从万历末年之后,天下灾荒不断,朝廷的租税与日俱增,再加上豪强兼并厉害,所以离乡背井成为流民的人越来越多,连带得很多地方又重新变成了荒郊野岭,再加上他们赶起了一个大早,竟然看不到多少人烟。

在寒风当中,半昏不暗的天空像是把天地都染成了淡蓝色,这一行人在崎岖的路上慢慢前行着,齐望只感觉寒风不住地往自己的脸上吹,好像有针在一直扎自己的脸一样。为了稍微遮一下冷风,他稍微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好像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他的脚下一个跄踉,差点摔到了地上,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暗叫晦气的他,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怎么了?”刘松平有些奇怪,也停下了脚步。

“有些不对劲……”齐望有些恍惚,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刚才差点绊倒的地方,然后微微俯下了身来。

接着,当借助稀疏的光线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什么之后,他心里一寒,然后一脚踢开了旁边的草丛。

他刚才的古怪预感应验了,这竟然是一具尸体。

虽然现在能见度不高,但是凑近了他能发现,这是一个十分干瘦的中年男人,面色铁青,穿得破破烂烂,表情痛苦而又扭曲,他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说不清到底是饿死还是冻死,只是这圆睁着的双眼和痛苦的表情在向齐望诉说他的一声。

对上那双已经满是死灰的眼睛之后,齐望只感觉心里气血翻涌,十分难受,禁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任由草丛重新将这个可怜人掩盖了下去。

虽然最近的天气很冷,可以延缓尸身腐烂的速度,但是既然尸身还这么完好,那就说明他应该是最近几天才刚刚死去的——甚至没准,他就是前几天那群冲过封锁、向徐州跑过去的流民之一,还曾和自己打过照面。

如果不是因为死后绊了自己这一下,只怕这全天下也没人知道他死在这儿了吧。

也没人在乎。

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楚感,在这个年轻人的心中激荡起来。

“走吧,别耽搁了。”这时候,站在他旁边的刘松平平静地催了他,“如今这世道……嘿,哪儿没死人呢?”

在刘松平的催促下,齐望微微抬起了头看着去路,这路看上去好像空旷无物,但是……但是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无名白骨充塞其中呢?

他抬腿想要走,但是这腿好像有千钧之重,尽然迈不动。放眼望去,阴阴沉沉,好像有什么魑魅魍魉等在影子里面一样。

“三叔,这天下……为何竟然会变成这样?”呆立了片刻之后,齐望脱口而问。“要怎么才能让它太平下来?”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刘松平苦笑了起来。“去问魏公公吧,他毕竟是当过国的,没准他知道。”

“魏公公!”本来是刘松平的敷衍之词,但是齐望因为心情太过于郁结激荡,竟然当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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