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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皇师-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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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羽微笑地摇头,双目仍是假寐似地阖着。见那几乎像正要入眠的安祥神情,使怜香想起仰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白色幼犬。她没有再开口,只是继续写着日志,共享两人无声也舒坦的相处。

等到怜香告一段落时,叶羽仍是躺在长椅上。这次可以确定他真的是睡着了,规律起伏的胸口和平顺的呼吸声,让怜香也觉得昏昏欲睡。她走近叶羽的身边,坐在尚留有一人空位的椅旁,认真地凝望那在熟睡时显得特别纯净的面容。

怜香于是低下身子,轻吻了她的额头。

似乎是被怜香的动作弄醒,叶羽眯了眯困乏的眼睛。

“……没事,你再睡会儿。”

叶羽微笑以应,干净无邪的容姿,令人联想不起任何城府极深之类的形容词。他摊开一只臂膀,一手拉过怜香的手腕。

“跟我一起睡吧,这椅子躺起来好舒服。”

“你不是说睡椅子会腰酸背痛?”

“老人家才那样。”叶羽又笑,今天他笑得很多,笑得很好看,却又十分纯真脆弱。

怜香时常为他截然不同的姿态感到诧异,这次当然也一样。窝进温暖的怀里,怜香枕在椅背上,脸庞与鼻尖埋着叶羽的衣料。听着几乎与自己相同韵律的心跳声,她也跟着叶羽入睡了。

晚上,当芷凝与沐昕来客栈时,怜香身穿独特的粉樱服饰自然迎来小皇妹的赞叹,而沐昕,兴奋地询问叶大哥人在何处。

而此时的叶羽,由于刚刚想要做的“坏事”被人打扰,愤恨的钻进沐浴间里一遍遍的冲着凉水。

心中暗骂,早知道这样,就不如不去开导沐昕那小子了!

第三百九十章 怨怼

叶羽夫妻俩又在云南停留了两天,芷凝几乎每天都陪着他们在云南闲逛,还抽空去了趟大理。

苍山洱海,这里的风景确实是美不胜收。洱海水深清澈,宛若无暇的美玉,秀丽无比,洱海之奇在于太阳月亮和星辰倒影到水面,比别处的更大更明亮。

如果在十五月圆的时候,月明之夜泛舟洱海,其月格外的亮、格外的圆,其景令人心醉。

水中,月圆如轮,浮光摇金;天空上,玉镜高悬,清辉灿灿,仿佛刚从洱海中浴出。

叶羽和怜香选择住在洱海边上,看着水天辉映,竟发现分不清是天月掉海,还是海月升天。

此外,洱海月之著名,还在于洁白无瑕的苍山雪倒映在洱海中,与冰清玉洁的洱海月交相辉映,构成银苍玉洱的一大奇观。

叶羽夫妇就在这苍山洱海的美景包裹下度过了几天快乐清闲的日子,然后一个惊天的消息便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皇贵妃江月,难产诞下一名皇子,因失血过多撒手人寰。

把消息带来的人是芷凝,她知道怜香和江月亲如姐妹,所以在得到消息后立刻来大理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叶羽在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兀自问了句:“你说什么?”

芷凝的脸色不断的苍白下去,最后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一般,低了低眼,重复了遍:“贵妃娘娘死了!京里刚来的消息,说是难产死的,皇上下旨要举国哀悼。”

芷凝的话生冷的一字一字钻入叶羽的耳中,像是无数只灰色的小虫杂乱的扑扇着翅膀,在耳中嗡嗡的嘈杂着,吵得他头昏眼花。

叶羽的脸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只觉全身冰冷,愣愣的应了句:“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们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她还在殷切的期盼着孩子出世!这才过了多久,她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叶羽的情绪有些失控,怜香一把拉住他的手,她的脸上也是同样的震惊和悲凉,照在叶羽眼中,仿佛就能看到他自己此时的样子。

“京里没有更多的消息了,只不过,我们府收到了杨画师派人快马传来的消息。据说……”芷凝稍稍一顿,她看着叶羽已经失神的双眸,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见她突然停顿,怜香忍着难过问道:“夏空姐姐说了什么?”

芷凝这才絮絮说道:“杨画师说,因为陛下把从济南回京的兰陵侯捉拿下狱了,这一幕刚好被贵妃娘娘看到,她受到惊吓又伤心过度,这才……难产血崩的……”

叶羽怔怔的听她说,很安静的听,芷凝的每一个字落入他的耳中,让他只觉得身上像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的狠狠磨着,磨得血肉模糊,眼睁睁看着它鲜血蜿蜒,疼到麻木。

怜香看他这个样子,也是伤心的忍不住泪,但好在她还不至于像他一样失了知觉,便含泪道:“夏空姐姐是不会骗我们的,她可有说皇兄为何要把兰陵侯抓起来?”

芷凝只是摇头,道:“杨画师没有说,只是让你们赶紧回京。”

叶羽终于恢复了意识,他立刻握住怜香的手,急切道:“走,马上回京!夏空叫人快马送来这个消息,怕是我们回去晚了连石头都要……”

叶羽心中咚咚的响着,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但那种强烈的担忧像是尖锐的利剑扎的他心口作痛,本身具有一些医学常识的叶羽心里清楚,这种心痛的感觉并不单单是心理作用,但他依然咬着牙什么都没说,只立刻带着怜香返回云南城,与杨家兄妹汇合,快马返回京城。

*********************

诏狱内,夜殇僵硬的靠坐在牢房的角落里。

她被安排关在诏狱最里面的单独牢房,这牢房十分普通,什么都没有,这些日子过去,也没有人来审讯她,每天只有人按时送来三餐和水,除了这些什么都没有。

夜殇心里很急,她很想知道外面的情况,那天江月倒在地上身下全是血的情景现在还烙印在她心里,让她怎能不心惊。

然而,夜殇出不去,夏空也进不了,诏狱里曾经的手下们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的话。

夜殇这才发现,自己对锦衣卫的事儿基本不怎么了解,诏狱中大大小小的狱卒们她也不熟。

她之前是放心的把所有事都交给纪纲去做,现在想来,诏狱中的这些人都自然而然的听纪纲的话。

想到纪纲,夜殇心里忍不住狠狠的疼了一下。她对纪纲全心全意的信任,从无半分怀疑,如今想来,自己有今日竟然全是被自己害的,信错了人,用错了人,又能怨怼于谁?

只是,她现在不明白,纪纲到底跟朱棣都说了什么?又为何要背叛自己?大哥和清弟如今是不是也被抓起来了?月那天到底怎么样了?自己的事不会又牵连到墨瑶吧?

这些思绪不停的萦绕在她心底,让她一刻都不得安睡。

也不知过了几天,牢里终于来了除了狱卒以外的人,当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时,夜殇第一直觉是终于要开始审讯自己了。

然而,当她看到走进来的人是纪纲时,第一句话冲口而出就是:“贵妃怎么样了?”

纪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脸上无法掩饰的紧张和担忧,一言不发。

夜殇不明白纪纲进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是几个意思,她紧接着又问了句:“小纪,你告诉我,贵妃她怎么样了?”

纪纲的眼神变得更加阴沉,空了好久才缓缓说了句:“到了这一步,你心里还是总想着别人么?”

夜殇有点儿不明所以,纪纲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指责自己是个烂好人?他就因为自己是个烂好人,所以就要背叛自己?

夜殇被弄的一头雾水,怔怔的看着纪纲发呆。

纪纲轻蔑的笑了笑,走过去坐到夜殇的面前,说道:“小姐现在是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落到这一步?”

夜殇平静了自己的心绪,准备冷静下来应对纪纲,便道:“你想说我蠢到没有察觉到你的背叛么?还是想嘲笑我直到现在都依然想要继续信任你?”

纪纲微微一笑,语气中有些嘲笑的反问:“信任?小姐何时信任过我?”

夜殇忍不住拧起眉毛,“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何曾不信任你过?”

纪纲冷哼一声,道:“你信任我?你对楚信和杨清那才叫信任,对我是什么?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可怜和同情罢了!”

夜殇愣在当场,她真的从没想过纪纲是这样想的,不过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让纪纲竟然潜移默化的产生了这种想法。

“你把所有重要的事都托付给了楚信和杨清,却对我避之不及。你带着杨清去西北戍边,让他多年来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却让我留在府中替你照看一个女人!”纪纲的情绪有些激动,“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小纪……”

“难怪,当年北伐的时候,我曾向你表明决心跟随你,而你当时只丢给我一句恐怕要让我失望了这一句话。当时我不太明白,后来回想起了才懂,原来你从未准备把我当成你最信任的人,而只是出于同情救了我一命!你把我当成下人,当成不值一提的小卒,却从未真正信任过我!”

夜殇怔怔听着纪纲的话,脑中电光火石间闪过许多的画面,如今她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去相信了。

纪纲确实背叛了自己。

“小纪……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呵。”纪纲嘴角上扬,轻蔑的笑道:“我什么都没有误会!在你心里,就连墨瑶那个青楼中的女人都比我重要!”

“小纪你住口!”夜殇忍不住出言呵斥,“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说瑶儿是青楼中的女人!”

纪纲脸上不屑的表情更加清晰,他凑到夜殇面前,缓缓道:“对,没错,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把他们所有人都当宝,唯独我,在你心里一文不值!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毕竟他们一个个也死的差不多了,我也没必要再为了他们生气。”

死?

夜殇的心咯噔一下,她强自镇定的问纪纲:“死是什么意思?”

纪纲冷笑一下,道:“你刚刚不是问我贵妃怎么样了么?我告诉你,她死了。就在你被关进诏狱的那一天夜里,难产死了!”

夜殇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只觉得身上发虚,“难产……死了……”

纪纲站起身,退后了一步,冷眼看着因伤心而呆愣在那里的夜殇。

“至于楚信和杨清,在你回京之前我就已经料理了他们,还有京郊附近所有陌石山庄的人。对了,差点儿忘了,还有你曾经的未婚夫,解缙,他们全死了!”

夜殇用力攥紧拳头,她身上一阵阵发凉,恨意瞬间纠结在心头,胸口闷得难受。

“为什么……你究竟为何要恨我到这般地步!”

纪纲快意的笑着,向牢房门口走去,缓缓道:“这不够刚刚开始,你以为其他人能逃得掉么?那个青楼女人、贵妃的皇子、你们蓝家的那个孩子,你以为他们都能逃得掉么?哦,还有杨画师和靖国公,我会让他们一个个都死在你前头的!”

夜殇歪在墙上,笑得森冷而凄楚:“你对付不了小羽的。他也会保护墨瑶和其他人。”

纪纲扯了扯嘴角,“可以的话就试试吧。我知道靖国公不好对付,但我有办法,让皇上来解决他。”

第三百九十一章 满地黄花堆积

叶羽赶回京城的时候哪里都没顾得上去,直接就跑进了宫里,向甘露宫冲过去。

由于宫里正处在贵妃的隆重丧期,朱棣下过命令,所有人都必须换过素衣才行,而叶羽从云南赶回来,一身蓝色锦衣根本就来不及换,理所当然被宫中值守的侍卫拦住。

但叶羽是何许人,他根本就不管什么规矩什么圣旨,冲那些阻拦他的人怒道:“都给我让开!小心我一个个找你们算账!”

一向温文儒雅的靖国公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宫中的侍卫全都被吓住了,他们开始犹豫,皇上确实说必须要命令所有人穿着素衣,但靖国公可不是一般人,他是如今朝中最有影响力的人,小小的侍卫也没人敢真的拦他。

叶羽就这样带着怜香一路冲到了甘露宫里,刚刚冲进院内,叶羽就被冲进眼中的素白刺痛了眼睛。

这是怎样的情况呢?

纯白色的灵堂,从大门口就开始飘荡的纯白灵幡,还有甘露宫正殿内那赫然醒目的黑色奠字,全部都在向他们昭示着一个事实,这里确实是在举行皇贵妃的丧事。

再怎么不愿意相信,现在也必须要相信了。

叶羽怔怔走进大殿,死死盯住正中的灵牌。

大明昭俪贵妃江氏之灵。

昭俪贵妃……

这是朱棣给江月上的谥号,取俪之一字,将其视为伉俪,已是极大的殊荣。再加上如今丧仪的部署,完全是比肩皇后的仪制,足以看出朱棣对贵妃的重视。

叶羽僵硬的在灵堂内给好友上了柱香,然后便愤然转身,直奔东暖阁而去。

怜香被叶羽的举动吓到了,但她此时在甘露宫里看到这样的场景,已是极度悲伤,跌坐在甘露宫殿内忍不住痛哭起来。

“国公爷,陛下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阻拦叶羽的是李兴,他一向是站在叶羽这一边的,如今阻拦也不过是怕情绪激动的叶羽会公然顶撞正在伤心的朱棣,到时候两边都控制不住情绪,万一演变成更糟的情况该怎么办?

然而李兴也根本就拦不住此时的叶羽,他如同一头发疯的兽,不理会任何人的阻拦,直接冲进了东暖阁的大殿之中。

满室的酒味,这是叶羽冲进去后最先扑面而来的。

虽然门窗紧闭,帘子严密的拉紧,但因点着无数的蜡烛,依然显得十分亮堂。

叶羽被扑鼻而来的酒味刺激到了神经,他渐渐找回一些理智,怔怔看着屋内的情景。

东暖阁的大殿内,四壁全是江月的画像,有的喜悦,有的娇嗔,有的悲伤,有的生气,皆是栩栩如生。

大殿正中,朱棣散乱着头发,拎着酒壶,正对着其中一幅画像不停的饮酒,那画像上面的江月,身着樱粉色的长衫,正在翩翩起舞。

朱棣似是听到了门响,蓦然回头,看到是叶羽,淡淡的错愕过后,便是浓到化不开的悲伤和自责。

叶羽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掩上门,一幅幅画像细看过去,那画中女子的一颦一笑皆如江月鲜活在世,四时节气具有,看落款日期是自相识当年开始便留下了。

叶羽无法形容自己如今复杂的心情,月……你泉下有知会是怎样的心情呢?朱棣对你……始终如你对他一般……

其中一幅是朱棣和江月两个人一起的画像,画中一轮如钩弯月挂在柳梢头,江月坐在亭中抚筝,朱棣立在她身后静静的看着,两人眉目含情,江月带着几分幸福,朱棣满面欣悦。

“这是大婚当日所绘,记录的是燕府中最初相识的岁月。”朱棣循着叶羽的视线落在那副画上,语气沉痛。

叶羽沉默不语,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语气来面对朱棣。

朱棣自己似乎也明白叶羽的心情,他只是沉闷的低头饮酒,连头都不抬起来一次。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叶羽觉得站着的双腿已经开始疼痛,让他忍不住响起建文元年的那场牢狱之灾。

“对不起……”朱棣轻声的呢喃,终于和着他唇齿间的哭腔落入叶羽的耳中。

叶羽猛地转头看向他,见他跌坐在地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颓废和悲伤。

眼中快速闪过怨恨之色,叶羽蹲下身子一把抓住朱棣的领口,死死盯住他,咬牙问道:“为什么?”

朱棣脸上的悲色更加严重,他低下头,呢喃道:“月儿难产死了……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她……”

叶羽眼中的愤怒之火更胜,他用力攥住朱棣的领子,使劲摇晃两下,怒道:“难产?那她为什么会难产!难道你不知道吗!”

朱棣的眼神瞬间闪烁,眼中渐渐蒙上一层阴郁,过了许久也接不上话。

叶羽只等着他的话,只期盼可以从他口中说出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解释,或是一句借口,怎么都好,他只想听他说。

然而,什么都没有。

朱棣只是冷声说了句:“朕要抓逆贼,她正好看到,受到了惊吓。”

叶羽双手开始颤抖,他只觉朱棣的这句话带走了自己全部的期盼,腿上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他这里是怎样冷酷的一个皇城,怎样无情的一个帝之家。

多年来的同生共死,多年来的荣辱共赴,让叶羽忘记了帝之家的冷血,忘记了那把龙椅的魔咒。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为他筹谋策划,拼死争夺这个江山,叶羽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早已忘记了一点,朱棣也姓朱,他是朱元璋的儿子,身体里流着和朱元璋朱允炆一样的血液。

这样的血液,注定朱棣也会做出像他们那样的事情。

“鸟尽弓藏……兔死狐烹?”叶羽嗤笑道:“陛下,你可知道,在臣的心里,唯独没有把你和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

朱棣眼中的阴郁更胜,他始终低着头,只道:“不是鸟尽弓藏,也不是兔死狐烹,朕只是要惩罚一个欺君犯上的逆贼罢了!”

“逆贼?!”叶羽一把松开朱棣的衣领,怒道:“夜大人是逆贼吗?她自靖难起跟在你身边,心甘情愿为你鞍前马后,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她到底怎么就成了逆贼!”

朱棣终于缓缓抬起头,他直直回视叶羽如刀子一般的眼神,轻声反问:“他真的姓夜么?”

叶羽眼神渐渐凝固,刚才的愤怒慢慢转变为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他这个样子,朱棣终于确信了一点,叶羽确实知道夜殇的真实身份,原来就连他也一直瞒着自己。

此时的朱棣,在极度的悲伤中感到了被欺骗的失望。

自己最信任的两个臣子,他们同时欺骗了自己,在同一件事上。

如果说夜殇的隐瞒还让朱棣感到情有可原,那么叶羽帮助他欺骗自己,就已经足够让此时心底万分脆弱的朱棣感到愤怒了。

他突然止不住的大笑,由跌坐在地上的姿势改为伏地蜷缩,“可笑,可笑!朕把你们当成做信任的左膀右臂,然而现在才发现,朕的左右手联合起来欺骗了朕!”

叶羽呆呆看着朱棣,没有想到他突然就情绪失控了。

“蓝磬把朕当成了什么?复仇的工具吗!你又把朕当成了什么?任人摆弄的白痴吗!”

“我……”

“朕告诉你!你们的算盘打错了!指望朕给蓝家平反吗?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不可能!”朱棣向后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板上,冷笑道:“蓝家的逆贼污名是父皇定下的,是已经成为事实的旧案!你们要朕去推翻父皇所定的罪名,岂非是要在朕头上冠上不孝之名?”

叶羽皱起了眉头,这件事他其实早就想到过了,朱棣不会那么容易同意翻案,因为他不能也不敢推翻太祖皇帝所定好的罪名。

因为他要标榜自己是合法的继承人,继承人去推翻先皇的定案本就会受人非议,而朱棣这种靠篡位上台的皇帝则更会止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所以叶羽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劝阻夜殇,让她一定要沉住气,千万不要急功近利。

但现在已经不是夜殇自己的问题了,朱棣已经先一步知道了所有事,这种被欺骗隐瞒的感觉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过。

叶羽曾经脑补过无数个将蓝家旧案翻出来的方式,而如今的这个情况简直是最糟糕的一个。

朱棣见叶羽沉默不语,他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叶羽:“你闹也闹够了,回府里换身干净的衣服,最近准你的假,不用来上朝了。”

叶羽抬头看向朱棣,终于缓缓说道:“陛下,你可有后悔?”

朱棣在一瞬间想到了江月,然后眼中自然而然的闪过了懊悔的神色,但转瞬即逝,只道:“该做的事必须做,其他的,不过是命数罢了。”

叶羽听着他的话,眼中渐渐凝上挥之不去的失望和痛心,江月的死没有把朱棣拯救回来,反而让他飞快的行走在偏执的道路上。

垂首退出东暖阁,叶羽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全然没了来时的汹涌气势。

第三百九十二章 对策

叶羽回到靖国公府,彼时怜香已经等在府中,由于他去东暖阁太久,怜香选择先回府准备。

换上素白色的衣服,表示对死去好友的哀悼,不仅如此,叶羽亲自裁出了一个个黑箍,要求全府上下佩戴这个黑箍,并且素斋一个月,替靖国公长姐守孝。

当初江月入宫时是以靖国公长姐的身份被册封为贵妃的,如今叶羽命令全府上下都为她守孝也是情理之中。

叶羽刚刚换好衣服戴上黑箍,就迎来了夏空。

夏空急急忙忙赶过来,来不及寒暄,直接就说:“现在怎么办?”

叶羽理解她的焦急,目前形势太过混乱,而且十分不乐观。对于朱棣来说,江月的死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几乎使他的精神崩溃,这个打击直接导致他现在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而且还会使他无限扩大被夜殇欺骗的愤怒。

人都是这样的,越是在悲伤痛苦的时候,越会不自觉去放大自己的不幸。

叶羽沉默片刻,说道:“我会马上派人到山东去,先确保墨瑶和孩子的安全。现在这种情况,显然锦衣卫已经不足以信任了,我们只能动用自己的力量。”

“对对,墨瑶现在应该还不知情,石头已经被关起来了,绝对不能让她再有什么意外。可是小羽,我们现在怎么救石头?”

叶羽如何不心急呢?

夜殇现在被朱棣下旨关入了诏狱之中,那里可是比当年自己呆过的宗人府还要棘手的地方。

先说强攻的方法,诏狱地处皇城,外有层出不穷的禁军侍卫和御林军,内有武功高强训练有素的锦衣卫,想要攻进去把人劫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况且现在叶羽手上能用的高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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