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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无战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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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写着不出股本金就能占有股份的。你们这20%股份,出了股本金吗?没有出股本金,你们哪来的这20%股份?”

徐铁英这些人平时害怕的就是方步亭这帮留美回来掌握党国经济命脉的人,且不说他们背后的靠山是宋家、孔家,就眼下这件事本就要依靠他发财,何况他完全知道这些股份是从侯俊堂空军方面白夺过来的。

徐铁英闭上眼了,好久才慢慢睁开:“多年的朋友了,我请方行长来可不是想伤了和气。关键是现在你我都被共产党算计了,这件事还不能让曾可达他们知道。我说两条意见吧。第一条方行长刚才已经答应了,希望尽快把那笔钱汇到党部公司的账户。第二条,今晚必须秘密处决崔中石。”

方步亭:“就第二条我不能答应你。”

徐铁英又惊又疑地望着方步亭。

方步亭:“告诉你吧,调崔中石去上海央行工作,是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的安排……”

——方步亭竟然瞒着自己和曾可达早有安排!

这个安排的背后又是为了什么?徐铁英咬紧了牙愣在那里想。

七点过了,天边还有暮光,顾维钧宅邸后园石径路边的灯便开了。

园子很大,曾可达穿着一件白色背心,一条打篮球的短裤,一双青年军黄色布面的跑鞋,独自沿着石径已经跑得大汗淋漓。

曾可达住处的门口,他的副官和在车站跟踪崔中石的其中一名青年军特工站在那里候着。

那个特工显出了忧急,低声对副官道:“王副官,我们可只有一个同志在那里监视。再不采取行动,崔中石我们就很可能控制不住了……”

“长官正在思考。”曾可达的副官低声喝住了他,“注意纪律,这不是你该提的事。”

曾可达还在绕着石径跑着,天越来越暗,他的面孔也越来越暗,两只眼却显得越来越亮。

副官和那个特工两腿一碰,站直了。

曾可达终于“思考”完了,跑向了住处这边。

曾可达停止了跑步,径直走向房间:“进来吧。”

副官和那个特工立刻跟了进去。

徐铁英这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被眼前这只老狐狸给“卖”了,望着方步亭时那张脸便灰暗无比:“方行长,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如果今天我不去追查那四十多万美金是不是到了党部公司的账户,就不会知道崔中石竟把钱汇到了共产党在香港的机构,也就发现不了崔中石是共产党。可铁血救国会早就察觉了崔中石是共产党,并且部署了在上海秘密逮捕的行动。这一切曾可达应该都跟您谈了,您为了保全自己,极力配合他们,却瞒着我们。”

方步亭的心情其实比他还要灰暗:“理解得好,还有别的理解吗?”

徐铁英:“方行长,不要以为崔中石跟扬子公司跟我们还有民食调配委员会做的这笔生意,你没有过问,铁血救国会那些人就打不着你!一个共产党被你重用了多年,戡乱救国时期还把这么一大笔钱转给了共产党,就凭这一条,崔中石落在铁血救国会手里,你的下场也绝不会比我们好。我这个理解,你认不认同?”

方步亭:“我完全认同。崔中石现在被你关着,大概过不了多久曾可达自然会来找你。你就按刚才的理解会同国防部调查组立案就是。”说着就往屏风那边走去。

“方行长!”徐铁英再老牌,也比不过方步亭这份沉着,“您就这样走了?”

方步亭又站住了:“在电话里已经告诉徐局长了,我那个被国防部调查组重用的大儿子还在家里等我呢。说不准他也是共产党,可你们反复调查了他不是。我还得代表北平分行接受他的调查。徐局长,我可以走了吗?”

跑步思考完进到住处房间后,曾可达依然没有下达任何任务,而是自己去到了里间冲澡。

副官陪着那个青年特工沉住气在外边的客厅里等着,这时才见曾可达上穿一件短袖夏威夷白衬衫,下着一条夏布便裤,脚蹬一双黑色布鞋走出来了。

“把那个在警察局门口监视的同志也叫回来吧。”曾可达端起桌上的一杯白开水一口喝了。

那个青年特工还在等着他下面的话。

曾可达放下杯子时盯了他一眼。

“是。”那青年特工双腿一碰,带着一脸不理解也要执行的样子急忙走了出去。

“方孟敖还在他父亲家吗?”曾可达这才问王副官。

王副官:“在。郑营长来过两个电话了,方步亭去了北平警察局现在还没回去,方大队长一直在家里等着。”

曾可达:“你去通知,把我们监视崔中石家里的那些人也统统撤了。”

王副官是可以随时提醒长官并提出不同意见的,这时问道:“长官,属下能不能请问为什么这样安排?”

曾可达:“徐铁英要杀崔中石了。我们的人一个也不要沾边。让方孟敖把账都记到他们头上。从明天开始,准备彻查民食调配委员会,彻查北平分行!”

“长官英明!”那王副官由衷地说了这句,转身也走了出去。

曾可达拿起了桌上的电话,飞快地拨通了:“徐局长吗?我是曾可达呀。听说崔中石被你们截下来了,是不是扬子公司和民食调配委员会的案子发现了新的线索?”

方步亭不知什么时候又坐下了,这时两眼空空地望着天花板,并不看正在接电话的徐铁英。

“没有。”徐铁英对付曾可达反倒显出了老牌中统的镇定,“有新的线索我当然会第一时间告诉曾督察……是方行长通知我,说崔中石的调动南京央行有新的安排……我们警察局负责护送嘛,当然顺便就接回警察局了……方行长正在我这里,让他跟你通话?”

方步亭倏地站起来,一口气撑着,大步走向了徐铁英递过来的电话。

方步亭听着电话,接着答道:“……任何新的安排都是南京方面的安排,无非是一定要将崔中石调走嘛……我也提醒曾将军一句,北平一百七十多万人要吃饭,现在傅作义将军几十万军队的军需也都要中央政府供给,主要依靠的是美国的援助……对,我的意见就是让崔中石到美国去,给我们北平分行这边多争取一点儿美援……至于他能不能平安离开北平也只有你们国防部调查组和徐局长这边能决定了……”说到这里他又闭上了眼。

徐铁英原来还站在离方步亭有数步的距离,阴晴不定地琢磨方步亭的话语,现在知道电话那边曾可达要做最后的表态了,不能再顾忌,立刻走了过去,站到了电话边。

话筒里曾可达的声音像是有意说得很轻,徐铁英听得便隐隐约约:“我完全理解方行长的难处,同意改变原来调崔中石去上海的安排。”

“不过。”这里,曾可达突然提高了声调,“对于徐局长突然插手这件事,我们认为是很不正常的!请方行长转告他,我们是看在方行长的份儿上,让他处理这件事情。希望他考虑您的难处,把事情办好。今晚就办好,最好不要拖到明天。一定要逼我介入,尤其是方大队长介入,都是不明智的!”

非常干脆,曾可达将电话挂了。

“混账王八蛋!”徐铁英脱口而骂,竟有些像马汉山了。

方步亭将电话慢慢搁了回去:“我本来想自己一肩将这件事情扛了,徐局长实在不应该硬插进来呀……商量后事吧。”

徐铁英:“什么后事,怎么商量……”

方步亭:“我必须回去了,要不然我那个大儿子就很可能到这里来。我把谢襄理留在这里,怎么商量,他全权代表我。最好不要两败俱伤,你也能拿到钱,我也能过了关。”

方步亭不再停留,拄着杖走了出去。

徐铁英真不想送他,咬着牙还是送了。

北平市警察局原为清朝六部之首的吏部衙门,坐落于天安门前东侧,占地有四十亩之阔。民国时被警察局占了,为显警局威严,大门不改,高墙依旧。

靠东的后院,原来是前清吏部堂官公余信步散心之处,现在成了局长家居的庭院,等闲无人敢来,因此十分安静,几株古柏,三面高墙,墙根下和草地上不时传来蛩鸣。

空旷的后院正中,一张汉白玉圆形石桌,四个汉白玉圆形石凳,看质地也是清朝吏部的遗物,面对园门,石桌旁孤零零地坐着谢培东一人。

园门外灯光照处,轻轻地,孙秘书带着崔中石走进来了。

谢培东慢慢站起。

方步亭那辆奥斯汀小轿车刚转进宅邸街口,便看见青年军那辆中吉普和方孟敖那辆小吉普停在路边。

戒备在街口的青年军那个班看见方步亭的轿车居然还一齐向他敬礼。

方步亭闭上了眼,小轿车极轻极稳地开到大门外停住了。

护门的那人立刻过来了,轻轻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将一只手护在下车的门顶上。

“关了。”车座里方步亭轻声说道。

那人一愣,兀自没有反应过来,车门仍然打开在那里。

“关了!”方步亭低吼道。

“是。”那人这才慌忙又将车门轻轻关上了。

方步亭闭眼坐在车内。

前边的司机也屏着呼吸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偷偷地从车内的反视镜中看着后边的行长。

方步亭又慢慢睁开了眼,怔怔地望向自家的大门——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不敢进自己这个家。

徐铁英承诺了方步亭,于是发话,任何人不许接近后院,空旷旷的,石桌边只有谢培东和崔中石两个人。

“他们说你是共产党。”隔桌坐着,谢培东语气十分沉郁,“我不相信,行长也不相信。可你瞒着我们把那笔钱转到那个账户上去,这就说不清了。行长叫我来问你,那是个什么账户,你是不是自己在里面有股份?说了实话,我们或许还能救你……明白吗?”

“谢谢襄理,也请你代我谢谢行长。我既然瞒着你们转账,就不会告诉你们背后的情由,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背后的情由。”隐隐约约的灯光散漫地照来,站着的崔中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这笑容让谢培东揪心:“四十七万美金,是个大数字。可丢了命,一分钱都跟你无关了,值吗?”

语带双关中,谢培东用眼神传达了上级对崔中石此举的表扬。不等他反应,紧接着说道:“再说,钱转给了别人,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想过没有?”

崔中石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沉默片刻,低声答道:“我也只能对不起家里,对不起老婆和孩子了。”

“瞒着行里,瞒着家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句对不起就交代过去了?”谢培东将脸一偏,“坐下说吧。”

“该干的不该干的我都已经干了。”崔中石十分平静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进了央行,当了北平金库这个副主任,经我手的钱足以让全北平的人一个都不饿死,我却不能。还要帮着那些人把这些钱洗干净了,转到他们的户头上,甚至送到他们手里。这几天关在家里整理那些账目,一翻开我就想起了鲁迅先生《狂人日记》里的话,每一行数字后面都写着两个字‘吃人’!请你告诉行长,不管把我调到上海是什么目的,我走之前都不能再让那四十七万美金转到徐铁英他们手里去……”

“这就是你把那笔钱转到香港那个账户的理由?”谢培东立刻打断了他,“他们已经调查了,香港那个账户是民主党派的,跟人民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代表人民。”崔中石望着谢培东又露出了笑,“刚才徐铁英审我,我看到他那副难受的样子,心里已经觉得值了。您不要问了,谁问我也是这个回答。”

谢培东闭上了眼,沉默少顷,转望向园门。

第38章以前的事

园门外灯光下,出现了孙秘书徘徊的身影,接着传来了他催促的干咳声。

谢培东必须说出自己不愿说的话了:“那我就不问了。还有一件事,是他们叫你必须干的……”

崔中石:“那还得看我愿不愿意干。”

谢培东:“愿不愿意你也要干,他们要你给家里写一封信……写了这封信可以保你家人平安……”

崔中石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站了起来,走到一片空阔的地方:“您过来一下。”

这是为防窃听,有要紧的话跟自己说了,谢培东装作十分的不愿意,走了过去。

崔中石尽量将嘴凑近他的耳边:“您知道,我跟碧玉结婚是家里安排的。”说到这里又停下了。

谢培东不看他:“接着说,我在听。”

崔中石:“和她结婚,也就是为了让我进入央行后,能更好地干下去。我不爱她却要娶她,还跟她生了两个孩子……往后都要靠她了。”

谢培东:“这是家里的责任,家里有义务好好待她,好好照顾孩子。”

崔中石瞬间又陷入了沉思,再说时似乎下了更大的勇气:“还有一个我对不起的人,您以后如果能见到,帮我带句话。”

谢培东感觉到他要说方孟敖了,不忍再看他:“你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他心里一直在挂念你。什么话,适当的时候,我会跟他说……”

“看来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崔中石苦笑了一下,“这句话是请您带给另外一个人的。您知道,我原来的名字叫崔黎明。请您带话的这个人原来的名字叫王晓蕙……要是不到央行来,我现在的妻子应该是她。十年了,跟她分手时我是秘密失踪的。后来听说她去了宝塔山,一直还在打听我的消息……”

谢培东从心底发出一颤:“要对她说什么,我会帮你把话带到。”

崔中石:“就说我现在的妻子和孩子都很爱我,进了城叫她千万不要到家里去,不要让碧玉和孩子知道我们以前的事。”

谢培东又闭上了眼睛。

崔中石这时仿佛一切都得到了解脱,脸上又有了笑容,望着谢培东,把声音压到最低:“最后一句话,到了德胜门那一天,请您带给孟敖。”

谢培东只得慢慢又睁开了眼。

崔中石:“告诉他,就说我说的,发展了他,我很骄傲。”

说到这里崔中石倏地站了起来,提高了声调:“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写信就是!”

孙秘书的身影在园门外很快出现了。

谢培东是扶着桌子站起来的。

方步亭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进了大门,却兀自站在傍晚大儿子送他出来的那条路上,茕茕孑立。

客厅里不时传来钢琴的调琴声!

方邸洋楼一层客厅。

方孟敖竟会调琴!而且那样专注,那样专业!

谢木兰惊奇兴奋的目光。

何孝钰也十分意外,静静地望着。

只有方孟韦没有意外的神情,但望着大哥一边拧弦一边不时敲击键盘的身影,他的目光更为复杂。

侧身一只手试弹了几个音符,方孟敖站直了身子:“差不多了。多久没用了?”

“家里也只有爸会弹。”方孟韦递过脸盆里的湿毛巾,“住到这里他就一次也没有弹过了。”

“燕大的同学,你们谁来弹?”方孟敖先望了一眼谢木兰,接着望了一眼何孝钰,“在这里,弹什么都可以,包括当局禁止的革命歌曲。”

“大爸也从来不教我,我可不会。”谢木兰立刻转向何孝钰,“孝钰,你会弹,弹一曲……”说到这里她想了想,压低了声音,“《黄河大合唱》,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会弹了?”何孝钰望着谢木兰极力撮合的样子,自己更应该平静,勉强微笑了一下。

谢木兰:“平时我们合唱,不都是你在弹吗?”

何孝钰:“不懂就别瞎说了,那是风琴,不是钢琴。还是听你大哥弹吧。”

方孟敖浅笑了一下,这神态一扫平时那个王牌飞行员给人的印象,说道:“我调好琴不是给自己弹的。”接着望向客厅大门,“会弹琴的人已经回来了,孟韦,你去接一下吧。”

方孟韦心里一颤,他一直就知道自己最敬爱的两个人今天会有一场不知道结果的大戏上演。晚餐时大哥送父亲出去那是才拉开序幕,现在听大哥突然说出这句话,立刻明白父亲已在前院,下面才是正式的交响。不禁愣在那里。

何孝钰从谢培东离开时给她的那个眼神就明白今晚自己已经介入了任务,可一点儿也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只能竭力装出平静,站在那里。

谢木兰当然也有了感觉,要在平时,第一个雀跃着奔出去的就会是她,可今天,现在,惊诧地望了一眼大哥,又望了一眼小哥,竟也怯在那里。

“怎么这么安静?”方步亭的身影在客厅门外自己出现了。

“爸。”方孟韦立刻迎了上去。

“大爸。”

“方叔叔。”

方步亭笑望向那架钢琴:“这么沉,怎么抬下来的?”

谢木兰这才有了话题:“我可搬不动您的钢琴啊,是大哥和小哥抬下来的。”

方步亭的目光必须迎视大儿子的目光了:“搁了好几年了,音也不准了,抬下来也不能弹了。”

“大哥会调琴!”谢木兰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早就给您调好了!”

“三天不唱口生,三天不练手生。我都三年没有弹琴了。”方步亭这样说着,却徐步走向琴凳,坐了下来。

所有的眼睛都望着他。

谁都能看见,他的额头上密密地满是汗珠。

“天太热。”方孟韦早就从脸盆里拧出了毛巾,“爸,您先擦把脸吧。”向父亲递了过去。

方步亭接过毛巾,就在慢慢擦脸的空当问道:“弹个什么呢?”

方孟韦、谢木兰都望向了方孟敖。

何孝钰也望向了方孟敖。

方孟敖:“巴赫——古诺的《圣母颂》吧。”

方步亭递毛巾的手和方孟韦接毛巾的手瞬间停在那里!

谢木兰偷偷地望向何孝钰,何孝钰也悄悄地望向她。

谢木兰立刻点头,何孝钰也点了点头。

方孟敖:“意译过来,能不能翻作‘一路平安马利亚’?”

四个人都有了更强烈的反应!

方孟韦直接想到了崔中石,望向父亲的眼流露出了带着乞求的期待。

方步亭似乎在望着小儿子,目光却一片空蒙。

方孟敖还在望着谢木兰和何孝钰,等待她们的回答。

谢木兰有些嗫嚅:“直译过来好像是‘万福马利亚’……”

“我觉得‘一路平安马利亚’更好!”何孝钰是第一次眼中闪着光亮赞成方孟敖的说法。

一片寂静,都在等着方步亭。

没有试音,方步亭手一抬,直接敲下了第一个音符,接着闭上了眼,竟如此熟练地弹出了巴赫《C大调前奏曲》那仿佛黎明时春风流水般的行板……

灵魂的拷问开始了。弹琴的人,还有听琴的人。

崔中石的字写得音符般漂亮!徐铁英那张办公桌仿佛是他面前的琴台。

信笺上,抬头四个字很简单:“碧玉吾妻”。

正文信的内容也很简单,隐约可见写着“央行总部急调我连夜飞南京,参加赴美国求援代表团,此行系政府机密,不能面辞,恐亦不能电话联系。你只能带着孩子继续留在北平等我,生活一切方行长、谢襄理自会照顾。”

落款更是简单,只有“中石匆笔”四字。

徐铁英一直静静地站在桌旁,其实已经看清了信的内容,还是拿起了写完的信又认真看了看,接着叹了一声:“一笔好字啊。我看可以。写信封吧。”

徐铁英这才连同信封走到闭目坐在沙发上的谢培东面前:“谢襄理看看,没有问题您可以先走了。”

谢培东睁开了眼,接过信默默看了不知道是一遍还是几遍,迟迟地抬起了头望着徐铁英:“我现在还不能走。”

徐铁英紧盯着他:“送崔副主任,谢襄理就不要去了吧?”

谢培东:“我们行长嘱咐了,要等他的电话我才能走,你们也才能送崔副主任走。”

“什么时候了,说好的事,还等什么电话?”徐铁英的脸立刻拉下来,语气十分强硬,“孙秘书!”

孙秘书总是影子般及时出现。

“徐局长。”谢培东还是坐在那里,“我们行长说了要等他的电话。至少我要等到他的电话才能给你们开支票吧?”

徐铁英被噎住了,想了想,转对孙秘书:“先送崔副主任上车,等十分钟。”

“是。”孙秘书答道。

崔中石已经从办公桌走了过来,也不再看谢培东,徐徐走向那道屏风,消失了身影。

孙秘书紧跟着走了出去。

徐铁英立刻又对谢培东:“那就请谢襄理给你们行长打电话吧。”

谢培东还是坐着:“我们行长说了,叫我等电话。”

方邸洋楼一层客厅。

所谓巴赫——古诺的《圣母颂》,是法国著名作曲家古诺选择了巴赫在一百五十年前所作的《C大调前奏曲》钢琴曲为伴奏,重新谱写的女高音歌曲。巴赫原曲中的恬静纯真和古诺声乐曲中的崇高虔诚结合得天衣无缝。因此被后世奉为跨年代合作的典范之作,成为了普世流行的颂扬圣母马利亚的经典名曲。

何孝钰、谢木兰是燕大的学生,而燕大的前身就是美国人创办的教会学校,这首名曲她们当然都会唱。

令她们意外的是,没有人声歌唱,方步亭竟也能将钢琴的伴奏弹得这样叩击人的心灵!

谢木兰听得是那样紧张兴奋,好几次都想张口随声跟唱,都因为知道自己唱不了这首高音,急得暗中碰了好几下何孝钰。

何孝钰的眼中只有钢琴,透过这钢琴声看到的是弹琴的父亲和站在后面听琴的方孟敖。她的心里是一种别样的激动,呼吸都屏住了,哪里敢融进这父子俩灵魂的撞击中去!

紧接着何孝钰的眼惊得睁大了。

方孟韦和谢木兰虽然比她有准备,知道大哥唱歌的天赋,也都惊得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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