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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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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筱道:“今日乃是七夕,为庆丰收,小郎君倡行礼节,满城女子皆忙于捉绣蛛,制穿针月树,唯汝放纸莺。明日,可莫后悔!”言罢,摇着头,浅笑着走向水阶。

织素在背后笑道:“我早已拜请黑丫代捉,不劳阿姐挂心。”

红筱嘴角一歪,捧着木盒快步来到阶上,伸手便欲挑开青竹帘,眼前人影一晃,小郎君也正在挑帘,二人眼神一对,手却捉在了一起。

匆匆一触,两厢退却。

红筱飘身于阶下,粉脸红透。

刘浓神情尴尬,摸了摸鼻子,默然返回室中,坐于案前。言观鼻,鼻观心,心观案上书信,秋收将毕,难得清闲,今日书了整整一日的信,垒于案上作一叠。

一信,致于建康纪瞻,回禀上蔡诸事,想必纪瞻可自信中捕捉其意,而刘浓之意,当然在表功,阻止郭默南下侵扰,代为安抚万民,不敢言品阶再升,但至少可获其利。

一信,致于谢裒,身为人徒,理当时常问候。一信,致于朱焘,此信最重,字字句句皆在思念好友。至于祖盛、桥然、谢奕、褚裒、袁耽等也都未落下,好友情深,尚需不时往来。

额外尚有四信,分致舒窈,游思,荟蔚,以及建康中的那位绿衣。

足足半盏后,红筱方才轻步走入室中,面上神色已复平静,瞅了一眼案上的信山,嫣然道:“小郎君,该进夜食了。稍后,尚要与会于帐,商讨前赴雍丘之事。”

“暂待。”

刘浓再次提起了笔,细细一阵沉吟,缓缓展开左伯纸,悬腕荡笔,走龙舞蛇。

红筱看了看天色,将青铜雁鱼灯点亮。而后,静静的守侯在一侧。

半个时辰后,刘浓将信细叠,以朱泥作鉴,方才揉着手腕,站起身来,徐步走向室外。

室外,一轮勾月飞天,洒得院中银白似纱。

月色同轮,拂洒北地,清辉江南。

顾荟蔚身着绛紫深衣,俏生生立于朱色长廊中,身后乃是花圃,紫兰花开得正艳,侍墨几婢提着刁蝉拜月灯,静静的等候。

小女郎望着天上的勾月,染着紫蔻的雪指轻绞,轻声喃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缺圆缺,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婵娟……”

第两百七十二章奔赴雍丘

方入秋,江南凉。

建康城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象。

昔日荣阳太守裴嶷奉幽州都督鲜卑慕容廆之命,入建康进献晋室遗落于北地之皇帝玉玺,司马睿得之大喜。

此玺承自曹魏,乃司马氏之重宝,司马夺曹,来位不正,久为士人暗诘,如今偏安江东更为北地士人不耻,而玉玺再落江南,便是司马睿方乃华夏正朔之明证。当即,司马睿拜慕容廆安北将军、平州刺史。夷将献玺于朝乃中兴之象,建康城人心鼎沸,继而欢度七夕,兴雅赋集。

时有王氏羲之郎君,日醉于桥,伏桥以观溪鹅。忽逢老妪抱篮卖扇,日起落西,无人却顾。王羲之见而生怜,即兴中起,为老妪提字于扇。老妪不识字,见扇被污而暗泣。王羲之笑曰,勿恼,勿悲,且言王羲之字。待王羲之离去,老妪复喜,估扇十金。从桥者闻之,轰抢而尽。更有甚者,求而不得,捧冠捶地。

一时间,引为佳话。

诗书话江南,繁华复柳青,恰作峥嵘岁月时。

天方蒙蒙亮,革绯梳着巾帼髻,身着水蓝抹胸襦裙,端着双手,迈动着月白丝履,穿行于刘氏商肆。自杨少柳坐镇建康,再得刘浓诸多故交之助,刘氏商肆遍布江东,竹叶青与琉璃不再价值千金,却为刘氏广纳财源,短短半载余,建康城已有三所分肆。而江南诸郡,商肆更若绣蛛织网,错落密布。

刘訚紧随于革绯身后,脚步不紧不慢,目光却注视着身前那忽隐忽现的月白丝履,眼神渐倾柔和,嘴角撩起一缕笑容。

“近来,可好?”革绯顿住身子,百褶水蓝裙荡下,将丝履遮掩。

刘訚收回目光,答道:“极好,我走之后,商事多懒于你,注意身子,勿要过劳……”

革绯道:“商事,乃小娘子主掌,革绯何足言劳?小郎君身居北地,汝需记得,昔日之诺。”

“刘訚,不敢有忘。”

“不忘便好。”

革绯歪了歪头,好似欲回身反顾,却终是忍了,快步走向后院,来到湘妃帘外,轻声道:“小娘子,桥小娘子已至建康,正于偏院休歇。”一顿,再道:“刘訚已至,侯于室外。”

刘訚恭声道:“小娘子,刘訚求见。”

“进。”室内传来轻微声语。

刘訚深深的看了革绯一眼。

革绯眸子如水流转,却仿若对其眼神视若不见。湘妃帘一卷,嫣醉踏出来。

刘訚正了正衣襟,于室外却履,躬身而入,待转过八面梅花屏,头垂得更低,挪步至乌桃矮案前,跪坐于海棠苇席中,双手按膝,微微居右,而后,沉沉阖首道:“刘訚,见过小娘子。”

“嗯。”

室内犹燃烛光,杨少柳坐在案后,正垂目看书信,身袭粉白相间襦裙,烛火投影,稍显清冷。夜拂将窗打开,透进一缕清新,瞅了瞅刘訚,把燕踏兰花熏香炉点燃。

刘訚注目矮案上的褛纹,鼻尖蕴绕着浸脾冷香,不敢多嗅,低声道:“回禀小娘子,万事已就,通关牒文也领,明日便可乘舟与袁氏商舟一道,入历阳,走庐江,经淮南而入上蔡。只是,桥小娘子……”

“叩!”

杨少柳轻轻叩了叩案,刘訚当即止住话头,小女郎抬起眸子,凝视着刘訚深深垂下的头,端手于腰间,淡声道:“桥,桥小娘子踏游入上蔡,乃娘亲之意,汝需倾力相护,勿令其惊。阿弟,阿弟待她亦有所不同,汝需谨记,万万,不可有失!”

“诺!”

刘訚重重顿首,深深吸了一口气,嗡声道:“小娘子,此番往北,碎湖遣两百白袍,桥氏携三百部曲,刘訚亦有五百军卒屯居庐江,且乃祖约商道,自是无人敢乱,安危无虑。然,由南至北,旬月方至,桥小娘子身子弱,起居仅有两名弱婢服侍。刘訚身为男子,唯恐照拂不周,恳请小娘子遣人护至上蔡。待至上蔡后,再随商队而归。”

一语既落,杨少柳秀眉微扬,室外的革绯眉头一皱,紧了紧手。

稍徐。

杨少柳睫毛一颤,想了一想,道:“汝所虑周全,理应细心照拂,且允。”眸子看向室外,而后嘴角丝巾一翘,唤道:“嫣醉、革绯。”

嫣醉与革绯当即俏步而入,伏于案侧。

杨少柳漫眼扫过三婢,问道:“何人愿往?”

刘訚低垂着头,飞快的掠了一眼革绯,手心有汗,既粘且湿。

革绯垂首道:“回禀小娘子,照拂桥小娘子,婢子自是愿往。”

刘訚狂喜,肩头微颤,杨少柳丝巾翘得更浓,夜拂与嫣醉匆匆对了下眼神,嫣醉大大咧咧,不知所谓;夜拂却心中怦怦乱跳,情不自禁的捏了捏袖中的香囊。

杨少柳眸子将众人神态一眼落尽,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乱,尚有些恼,且带着莫名的羞,语音清冷:“哦,你既欲往,那便往吧。”又对夜拂道:“汝之心意,我亦尽知。年底他将迎娶陆氏,必归江南,且待归时,便遂你之意吧。”言罢,葱嫩雪藕般的玉指轻缠互绞。

“小娘子!”夜拂匍匐于地,眼角泪花溢溢,瞥了瞥小娘子的神色,壮着胆子,轻声道:“小娘子尚,尚未有定,婢子岂敢居前。主母之心,小娘子应知,小娘子……”

“嗯?!”

杨少柳顿时恼了,烟眉一拔,身子挺得笔直,雪玉般的脖子染了一层红晕,喝道:“放肆!”

“小娘子,勿怒……”

三婢蓦然伏地,噤若寒蝉。

“小娘子,刘訚请辞。”事关杨少柳与小郎君,刘訚不敢窃闻,躬身欲退。

“小娘子……”

这时,革绯慢慢抬起头来,柔声道:“小娘子,方才婢子言犹未尽,原本婢子当去,但建康商事兴拓在暨,诸事纷扰之下,实难却身。依革绯之见,莫若嫣醉前往。”言罢,双手按地,以额抵背。

刘訚躬退的身子一滞。

杨少柳冷声道:“便是汝往,勿需再言!”

“小娘子……”

“莫非,我之所言,已作不得真?”杨少柳羞怒。

“婢子不敢。”

“小娘子,切莫动怒伤身……”

诸婢尽皆伏首,她们皆知,小娘子怒了,但小娘子已然二十有二了,不可再行耽搁了,刘氏与杨氏早该融于一体。即便刘訚也是扑嗵一声,沉沉跪地,汗出如浆。而这时,李越也无声踏进室来,跪伏于地,不作一言。

杨少柳缓缓起身,扫了一眼众人,胸膛起伏不休,轻吐一口气,莲步轻移,欲入内室中,将将转过梳妆台,却又回首,叹道:“各行已事,莫存荒谬之意!革绯,带上十名隐卫,桥氏女郎体弱,多备些良药。刘訚,滋事任重,勿令有差!”

“诺!”革绯与刘訚齐应。

唉……

风华绝代的小女郎心乱如麻,幽幽一声暗叹,脸颊却极烫,绣足再不停留,匆匆转入内室,独坐于床,眸子眨了又眨。

竖日。

数艘巨大的商舟穿出柳丛,荡开绵绵江水,飘往江北。桥游思身着雪色披风,抱着金丝楠木小手炉,俏立于船头,一任软软秋风,悄拂着雪纱清魂。兴许是因天高水清、视野开阔之故,苍白的容颜竟多了几许血色。那黑白极澈的眸子,亮若星辰。

鲜卑若洛守于一侧,身披白袍,腰挎横刀。其人虽尚年幼,身高却近有七尺,肩宽而体阔,依旧一头乱发如蛇草。

抹勺与洛羽走出舱,每人手里捧着一碗,药香随风乍溢,桥游思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微微转过身来。抹勺吹了吹碗,轻笑:“小娘子,此药,不苦。”

桥游思接过碗,皱着细长水眉,慢慢的饮,像小猫舔抵一般。

洛羽愣愣的看着她,一瞬不瞬,心道:‘好美的小娘子呀,比绿萝阿姐还要好看,洛羽几时才能长成这般呢……’

待桥游思饮尽了,洛羽把碗递过去,笑道:“小娘子,洛羽熬的,不苦,极甜。”

“呃……”

桥游思掩了掩嘴,顺了好一阵,盛情难却之下,只得捧碗再饮。

恰于此时,一阵风来,卷起三女衣衫,美如云烟。若洛的眼光追着洛羽,不断闪烁。革绯静秀于船尾,望着北方,一身水蓝,肩负长剑。

一路往北。

由上蔡至雍丘,六百余里,若是骑军急行,三五日便至。但刘浓此番前往雍丘,尚押解着三千石粮,是以,便需十余日方至。

豫州下辖九郡两国,祖逖身为豫州刺史、镇西将军,都督豫州军、民事,有权征召豫州之人从军,亦可征纳豫州之粮。然则,除淮南、谯郡、弋阳郡、阳安郡以及沛、梁二国外,其余诸郡皆乃坞保自制,是以并不缴粮。

刘浓身为晋室征召士员,与祖逖乃是主客互尊,自然勿需缴粮,但既入豫州,岂可不尊祖逖。且缴粮不可太多,以免被未缴粮之诸郡坞堡所忌,三千石粮,不多不少,刚刚好。

秋日天凉,微风漫过野草,雷隼侦骑洒向四面八方,五百骑军蔓延近有里许,刘浓身着箭袍,引马于前,身侧乃是红筱与郭璞以及顶盔贯甲的曲平。此去恐将近月,上蔡诸事由荀娘子主掌。

迎着秋风,刘浓纵马慢跑,心中却起伏难平,与郗鉴两载未见,此时再逢,情将何以?若非曲转路折,现下应为翁婿,而今……

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挂起一抹苦笑。

郭璞在草丛里撒了一泡尿,打马追上来,待瞥见刘浓的笑容,心中一动,沉声道:“郎君是在忧虑祖涣否?此事确属有疑,祖涣与郎君素无往来,更无旧怨,为何却命孔炜谋取上蔡?莫非,此乃祖豫州授意?若是如此,郎君需谨慎为上。莫若……”他已多次劝刘浓,不入雍丘。

“非也,此举定非祖豫州授意,实乃他人之心也!切莫管他,待入雍丘,且见机行事。勿需担心,此番入雍丘,乃为一见故人,有故人在,莫论何事,皆可从容应对。”

提及此事,刘浓心中一沉,自从得知孔炜乃是奉祖涣之命,他便几度揣磨,祖豫州希求汝南若淮南,定不会自掘后院,而祖涣也并无宿怨,何需千里谋上蔡?如此一来,便唯有一解,骆隆……

第两百七十三章蓦然回首

“嘎……嘎……”

秋雁北飞,首雁率队掠过城墙上方,振出声声长啼。骆隆百无聊奈的骑在马上,搭着眉遥望雁尾剪云,直至雁色已融于青苍,再难分辩彼此,方才放下了手,捉起腰间酒壶,浅浅抿了一口。

“雍丘无战事,昼夜空寂寥,污袖揽浊酒,长醉复逍遥……”

漫不经心的喃了两句,抹干净嘴角的酒渍,顺手却扯下了几根胡须,摊开手掌,轻轻一吹,见胡须随风而走,心中一乐,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从怀里摸出两枚胡桃,用手一捏,“咯吱咯吱”响,暗忖:若是赠与刘瞻箦,不知其人将以何颜相待?兴许与余莺一般,藏身于树,以石悄击……

“报……”

一骑南来,纵至近前,高声道:“回禀长吏,刘殄虏已至雍丘境内,半个时辰便至。”

“华亭美鹤,姗姗迟来也。”

骆隆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冠带,面上神情漠不在意,眼底却猛然一亮。雍丘共计四门,祖逖出东门,往东十里迎郗鉴,殊不知,刘浓竟于同一日抵至雍丘,于是乎,骆隆便自荐而来,自出北门,守于墙前迎刘浓。

“来来来,摆案,置酒!”

骆隆打马奔至十丈外,翻身下马,命人在两株参天古树下摆案置酒,自撩衣袍,落座于草席中,再置上两枚青铜酒盏,浅浅斟得七分满。而后,背靠古树,双手笼怀,悠哉游哉的静侯美鹤到来。

“蹄它,蹄它……”

马蹄声轻扬,踏碎秋风,踏入骆隆眼中,但见得,黄沙古道中,一骑当先,遥遥行来,白马如雪染,青冠若娇龙,身披月白袍,腰挎青锋剑,纵缰恰似舞,转瞬至眼前。

“哈,哈哈……”

骆隆提着两盏酒,朗声长笑,而后,快步上前,歪着脑袋,微仰着头,上下打量刘浓,渍渍笑道:“刘郎君,别来无恙否?”

刘浓扬手制住马队,翻身下马,冷冷瞥了他一眼,淡声道:“骆郎君尚安,刘浓岂会有恙。”

“唉,若教江东女儿得知,美鹤已然不美,不知将有几多女儿伤泣梦醒,亦不知有多少男子将为此扼腕叹息。且来,满饮此盏,以却伤怀。”

骆隆凝视着刘浓面上浅浅的伤痕,神情怅然,好似正行扼腕,继而,把酒一递。

刘浓伸掌推开,懒得理他,沉声道:“多谢骆郎君好意,刘浓负诺在身,不可饮酒。”言罢,命郭璞与其交割粮草,而后,挽马入城。

骆隆也不以为意,命下属交割,牵过自己的马,追上刘浓,捉着酒盏,笑道:“何需太急,将军东迎郗公,今日未必复归。城外,骆隆有草舍三间,美姬一人,此姬往日极慕刘郎君,亦擅弄汤,其味绝美。莫若你我前往,抵膝常谈,咏诗赋怀。何如?”

言罢,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随手扔给随从,而后,便欲伸手去揽刘浓的肩。

刘浓剑眉一皱,伸手格开,微眯着眼。骆隆淡然笑着,直目迎视。

稍徐。

刘浓翻身上马,看着东方,淡声道:“郗公东来,刘浓理当前迎,骆郎君,就此别过。”说着,领着骑军,拔马往东。

“刘郎君!”骆隆高声唤道。

刘浓剑眉一挑,勒住飞雪,徐徐回首,只见骆隆歪歪斜斜的站在长街中,朝着自己默然一揖:“刘郎君,你我之争,不在乎一时也。雍丘非比别处,若无牒令,刘郎君出不得城。”说着,翻上马,纵马而来,笑道:“骆隆常思,刘郎君定知骆隆,而骆隆亦自问深知刘郎君,既是彼此相知,何需拘泥于形,拒人于千里之外?”

刘浓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从其志!”

“刘郎君,此言差矣!”

骆隆摇头晃脑的摸出两粒胡桃,挑了挑,把个头大的那枚递给刘浓。

刘浓皱眉接过。

骆隆将另一枚捏在手中把玩,引着刘浓奔向城东,笑道:“世事无常,道亦无常,兴许志也无常。便如当下,若无骆隆引渡,刘郎君便出不得城。”言至此处,一顿,抛着胡桃,淡声道:“想必刘郎君已知,孔炜之事,乃我所为。然,刘郎君知其一,可知其二乎?”

刘浓淡然道:“何为其二?”眼光却打量着雍丘城,此城极其雄伟,呈四方形,乃是军事要塞,居高临下俯视陈留,百里平原可一目揽尽。

说话之间,二人引军已至城东,骆隆挥手开道,引领于前,歪身倾向刘浓,正色道:“君且思之,经此一战,君得流匪,斩郭默,据鲖阳,威震汝南、汝阴两境,实乃骆隆之功也!”

“希律律……”

飞雪扬蹄顿步,刘浓打量四野的目光随之一滞,慢慢侧首看向骆隆,眼睛越眯越细,腰间楚殇拍打着马腹,隐约绽出一丝寒光。

草风轻撩,骆隆懒懒的骑在马上,眉正色危。

“轰隆隆……”

足足数十息后,东面传来一阵震天荡地的马蹄声,而后便见排排铁骑如墙翻浪,滚起黄沙如龙,直直插来。中有二旗,一旗黑底而赤边,上书一字:‘祖’。一旗同色而黄边,上书一字:‘郗’。

待看见‘郗’字旗与上千兖州军,刘浓神情蓦然一变,原以为郗鉴此番入豫州乃是密访祖逖,经此一观,恰恰相反。若是如此,当不是为联伐石勒而来,那又当作何解?

“驾!”

先锋铁骑至一箭外而止,顶盔贯甲的骑将却并未勒马,打马奔至十步外,拖枪勒马,原地打转,而后,枪指刘浓,笑道:“刘殄虏,别来无恙否?”

刘浓不敢居大,拍马迎上,沉沉一揖:“刘浓,见过韩拆冲!”

韩潜摘下头盔,把刘浓身后五百精骑一看,但见面对大军压临,却个个面不改色,反而眼底充血、微作倾身,情不自禁地赞道:“此乃,百战精锐也!”又对刘浓道:“刘殄虏阵斩郭默,当真了得!江东之虎,言传非虚也!”

刘浓深深一揖,朗声道:“郭默其人,纵兵行凶,驱民从匪,遭逢天怒而人亡。刘浓不过因事附会,侥幸得胜,不敢当拆冲之赞矣!”

“瞻箦!!”

突然,一声高唤远远响起,刘浓身子猛地一震,怔怔的放下手,徐徐抬眉。

“瞻箦……”

“郗,郗……”

刘浓心中怦怦直跳,一眼便看见郗鉴,纵使其人一身戎甲,即便其人融身于数千大军之中,状若黑点而模糊不清,但刘浓确知他便是郗鉴。

“瞻箦,驾!!”

郗鉴拍马飞向刘浓,满把胡须随风乱扬。未见刘浓之前,他满怀期待而忐忑,待见了刘浓,这八年前,自己一眼相中的天赐佳婿,老将军情怀实难自己已,顿时忘却了一切,只想仔细将其捉臂打量。

“郗,郗伯父……”

刘浓匆匆抹过颤抖不休的左手,一夹飞雪奔向郗鉴,将至三十步,翻身落马,跪坐于黄沙中,揽起双手于眉上,徐徐下沉,双手按地,以额抵背。

稽首。

“好瞻箦,好儿郎,好孩子……”

郗鉴老眼溢滚,嘴唇轻颤,吹动着胡须,一把将刘浓抚起来,把着他的两臂,细细一阵描,但见美郎君依旧水清玉润,剑眉如锋,眼澈若湖,即便左脸有一道浅痕,却不掩其美,反增其色,忍不住的赞道:“砌石积玉,青松拔翠,郎姿独煜,当无其二,便乃瞻箦!哈,哈哈……”放声大笑,开怀不已。

刘浓心受其感,竟然红了红脸。

“美斯美也,英姿骄骄。”祖逖拔马而来,面带笑意。

“刘浓见过,将军!”刘浓欲作揖,却觉察手臂尚被郗鉴牢牢捉住,神情尴尬,轻轻挣了一挣。

郗鉴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的放开刘浓,捋了捋胡须,对祖逖笑道:“已有两载不见瞻箦,未想却相逢于此时此地,郗鉴失礼了。士稚兄,切莫见笑。”

闻言,刘浓剑眉微扬。

祖逖却无丝毫异样,挥了挥手,笑道:“道徽兄乃道贞正儒雅之士,刘殄虏亦乃世之英杰,道徽兄见玉立于野而赏妙其姿,实乃率真而豁达也,有何怪耶?”说着,看了看天色,又道:“时已不早,莫若引军入城,祖逖虽无好酒相待,却愿与道徽兄图谋一醉也!”

“妙哉,当图一醉矣!”

郗鉴翻身上马,神情已复平静,暗中朝刘浓使了使眼神,令刘浓与其勒马并行。

刘浓深深暗吸一口气,于胸中环环一荡,随即星目已然沉静如海,拔马与郗鉴并骑。两年不见,郗鉴面色不如以往多矣,眉色间颇显风霜,三寸短须蓄至尺长,尽作花白。想必是因战事之故,去年,兖州局势一度糜烂不堪,石勒虎伺于外,徐龛叛乱于内,直至年初,郗鉴与蔡豹才将徐龛击溃。而此时,祖逖力拒石勒,兖州方安,为何……

刘浓心思电转时,目光流连在郗鉴身上,待看见郗鉴那花白的长须,以及略显干枯的手掌,心中一阵唏嘘而微酸。

郗鉴也不时的在描他,见了他担忧的神情,老怀大慰而暖意丛生。

不多时,大军便已入城。

郗鉴率军一千,刘浓部下五百,祖逖未作思索,将二人安置于城东军营。一入军营,刘浓顿察祖逖拳拳厚意,营中有营,外营为驻军之所,内营则是高大宽阔的屋舍,打扫得极其干净,沿着整齐的青石板道徐行,马蹄声清脆悦耳。

待与祖逖暂别,郗鉴当即面色一改,笑眯眯的看着刘浓,谈兴极佳,不时的考究刘浓学识,有诗赋,亦有经世,更有兵家之道。

刘浓已有许久不曾被人考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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