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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丛之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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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莱木顿时勃然大怒,有心扑上来跟他厮杀一番,又知道自己战斗力不足,于是指着他跳脚道:“我那帽子是天空之神给的!你大不敬!大不敬!今天晚上必然会倒霉的!”

华沂哈哈大笑,用一根手指转着他的帽子,说道:“拉倒吧,当谁不知道呢,这是你找老裁缝做的,老亚兽上了年纪两眼昏花,缝了个破帽子左右都不对称,还天空之神……哈哈哈哈!”

索莱木叫唤道:“你懂什么?天空之神的帽子本就是不对称的!一清一浊、一轻一重,代表一边是日一边是夜,虽不平衡,却能因此周而复始……”

这时,长安看着他那离经叛道的脑袋,突然冒出一句:“那野鸡尾巴毛又是个什么神?”

索莱木哽住。

片刻后,亚兽好听的声音变了调子,“嗷”一嗓子响起来:“你们这些只会舞刀弄枪、不开化的野人!”

当夜,黑鹰部落送来了酒,他们借着着战场,留了勇士护卫,其他人将酒水洒在山谷里的一条河水中,又将仇人的头颅放在火上烧烤祭天,哼唱起年代久远的送别歌谣,然后便开始喝酒吃肉,在悲愤与悲伤中庆祝仇人死亡,围着那火上的头颅跳舞。

华沂似乎是极其放松——可能有点放松过了,酒喝了不知几大壶,随后竟然应了索莱木的诅咒,一脚踩空,滚进了河里。

他被凉水一激,本来还有的几分清醒变了质,仰面漂浮在河水中,望着那漫天缎子一般的星斗,突然有一点不知今夕何夕。

这时,他的衣领被人勾住,华沂回头一看,只见长安蹲在河边,用他那大马刀的刀柄勾住了自己。

少年那一丝不苟的表情奇异地让华沂在冰冷的河水中暖和了起来,他于是便这样放松了自己,任由对方将自己一点一点地拖回了岸上。

华沂闭上眼睛,闻着那空气中传来的各种味道,听见长安用拨火棍毫无章法地拨动着火堆的声音,一会觉得好,一会又觉得恐惧。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么,他这么高大善战又狡猾的一个人,看起来强得要命,别人听着他的名字都会闻风丧胆,却总是在恐惧。

亡客的路太难走,华沂总是希望能多一些朋友,对待朋友,他从来都是仗义无二话,时至今日,他的朋友有索莱木,有为了这趟任务仍然在巨山部落养伤的山溪陆泉两兄弟,还有散落在整个大陆上,听到他传信以后便愿意替他办事的人。

以及这位……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却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小兄弟。

他觉得欣慰又快乐。

然而每一次,当他觉得朋友太好的时候,心里就会生出这种恐惧——仿佛黑暗中会有一把尖刀冒出来,一下捅进他的心口一样的恐惧。

金?沙?电?子?书

27、第二十七章庆典

黑鹰部落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加入了巨山中。在他们回到了巨山部落的第二天,洛桐的病鬼儿子吃了华沂带回来的药,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兽人。洛桐信守诺言,当即宣布把首领帐篷让给华沂,从此由他来当这个大部落的家。

这消息并没有人意外,洛桐首领与银牙交易的事并不是一两天了。

心怀不满的都被大长老煽动死了,其他人可有可无,认为既然洛桐首领说到了,就不应该出尔反尔,首领换人也是应该的,况且大部分人都听说过亡客,行商们将他们讲得神乎其神,一定也都是些有本事的人,当了首领,说不定能把部落变得更强大、更富足。

至此,华沂十年的流亡生涯终于终结了,忽然之间,他有了一群兄弟、一个家、以及一个部落……尽管并不是他出生成长的那一个。

庆典如期而至,一方面是为了祝贺新首领,一方面也是为了新成员的加入。

那一天,整个部落里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像过秋狩节一样,长安本来窝在华沂给他安排的帐篷里睡得昏天黑地,结果愣是被不见外的索莱木硬是闯进去,给弄醒拖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揉开眼,索莱木便又急慌慌地一把放开了他,口中道:“哎哟,这么大的事,我还没通报给树神知道呢!”

索莱木说完这句话,没头没脑地往外冲去,一手扶着他那歪歪扭扭的大高帽,支楞八叉地跑到了一棵大树下,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卷香,在地上插了一排,随后抽筋一般,扭动了一阵子,嘴里叽里呱啦地说得不知是哪里的话,最后恭恭敬敬地跪下来,双手合十,真的开始念念有词地拜起大树来。

被晒在那里的长安对此实在不知该作何评论。

索莱木拜得十分投入,他那仿佛一万年也洗不干净的脸上竟然隐隐约约地现出了一点端庄的宝相来,看起来居然不像是闹着玩的,如同他真的相信这大树里面住着神灵。

长安参观完他煞有介事的拜神全过程,竟也有点信了,默默地往旁边挪啊挪,企图用自己不大伟岸的身体挡住堆在角落里的一堆落叶。

头天晚上正好有风,他到这里来练刀,劈了不少树叶,那可不就是给这位树神剃了个头么?

长安心虚地用袖子蹭了一把脸,觉得自己好像是不大尊敬。

等香快烧完一半,索莱木总算是拜完了,他刚要站起来说话,谁知不凑巧,吹起来一阵小风,正好把长安挡在身后的碎树叶卷了起来,有一片还糊在了索莱木脸上。

长安目瞪口呆地想道:“哎哟,坏了,树神还会出来告状!”

可身为一方之神,被人剃了头,还要向个人告状么?长安思及此处,便又不心虚了,合情合理地给了自己一个解释——这么窝囊,肯定是这树神没什么本事的缘故,没啥好尊敬的。

索莱木拿下糊在脸上的树叶,便是一愣,只见那叶片是两半的,被人精准地从中间的叶脉处劈开,刀口一气呵成,笔直整齐,却除了那从中间被劈开的叶脉,一点别的伤口也没被碰出来。

索莱木抬眼去看长安,却见长安一双眼珠转来转去,看天看地,就是不肯和他对视。

索莱木将那片树叶举了起来,这大树的叶子并不同于杨柳,而是要细小得多,上面的叶脉纹路更是不明显,难为他竟然有那么准的眼力,下手那么分毫不差。

索莱木对着光看了看叶子,忽然笑道:“斩马刀,最轻的也能重达百斤,下劈时有千钧之力,能将巨兽也轻易斩首,所到之处,勇猛无当,飞禽走兽无不避退,然而到底笨重,近战时有不便。唯独你这一把,重而不笨、大巧似拙,我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马刀,你了不起——可是啊……”

他故意呼出一口气来,吊起长安的胃口,果然,长安傻乎乎地上当,问道:“可是什么?”

索莱木说道:“可这并不是世上最好的刀——最好的刀,是一把尖刀,你知道什么是尖刀么?”

长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尖刀不但一侧有刃,顶端也有,刀背很窄。我学过一阵子,只是不大趁手,所以后来换了。”

“那把天下无双的尖刀非常特别。”索莱木道,“它通体薄如蝉翼。你的刀有百斤重,那一把,却只有几两的重量,轻如鸿毛,连学步的小孩也能拿得起来。”

长安皱眉道:“那不可能,那样的刀很快就会断。”

尖刀刀背窄小,刀身细长,比普通的刀更容易折,因此刀背会比普通刀厚很多,这使得有些尖刀看起来就与其说是一把刀,更像是一根长刺。

索莱木却不理会,接着说道:“它是九天之外飞落地面的神铁所制,确实不凡,但也确实易断,执拿的人,力气小一点,刀刃送不出去,然而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折断他自己的刀,下手之力必须垂直,否则刀会崩成两截。它脆弱极了,可也因此锋利极了。它能把一根头发丝纵向劈成三瓣,能将人的脑袋整个砍下来,人却要走出十步以后才感觉到自己已经身首分离——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都是刀神告诉我的。”

北释从未告诉过他这些,长安听得睁大了眼睛,几乎有些崇拜起索莱木来。然而他身后却突然伸过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头顶上。华沂一横胳膊,亲昵地勾住他的脖子,大喇喇地说道:“索莱木说话你也信,这傻孩子。”

长安艰难地在他坚实的臂弯中扭了下脖子:“我就没见过刀神。”

“刀什么神?”华沂嗤笑道,“在他眼里什么玩意不是神?树有树神,花有花神,草有草神,山川江河没一个不神——神棍,要不你给我们说说,茅坑里面有个什么神没有?他管不管沤肥的事?”

索莱木清风拂面似的说道:“你放屁!”

华沂:“哎哟,屁神饶命!”

长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华沂一见,顿时不知怎么的,也跟着乐了,抬起手背在他脸上轻轻地拍了拍,说道:“就是应该多笑,一天到晚板着张脸,像个小老头似的——走,带你到前面去玩,让神棍自己跳大神去。”

他连拖带拽地把长安弄进了喧闹的人群里,一群年轻人正在那里玩“跳柴“,四端的人拿好竹竿合来并去,中间跳舞的人要跟着节奏才能不被夹到脚,长安小时候见过这个,隐约有些印象,可谁知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华沂从后面推了一把,一下子给推进了竹竿中间。

拿着竹竿的姑娘见突然之间闯进了这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乐呵呵地故意与同伴使了个眼色,加快了竹竿开合的速度,故意去夹他。

长安就像个大号的跳羊似的,毫无舞姿可言,在一堆叫人们眼花缭乱的竹竿中间蹦来蹦去,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仿佛他脚下踩着的是个火盆。

随即,他脚尖轻轻一点姑娘手里的竹竿,在她还没感觉到重量将竹竿撒手之前,便又飞快地跳上了另一根竹竿,两下便从跳柴阵中蹿了出去。

姑娘尖叫起来:“哎呀,跑了!”

“快把他抓回来!”

华沂笑道:“别急别急,这就给你们抓回来。”

长安像条泥鳅一样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华沂挽起袖子,伙同其他几个小伙子,横冲直撞地要抓他,长安一脚踏上一个石头房子门口的栅栏,直接从一个小伙头顶上跳了过去,双手一把吊住了一根伸出来的大树枝,猴子似的往上一翻,可远处却不知是谁,坏得冒油,丢过来一条长锁链,要去缠他的脚。

长安只得一松手,落到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华沂却突然从大树后面冒了出来,一张手将他整个人从地面上抱了起来,卡住他的腰,甩了起来,作势要往姑娘堆里扔,口中叫道:“接住了啊,我给你们扔过去。”

姑娘们嘻嘻哈哈地笑着,还真不怕他空中飞人,几个人抱成一团,做出要接住的模样。华沂却笑了笑,把长安放在了地上,押着他走了过去——这么大的一个小伙子,飞过去哪是姑娘们接得住的,华沂可不愿意摔着他。

长安便这样落到了一群女人手里,巨山部落民风彪悍,具体表现在一个个年轻姑娘们都很没羞没臊,冷不丁地见着一个陌生的俊俏少年,又不像卡佐那样面相凶恶,便一拥而上,非要调戏个够本才行,有胆子更大的,甚至用自己裸/露在外面的身体去蹭长安。

蹭得少年抱头鼠窜,在女人堆里可怜兮兮地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活像只被群狼环伺的小羊羔。

然而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和女人动手,只有被蹂躏成了个死去活来的模样,不时有带着花草香味的手伸过来捏他的脸揉他的头发,捏得他脸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只能别人问什么都摇头。

华沂站得远远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到他身上,见长安那难得血色的脸上被生生掐出了些红晕,作为始作俑者,他是有些幸灾乐祸,看少年那窘迫的模样,又有些不忍心,觉得怪可怜的。

索莱木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发现他的目光正流连在部落里的姑娘们身上,便露出些许了然的笑容,在他身后开口道:“怎么,是想挑个首领夫人?”

这本是句玩笑话,也没什么,然而华沂骤然意识到他在看谁,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愣了一下,感觉到有些血气上了脸,便低声对索莱木道:“拜你的茅坑神去,到我这胡说什么?”

索莱木却点点头,死皮赖脸地跟在他身后道:“我们总算安定下来了,像是绒绒花的种子终于找到地方扎下了根,你有这种想法,倒也合情合理。”

华沂:“滚!”

索莱木不依不饶道:“男人活到这个年纪,帐篷里没有个人也确实不像话,这是婚姻大事,自然规律,没什么好害羞的,来,我跟你说这件事……”

华沂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索莱木。

索莱木缩缩脖子,一伸手捂住自己的嘴,贱兮兮地看着他。

华沂翻了个白眼,刚想说句什么,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片骚动,他抬起头,定睛望去,只见一队衣衫褴褛的人被押解了过来。

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表情木然者有,愤恨者也有。

索莱木敛去了笑容,低声道:“是叛乱者的家人以及旧部。”

华沂“嗯”了一声,问道:“按规矩,是分配为奴隶么?”

有人向这些人吐口水,还有不懂事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样子往他们身上丢东西,反而是黑鹰部落的二十几个勇士,簇拥着阿叶站在另一边,倒显得冷静很多,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们走过。

索莱木压低声音说道:“我看你该给黑鹰的人优先选择的权力,那些人还憋着仇呢。”

华沂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他转身,往为庆典搭起的高台上走去,打算宣布这些人的命运,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被押解的囚犯中,一个兽人侍卫模样的年轻人突然撞开押解者,怒吼一声,原地化成了半兽形,露出可怖的爪牙,正向着嬉闹的姑娘们中间冲去。

28、第二十八章逼婚

未婚姑娘们那边凑在一起,都是自成一群,大庭广众之下,天还没黑,庆典又还没正式开始,除了“有幸”被她们主动抓去蹂躏的,旁的汉子们总要喝点酒,才好涎着脸往她们那头凑,谁也没料到这人竟然这么无耻。

那兽人囚犯尖利的爪牙一把抓向最前头的一个姑娘裸/露在外的肩膀,人的血肉之躯,哪能挡得住这样畜生的爪牙?

这姑娘是一位勇敢的老猎人的女儿,当然不至于吓得不敢睁眼,她并不慌张,知道自己身后都是人,没地方给她躲,便只能咬着牙去抽腰侧别着的装饰性的小匕首,可或许是她的手不够快,又或许是那匕首外壳上累赘太多,外壳竟将小刀卡住了,转眼间,带着腥气的巨爪已经递到了她面前,寒光映着她皱缩的瞳孔。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她往后一带,姑娘只觉的后背撞上了一个人坚硬的胸膛,然后她腰间的匕首被人极轻巧地抽了出去,刀锋“喀嚓”一声,只出鞘了一半,她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便正好将送上门来的兽爪削掉了一根手指。

长安转手把手里的女人推到了她的同伴身上,同时对那不趁手的破匕首十分不满意——这匕首显然不是战斗用的,刀刃上蹭得都是烤肉的油,愣是把这小匕首跟弄得像没开过刃的新刀一样钝。

然而他的马刀在帐篷里,此刻也只有这个能凑合着用。

长安的手掌翻了个个,那小匕首调转过来,竟是刀柄对准的对方,突然栖身上前,闪身避过兽爪,一头撞到了那兽人怀里,手中的小匕首仿佛转出了花来,刀柄狠狠地打在了那兽人两条锁骨中心处,兽人几乎被他截断了呼吸,本能地往后一仰。

匕首便像一条毒蛇一样,带着一股寒意和金属的味道攀附上了他的脖子,刀刃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再次翻转过来,刚好擦过了他的脖子,抹掉了一层油皮,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长安!”索莱木突然出声道,“杀了他!”

长安余光扫了他一眼,没理会,却对那兽人道:“回去。”

他本意并不想下杀手,谁知这兽人囚犯发了狂,觉得自己这样便是豁出去了,压根不顾惜自己的死活,还以为是这亚兽不敢杀人,抬起兽爪便向长安拍去。

长安眉头一拧,刀刃猛地向前一送,硬是将有些卷口的匕首斜斜地切进了他的颈子里,“噗”地一声,血溅出去老远,几乎打湿了姑娘的裙角。

落下来的兽爪再没了力量,被长安一侧头便闪了过去,他觉得这个人简直是自寻死路、不可理喻。

长安用袖子细心地将匕首上的血迹抹干净,这才还给了姑娘,说道:“刀口有点卷了,你换一把吧。”

不知是谁先叫了声好,一群汉子嗷嗷地叫唤了起来,纷纷凑上来,你一拳我一掌地拍起了长安的肩膀,长安对这种过于热烈的示好方法十分不适应,而那位被他救了的姑娘却突然清脆地当当众大声宣布道:“阿爹,我看上他了!要嫁给他!”

一个站在旁边的中年兽人上下打量了长安一番,一脸无奈地问道:“少年人,你多大年纪了。”

“……”长安,“十八。”

“哎哟,人家还没成年呢。”中年兽人对女儿瞪眼。

“就差两年了,我等着他!”姑娘理直气壮地冲着她阿爹嚷嚷。

众人哄笑,中年人老脸一红,也感觉他女儿有点不要脸——自古都是女孩将要成年的时候被人订下,哪有上赶着等着汉子的?这是要多嫁不出去啊?

姑娘排开众人,走到长安面前,说道:“喂,我叫做阿兰,你叫什么名字?我嫁给你好不好?”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便跑上来嚷嚷着要嫁给人家,阿兰的阿爹看起来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长安简直是受到了惊吓,蹭一下往后退了一大步,瞪圆了眼睛望着这比他还要矮一头、却气势汹汹的大胆姑娘。

阿兰追问道:“你说,我好看不好看?”

长安觉得自己点头也不对,摇头也不对,汗毛都竖起来了。

阿兰泼辣得要命,步步紧逼,她往前一步,长安便往后退一步,退到人堆里,又被起哄的汉子们给推了出来,阿兰的阿爹跺脚呵斥道:“阿兰,你给我过来!不嫌丢人现眼么?”

阿兰道:“不嫌!”

有人使坏,故意把长安往阿兰身上推,阿兰反正是毫不介意,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等着他投怀送抱,谁知此时,中间却插/进了一只手,华沂终于赶到,在长安跌到人家姑娘身上之前扶住了他。

他脸上虽然依然是笑呵呵的,心里却有些不悦,心道:“好看个屁,这么大个姑娘,什么话都往外说,也不知羞耻,当众逼婚也干得出来。”

阿兰问道:“新首领,怎么说?”

阿兰她爹赶紧上前来,打算把他家门不幸的女孩领回去,可怜这位勇士一辈子英勇不善言辞,此时叨叨咕咕颠三倒四,嘴里也只能说出一句话来:“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华沂耐下性子,老好人似的问她说道:“怎么在场这么多人,就看上我这小兄弟一个人?别吓唬他啦,他还小呢。”

阿兰一扬下巴:“他比你们都好看,还救了我的命,在我眼里,是第一等的大英雄,我当然要嫁给他!”

长安耷拉个脑袋,拼命把自己往人堆里藏,心道:我才不要娶一个嗓门这么大的姑娘,不然将来生的娃娃都和她一样,大的小的都是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把人脑壳都吵炸了,日子可怎么过?

……他看似害羞躲闪,脑子里竟然已经忧虑起那么遥远的事,可见也是个十分有远见的人才。

华沂眼珠一转,知道长安虽然手黑,但却喜欢清静,不十分愿意跟人发生冲突,于是扬声问道:“打算追求阿兰姑娘的小伙子们呢?都死光啦?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果然,这一句话出口,立刻有一个赤/裸着上身、年轻英俊的兽人站了出来,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对长安道:“我!我要向你挑战!赢得我心爱的姑娘!”

此言一出,顿时又有几个人站了出来,不知是真心想追求阿兰,还是纯属起哄。

北方的部落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为了姑娘决斗,死个把人不算什么,死了人,用大木盆舀水冲了地,大家照样在上面酒肉娱乐,谁也不会见了血便大惊小怪。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人肯为了阿兰决斗,她总算是很有面子,然而她一双眼睛却还是看着长安,期待着他回答。

谁知长安却丝毫不能理解这些男儿们满腔热血的感情,他好不容易逮着个台阶下,立刻痛痛快快地说道:“不用决斗,我打不过你们,自便吧。”

他这样不假思索,这些亲眼见了他杀人、又从小被灌输着“荣誉大于一切”的想法长大的兽人们脸上都一阵空白,一直冷眼旁观的黑鹰部落卡佐却不合时宜地大笑了起来,排开人群,搂住长安的肩膀,笑道:“你这小子有想法,我喜欢,走!到我们那边喝酒去!”

一场风波便这样就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华沂看着卡佐的背影,眯了一下眼,心道:什么是“我们那边”?

索莱木却又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边陪着他往高台上走去,一边轻声说道:“怎么,你希望他们进来便能融入巨山,从此像原住民一样其乐融融?这些‘外来人’,分走他们的食物和奴隶。来的是几十条光棍,迟早要成家,到时候更少不得一番争抢,互相可还有得掐。”

华沂沉沉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索莱木突然住了口,笑道:“看来你明白,那我便不多说了。”

新来的飞鹰部落和原住民之间的矛盾,对于华沂这个新首领而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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