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春秋我为王-第4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自己能说服他么?会触怒他么?会被舍弃休掉么?会为孔氏蒙羞么?

等她终于鼓起勇气,叩门而入时,却惊讶地发现,赵无恤正在席上与夫人乐灵子谈笑风生,一边说话,还一边喝着她为他熬制的药羹。

见孔姣入内,二人的目光便投了过来,这副伉俪情深的情景,直让孔姣脸色发红。她十指紧紧扣进掌中,本来已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赶快朝赵无恤和乐灵子下拜行礼:“妾见过夫君,夫人……”

情况比先前想象的更糟,她是媵,只不过是正妻陪嫁来的影子,这时候说那些话,真的合适么?

再抬头时张口欲言,却见乐灵子朝她微微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笑容盎然……

……

孔姣终究还是没说出逆耳之言,说了会话就离开了,不过她的种种举止,已经将自己的想法暴露无遗。

等她走了以后,赵无恤将喝完羹的瓷碗推到一旁,抬头看着自家妻子,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与她不会是约好的罢?”

“只是巧合。”乐灵子垂下了头,云鬓上戴着一朵白色的花,现在还是晋侯的丧期,尽管赵无恤已经将君权践踏于脚下,但她这个上卿夫人却必须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得民心者方能得国,这是赵无恤一直追求的目标,他有个好妻子,作为外来媳妇的乐灵子,也可以帮他赢得了赵氏领地上从大夫到士人庶民的爱戴。

她是扁鹊的女弟子,居住在深宫,却心怀黎民苦楚的女灵鹊。她资助带下医和小儿医,时不时访问邺城孤老,散发食物和衣料,以上种种为她加持了神圣的光环,走到哪都能受到顶礼膜拜。

与士大夫之妻妾交往,乐灵子也举止有礼,并通过她们影响各自的丈夫,在宫闱中为赵无恤赢得了不少忠心。

有时候赵无恤觉得,她就是自己的长孙皇后……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他对妇人干政还是很警觉的,何况乐氏乃宋国大族,既要笼络,又不能让她对朝堂的影响力太大。

乐灵子聪慧,也有自知之明,除了资助带下医、小儿医发展,培养女医外,轻易不会为了什么事,什么人而求赵无恤。

但今天却是个例外。

她像一只蝴蝶张开翅膀般,朝赵无恤下拜道:“虽知夫君心中有数,但妾还是想冒昧多言几句。”

赵无恤叹了口气:“说吧。”

“父亲被囚禁在虒祁宫中时,没少受太史照顾。”

“舅翁在世时,也多次对太史请教,待之如师。”

“晋国守藏室的史官,统统都是太史的徒子徒孙,晋国乃至于天下的士,都钦慕太史的名望和智慧,世人常言:季札、晏子、叔向、子产,弭兵时代的四贤已逝,而史墨,老子,孔子,乃是当世新的三贤。”

“于我家有旧谊,又是天下敬重的智者,所以我便只能忍着他肆意书写我的恶,留于丹青之上?”赵无恤将手放到了案几上,微握成拳。

这是他微怒的标志,但乐灵子没有慌,语气温和地说道:“夫君一定知道崔杼弑其君这件事。”

“齐太史、南史的不畏强权,家臣谋士已经在我耳边说了几十次了,我若杀之,便是崔杼。”赵无恤不胜其烦。

“这之前,还有一件事。”乐灵子靠近了一点,像是在暴怒边缘的猛兽边上,试图安抚它的少女。

“崔杼杀死齐庄公后,陈庄公之尸于家中,扬言敢来祭拜吊丧者死。齐国卿大夫皆惧,不敢露面。唯独不及六尺的下大夫晏子坦然进入,头枕着齐庄公尸体大哭,起来后又依礼数稽首三次以表哀悼。当场有人对崔杼说:一定要杀了晏婴!然而崔杼却道:晏婴颇得民望,杀之,则齐民怨愤,舍之,则可得民心。”

乐灵子说完了,一双明眸静静地看着赵无恤,她和他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言,点到即可。

“让我再想想罢。”赵无恤挥了挥手,让她先出去。

这一次,自己为何会这么纠结呢?

说起来,他和太史墨的恩怨,那还得从十多年前说起。

他在虒祁宫任职的时候,就与太史墨相处得很不愉快。那位老者比孔子深沉,也比孔子聪明,他喜欢用那双看透世间万事的死鱼眼盯着赵无恤,然后摇头叹气。仿佛已经知道无恤对晋侯恭恭敬敬时,心里想着的是“彼可取而代之”。

等到赵无恤夺取晋国执政之位后,史墨也是个倔强的不合作者,在别人纷纷投入赵氏门下时,他一直警惕地离赵无恤远远的,仿佛知道他的野心,不止是窃取晋国。可以这么说,他一直在扮演崔庆之乱时,晏子那既不愚忠,也不妥协的角色。

这种角色,是最让人咬牙切齿的。

赵无恤觉得最难对付的不是知瑶、魏驹,也不是齐国秦国,而是孔丘、史墨这些蒸不烂,煮不热,锤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

口诛笔伐比刀剑更难以防备,比如这次,赵无恤真的是陷入两难的境地了。

当有一天,你赫然发现,自己站在曾倾心不已的精神对立面,成为丹青下的奸雄反派时,该如何是好?

宥之?那就是给晋国的史官们,给还忠于晋室的士大夫鼓劲,也让赵无恤编织的一系列谎言苍白无力,他就彻底成弑君的权奸了。连横一方也会得到很好的战争借口,打着为晋侯复仇的名义继续进发。

杀之?正如乐灵子所言,史墨虽然没什么权势,但他这几十年来,在晋国和天下积攒下的名望实在太重了。只不过被软禁,为之求情者都快踏破赵氏府邸门槛,若是真杀了,简直是在晋国这口即将沸腾的大釜下添加柴火。到时候不但晋国内部中立的士将站到赵氏的对立面,其余诸侯也会震惊不已,赵无恤的名声将一落千丈。除了这样能出一口气外,他要面对的情形比放任太史墨更糟糕……

而且就算他顶住压力打赢了战争,再把史简付之一炬,就算胜利了么?

没错,史官可以肉体毁灭,史书可以化为灰烬,甚至于史家们的脊梁,也能被他彻底打断!

可就这样毁灭自己前世喜爱的理念,难道不是在源头阉割华夏引以为傲的根基么?没有不畏暴政的史官,没有浩如山海史书的中国,那还是中国么?

赵无恤,他和前世自己曾鄙夷的大搞文字狱的清廷皇帝,又有多大区别呢?

他知道的太多,心思太重,想的太远,春秋时的华夏,就像一个未抽条的稚嫩孩童,轻轻一拍,也许就会落下残疾,不能不谨慎啊。

正当赵无恤来回踱步思虑利害的时候,书房的门又一次被敲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举案齐眉:“夫君,今日还未用飨食。”

是季嬴。

……

人未到而声先至,季嬴没有孔姣那傲人的身高的身材,也不像乐灵子身为正室夫人必备的雍容华态,虽然从闺中少女变成了人妻人母,却几乎没什么变化。

她和十四岁的少女一般,脚步轻盈得像一片芦花,在廊檐下的木板地上蹑足走过时,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而且做菜的手艺还是那么细致,举案齐眉时,看赵无恤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

案几上是崭新的瓷碗瓷盘,清香的稻米,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肉脯,看上去简单的饭食,却透着季嬴的用心。比如韭酱,每一个步骤都是她亲自制作,没让别人搀和,尝惯了山珍海味的赵无恤才能吃出初来春秋时,季嬴带给他的温馨。

“夭。”赵无恤不饿,一点都不,他直呼其名,让季嬴放下案几,坐到他身边来,身子贴了过来,头枕着他的肩膀。

季嬴不像孔姣、乐灵子一样出言劝诫,她就这么静静地与赵无恤依偎取暖,过了好一会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便说道:“无恤……你许久没给我说故事了。”

“是么?”忙于政务,赵无恤每天能与妻妾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寥寥无几,在案牍上忙了一宿,倒头便是呼呼大睡,与她们的话也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是只进入身体不触及心灵了。

这就是攀登权力高塔必须付出的代价吧,赵无恤深知,代价还不止这些,有时候,他还得扼死心里的男孩,付出自己的良知,看着手下的生命从手边滑落黄泉,杀死自己明明尊敬爱戴的人,毁灭曾经认可的一切,内心深爱世人,却不能为世人所理解,只能成为令天下畏惧的冷漠君王,默默守护这个文明的发芽长大。

谁说掌握了权力就能为所欲为?为何他感觉这么劳累。

一刹那,赵无恤有些理解秦始皇了。

好在,他还有季嬴。

“那今日我便讲一个。”赵无恤换了姿势,靠着墙,让季嬴躺在自己腿上,轻抚她的额发,语速缓慢地说道:“昔,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

第966章 熵

夜色渐深,书房之内,赵无恤在缓缓叙述齐人和他妻妾的故事。

“齐人之妻归来后,将自己目睹的一切告诉了妾,并沉痛地说道:良人(丈夫),是你我指望依靠终身之人,不料却做出如此事情来,实在令人失望。于是二女一起在院子内讪笑齐人,说着说着却哭成一团,齐人却丝毫不知,施施然从外归来,继续用他编造的事迹在妻妾面前吹嘘……”

“在君子看来,世人用来谋取富贵权势的方法,还能够不使其妻妾引以为耻相对而哭泣者,实在太少了。”

一段故事说完,书房内顿时沉默了下来。

“史墨之囚,孔姣与灵子都想要来力劝我,孔姣是因为不忍智贤受刀斧之难,灵子是为我的名声和时势考虑,在汝等觉得,我为了获得权势而做的种种事情,足以让汝等引以为耻,相对而泣么?”

“并非如此。”

季嬴笑容嫣然,手指止住了赵无恤继续说下去。

“君切勿妄自菲薄。”

她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在季嬴看来,是无恤想保护的东西太多,人前冷血而果断,人后却偶尔会陷入自我怀疑。他的本性是温柔,却强迫自己去做违背初心的事情,趟入污浊的浑水里,淤泥满身却毫不在意,心里想的是如何涤荡池塘,固本清源。

他与世间的王侯卿大夫们不一样,他在乎的不是过眼的荣华富贵,不是自己的身前身后名,而是一些季嬴也说不清道不明,更加深远的东西。

这次,轮到赵无恤枕在季嬴的腿上,膝枕,他最喜欢的港湾,可惜只有八岁之前和成婚之后才敢这样。

他闭着眼问道:“汝今夜来此,也是为了劝说我?要知道,史墨与赵氏交情匪浅。”

季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杀也好留也好,君做的决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纵然君遭世人不解,妾等都会与君同休。”

当新婚之夜,他与她饮下合卺酒,将头发结在一起,相互孰视身体,彼此如初生的婴孩一般无所隐藏时,就意味着命运的联结。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看似柔软,却坚纫如丝,而季嬴希望,赵无恤的心,能够像磐石一般,无所动摇!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如此小儿女作态,真是让你见笑了。”

赵无恤起身,褪去了纠结,他决定将这件事解决好,肉体毁灭很简单,但首先要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我要去见见太史墨。”

季嬴仰着头,为他整理衣襟:“太史从不屈节,君能劝服他么?”

“试试看罢,这是给太史墨一个机会。”赵无恤正了正衣冠,正色道:“也是给我自己的一个机会!”

……

烛光暗淡的囚室,安之若素的囚徒。

瓷瓶放在案几上时,太史墨抬头看着眼前的赵无恤,眼中并无波动。

“上卿这是来为老朽送行的么?”

“太史多虑了。”无恤径自坐下,让手下人都出去,甚至连黑衣侍卫也不例外,屋内只剩下他与太史墨两人。

瓶塞被拔出,一股浓郁的醇香飘了出来,让人闻之心醉。

“这是邺城烧酒,天下间难得一见。”青铜蒸馏器的发明导致了蒸馏酒的诞生,只需要一些浓酒和糟,让酒精蒸腾其上,再用器皿承接即可,不但在代、中山、燕等北寒之地能卖出好价钱,医学上更是受益颇多。

“赵卿又鼓捣出了新东西。”

史墨摇了摇头,说道:“可惜,老朽三十岁后便不再饮酒了,只怕要暴殄天物。”

“周公《酒诰》曰:我民用大乱丧德,亦罔非酒惟行;越小大邦用丧,亦罔非酒惟辜之……太史不饮酒,是因为酒会导致丧乱和堕落?”

史墨道:“仅是因为饮酒容易糊涂,双目迷眩,下笔松散,看不清事实。”

而且饮酒容易触发情绪,作为一个史官,这是不应该的。

与孔丘的笔则笔削则削不一样,无论事实如此,都只用冷冰冰地记载,不妄自加以个人的评述,才是史墨倾心的方式。

无恤笑道:“也因为如此,太史才能语出惊人,甚至预言吴国必将被越国所灭。”

“但我总觉得太史并非没有私心。”

“太史的私心,便是对我成见极深,今日敢问太史,这是为何?是因为我毁灭旧礼,窃取邦国,还是因为我打破了六卿僵局,瓜分公室?”

“都不是。”

“那太史为何在我初入虒祁宫时,便如同防贼一般防着我?我回到晋国后,纵然做了种种利国利民之事,太史依然对我忌惮颇深?太史能对我父说,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可见并非愚忠于晋室者,也不可能看不清天下大势,这让我更想不明白。”

太史墨目光复杂地看向赵无恤。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也。”

“虒祁宫中,老朽并非初次见到赵卿,在之前还有过一面之交。”

“宴飨上,赵卿幼弱,独立于诸父兄之外,沉默寡言,除了善于隐忍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的才干。”

他说的这件事情,赵无恤一点印象都没有。

“然而一年后,赵卿再入虒祁宫时,却与之前泯然二人,这让老朽深为惊疑。”

“你突然间声名鹊起,成了晋国卿大夫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一边小心讨好君上,一边攻于心计,在领地暗中经营武力收买人心,胸中恍若怀有大志,与之前的隐忍小子实在不同。”

赵无恤道:“年少木讷而年长聪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楚庄王也是三年不飞,一飞冲天,三年未鸣,一鸣惊人。”

“短短一年,变化竟如此翻天覆地,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而且……”

晓是睿智如太史墨,也露出了一丝疑惑和恐惧的目光。

“离开晋国后,赵卿的所作所为,老朽越发琢磨不透了。窃国、借势,一切都如此果断,仿佛知道阳虎必叛,知道六卿必乱。更有些东西叫人匪夷所思,如武卒、如纸张、如铁器、如幕府、如刑律,虽然赵卿一个劲归功于臣下,但老朽却看得出,一切的缘由都是你。”

身为史官,太史墨将上到唐尧,下到近世的一切可见典籍都烂熟于心,历史的长河也是秩序的长河,一切发展都有其内在的规律,这种规律不为尧兴,不为桀亡,任何王侯将相,所谓圣贤,都被内化在种种历史规则里,无法脱身。

但惟独在赵无恤身上,他却看到了一丝异样。

“尧舜禹汤,夏桀商纣,文王武王周公,齐桓晋文,乃至于汝父赵武子,彼辈都没有人能超越时代,唯独你,赵卿,老朽怎么也琢磨不透。”

在太史墨眼里,赵无恤是搅乱这时代的一枚石子,这十多年来的剧变,竟都是由他一个人引导的,就像是稳定秩序里引发混乱的熵,注意到这异样的,并非史墨一人,可这时代,唯独他才会想的那么深那么远。

“赵卿除非真是受到了上天启迪,开了智窍?老朽不信鬼神之事,不如此却又无法解释赵卿的异样。”

当世人都在迷雾中摸着石头过河时,唯独这个人似乎知道水的深浅,大剌剌地就走在了最前沿。

他不是黄泉来的恶鬼,就是昊天降下的神使,对这样的人,史墨又岂能不敬而远之,小心提防?

“原来如此。”

赵无恤释然了,他笑道:“多年前,我冠礼当日,跟着父亲走进家庙后,面对列祖列宗的灵柩,他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赵无恤尤记得,赵鞅虎目直视他的双眼,像是要将他看透一般。

“细细想来,汝自从出生以来,一向平平无奇,性情冷淡而怕生人,除了能忍辱外,似乎别无特点,与皇考早年倒是有几分相似。为何从去年冬至开始,却忽然睿智贤明,锐意进取起来,制作奇异机巧之物没有穷尽,一些新的制度也让我叹为观止……你能否告诉为父,告诉在场的先祖们,这,究竟是何缘由!?”

一切恍若昨日重现啊。

史墨支起了身子,死死盯着赵无恤:“赵卿当时如何作答?”

“我以梦境来解释,我自己的一些奇思妙想和所做的机巧之物,大多是梦中偶然所见。”

“其实不是?”

“不是,这只是搪塞之言,不尽是事实。”

“那事实又如何?”

你究竟是谁?人乎?鬼乎?神乎?来自何方?黄泉?九天?

又想要将这个时代如何,带着她走向何处?是毁灭,还是新生?

这就是史墨想要知道的答案。

“我是赵无恤,也不是赵无恤。”

这一刻,赵无恤如释重负,就像是知道了国王驴耳朵的理发师,在树洞里说出事实的时候,眼前的人若还冥顽不灵,他就是个死人,死人无法泄密。

他笑容灿烂,仿佛二人初次相识介绍自己一样,对太史墨道:“说来太史可能难以相信,我来自未来,自来两千五百年后!”

第967章 历史的尘埃

从三十岁时一次宿醉导致次日记史笔误后,太史墨就再也不饮酒了。

大禹说,酒这东西迟早有一天能让人亡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之所以亡国,是因为饮酒误人,代不乏人,可谓“酒厄”。

所以太史墨滴酒不沾,只为保持清醒的双目。

今天,他以为眼前的赵无恤醉了,开始说胡话来,最开始时,他是不断冷笑,只当听昏话的。

可在半个时辰后,他才明白,其实是自己醉了。

赵无恤的那些故事让他沉醉。

他说那吴越春秋,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

说那晋国三分,陈氏代齐,窃钩者诛,窃国者为王侯。

说那战国策士,纵横家书,鬼谷奇谋。

说那稷下学宫,百家争鸣,华夏文明之鼎盛,当始于斯。

说那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说那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说那秦王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可惜一夫作难而七庙隳。

说那陈胜吴广顿足大泽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那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说那高祖斩白蛇,大风起兮云风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说那苏武在匈奴,十年持汉节。白雁上林飞,空传一书札。牧羊边地苦,落日归心绝。

说那太史公忍辱负重,而作史记,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说那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说那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焚匈奴之庭,坑康居之民,屠大宛之城,蹈乌孙之垒,探姑缯之壁,籍荡姐之场,艾朝鲜之旃,拔两越之旗。

说那汉末三分,官渡的鏖战,赤壁之畔的大火,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到这里,赵无恤停下言语,低头慢饮一口烈酒,闭上眼睛,有几分微醺。

而太史墨听到痴迷,也有几分醉意。

酒不醉人,人自醉。

“谁能想到老朽的话不幸言中,吴国终究灭于于越。”

“谁能想到仲尼生前彷徨丧家之犬,身后却被他的徒子徒孙们一路捧到至圣先师的位置上呢,这只怕不是他的本意。”

“谁能想到季札之言不幸言中,晋国终于还是三分,倒是孙子说赵氏必大的猜想落空了。”

“谁能想到周室的皂隶,东方牧马儿的后裔,竟能横扫天下,结束这个乱世,结果却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这一切都太戏剧性了,纵然太史墨博览古今,也无法想象。

他看着赵无恤,态度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冷淡和提防,而是更加复杂的情绪:“倘若没有赵卿横空出世的话,这一切都会发生。”

无恤笑道:“太史信我?不当我是得了癔症,或者喝醉了酒?”

“如此多的细节,前后跨越数百年,一环紧扣一环,越国并吴,晋之三分,战国七雄,秦汉的其兴也勃其亡也忽,造不了假,或者说,比起如今被上卿搅乱的时局,那些事更像是真的。”

赵无恤长叹一声:“也唯独对太史,小子才有可能说这些话还不被当做疯了。”

“还请上卿继续说下去!”太史墨殷切第看着赵无恤,作为一个史官,有机会窥探千年后的历史,这是难能可贵的机会。而且按照赵无恤的说法,从上古的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直到秦时明月汉时雄关,泱泱华夏融汇了九州的各族,一脉相传,后世的辉煌如此炫目,让人激动莫名。

但与讲述天汉灿烂的激情澎湃不同,接下来,赵无恤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压抑。

他说那曹魏篡汉,司马篡曹,鹰视狼顾之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说那五胡乱华,衣冠南渡,神州陆沉,中原之地,尽染膻腥。

他说那祖狄闻鸡起舞,中流击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