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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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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我榨取每一分钱,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吗?”
  “是的,你可以做任何事。”
  “你带来的大炮,”拉宾说,“我可以……”
  “我要带走它们。”
  “但是你……”
  “你将不再需要这些工具,它们是特制的,现在它们成了无用的东西。拉宾,我们需要金属,它们不能抵抗屏蔽,它们只不过是想不到的东西。可能预料,公爵的人会撤到这个令人讨厌的星球的岩洞里,我们的大炮只能把他们封闭在里面。”
  “弗雷曼人并不使用屏蔽。”
  “你如果想要,可以保留一些激光枪。”
  “是的,阁下。我凭自己的手来干。”
  “只要你榨取每一分钱。”
  拉宾满意地笑了:“阁下,我完全明白。”
  “你并不完全明白,”男爵吼道,“在开始的时候,就该让我们把那点弄清楚。你要明白的,是如何执行我的命令。你是否想到,我的侄儿,在这个星球上至少有五百万人?”
  “阁下是否忘了我以前是这里的摄政官?如果阁下原谅的话,我说您的估计也许是低的。要数清散居在沟地和盆地中的人数是困难的。当你考虑弗雷曼人……”
  “弗雷曼人不值得考虑。”
  “请原谅,阁下。萨多卡并不那样认为。”
  男爵犹豫不定,盯着他的侄儿:“你知道什么吗?”
  “我昨晚到达时,阁下已经休息了。我……嗯,冒昧地与我的一些军官进行了接触……以前,他们一直在充当萨多卡人的向导。他们报告说,一个弗雷曼人小队在这里东南方的某个地方,伏击了一支萨多卡部队,并把他们消灭了。”
  “消灭了一支萨多卡部队?”
  “是的,阁下。”
  “不可能!”
  拉宾耸了耸肩。
  “弗雷曼人打败了萨多卡人。”男爵冷笑着说。
  “我重复一遍,这仅仅是我得到的报告,”拉宾说,“据说这支弗雷曼人部队抓住了公爵的令人可畏的萨菲。哈瓦特。”
  “哈……”男爵点点头,笑了起来。
  “我相信这个报告,”拉宾说,“你不知道,弗雷曼人是多么让人感到头痛。”
  “但是,这些人也许不是你的军官们看到的弗雷曼人,他们一定是哈瓦特训练的,伪装成弗雷曼人的阿特雷兹人。这是惟一可能的答案。”
  拉宾再次耸了耸肩:“那么,萨多卡人认为他们是弗雷曼人,萨多卡已采取了行动,来消灭弗雷曼人。”
  “好!”
  “但是……”
  “让萨多卡人去采取行动。这样,我们不久就会得到哈瓦特。我知道这件事!我也预感得到!嗳,这一直就是一场竞争。萨多卡人去追剿几支无用的沙漠军队,而我们却得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阁下……”拉宾踌躇着,皱着眉头,“我总感到我们低估了弗雷曼人,在数量上和……”
  “不要理睬他们,孩子!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我们所关心的是人口众多的城镇,那里有许多人啊!”
  “有许多人,阁下。”
  “他们使我不安,拉宾。”
  “使你不安?”
  “哦……他们中的百分之九十不值得担心,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小家族……一些人也许要干危险的事,还有野心。如果他们之中有人带着有关这里发生的、令人不愉快的消息离开阿拉吉斯的话,我会很不高兴的。你知道我会有多么不高兴吗?”
  拉宾紧张地吸了一口气。
  “你必须立即采取行动,从每个小家族中抓一个人质,”男爵说,“每个离开阿拉吉斯的人必须知道,这是一场家族之间的战争。
  萨多卡人对这件事没有责任,你明白吗?我们软禁公爵,向他提供了通常的住处。但是,在他接受软禁之前,一次不幸的事故使他丧生。情况就是如此。任何这里有关萨多卡的谣言一定会受到嘲笑。“
  “正如皇上所希望的那样。”拉宾说。
  “正如皇上所希望的那样。”
  “走私者怎么办?”
  “没有人相信走私者,拉宾。人们容忍他们,但是不会相信他们。无论如何,你要在那个地区大量地贿赂……采取其他我相信你能想出来的办法。”
  “是,阁下。”
  “你在阿拉吉斯要做两件事,拉宾,横征暴敛和无情镇压,这里不应该有怜悯。这些傻瓜就是这个样子——妒忌他们的主人、总在等待机会反叛主人的奴隶,决不能向他们显示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
  “能够灭绝整个星球吗?”拉宾问。
  “灭绝?”男爵迅速转过头来,惊讶地说,“谁说灭绝?”
  “唔,我原以为我准备移入新的家族,并且……”
  “我说的是榨取,而不是灭绝,侄儿。不要毁灭掉这里的人,而是迫使他们归顺。你一定属于食肉动物,我的孩子。”他笑起来,那张露出酒窝的胖脸就像婴儿一样。“一个食肉动物不会停止吃人。
  不要怜悯,不要停止压榨。怜悯是妖怪,它可以被饥饿的肚子、干渴的喉咙打败。你随时要感到饥饿和干渴。“男爵摸着吊带下面突出的肚子,“像我一样。”
  拉宾左右看了一下。
  “一切都明白了吗,侄儿?”
  “除了一件事,叔叔。那个星球生态学家,凯因斯。”
  “啊,是的,凯因斯。”
  “他是皇上的人,阁下。他可以随意地来去,他与弗雷曼人的关系十分密切……与一个弗雷曼人结了婚。”
  “到明天夜幕降临时,凯因斯就要死了。”
  “那是件危险的事,叔叔——杀死皇上的仆人。”
  “你怎么认为我这样快就做得这样过分呢?”男爵说,他声音低沉,充满了一些说不出口的形容词,“此外,你永远不必担心凯因斯会离开阿拉吉斯,你忘了他有衰微香料瘾。”
  “当然!”
  “知道的那些人,不会做出任何会威胁到他们的供应物品的事,”男爵说,“凯因斯当然也应该知道。”
  “我忘了。”拉宾说。
  他们静静地对望着。
  过了一会儿,男爵说:“顺便说一下,你要把对我自己的供给当做头等重要的事。虽然我有大量的私人积蓄,但是公爵的人那自杀般的袭击,使我们把大部分积蓄都花掉了。”
  拉宾点头表示赞同:“是的,阁下。”
  男爵高兴起来。“那么,明天早上,你把留在这里的人集合起来,对他们说:”我们尊敬的帕迪沙皇上,已派我来管理这个星球,结束所有的争端。‘“
  “知道了,阁下。”
  “我相信你这次会干得不错,明天我们再详细地讨论这个问题。现在,让我睡觉。”
  男爵收起屏蔽辐射场,望着他的侄儿,直到看不见他。
  头脑简单,男爵想,肌肉发达,头脑简单。当他对他们感到厌烦时,他会把他们碾成血浆。然后,我把菲得·罗斯派来替他们解除重压,他们会为他们的拯救者欢呼。敬爱的菲得·罗斯,仁慈的菲得·罗斯,是他把他们从野兽拉宾的蹂躏下解救出来。菲得·罗斯才是他们愿意跟随、愿意为之去死的人。这个孩子到那时就会知道如何无所顾忌地去压榨他们。我相信他才是我们需要的人,他会懂得这一点的。他会成为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真正可爱的孩子。 




《沙丘》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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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十五岁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沉默。
  ——摘自伊丽兰公主的《摩亚迪童年简史》

  保罗竭力控制住扑翼飞机,越来越感到他们正在冲出交织在一起的风暴的力量。他那不只是门泰特的意识根据片断的细节运转着。他感到尘土扑面而来,如滚滚的巨浪,和涡流混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旋涡。
  机舱内成了一个充满仪表盘的绿光照明的发怒的盒子,舱外黄褐色的尘土流毫无特色。他开始透过薄薄的屏蔽往外看。
  我必须找到正确的旋涡,他想。
  有一段时间,他感到风暴减弱,但是仍然使他们摇晃不定,他等待着冲出另一个旋涡。
  旋涡起初像一个突来的巨浪,摇动着飞机。保罗不顾害怕,把飞机向左倾斜。
  杰西卡看着飞行姿态控制球的运动。
  “保罗!”她尖叫起来。
  旋涡使他们打转、扭曲、翻转。它把飞机向上抛起,就像喷泉上的一块薄木片,把他们从旋涡上面吐了出去——像在一团被月亮照亮的、盘旋上升的灰尘中的一颗有翅膀的微粒。
  保罗看着下面,看见了那个极不情愿抛弃他们的充满尘土的热风柱。暴风逐渐变小,像一条干枯的河流流入沙漠,慢慢消失——他们乘着上升气流飞行时,银灰色的风柱变得越来越小。
  “我们飞出了旋涡。”杰西卡小声说。
  保罗扫视着夜空,调转飞机,避开猝然下落的尘土。
  “我们已经逃离了他们。”他说。
  杰西卡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她强使自己镇静下来,看着正在消失的风暴。她的时间感觉告诉她,他们在那各种自然力量的相互配合下,已经被肆虐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但是她思想中的一部分,把这次经历的时间看成是一生,她又获得了新生。
  就像一次祈祷,她想,我们面对着它,但却不能抵制它。暴风从我们身边经过,包围着我们,它消失了,我们仍然存在。
  “我不喜欢机翼发出的响声,”保罗说,“那里受了一些损害。”
  通过手上的控制,他感到飞机发出嘎嘎的声音。他们飞出了风暴,但是还没有进入他梦中预见的地方,然而他们逃出来了。保罗感到在发抖。
  他发抖了。
  这种感觉像磁石一样,并令人感到害怕。他发现自己遇到一个问题,什么东西使他发抖。他觉得部分是因为阿拉吉斯充满衰微香料食物,也可能是因为祈祷,好像言语具有它自己的力量一样。
  “我将不会感到害怕……”
  原因和结果;尽管有邪恶,但是他仍然活着。他感到没有祈祷的魔力,就不可能有那一点自我意识,并使自己不倒下去。
  古代欧洲基督教《圣经》上的话在他的记忆中回响着:“我们缺乏什么样的感觉,而使我们看不见、听不见我们周围的另一个世界呢?”
  “周围还有岩石。”杰西卡说。
  保罗的精力集中在扑翼飞机的启动器上,摇摇头,把那种感觉排除掉。他看着他母亲指的地方,看见前面右边的沙漠上,一片黑暗,形状各异的岩石向上升起。他感到风绕着脚踝子转,在机舱里捣起一片灰尘。某个地方有一个洞,可能是风暴的杰作。
  “最好让我们降落在沙面上,”杰西卡说,“机翼或许不需要完全刹住。”
  他看着前面的一个地方,点点头。那里,喷沙的脊梁隆起,伸入沙丘上方的月光中。在沙漠中我们能活很长的时间。弗雷曼人住在这里,他们能做,我们也能做。
  “我们一停下来,就朝那些岩石跑,”保罗说,“我来拿背包。”
  “跑……”她沉默了,点点头,“沙蜥!”
  “我们的朋友,沙蜥,”他纠正她,“它们会吃掉这架扑翼飞机,就没有了证明我们在哪里着陆的证据。”
  他考虑得真周到,她想。
  他滑行得越来越低,在着陆的过程中,使人有一种快速运动的感觉——模模糊糊的沙丘的阴影,升起的岩石像岛屿一样。扑翼飞机东倒西歪地撞在一个沙丘的顶部,跳过沙谷,撞在了另一个沙丘上。
  他用沙来降低速度,杰西卡想,我应该赞誉他的才能。
  “系好安全带。”他警告说。
  他向后拉着扑翼飞机的刹车装置,先轻轻地,然后越来越用力。他感到空气打旋,展翼越来越快地往下降。风尖叫着穿过重叠的屏蔽和一层层的翼叶。
  突然,飞机微微地倾斜,飞机左翼由于暴风的吹打而变得脆弱,向上向内卷曲,砰的一声,掉到飞机的侧面,断裂了。飞机滑过一个个沙丘,向右扭转,翻了一个筋斗,底面朝天,机头埋在一道沙暴中的第一个沙丘里。他们倒在了机翼的那一边,右翼上翘,指向星空。
  保罗解开安全带,向上跃起,越过他母亲,把门拧开。他们四周的沙蜂拥流入机舱,发出燧石燃烧一样的干燥的气味。他从后座把背包拖了出来,看见他母亲自己解开安全带,站起来,走到左边座位边上,钻了出来,爬到飞机的金属表层上。保罗跟着,抓住背包带,拖着它。
  “快跑!”他命令道。
  他指着沙丘的那一边,他们可以看到一座风沙雕刻成的石塔。
  杰西卡跳出飞机,跑起来,快速攀上沙丘。她听见保罗喘息着跟在后面。他们爬上一条弯弯曲曲向岩石延伸的沙脊。
  “顺着这条沙脊跑,”保罗说,“这样快些。”
  他们拼命朝岩石跑去,沙绊着他们的脚。
  一种新的声音开始使他们明白:一种无言的低语声,一种在地上滑动、摩擦而发出的嘶嘶的声音。
  “沙蜥!”保罗说。
  声音越来越大。
  “快一点!”保罗气喘吁吁地说。
  第一块岩石像一片倾向沙地的海滩,位于他们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这时,他们听到身后金属嘎吱嘎吱被咬碎的声音。
  保罗把背包移到右手臂,抓住背包带。他一边跑,背包一边拍打着他身体的侧面。他们快速地爬上突出的岩石,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风沙雕刻成的沟壑,爬上到处是砾石的岩面。呼吸变得干燥,喉咙里发出喘气的声音。
  “我跑不动了。”杰西卡喘着粗气。
  保罗停下来,把她推入一个岩石的凹缝里,转过身来,看着下面的沙漠。一个运动着的沙堆向前移动,与他们所停留的岩石小岛平行——月亮照着,沙浪起着涟漪,浪头般的沙堆大约一公里远,与保罗的眼睛几乎一样平。它走过的道路上,扫平的沙丘弯弯曲曲——一条短短的曲线越过他们放弃了的、被咬碎了的飞机的那片沙漠上。
  沙蜥所在的地方,没有了飞机的痕迹。
  土堆般的沙包又移向沙漠,从它自己走过的路上迅速地退回去。
  “它比吉尔德的飞船还要大,”保罗小声说,“有人告诉我,沙蜥在沙漠深处长大。但我没有想到……好大啊!”
  “我也没有想到。”杰西卡喘着气说。
  那东西再向外,远离岩石,带着一条弯曲的轨迹,快速朝地平线跑去。他们听着,直到它远去的声音消失在他们周围轻微的沙动声中。
  保罗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望着映着霜白月色的陡坡,引用了《凯塔布·阿·伊巴》中的一句话说:“‘在夜间旅行,白天在黑暗的阴影中休息。’”他看着他母亲:“我们还有几个小时的黑夜,你能继续走吗?”
  “休息一会儿。”
  保罗走上岩面,肩背着背包,系好背包带。他站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定位罗盘。
  “你准备好了就说一声。”他说。
  她从岩石上站起来,感到力量恢复了。“走哪条路?”
  “这条沙脊通向的地方。”他指着说。
  “走入沙漠深处。”她说。
  “弗雷曼人的沙漠。”保罗小声说。
  他停下来,由于还记得卡拉丹的预知梦境中的幻象而战栗着。
  他见过这个沙漠,但是和梦中见过的沙漠的形状多少有点不同,像一个消失在记忆中没有记住的视觉幻象。现在这一视觉幻象投射进真正的环境时,又像没有完全记住。这个视觉幻象似乎在移动,从不同的角度走近他,然而他仍然一动不动。
  在梦中,伊达荷和我们在一起,他记起来了,但是,现在伊达荷死了。
  “你找到要走的路了吗?”杰西卡问,误认为他拿不定主意。
  “没有,”他说,“但是,我们无论如何也要走。”
  他把背包紧紧地背在背上,坚定地沿着岩石上风沙凿成的“运河”向上爬,这“运河”开凿在月光照着的岩面上,阶梯形的山脊向南延伸。
  保罗沿第一条山脊爬上去,杰西卡紧跟在他后面。
  一会儿,她就注意到他们经过的道路成了一个需要立即解决的特殊问题——岩石间的沙坑使他们行动迟缓,风沙雕刻成的山脊锋锐割手,障碍物迫使他们做出选择:从上面越过去,还是绕过去?岩石群有着自己的格调。仅仅在需要的时候,他们才讲话,并且要用嘶哑的声音费力地说。
  “这儿要小心些——这条山脊多沙而滑。”
  “注意,不要在这块岩石上碰着头。”
  “呆在这山脊下面,月亮在我们背后,月光会把我们的行动暴露给那边的任何人。”
  保罗停在一处岩石的亮处,背包靠在一条窄小的山脊上。
  杰西卡靠在他身旁,庆幸有一会儿的休息机会。她听见保罗在拉滤析服的水管,吸了一点自己回收的水,这水有点咸味。她记得卡拉丹的水——高大的喷泉围绕着天空的弯穹。如此丰富的水,一直没有为自己所重视……她站在它旁边时,只注意到它的形状,它反射的光,或者它发出的声音。
  停一下,她想休息……真正的休息。
  她想到怜悯能使他们停下来,哪怕只停一会儿。没有停止就没有怜悯。
  保罗从岩石脊背上撑起来,转身爬过一个斜坡。杰西卡叹了口气,跟着走下去。
  他们滑下斜坡,落到广阔的沙洲上,沙洲通向凹凸不平的土地那一边的陡峭的岩石。他们陷入了不连贯的运动节奏中。
  杰西卡感到这一夜他们受到了手脚下面的物质的支配——圆石、豆大的砾石、石块,豆大的沙、沙本身、粗沙、细沙或粉末一样的沙。
  粉末钻进鼻腔过滤器,不得不把它们吹出来;豆子一样的沙和砾石在坚硬的岩面上滚动,很可能因不小心而发生事故;石块的尖角很容易使人被划伤。
  到处存在的一片片沙浪拖住他们向前迈进的脚。
  保罗突然在一块岩石上停下来,他母亲跌倒在他怀里,他把她扶住,使她站稳。
  他指着左边,她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看清他们站在一个悬崖上,悬崖下面二百米处是一片沙漠,绵延伸展,像静止的海洋。它躺在那里,起伏着月白色的波浪——角形的阴影消失在曲线形的沙浪之中。远处,尘雾升起,笼罩着灰色朦胧的陡坡。
  “广阔的沙漠。”她说。
  “要走过这样宽阔的沙漠。”保罗说,他的声音因过滤器盖着脸而被压低。
  杰西卡左右看了看——下面只有沙。
  保罗直视前面,看着裸露的沙漠的远处,注视着月亮经过时阴影的移动。“大约有三四公里宽。”他说。
  “沙蜥。”她说。
  “肯定是。”
  她只注意到自己疲惫,而浑身肌肉的疼痛使她的知觉变得迟钝:“我们可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吗?”
  保罗放下背包,坐下来,靠在背包上。杰西卡把一只手放在他肩上,支撑着自己,倒在他旁边的岩石。她坐下时,感到保罗转过身去,听见他在背包里面找东西。
  “拿着。”他说。
  他把两粒能量胶囊塞进她手里时,她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干燥。
  她从滤析服水管中吸了一口水,把两粒能量胶囊吞进肚里。
  “把你的水喝完,”保罗说,“常言道,保存水的最好的地方是你的身体,它使你保持能量,你会更强壮。信任你的滤析服吧!”
  她服从了,把贮水袋中的水喝光,觉得恢复了一些体力。然后她想到,疲惫时,觉得这儿是多么安静啊!她回想起曾经听到诗人骑士哥尼·哈莱克说过:“一口干燥的食物和安静胜过充满牺牲和战斗的房舍。”
  杰西卡把这些话说给保罗听。
  “那是哥尼说的。”他说。
  她听出他说话的声调和方式,就像是对着某个死人在说话。她想:可怜的哥尼也许死了。阿特雷兹的军队不是死就是被俘,或者像他们一样迷失在这无水的沙漠中。
  “哥尼随时都有引语,”保罗说,“我现在听见他说话的声音:‘我将让河流于枯,把国土出卖给邪恶;我将让家园荒芜,把一切给予陌生人。’”
  杰西卡闭上眼睛,发现自己国儿子热情洋溢的话而感动得流泪。
  过了一会儿,保罗说:“你……感觉如何?”
  她明白他是问她怀孕的情况,于是说:“你的妹妹在数月内还不会生下来,我仍然感到……还有足够的体力。”
  她想:我与我儿子讲话多么正式啊!因为对这样微妙的问题的回答是比·吉斯特的方式,所以她寻找并发现她拘泥于形式回答的原因:我害怕我儿子,对他的奇怪的表现感到害怕。我害怕他在我面前看到的,也害怕他对我说的话。
  保罗把头罩拉下来,盖住眼睛,听着黑暗中昆虫的杂乱叫声,他心中充满沉默。他感到鼻孔发痒,他搔着痒,取下过滤器,闻到了浓浓的肉桂的气味。
  “这附近有混合香料。”他说。
  一股柔风吹拂着保罗的脸颊,使他的外衣打着皱褶。但是这风没有暴风的威胁,他感到了它们之间的差异。
  “不久,天就亮了。”他说。
  杰西卡点点头。
  “有一种方法可以安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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