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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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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本来还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躁动的众兵丁,一下子鸦雀无声,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大人,居然是北镇抚司的老大,怪不得如此刁钻狠辣。众兵丁凛然,看王贤的眼神都变得充满畏惧。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决心,天子开科取士,是为了为朝廷选拔真才实学之士,绝不是给弄虚作假之辈大开方便之门的!”王贤语调严肃地接着道:“所以尔等切勿玩忽职守,搜检出几个作弊的考生,我便奖你多少银子,不用担心赖账。如果尔等玩忽职守,没有把作弊者找出来,一旦被后面搜检的人发现,杖责二十!等出了贡院,再去北镇抚司领刑!”

“喏……”众人畏惧地应声道。

“不要怪本官过于严苛,”王贤叹口气道:“按规制,如果考生在考场中被查出有怀挟文字入场,那么负责搜检的官员和兵丁,都要被处罚。”说着目光无情地扫过众人,从牙缝中迸出几个冰冷的字道:“谁要是连累了老子,我要他的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众兵丁畏惧道。

“我没听见!”王贤暴喝道。

“明白了!”众兵丁忙提高了声调,声嘶力竭道。

“去吧!”王贤这才摆摆手,让他们下去跟着陈老六学习如何搜检,如何找出藏在各种物品中的夹带。

待众兵丁下去,王贤看看身边有些呆滞的熊御史,神情稍缓道:“抱歉,和这帮丘八说话就得这样,污了元节兄视听。”

“哪里哪里。”那熊御史忙使劲摇手,吞口唾沫道:“只是实在想不到,大人这次竟要严加整顿一番……”

“呵呵,元节兄是不是怪我事先没打招呼?”王贤笑笑,坦诚的目光直照熊概的心胸。

“哪里哪里……”熊概在王贤的目光下,竟感觉无所遁逃,“大人也是一片好心。”

“这话倒也没错。”王贤点头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下官既然是大人的副手,有什么事自然要一起承担,”熊概是御史言官,见王贤这样说,不禁老脸一红道:“只是不知大人此番举措,事先知会主考大人了么?”本年会试的主考叫梁潜,江西泰和人,官居翰林学士。解缙出事之后,他便接任《永乐大典》的总裁,算是胡广之后赣党的二号人物了。而熊概是江西吉水人,虽然为官正直,但也不能免俗,身为江西帮的一员,自然不能知情不报。不过他还是很厚道的,不愿瞒着王贤打小报告。

“未曾。”王贤摇摇头道:“元节兄可以去代为禀报。”

“还是大人自去禀报吧。”熊概轻声道:“有什么话也可以当面说清。”

“也好。”王贤点下头,便往至公堂去了。

“王大人这番主张,恐怕与太祖宽待举子的玉训不符吧。”王贤知道,熊概但凡那么说了,自己就没法先斩后奏了,与其让熊御史被夹在中间难做人,还不如自己来跟主考大人说明白。不出所料,主考大人对王贤的规定很不感冒,不过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还算客气道。

“太祖皇帝之所以说要宽待举子,是有前提条件的,是他们知书达理识廉耻,不会作弊,”王贤回道:“然而世易时移、世风日下,下官早就听闻如今的举子却颇有趁机钻空子之举,辜负了太祖皇帝的一片好心。”说着面色一正道:“下官以为为了正视听、服人心,的确应当严肃考纪、彻查一次。如果果然没有人夹带,那么便说明我大明的举子,果然没有辜负太祖皇帝的期许。”又顿一下道:“况且临来前,圣上耳提面命,我们监考的官员不仅要自己不枉法,还要火眼金睛,不让营私舞弊者侥幸得脱。下官也以为,国家取士,实乃简拔为皇上牧民的官员,为官者首先在德,德行不好的官,能力越大危害越大。我们严打作弊者,不正是将德行不好者挡在科场之外,让正直清白的举子得到公平取中的机会么?”

王贤好一番长篇大论,且不说梁主考如何,他自己先老脸通红,天,老子不就是走歪门邪道中的举么?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还骂得这么义正词严?

好在梁主考以为他满脸通红是激动所致,倒也没往那处想,反而暗暗惭愧。他知道王贤说的是实情,自从太祖皇帝说要宽待举子后,历年科举便大开方便之门,可谓是泥沙俱下,龙蛇混杂,每次不知多少舞弊者混进考场,又有多少真才实学的正直之士,被作弊者挤下金榜。这科举,也确实到了该好好整治的时候!

可是梁潜不希望在这一届整顿,那样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而且他作为赣党在此次科举的保护伞,要提携的同乡后进达五十名之多,虽然这些人没必要携带文字入场,但保不齐自己成了众矢之的后,旁人会因此寻自己的不是。

所谓正人先正己,自己都立身不正,自然没脸去管别人。自从洪武后期,江西人把持了会试,便一直搞这种资源垄断。自己把最好的名次都占去,自然不好再管别人搞小动作。所以说起来,如今科场风气败坏,这帮江西大佬真真脱不了责任。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科场风气若斯,以金问等人的爱惜名声,也不会帮王贤运作乡试了,实乃这科举营私舞弊,太过平常稀松……所以王贤要整风,一定会得罪一大批人。

梁潜一把年纪了,而且目睹了他的老上司解缙的遭遇,他早就对皇帝心凉透了,现在只想把自己这一班岗站好,送那些江西举子一程,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次科举之后,便可以回翰林院安心编书修史,再不用为子孙发愁了……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是赣党的一员,他尽了自己的义务,将来他的子孙,自然有别人来尽义务……

所以虽然情感上认同王贤的说法,但梁潜不能容许王贤乱来,想一下说辞,他正色对王贤道:“你说得有些道理,可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没有?”

“无非就是骂名滔天。”王贤淡淡道。“主考大人是清流名臣,自然要顾及名声。但下官这个北镇抚司镇抚,却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这……”梁潜这才想起,这个年轻的搜检官,本职还是皇帝的亲信特务头子。看着王贤微笑时露出森白的牙齿,主考大人不禁打个寒噤,他突然想到,王贤突然抽风似的非要严查,是不是奉了皇上的密旨?就算没奉旨,可他到时候向皇上打小报告,也够自己喝一壶的。不过梁主考毕竟是久经风浪的,定定心神道:“这不是惜身的问题,而是不管你如何做都是错。你想,要是搜查的结果表明,挟带文字者不过是极少数,那你这个搜检官可吃罪不起,往重里说,你这是蔑视太祖,违抗祖训啊!”

王贤知道他是在咋呼自己,可惜自己也不是吓大的,冷笑一声道:“大人认为存在这种可能么?”

“可能还是有的。”梁潜底气严重不足道。

“那好,只要主考大人立下字据,说如果从考场中搜出小抄文字之后,不算搜检官员和士兵的责任,我便依大人的。”王贤也有些动了火气,他从开始一直耐心地解释,姓梁的却敢睁着眼说瞎话,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梁潜也有些生气了。“难道出了事情,我这个主考能逃脱责任么?”

“我只关心自己和手下,会不会遭到罪责。”王贤面无表情道,言外之意很伤人,就是你这个主考如何,不在我考虑之内。

若换成等闲的搜检官,梁潜说不得就要摆出主考的威风,严厉训斥一番,然后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可王贤是北镇抚司的老大,更是太子殿下的头号心腹,自然不是他可以随意训斥的。

“好吧,”梁潜暗暗念一段不动心经,平复下心中的怒气,尽量平静道:“假使,我是说假使,搜检出大批怀挟文字的举子怎么办?”

“按照《大明律》,叉出场外,知会礼部取消举人资格。”王贤淡淡道。因为应考的都是举人,其实已经是官身了,在礼部没取消其举人身份前,自然不能随意处罚。但因为作弊被赶出贡院,谁也保不住他们,礼部肯定会取消他们的举人出身,这意味着他们将终生与科场无缘,对视功名为生命的读书人来说,这真比杀了他们还残酷。

“若是犯事的举子太多呢?”梁潜追问道。

“查出一个,叉出一个!”王贤杀气四溢道:“查出一千,叉出一千!”

“要是因此耽误了开考怎么办?”

“一天时间足够了,不会耽误开考的。”

“要是人数不够开考怎么办?”

“要是真出这种丑闻,”王贤冷冷笑道:“还考什么?直接向皇上禀报就是了!”

“这……”见王贤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便打太极道:“既然大人坚持,我这个主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此事还是要请示过总监管大人才行。”

“这是自然。”王贤轻声应道,心里却冷笑一声,他焉能看不出这主考大人是在踢皮球,但他又何尝不是在敷衍这主考大人。反正主意已经拿定,他才不会去纪纲那里找不痛快呢,横竖明天搜检是自己做主,有人来砸场子最好,把差事搅和了,自己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议察厅

二月初七便是会试开考的日子。才丑时满天繁星,京城各处的会馆旅舍便灯火通明热闹起来。不一会儿,一夜无眠的举子们,用罢壮行的酒饭,揣着忐忑壮志,坐上车马或是步行,在书童或家人的陪同下,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往贡院汇集而去……只见他们身后的书童或家人,扛着铺盖卷,提着大大小小的考篮考箱之类,那架势看上去就像逃难一样。

因为举子们是要在考场中过夜的,而且二月份的京城一早一晚还是春寒料峭,所以除了必要的考试物品和吃食之外,铺盖棉衣暖炉之类都是少不了的。当然这也跟考生们的身份今非昔比有关,历来只有酸秀才,没有穷举人,有资格参加会试的都是举人老爷,就算原先家里一贫如洗,这会儿也都发达了,有的是同乡缙绅贴补帮衬、锦上添花,所以都带着书童,雇着脚夫,应考物品也准备得齐全周到,跟乡试时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等到了贡院前的广场时,不少人就后悔了,因为考场不许闲杂人等入内,一应物品只能由考生一人携带。举子们只好将被褥大衣扛在肩上,背上背着考箱,手里提着考篮和考凳……之所以要带凳子,是因为数千名考生入场点名、搜检是十分耗费时间的,头一天从天不亮到黄昏,全都用来干这个。如果考生运气不好,凌晨等候,黄昏才入场的话,没个凳子坐坐怎么撑得住?

除此之外,他们脖子上还挂着卷袋……顾名思义,卷袋是用来装试卷的袋子。当考生通过点名搜检进入考场后,便可以领取答题卷了,但那时候两只手都占满了,根本腾不出手来拿卷子,而且答题卷可是考生们的命根子,容不得半点污损,于是挂在脖子上的卷袋便应运而生了,领到卷子可以直接往卷袋一塞,而且卷带中间有一层油布可以防雨。到了号房中第一件事,就是把卷袋挂到墙上才安心。

于是贡院门前便出现了这样一副情形,只见一个个文弱书生,扛着被褥、背着考箱、提着考篮、考凳,脖子上还挂着卷袋,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比起他们接下来将遭受的非人待遇,这又算不了什么。

待到五更鼓起,便听平地三声炮响,贡院辕门洞开,两列身穿簇新号服,腰挎长刀的禁军兵丁从辕门里顺序出来,在贡院前的广场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待其一个个手按剑柄肃容站定,又是三声炮响,这次贡院大门洞开,又走出两列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官兵,在大门到辕门间列队。

当再次响起三声大炮时,龙门缓缓洞开,京城的钟鼓楼也撞响了钟鼓,各寺庙观宇也一起响应,遥相唱和,昭示着大明永乐十三年的会试,正式开始了!

此刻至公堂前早已摆好了香案,主考大人领着众考官跪接了圣旨,又拜过了至圣先师,再请三界伏魔大帝关圣帝君进来镇压,请周将军进场巡场,请文昌帝君进场主试,请魁星老爷进场来放光……做完了这些仪式,才放考生进场点名搜检。

待第一批一百名考生被放进贡院大门,天刚蒙蒙亮,二月上旬的京城,白天已经暖和起来了,但这样清晨时分,依然春寒料峭,整个贡院像一座小城,城四周是密密丛丛的围棘,所以贡院又叫做‘棘城’。此刻这座棘城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棘城中的举子们,觉着自己的前程,也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点名识认之后,考生便可以进贡院大门了,但不是直接入考场,而是在一座石坊前排队,待凑齐了一百人便在官员的带领下进入龙门,便见龙门内是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两边各设着数座小厅,这就是考生们闻风变色的‘议察厅’,这议察厅的名字虽然不错,可却是所有举人们最最丢脸、最最扫尽颜面的地方。因为按照大明朝最初的规定,只要是想进考场的举子,不管穷富也不论老少,全都得在这里头宽衣解带、赤裸裸地接受贡院兵丁的搜检。

不过好在洪武皇帝仁慈,在听说举子们饱受羞辱,甚至有人愤而弃考后,在洪武二十年下旨宽待举子,从那后入场搜检就成了走过场,通常是举子们在甬道列队,兵丁简单一搜身了事,至于那些议察厅则闲置下来,只有极个别不长眼的考生才会享受到入内搜身的待遇。

举子们本以为今次也如同以往,应该只是走个过场,此刻却有些不安地发现,那些本应该无人问津的议察厅内,如今都亮如白昼,不像是要闲置的样子。

待举子们在甬道中列队,王贤出现在龙门前,他立在高高的台阶上,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举子道:“本官王贤,此次会试的搜检官,诸位可能都知道,往届会试的搜检十分松懈,未免有不少鸡鸣狗盗之徒心怀侥幸挟带文字入场。这是对太祖皇帝的善意的最大不敬,是对朝廷抡才大典的最大羞辱,也是对诚实正直的考生的最大伤害!”

王贤一上来三顶大帽子,镇得那帮举子全都一愣一愣,不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还是要动真格的。“朝廷开科取士,是为了选拔替天子治理国家、教化百姓的官员,连考进士都要作弊者,实乃心术不正之徒,岂能肩负起教化之责?岂能守法清廉尽忠?”

“所以这次会试要严加搜检,本官绝不容许只字片纸带入考场!”王贤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能将一省官员玩弄于股掌的狠角色,此时气场全开,众举子哪能顶得住?一个个噤若寒蝉,谁还以为他不过是随便说说?

“不过念在之前搜检松懈,本官不忍不教而诛,故而容许尔等若有怀挟,此刻可将身上夹带的东西,扔进你们面前的大筐子里,本官便一概不咎。”王贤虽然年轻,却也是饱尝宦海凶险的老吏了,他虽然昨天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但真到办事儿时,还是要变通一下的,不然真把天下读书人得罪惨了,自己将来哪有好日子过?何况也犯不着……

所以王贤牢牢占住一个维护诚实考生的立场,更给那些已经怀挟文字在身者机会,让他们可以扔掉小抄,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这样别人只能说他冷酷严苛,却不能说他故意刁难读书人……毕竟王贤给了机会,他们还执迷不悟,就是对他这个搜检官最大的蔑视,王贤再出手整治他们,也就没人能多讲什么了。

言罢,王贤便和搜检的官兵退到议察厅中,不看外面的情形。众举子知道,这是给他们留面子,让他们自己交出小抄来呢。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许多人便将藏在靴底、衣缝、笔管、砚台、考箱、点心中的纸条、纸团、小册子丢到筐子里头。但也有不少人仗着自己的小抄藏得严实,不想这次会试白走一趟,怀着侥幸心理,不肯将小抄拿出来。还有些人则是羞于拿出来……比如藏在内裤里,甚至干脆写在内衣上的,冬天穿得衣裳多,哪好意思当众宽衣解带?

时间很短,只听一声锣响,众举子一阵凛然,便见王贤和众兵丁从议察厅转出。

王贤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众考生,最后落在那几个大筐里,看里头都已经堆了不少东西,他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真要是这帮举子冥顽不灵,就是想以身试法,他还真没办法……就如那梁主考担心的,总不能缺考千人,甚至连开考人数都达不到吧?真要整出那样的大丑闻,皇帝肯定饶不了他,天下的读书人更会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王贤敢说,原先不说十成十举子都挟带文字了,八九成人是没问题的。这不是说大家都学艺不精,不作弊做不了文。事实上,对于经过了寒窗苦读、层层文战,才考中举人的众考生说,早就把那些四书章句、程文窗课背得滚瓜烂熟了,其实根本用不着带小抄。无非是觉着别人带了小抄也没人抓,自己不带小抄进去总觉着是吃亏了,出于这种心理才会夹带的。

好在举子们大都还算识时务,也算自己没白摆出一副磨刀霍霍的架势,这下大多数人应该可以过关了,王贤这才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搜检了。

那些兵士见筐子里已经堆满了小抄,心里都在滴血……这可都是钱啊,要是王大人不来这一手,俺们岂不发大财了?!不过,这下更得好好搜查了,不能让任何一个带着小抄家伙漏网,尽量弥补下大家的损失。

在搜检官兵眼中,举子们已经成了摇钱树。将一棵棵摇钱树……哦不,一个个举子请到议察厅中,官兵们便开始细致地搜检起来。加上一名在旁边监视的军官,便是三名官兵搜查一名举子,而且查得极细致,唯恐出现遗漏……那可都是钱啊!

他们严格按照王贤制定的流程来搜查,基本上一遍搜查下来,那些举子便成了鞋儿破、帽儿破,被褥全都被撕破的乞丐样。更别说他们携带的点心、灯台、砚台、毛笔之类的能隐藏纸条的物品……

然而最让举子们接受不了的,是官兵们居然要求他们脱下衣服,连内衣裤也不例外……

第五百五十九章争执

“这怎么可以?!”举子们登时炸了锅,竟然要脱光光接受检查?这不是斯文扫地的问题了,而是赤裸裸的亵渎啊!

“不脱也得脱,这是王八的屁股——规定!”兵士们没好气地训斥起来。

“抗议,王大人,我们严重抗议!”举子们激动地冲出议察厅,朝立在龙门前的王贤大声抗议起来:“你这是在亵渎读书人的尊严!”

“本官是在维护抡才大典的尊严!”王贤冷声道:“何况正是因为要脱衣搜查,才建了这些议察厅,否则何须多此一举!”

举子们当然知道蒙元乃至国初,举子确实要脱光衣服接受检查的,但那毕竟是老黄历了,自从太祖皇帝下旨宽待举人后,他们早就淡忘了这种耻辱。现在王贤又要回到几十年前的老路上去,让他们如何能接受?何况很多人的内衣裤里,还藏着东西呢……

“不行,!”举子们坚决不同意道:“我们是举人,唐虞辟门,三代贡士,未尝有此轻辱者!”

“搜检是定规,”王贤针锋相对道:“就算搜检了九成九,有半成没有搜检,也不能说明你们未曾夹带!”

“王大人,你把我们举人看成什么人了?”举子们针锋相对,闹将起来。若他们现在还是生员,也就任其摆布了,但他们已经是举人了,自打中举以来,到哪里不是被捧着敬着,就连大宗师、布政使召见时,也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何曾被这样羞辱过?

“本官并非有意折辱诸位,实在是挟带之风太过猖狂,若不加以重手整治,堵住侥幸之门,诚实正直之人何以上进?!”王贤冷声相激道:“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们都是清白的,为何不能忍一时侮辱,证明给本官看!”顿一下道:“如果所有人的身上都没藏片纸只字,本官自然当面向你们请罪,事后任凭弹劾!”

“……”王贤这番话分量还是很重的,至少对尚算年轻皮薄的举子们来说,是有很大触动的。对那些没在身上藏字的举子来说,他们之所以抵触搜身,是觉着那些丘八在趁机折辱自己,但王贤此刻如此的郑重其事,表示绝非是故意折辱,只是为了打击不法分子,为守法的举子扫清障碍。说起来王大人也是为了他们好啊……毕竟对那些不屑作弊的,还有已经把作弊的东西交出来的举子来说,其实最恨的还是那些作弊的……何况王贤还说出‘当面请罪,事后任凭弹劾’之类的话,让举子们感觉好受了不少,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了。

不过那些身上才藏着小抄的举子,一见风头不对,赶忙拼命大声鼓噪,叫嚷着要去主考大人那里告状。

不用他们去告状,已经引来了纪纲。

这时候,第二批一百名举子已经在石坊外候着了,甬道中的前一百名举子却迟迟没出来,还传出那么大的聒噪争吵声,早就让别处的官员侧目,议论纷纷,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王贤要严加搜检一事,只迫于无奈禀报了梁主考,然而主考大人此刻在至公堂,负责入场的纪纲纪总监却浑不知情。见搜检处迟迟不肯放人,他眉头一皱,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紧闭的龙门缓缓打开,纪纲在几名徒子徒孙的陪同下,出现在王贤和众举子面前。

众举子虽然不知道纪纲乃何人,但见连搜检官王大人也向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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