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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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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浓已有许久不曾被人考究,一时间情怀涌动,对答如流,竟仿似回到了昔年。

郗鉴捋着胡须,满意的笑着:“瞻箦,汝于汝南所为,吾已尽知,君子如玉也,华彰而煜表,修竹而怀德,便为瞻箦。只是,此乃北地,尚需惜身,切莫贪图功名而冒进。”

刘浓神情一正,揖道:“小子谨记郗伯父之言,不敢有违教诲。”

“罢!”

郗鉴摆了摆手,看了看左右,笑道:“你我难得相逢,暂不言此,我此来豫州会驻留几日,而后,将入江东会朝。时日无多,且各自先行安顿,稍后,你我再行细酌。”

“是。”

刘浓恭敬一揖,当即与郗鉴作别,勒马于营外,看着兖州军从面前经过,但见兵甲威容极甚,确乃精锐。蓦然,眼神一愣,怔住!

第两百七十四章往事难追

马车。

一队马车参杂与铁骑中,前帘与边帘皆闭,熟悉的暗纹,曾识的故人。车身,华丽而不张扬,辕上的女婢,歪着脑袋,静静探视。

“郎君……”

郭璞从营中打马而来,待看见那一队马车,正欲抖袖的动作一滞,面上神情愕然。

刘浓撤回目光,嘴角浮起淡笑,拔转飞雪,与红筱、徐乂转入营中。

一路默行,红筱不作声,徐乂提着丈二剑槊,亦察觉有异。

郭璞眉头时皱时放,嘴唇几番抖动,终是低声道:“郎君是否早知,郗鉴将至?”

刘浓淡声道:“勿需多疑,我与郗公,乃是故人,不过,忽逢于道罢了。”

郭璞眉头一挑,世人皆知,郗氏与刘氏宿旧深重,而郎君来时也言,乃与会故人,而今却言忽逢于道,但他并未拆穿自家郎君的谎言,沉声道:“郎君,郗鉴入豫州,必有所谋。”

刘浓道:“或有所谋,然与我等无干,且待我会过祖豫州,稍作休歇一夜,明日便起程回上蔡。”

“郎君,方才马队乃是家眷,那郗小……”

郭璞委实忍不住,脱口而出,而红筱却秀眉一拔,冷视郭璞。

“便如此!”

刘浓淡然打断郭璞的话,郗鉴与祖逖皆有意遮掩,再见了那家眷马队,此事便不难揣度,料来此番与会,定是郗鉴重情,感思昔日情谊,而自己又恰好在汝南,便期予相会,却又因往日不可追而生尴尬,既是如此,自己又岂会多生事端。来之意,仅为见故人,待见罢,理应速速离去。

营中屋舍,广而不华,刘浓自居一间,郭璞、红筱、徐乂各占一间,尚且有多。

刘浓将将把楚殇卸下,红筱便抱着宽袍大袖与澡豆囊等沐浴物事走进来,轻声道:“小郎君,将见故人,尚是着宽袍吧。”

“嗯,礼当如此。”

“朴咯咯……”

刘浓按膝长身而起,腰怀中却滚出一物,沿着青石纹路转个不休,一枚胡桃……

红筱眨着眸子,嫣然道:“嫣醉,喜食胡桃。”

刘浓嘴角一裂,弯身捡起胡桃,顺手递给红筱,接过宽袍大袖与沐浴物事,漫步出室,行向浴室。

红筱捏着胡桃,弯了弯嘴,歪着脑袋想了一想,此间不比寿春,织素也不在,想来不会打扰到小郎君。思及那一日,当即俏脸一红,旋入室中,抱出衣衫。

东营,另一侧。

姚氏领着两婢走入室中,婢女手中捧着高冠华袍。

郗鉴正在自行卸甲,因年事已高,甲又束得紧,解之不得,反愈解愈紧,满脸涨得通红。

“夫君,何故心急?”

姚氏赫了一跳,赶紧疾步上前,替他解着背后皮扣,稍稍一想,又嗔道:“那,那刘郎君,而今已与陆氏作姻亲,夫君何需挂怀,急成这般!”

“呼!!”

郗鉴身上一轻,重重呼出一口气,走到矮案边,抓起茶盏顺了顺,却见琉璃茶盏乃是刘浓昔日所赠,怅然道:“妇道人家知晓甚!八年前,我初逢瞻箦,此子恰若玉出于泥,正待砌磨,令我一见即喜。八年来,瞻箦未负我望,如今,玉已煜辉,孑孤遗世。唉,却不想,倒为他人作嫁……唉,陆氏小女郎,慧眼独具也,陆氏,郗氏不如也……”声声长叹。

“夫君……”

姚氏走到郗鉴身侧,抚着他的背,柔声道:“刘郎君确乃天姿佳人,奈何璇儿心有他人,不能以全昔日之愿。如今事已至此,夫君又何苦伤神。倒是此番中途巧见,令人情难以堪……”顿了一顿,犹豫道:“稍后,夫君可否,自入刘郎君之营相会,以好使璇儿少却……”

“碰!”

郗鉴猛地一拳捶在案上,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莫非,我欲见瞻箦,尚需避人耳目乎?”言罢,悻悻坐于席中,把玩着茶盏,面红耳赤,状若怀怒孩童。

唉……

姚氏一声暗叹,心思一转,已知此事多半乃是夫君有意而为,不然那会这般巧,将将好便能遇上。而近两年,夫君一旦烹茶便会思及那刘郎君,继而神情悠悠、不尽萧索;她不明白夫君为何如此,却知夫君定然极喜那刘郎君,暗知劝其不得,只得柔声哄道:“夫君要见何人,当是自无不可。然,且与璇儿留些颜面,我这便将璇儿引至偏室,夫君切莫传唤,何如?”

郗鉴神情一黯,想起了女儿,心中好生烦燥,挥手道:“罢,罢罢,由汝,随汝!女儿已十六,待至建康,汝意何为,且观王氏,与吾无干!然,莫再教人笑话!”言罢,抱起茶盏便欲出室。

“夫君,王氏尚且不知此事,怎言无干!”

姚氏娇娇一嗔,拦住郗鉴,命女婢捧上宽袍大袖,领郗鉴去沐浴。

“我自去,不劳侍侯!”

郗鉴抱着衣衫,气冲冲的挥袖而出,却一头撞见来不及躲避的郗璇。

当此际,父女俩都怔住了。

郗鉴面上神情复杂,既有气恼,又带怜惜。

“阿父,孩儿无心窃闻。”郗璇明眸一眨不眨,玉白的俏脸慢慢染红,朝着阿父欠了欠身万福,而后,搭着小婢的手臂,款款离去。

“唉!”

郗鉴抱衫长叹,快步走向浴室。

姚氏倚在门边,看着父女俩,一者往东,一者往西,眉梢凝了又凝,心道:唉,这可如何是好,两年来,父女俩便若陌生人一般……

待阿父的脚步声越去越远,郗璇眨了眨眼,撤了搭着小婢的手,端在腰间,浅步徐行。

婢女轻声道:“小娘子,那人虽面上有痕,但确乃刘郎君,婢子未看错。”

郗璇迈着墨蓝丝履,边走边道:“知道了,阿父与娘亲,方才也言及。”声音平淡,一如其面。

婢女未敢再言,此事在郗氏乃是禁忌。

“阿姐……”

郗璇正欲入偏室,身侧传来一声唤,一回首,只见两个阿弟联袂而来,俩人神采奕奕,大弟郗愔年已十五,效力与阿父帐下,二弟郗昙年方十二,灵慧非常,极擅清辩。又见二人仿佛欲行外出,眉头一皱,细声道:“此非兖州,咱们客居于此,莫要乱跑,切莫滋事。”

郗昙挑了挑眉,笑道:“无妨,方才我与阿兄已请示过阿父,听闻,江左美……”

“阿弟!”

郗愔尚未卸甲,英拔如松,一声轻喝将阿弟制住,又悄悄瞥了一眼阿姐,见郗璇面色已寒,赶紧道:“阿姐车马劳顿已有十余日,尚需好生休歇,阿弟便不打扰了。”说着,向郗昙使了使眼色。

“然也,不打扰,不敢打扰……”

郗昙面上唰地一红,局促难安,不敢看阿姐,当即与郗愔一前一后,匆匆而去。

两人转出小院,郗昙惊容未散,瞥了一眼身后,回头叹道:“好险,好险,险些便触怒阿姐。不过,世人常言,江左美鹤擅音、擅赋、擅辩,今日恰逢于此,理当与他会上一会。阿兄,稍后与我掠阵!”说着,捋了捋袖子,从中摸出一柄雪毛麈。

郗愔拍了拍阿弟的肩,笑道:“音赋于辩,非我之意,身为男儿,当踞马持刀矣。上蔡刘殄虏,纵渡匪岭,阵斩谢浮、郭默,力压汝南、汝阴诸堡,人杰也,英豪尔,不得不会!”

“然也……”

郗昙挥了挥麈,亦不知想到甚,疾疾看了一眼后院,压低着声音:“阿兄,阿父暗中常言,王氏郎君何如,除却一支凸笔,概莫能若瞻箦!如今看来,江左美鹤确乃盛名英杰,惜乎,阿姐……”

“休得胡言!”

郗愔一声低斥,拉起郗昙飞奔,眼角余光却悄然看见院门口,有一缕绛红。

……

刘浓身着月色宽袍,跪坐于席,目光淡然,微微按膝。红筱跪坐于他身后,用细齿梳顺毕那乌黑的头发,而后,以窄巾麻利的一系,持着青冠,缓缓叩于其首,把青玉簪横穿,挪步到刘浓面前,理出窄巾顺于耳后,轻轻一拉,系于颔下。

她的手极巧,不重不滞,如行云流水。束冠已毕,退后一步,细细凝视,浅笑道:“小郎君,婢子已有许未替小郎君束冠,竟然渐生荒疏,不知,尚可否?”

“甚好。”

刘浓按膝而起,挥了挥袖,但觉袍袖生风,飘飘欲仙,却让人聊生不适,稍一沉吟,走到案侧,抓起楚殇,挂在腰上。徐踏两步,嗯……轻重合适。淡然一笑,阔步出室,直行郗鉴军营。

将将出营,骆隆在营门口抛胡桃,见了刘浓的装束,阴阳怪气地道:“人如骄玉磨,珠联而生辉。啧啧啧,暇难掩玉尔,刘郎君果乃美男子是也。却不知,刘郎君拜访故人,乃是持以何礼?”

刘浓按剑徐走,头亦不回地道:“莫论持以何礼,与汝无干!刘浓昔日之言,汝且谨记。莫论何人,欲谋刘浓……”一顿,慢慢回首,逼视骆隆,淡然道:“且拭脖,再问。”言罢,一挥宽袖,踏屐而往。

“拭脖……”

骆隆眯着眼睛,看着楚殇掖袍,隐觉寒意阵阵,下意识的摸了下脖子,而后,把手伸到面前,竟好似看见血丝,撸了撸嘴,猛地一甩手。“朴噜噜……”揣于袖囊中的胡桃飞出。

刘浓闻其声,脚步却不停,来到郗鉴营门,从怀中掏出一枚拜帖递给军士。军士仿似早被知会,未予通禀,当即便引刘浓入营。穿过外围军营,一眼便见有两人迎面而来。

刘浓目不斜视,按剑徐行。

“来者可是,华亭美鹤,刘郎君!”

眼见即将擦身而过,那两人却齐齐顿住脚步,着甲者拱了拱手,着衫者淡淡一揖。

“正是。”

刘浓侧身,淡然作揖,而他早将这俩人辩出,昔年曾于吴郡见过一面,必乃郗鉴子侄。

第两百七十五章郗公情厚

郗昙眉飞色扬,朝着刘浓再度一揖,朗声道:“郗昙见过刘郎君,常闻人言,江左美鹤具清徽之音,乃正始之音复振于江表尔。郗昙自幼修书,时有迷惑怀存,今日道逢于途,不知刘郎君可否予以指正。”摆了摆手中麈。

刘浓剑眉轻扬,看着跃跃欲试的郗昙,心中却不愿久滞,便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郗郎君赤心言诚,刘浓本不应拒,奈何时已不早,尚需拜见令尊,莫若改日。”言罢,绕过郗昙,大步而去。

“且慢!”

郗昙一声轻喝,却见刘浓脚步不止,心中一急,涨红着脸,高声喝道:“敢问刘郎君,君子,当以何为贵?”

声音极大,传至院墙,墨蓝丝履恰行于此,当即闻声而止,缩于墙后,悄然窃闻。

刘浓未回头,朗声笑道:“君子,怀德居上,处恶于下,行道于上善,驰道于自然。君子以何贵,贵在知已存彼,贵在合德行已,贵在气曰浩然。”

郗昙面上愈来愈红,扬着雪毛麈跟着追,边追边叫:“圣人有言:大知闲闲,小知间间,闻君之言,非炎非詹,安能知乎?”

刘浓按着楚殇,踩着木屐,阔步疾走,淡声道:“不知不言,知者自知。”

“嗯……”

郗昙脚步猛然一顿,面红如坨,以麈击掌,原地打转,苦苦思索。倏尔,眼睛蓦然一亮,好似已有所得,挥起雪麈,正欲再言。

“阿弟,且慢!”

郗愔穿着步履,行得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跃过郗昙,朝着刘浓后背,扬声道:“刘殄虏,故为兵之事,在于顺详敌之意,并敌一向,千里杀将,此谓巧能成事者也?然否?”

“然也!”刘浓高声回道。

郗愔眉梢一拔,叉着腰,哈哈笑道:“若是如此,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又作何解?”

闻言,刘浓慢慢回过头,瞥了瞥郗愔,沉声道:“柔能制刚,弱能胜强;正以辅奇,以奇制胜。此弱,此奇,乃战之弱奇,非象之弱奇。郗郎君日后必将率军逐敌,需知正奇之间,本无界定也!读兵书万卷,当知兵之要义也,莫忘其中!”言罢,淡淡一揖,卷起袍袖,快步踏入坎内。

“兵之要义,莫忘其中……”

“不知不言……”

兄弟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继而齐齐作叹:“人杰也!”、“盛名非虚也!”

墙后,一身绛红的小女郎,眸子一眨,端着手,转身疾走。身后的小婢垂眉敛目,默然紧随。

刘浓穿过两排对向屋舍,直行朝南正室,待至阶下,见正室之帘遮掩,门口守着两婢,便肃然静候。

自他阔步行来,门口两婢的目光便如涟漪流盼,绕着他转来转去,竟忘记了通禀,好半晌,一婢方才回过神来,掩嘴制住呼声,巧步而下,朝着刘浓万福,另一婢侧身向帘,轻声道:“回禀夫人,刘郎君已至。”

室内,一婢帘卷,姚氏踏出来,未料刘浓竟来得这般快,神情微惊,随后张口欲唤,却不知该如何称呼,面色变来变去,好生尴尬。

刘浓目不斜视,朝着阶上,沉沉一揖:“刘浓,见过尊长。”

“嗯,嗯……刘,刘郎君勿需多礼,暂且稍后,夫君随后便至。”姚氏面染红晕,暗觉站也不是,候也不是,只得引着几婢款款离去,边走边拿眼角瞄画刘浓,暗赞:‘真真一个美郎君,两载不见,神秀依旧,即使玉面染暇,却更增俊澈也……唉,璇儿……’

刘浓孤立于阶,一手挽于胸前,一手按着腰剑,目光淡然。心中却在合计鲖阳之事,此事已致书祖逖,并且呈奏建康,若按晋律,理当由祖逖再行任命,但北地非同江南,且自己与祖逖仅为从客,非同僚属。此间关窃极是微妙,便若昔日兖州,一州三刺吏,极其混乱。于豫州而言,鲖阳无关紧要,但就上蔡而言,鲖阳便不容有失。建康定会置若不闻,只论功绩,而让自己与祖逖商议,然,祖逖尚未回信……

“瞻箦!”

正在深思缪虑时,阶上传来一声唤,微微一侧身,郗鉴大步行来,高冠华袍,大袖盈风,花白胡须梳理的澄亮整齐,面色容光焕发,与方才一较,判若两人。

刘浓赞道:“郗伯父,实乃儒雅之士也。”

“哈哈……”

郗鉴展了展袖,欣然而喜,继而,拉着刘浓的手,走入室内,二人对座于案。

案上已置茶具,诸色器皿齐全,递火、降红、撩云、甘钝等物,逐一呈放。

郗鉴笑道:“自两年前,一饮瞻箦所烹之茶,便终生难忘矣。奈何,每每自行烹饪之时,却难得其中真味。今日,理当一偿所愿。且饮一盅茶,你我再赴士稚之宴。”

刘浓淡然一笑,揖道:“郗伯父忧心家国之事,故而,难烹闲静之茶。不敢有瞒伯父,自刘浓北来,已鲜少煮茶。是以,若茶意不正,尚请见原谅。”

“然也……”

郗鉴眉色一动,怅然道:“瞻箦所言极是,茶乃清雅之物,为琐碎之事而锁心,故难为好茶。若是如此,此茶……”

“郗伯父!”

刘浓见郗鉴神情愁怅,当即再道:“纵使渐尔生疏,然,刘浓茶意尚存于胸,当为郗伯父烹茶一壶,寥表敬意。”

郗鉴一顿,半晌,深深注目刘浓,叹道:“瞻箦,好瞻箦,君子当如是也,不临其身,心居其境,吾不如也!”说着,也不知想到甚,神情一振,又挥手笑道:“快快煮来,期此茶意!”

这时,有婢女见室中昏暗,便欲燃灯。

郗鉴瞅了瞅天色,见日已西垂,室外一片茫茫,秋风正凉爽,当即便笑道:“行茶不可拘气,莫若至室外煮来?”

“甚好!”刘浓也嫌室中太拘。

当下,郗鉴便命军士将矮案抬至室外,铺上苇席。

刘浓就坐于宽阔的外院,闭上了眼睛,细捕耳际之风,暗闻呼吸绵长,随后,徐徐开眼,淡淡一笑,朝着青天一揖,对着院中老树一揖,面向郗鉴一揖,修长如玉的手指逐一抚过各式茶皿,当即培火调水,拔茶煮意。

但见得,英美郎君月袍青冠,腰悬长剑,拔火如投令,调水似行军,进退有据,潇洒无比。不多时,水已滚,执起凤鹅壶,作九点头,浅浅斟得一盏。

茶汤碧透,双手持盏,徐徐一荡。霎那间,清香,四溢绽开。

郗鉴面带微笑,嗅着茶香浸怀,暗觉经年戈马之劳累,尽皆附于清风,乘于浮云,好不快哉。

“郗伯父,且饮!”

刘浓微微一笑,暗觉茶意有所增益。

郗鉴接过茶碗,先嗅,再抿,一抿之下,闭了眼睛,良久,良久,方才回神,再抿一口,哈了一口气,捧碗道:“瞻箦,今日之茶较之昔年,大有不同矣!仿若少却几许缥缈,更增几分醇厚,若细细一觉,又觉得缥缈未少,实乃藏于其醇!”

“伯父,过赞!”

刘浓给自己斟了一碗,浅浅一抿,其味浓淡相宜,丝丝缕缕,环荡于胸,绕而不散,教人如置春山新雨后。正自沉神时,恁不地,眼角乍然瞥见一缕绛红,待眯眼细看时,却又隐而不现。摇了摇头,暗忖:眼花矣……

稍徐。

郗鉴品罢茶,把盏一搁,摸索着茶盏边缘,凝视着刘浓,想了又想,终究忍不住,叹道:“瞻箦,惜乎,惜乎……郗伯父待汝,多行有亏也。”

刘浓赶紧把茶盏一放,深深一揖,正色道:“郗伯父,往事已矣,何需挂怀。”

“唉!”

郗鉴长长一叹,捋须道:“今日你我重逢,不知他日,几时方可再见。瞻箦,三日后,我将经淮南而入建康,若事顺遂,便会入江东。暨非,便欲在江东择一地,建庄园,安置家室。”

嗯?!

刘浓神情一怔,随后匆匆看向郗鉴。

郗鉴面目怅然,未看刘浓,时尔看看侧院,倏尔望向南方,声音极淡:“瞻箦,北地看似渐安,实则非也。士稚,士稚……”

言至此处,目光一收,顿住话头,转目刘浓,眉正色危:“北地……北地,依我所度,不出三载,必将大乱!瞻箦,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汝于建康之事我已知。然,今非往昔,如今汝身负重名,且居上蔡而有功,莫若随我一道入江南,何如?勿需忧心,朝中之事不难料理。即便难遂我意,亦可使瞻箦安居江南,犹胜于北。”

一道入江南……

郗伯父欲入江南,兖州军情尚不至此,莫非,乃纪尚书之意?而且,郗伯父好似自知,此次难以如意。

而祖逖,祖逖所谋在何?

据史所载,祖逖生前再次收复洛阳,观如今之势,势难成行!当为与郗伯父共伐石勒之故!此为其一,其二,除却石勒,能入祖逖之眼,当为……当为,王敦?!

然也,然也,祖逖一心伐北,身体却日不如前,故而,戮力绝击!既可逼退石勒,又可再震王敦,保得三两年平安。豫州不可弃,届时,江东士人已知兖州军,纪瞻便顺势而为,弃兖州,引兖州军入江东制王敦?!

唉,兴许如此。然,我若归江南,上蔡何如……此时,不可归也。

一瞬间,刘浓心思电转如潮,星目开阖之时,混乱不堪。左手轻颤不休,以右手抹了又抹,却未见其效。深深的吸气,默默的暗吐,该以何作答?

“瞻箦,瞻箦……”郗鉴轻唤,目光却带着希冀,他希望刘浓能随他入江南,非为其他,实为那份情谊!八年来,牵挂于怀,妙赏于心之浓浓厚谊。

呼……

刘浓暗吐浊气,复吸一口气,看着神情诚恳的郗鉴,揽手于眉,沉揖入地,朗声道:“郗伯父,且恕刘浓罔顾好意,非是刘浓不愿为,而属不能为矣!”

第两百七十六章澜月寐思

是夜,月临树梢,静悄悄。

水月清冷,浸碎一地斑驳树影。姚氏领着两名贴身近婢穿过月树丛笼,走向女儿的房间。婢女们托着热气徐徐的木盘,内中乃是姚氏亲手煲的鲜汤。

室帘未掩,月光与灯火互织,因乃客居在外,室中陈设较简,一眼便见郗璇跪坐于乌桃矮案后,捉笔悬书。小女郎螓首微垂,秋水明眸不可见,唯见翘挺的小鼻梁与浅抿的一点樱唇,以及那皓皓雪腕。

姚氏轻步迈至阶上,朝着女儿身侧的两婢摇了摇头,示意婢女禁声,心道:‘璇儿就书亦同夫君,神意纳于其中,浑然不觉外物,俩父女何其相似也,却作陌人生。’

想着,眉梢凝了,嘴角却笑了,无声入内,悄悄走到案侧,瞥了一眼,但见并非簪花小楷,而乃草书,下笔卓劲,丰茂弘丽,一笔一划皆若天外飞勾,不着痕迹,实从其父。再凝目细观,姚氏神色又是一变,眉梢放了,嘴角却抿了抿,忍不住唤了一声:“璇儿……”

“嗯……”郗璇犹自走笔,漫不经心的回应。

“璇儿!”

“哦,娘亲!”

郗璇歪着脑袋一看,见是娘亲,神情一惊,却倔强的扭过头,荡腕捺尽最后一笔,方才把狼豪搁在砚角,盈盈起身,端手于腰间,浅浅一个万福。

姚氏拉着女儿的手,母女俩复落苇席。

因夜渐深,郗璇已然散发,满头青丝一半披在背后,一半撩于胸前,乌墨与绛红对映,极其俏丽。

姚氏愈看愈怜,理了理女儿的耳发,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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