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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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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汝河结了一层薄冰,冬阳辉于其上,煜煜光生;沿河两岸,往昔青柳披纱作障,宛似银条倒挂;唯余常青之竹,叶尖滚露凝霜,依旧晶莹剔透。一只乌雉敛翅掂足跳入河中,以尖嘴破冰,遁水而走。

至此,水始冰,地始冻,雉入大水化为蜃,立冬气节。

值此凛冬,刘浓策马入上蔡,将将踏入河西,眼底便是一缩,四野隐显血迹,村落余烟犹徐,有坞民孤坐于汝河边,见刘浓引军归来,奔至马前,匍匐跪地,继而仰天悲呼。

随后,张满领着河十一坞前来夹道相迎,十一坞仅存九坞,人人面色惨白,犹存大劫后的凄苍,刘浓闭上了眼睛,微仰着脸,迎着漫漫霜风,神情冰寒,未作一言,少倾,纵马过河西。

刘胤与郭璞等人早已闻讯,静候于桥东,看着白骑黑甲、巨枪铁林破雾而来。

待飞雪踏蹄入桥,刘胤嗡声回禀:“小郎君,流骑由陈国突至,幸而北五哨及时觉察,上蔡县城无碍,且再添流民万余。”

刘浓勒马桥西,问道:“伤亡何如?”

刘胤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小郎君,将八面剑槊竖插于地,翻身落马,走上小桥,单膝跪地,重重垂首,沉声道:“小郎君,刘胤无能!”

刘浓再次闭了闭眼,按着楚殇的手微微颤抖。

郭璞正了正冠,扫了扫袖,踏入桥中,朝着刘浓深深一揖,道:“郎君容禀,胡骑来去如风,刘县丞已然竭力也!何况,若非刘县丞不顾已身安危,仅率百人作饵,引敌深入,诱敌于凹险,岂能聚而歼之。若非如此,怕是流骑依旧肆掠于汝南矣!”

刘浓默然下马,将刘胤扶起来,只见他脸上横曳着一道恐怖伤疤,由左眉斜贯至右颔下,险些破颅。心中陡沉倏恸,悔意中起,悔不该将骑军尽数带走,如若不然……

刘胤摸了摸脸,满不在意的笑了笑,阖首道:“小郎君勿忧,刘胤集三千青壮营,再得固始、鲖阳、以及河西诸坞部曲近万,共战胡骑,是以战卒伤亡不重,大戟士功勋犹著,胡人无一骑脱逃,再得良马千匹……”言至此处,神情一黯,嗡声道:“乡民,乡民因……”

这时,薛恭上前,礼道:“回禀刘府君,因敌骑来速甚疾,鲖阳、固始、上蔡三县,共计千余人不及撤入坞中。”咬了咬牙,又道:“至暨,此千余人尽亡于胡骑刀下,尚有数十村落被焚于野,上蔡三成村落尽毁。而今,再添流民万余,村落难以纳民,故而,薛恭已将流民尽纳于城。然,冬粮恐已不足!”

赵愈听闻三县仅千余人伤亡,神情豁然一松,驱马入桥,揖道:“刘威虏,固始余粮尚有万许,理当滋于上蔡,共度寒冬……”

“村落被毁,千余村民手无寸铁,血屠于野……”

“上蔡,上蔡不染血……”

“灰儿,灰儿……”

飞雪不安的刨着蹄,刘浓抚了抚它的脖子,翻身上马,轻轻一夹马腹。

马蹄缓踏,策入桥东。

刘浓信马由缰,入目惊心,面上神情愈来愈冷,当经过一处被焚作乌黑的村落时,指着林中深处,喃道:“两月前,此地有篱笆一丛,瘦犬一只,蕉苇若干,今方安在?”

众人面面相窥,无人回答,薛恭满眼含泪,欲言又止,他识得瘦犬的主人,那是个美丽婉约的女子,独自一人流徙至上蔡,惜乎,人犬皆亡。

待至县城峰下,勒马回望,只见四野悲啸,一片苍凉,刘浓牵着飞雪来到高处,背靠着屹立于峰上的巨碑,坐了下来。

一坐,便是半日。

待徐徐起身时,身侧是诸吏诸将,峰下是万民海洋。看着雾阳下那一双双眼睛,迷茫中透着的希冀,心潮起伏跌宕,委实难禁,深深吸进一口气,拔出楚殇,柱着剑,单膝跪地,沉沉一叩。

良久,缓缓抽剑,斜指于天,高声道:“召集诸卫,汇聚部曲,传檄诸县,兵发,荥阳!”

“诺!!”

……

公元320年,十一月初三。

威虏将军刘浓,召集帐下诸卫,整编青壮营,汇聚上蔡、固始、鲖阳三县之部曲,以及河西诸坞、汝南诸县,得军万七,踏出上蔡境,直走陈国,兵指荥阳。传檄豫州、司州,名曰:逐流骑于野。

马鸣风啸,铁阵肃杀。

经年霜雪不曾拭,一朝光寒天下知。

陈留震动,洛阳顿惊。李矩闻知,惊赫不已,匆匆纠结荥阳军万余,奔赴中牟县,与刘浓对阵于大河,两军隔河相望。刘浓未予理睬李矩信使,命三军就地征舟,指日北渡,挥军入荥阳。中有颖川荀氏,率部曲千余,飞踏召陵,与大军融汇。

祖逖闻知,稍一揣摩,便知刘浓所为何来,当即命韩潜率军一万疾插陈国,制止两军交锋,并亲自驱马踏水,强渡大河。

至此,簇叶浮舟,祖逖率水军三千,居中于大河。李矩扎北,刘浓驻南。经祖逖调和,两人共入大河战舟,秉烛夜赏冬月。

李矩自持名望深重,欲强压以势,斥责刘浓不顾局势,妄起兵劫。

刘浓懒得理他,报之以冷笑,按膝而起,指着大河之南,怒道:“刘浓深敬李司州,然,李司州可知刘浓乎?知上蔡之民乎?知,北地之民乎?若是不知,刘浓唯余一途,好使李司州得知,逐胡骑于野,乃万民共举也!民心足以焚城,民愿足以燎原,李司州知否?”

此乃大义,李矩岂敢逆居,长须滚荡,羞怒欲狂,却不得不按耐住性子,与其分辩。心中自知,今日之刘浓,羽翅已丰,再不容任何人觊觎。况乎,洛阳刚得,不容有失。

其后,祖逖顺势作中调和。

三日后,李矩怒斩帐下张景,斥责其抗胡不力,致使石勒残骑南窜为祸四野,并为弥补陈国、汝南等地之创伤,特地拔粮万石,以供流民度冬。

祖逖唯恐二人再起风波,又因陈国之民大多已然南逃,便命韩潜率军屯田于陈国。

刘浓得粮之后,朝着大河之北,淡然一拱手,引军南回。暨此,一场大战烟消云散。北地数千里,无人不知刘威虏!

……

十一月十五,小雪方至未雪。

八百里建康烟笼水渺,白雾茫茫锁横江,不见人来复舟往。忽然,一叶蓬舟破雾北来,匆匆停靠于城西柳渡口。少倾,舟中奔出一骑,踏过船板,纵入垂雪柳岸,马不停蹄直插城东。

待穿出柳道,骑士方才想起,尚未付船资,疾疾勒马回返,见蓬舟已离岸,赶紧叫道:“船家且回,尚未付资!”

“哈,哈哈……”

船家一边操舟往北,一边放声长笑:“壮士洒血于北,寄头颅于枪,些许船资,何足言道。快快且入建康,好使此讯为天下知也!”

“诺!”

骑士摸了摸脑袋,憨厚一笑,随即,勒转马首复奔城东,待至城门,片刻未停,挥扬着马鞭,高声叫道:“大捷,大捷,速避!”

城门守卫小校袁三,正在喝斥守卫懒惰,闻此呼声,避过奔马,大声问道:“何方大捷?”

马奔如龙,穿过人海,骑士放声大叫:“洛阳大捷,陈留大捷,祖豫州斩首三万……”

“洛阳大捷?!”

“斩首三万!!!”

“哈,哈哈……”

霎那间,全城猛然轰动,家家户户推窗拔巷,拖手拽臂,相互问讯。继而,举世皆知,满城欢呼,有人跪地长笑,笑颜伴着泪水;有人引颈长啸,啸声随着冠飞,冠飞于天……

这一日,莫论士庶,莫论男女,尽皆比冠,引裙,纷踏而出,郎君们大声称诵着,女郎们华裙纱荡,美目流盼,待闻知那熟悉的声名充斥于耳际,娇娇俏笑、轻轻喃。

有人站在高台,用手弹着高冠,挥斥方遒,朗声道:“祖豫州,英豪也!阵斩三万胡首,力复洛阳,强取陈留……”

“华亭美鹤刘瞻箦,人杰也!白骑若雪,马踏胡首……”

“江东之虎刘威虏,何人当敌也?纵马踏洛阳,哮关威虎牢,帐下有雄将,一女复一男,力斩石勒十八骑……对阵具装骑,一击即溃敌……”

“妙哉!!”

“壮哉,威武哉!!”

人群,轰然乍响。

远远的,霜柳下,有个小女郎,身袭华丽粉色襦裙,骑着一匹朱红焉耆马,细眉弯似月,明眸融秋水,嘴角翘作甜,软软的笑了一笑,拔转马首,冉冉飞向柳丛深处,待至巷角,绣足一蹬,轻盈落马,钻入牛车中,对着车中一位方嫁新妇,嘟嘴笑道:“阿姐,我要嫁他……”

与此同时,朱雀桥边,停着一辆华丽无比的牛车,小婢提着裙角疾疾奔来,踩着小木凳,卷帘而入,嫣然笑道:“小娘子,街上尽传,刘郎君复立新功,阵斩胡骑,马踏洛阳呢……世家小女郎们皆在议论,嫁人当嫁刘瞻箦……”

“他乃何人,岂会不立功!”

淡淡的声音,娇丽的面容,绿兮如魂,绿衣如妖。宋祎浅浅一笑,将青玉笛横陈于唇。

“嘤嗡……”

车走,音飞……

……

暨此普天同庆,司马睿容光焕发,阔步走入华光明堂,一撩赤墨相间的袍摆,从容落座于九五之床,放声笑道:“洛阳大捷,陈留大捷,斩首三万。此乃天赐,不得不表,不容不表……”

“当表!”王导须眉轻颤。

纪瞻朗朗一笑,捧笏而出,大声道:“洛阳乃晋室宗朔,陈留乃天下重镇,二城齐复,实乃天下之大喜。值此嘉庆之日,理当荣表!”

“理当荣表!”

“赞之,美之,当以彰表!”

话将落脚,满朝皆闻赞声,不存他异。

蔡谟当即捧出一摞表书,朗声长念:“三军,事以衷,唯以勇,勤赴王事,当以功。暨有,祖逖等士,论功著彰……”

……

是日,司马睿荣表北地,祖逖加散骑常侍、太子少傅等一系列清职。复为李矩正名,代掌司州,为司州代刺史。重表刘浓,却太子舍人,进太子中舍人;却汝南内吏,进汝南太守;却威虏将军,暨平虏中郎将。

至此,刘浓名正言顺,即建军帐。

第两百九十七章闺房之乐

雪似玉蝶,纷扬抖洒,上蔡城被雪一锁,银妆素裹。

县公署内,青槐似白菊,桂树若玉笼。东院中,闾柔、小黑丫、洛羽、织素、晴焉正在打雪仗,雪球飞来飞去时,嬉戏的女子们笑声如铃转,不绝于耳。

桥游思抱着手炉,披着雪狐斗蓬,静静的立在窗前,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蕴着恬静的笑意。红筱端着一盆新碳走入室中,把壁炉拔得暖旺,而后,俏立于桥游思身侧,一同笑望窗外。二女,一红一白,相互辉衬,极美。

“簌!”

蓦然,雪球飞来,柔然公主歪头避过,随即,一身大红飘入三寸深的雪地里,捞起一团雪花,用力一捏,猛地掷向小黑丫。

焉知,小黑丫早有所备,格格一笑,将身作罗旋,钻入雪槐下。

“朴!”

一声闷响,谁被打中了?小黑丫扭头一看,眸子骤然陡闪,小手却掩住了嘴。只见刘浓恰好一步踏入院中,不早不迟、不多不少,将将好,雪球贯脸。

场面,霎时一静。

半晌,小黑丫眸子眨了三下,端着手,浅浅一个万福,轻声道:“黑丫见过刘中郎,方才那雪团,并非黑丫所投。”说着,秀丽的眉抖了两下,再也禁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哦伊呀戈,哦伊呀戈……”

闯了祸的闾柔却丝毫也不惊,小嘴斜斜一歪,甩着四条乌黑水辫从刘浓面前奔过,一跳一跳的飞向西院,她与荀娘子、孔蓁共居。柔然公主一边跑,一边犹自回首悄望,朝着小黑丫做着只有她们俩才懂的手势。

唉……刘浓抹去脸上雪沫,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转眼,见桥游思浅笑着朝自己走来,心中一暖,疾走几步,轻声道:“天寒雪冻,仔细身子。”

“擦擦雪,莫使冰水融身。”

桥游思递过一方丝巾,刘浓未接,却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将身一矮。唰的一下,小女郎俏脸红透,眸子唰来唰去,眼角细弯,抿嘴浅笑。而后,左顾右盼,待见此地恰好被雪槐挡住,无人可以看见,飞快的伸出手,在他脸上胡乱一抹。

幽香暗浸,温柔旖旎。

刘浓站起身来,捉住那颤抖的小手,触手一片温软玉滑,心中却格外轻浅,半拥着她走向室中。

红筱悄然而避。

小黑丫从雪槐树下歪着脑袋偷瞧,只觉眼前所见美丽致极,心中却有些淡淡的异样,抿了抿嘴,似懂非懂,闷闷不乐的踢着雪。

洛羽叠走叠脚的走过来,趁着小黑丫不备,往她脖子里塞了一团雪。

“呀!”

小黑丫一声尖叫,也不去管脖子上冰冷的雪团,弯身便捞雪,顿时,大战又起。少倾,洛羽不敌小黑丫,被追出了院子,仓皇逃离之时,一头撞进鲜卑若洛的怀里。

“咦,洛,洛羽……”

鲜卑少年郎,满脸绯红,眼睛瞪的老大,神情是极度的不可思议。

“哼,黑碳头,放,放开……”

洛羽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勃然大怒,猛地一脚踩中若洛脚背。少年郎吃痛,回过神来,讪讪的放开了手,揉着满头蛇发,看着洛羽轻盈飞走,神情无比失落。

室中,壁炉熊熊,温暖如春。

刘浓拉着桥游思,走到绣榻边,按着她坐下,又细心的走向壁炉,拔了拔炉火,把重帘卷开一丝,一转身,却见小女郎已坐在了梅花映雪被上。

兴许是暖意极甚,亦或方才的吻太过甜密,小女郎脸上红扑扑的,额角染着颗颗细汗,泛着霞玉般的光辉,她把自己蜷起来了,抱膝于怀前,将楠木小手炉搁在膝上,下巴抵着雪嫩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凝视着刘浓,一眨不眨。

刘浓融化在此眼波里,慢慢走到床边,把那双小巧精致的粉蓝丝履提起来,搁在鞋榻上,眼光一溜,正好看见雪色裙角边浅露着葱嫩小脚。脚背微弓,如玉似砌,指头根根修长,状若玉蚕。

“咕噜……”

刘浓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

“噗嗤……”

桥游思嫣然一笑,顺着他的目光一瞅,顿时羞涩满怀,脚指一翘,“嗖”的一下,缩进了裙角深处,嗔道:“非礼勿视,君可知否?”

刘浓歪头笑道:“问君知否,君不知,愿画蛾眉,簇柳烟。”

“比翼画眉,小兔子……”桥游思轻轻一声喃,眸子流尽温柔,咬着嘴唇浅浅笑。

刘浓洒然一笑,倚着她坐下,右手环揽着细柳腰,触觉桥游思身子猛然一硬,而后寸寸放软。心中一乐,拉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咏道:“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以为美,美人之贻。游思,自那日相见于飞石,刘浓便慕之,爱之,辗转反撤也!”

桥游思香腮枕着他的肩,听着他扑嗵扑嗵的心跳,以及那教人面红耳赤的情话,小女郎羞意伴着甜意,喃道:“昔日,君随阿兄来吴县时,常暗中偷窥游思,游思便知也。”

刘浓一本正经地道:“非也,刘浓乃是心慕吴郡之清绝,又忽逢棋败,故而生奇,是以窥之。游思,曾记昔日蚁游于圈乎?刘浓便若那蚁,游思画圈,故而,徘徊终不去矣。”

“格格,巧言令色也,游思未画圈……”

桥游思咬着嘴唇娇柔轻笑,显然想起了初见时的种种情景,复又思及心事,忍不住的喃道:“君莫来哄游思,且自行南归。常闻人言,嫁人当嫁华亭美鹤。江左陆令夭乃吴郡之骄傲,便是游思亦极为心慕,比翼画眉,君当为之,切莫使美人苦等,亦莫,亦莫再搔首踟蹰,噗嗤……”言至此处,自己被自己逗乐了,莞尔一笑。

刘浓玉面微红,神情大窘,眼见年底将至,他必须回江南迎娶舒窈,奈何桥游思却不愿同归,而他也不敢带着她顶风冒雪,两人分别在暨,更为珍惜相处时的点滴时光。

当下,刘中郎揽着小女郎的腰,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游思勿忧,且再待些许时日,画圈之人待刘浓情厚,刘浓岂敢有负。”

桥游思被他身上浓烈的气息袭的浑身发软,如兰玉手撑着他的胸口,离得稍远了一些,红着脸,气微喘:“伯母赠了游思华胜,君待游思亦,亦尚可……嘤咛……”话语未能继续,因她蓦然觉察脚上一暖,眸子一颤,垂眼悄悄一看,那个登徒子,竟然,竟然捉住了她的脚。

“放,放……”

小女郎羞得浑身都在颤抖,面红欲滴,想把脚抽出来,全身上下却无半丝力气,若任由着他抚来摸去、细细把玩,又好生羞恼,秋水明眸斜剜着他,眼泪汪汪的,都快哭出来了。

刘浓呼吸急促,喉结不停吞吐,眼中柔情参杂着别样异动,就是不肯放手,另一支手则把小女郎复揽入怀,一低头,朝着那点被咬得樱烂的小嘴,深深的吻了下去。

一吻,柔滑似腻玉,再不肯舍,续续深探,捉住那点灵动而小巧的舌尖,轻吮慢撩。

“嘤,嘤……”

小女郎如何禁得住,双手捏拳不住捶他,奈何力弱,推之不开,捶之不动。慢慢的,只能遂他。渐渐的,闭上了镜眸,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长长的睫毛轻颤,尝试着,回应那无边的羞涩。

良久,良久。

刘浓揽着小人儿的腿弯,打横一抱,斜斜放入梅花映雪被里。桥游思媚眼如丝,胸膛急剧起伏,素手紧紧的拽着被角,脸颊红透,只觉浑身懒洋洋的,真想闭上眸子,美美的睡一觉。

稍徐,小女郎见再无动静,心中一松,满以为将与以往一般,就此为止。殊不知,那登徒子又凑了过来,浅浅的吻了一下。

而后,而后,刘中郎便钻进了绣被,朝着小女郎柔柔一笑,捧着小脸蛋,细细端祥,吻过那眉,那眼,那唇,极柔,极浅。

“君,君,岂可,岂可……嘤,嘤……”

“游思,游思……”

刘浓情动如潮涌,慢吻细揉。

“勿要如此,现下……且待日后……君乃美鹤,刘中郎,不可……晴焉……晴焉尚在……”小女郎眸子眨来眸去,胡乱挣扎着,不让刘浓得逞。

“切莫管她……嘶……”

正逢此时,晴焉恰巧走到室边,仿佛听闻小娘子正唤她,脑着脑袋挑开帘,将将揭开一条缝,眸子突地瞪得浑圆,继而,脸上蓦然尽红。听着小娘子压低的娇喘,欲进去喝斥刘中郎,脚下却迈不动,转念一想,眨了眨眼睛,嘴角染起一抹笑,把帘悄悄一闭,默然退去。

“碰!”

将将提步,却闻室内传出重物坠地声。晴焉心奇,稍稍一想,忍不住的揭开帘角,往内一探,只见刘中郎仅着中衣,四仰八叉的栽倒在床下,正揉着脑袋,满脸惆怅。晴焉拼命忍住笑,复闭帘,端着手,沿雪廊而走,留下一行浅小足迹。

……

雪,簌簌落了一夜。

刘浓与桥游思下了整整一夜的棋,刘中郎告负十局,小女郎媚媚浅笑,盘在抹胸襦裙下的玉足,不时的微翘、微翘。

侍在一旁的晴焉,悄然偷笑。

……

次日,刘浓携五百骑军出上蔡,同行者有刘胤、曲平。刘胤与雪女已成事,却未成亲,关乎此事,刘浓并未干预,故作未知。

送行者极众,不仅有荀娘子与郭璞等人,尚有汝南诸县坞主。此番南归将耽搁接近两月,汝南诸事,听令于汝南典臣荀灌娘。军帐即设,刘浓帐下诸将、诸吏,皆有所拔。

桥游思骑着小白马,披着雪狐斗蓬,捧着金丝楠木小手炉,直直送至上蔡边境。

雪,越扬越浓,刘浓心忧她身子弱,哄着劝着,方才将她哄回。

待那一点雪蕊融入茫海之中,刘中郎拔转马首,一夹马腹,顶风驰雪……

第两百九十八章情为何物

途经寿春,刘浓与刘訚稍事会面,并入刘氏商肆小歇半日,商肆仅与淮南周边等郡的坞主往来,是以格局不阔,乃一栋两进院子,革绯坐镇于此。

华亭琉璃与竹叶青,一入北地身即贱,非同江南,千金难得一购。寿春商肆亦并非以财物交割,而乃置换。

至于换何物,唯有一物,粮。换粮为何,养民。

何为流民,每逢动荡必南逃,涌而不绝,绵而不断,即为水流。一年来,上蔡流民已近三万。

因此,自商道开劈后,由华亭至上蔡,常年累月皆有白袍往来如梭。

若非如此,刘浓岂能安民于上蔡。若非如此,祖逖又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深信刘浓乃世降真士,必存于北。若非如此,汝南诸县岂可感恩戴德于刘浓,一呼百应。

上善者,从善予善。得人心者,心中必存人也,天道循环,莫过于此……

稍事休歇后,刘浓与革绯出寿春,直奔庐江。刘浓迎娶陆舒窈乃华亭刘氏头等大事,革绯理当回江南,况且她得回去见杨少柳。

雪,一直抖洒不止,待至韩家坞方弱。

刘浓勒马瞭望雪中坞堡,思及昔日之诺尚未承兑,一时情怀滚动,竟不愿入坞见韩翁,策马便行。殊不知,小韩灵早已得知他将南回,便每日骑着大黑狗,守在参天古树下,掂足翘望,恰若守株待兔。

“刘英雄,刘英雄……”

“哈,哈哈……”

看着小韩灵飞窜于雪地中,刘浓心怀洞开,翻身下马,一把将他从大黑狗的背上拽下来,摸了摸他头上的总角,而后,抱着小韩灵飞速旋转。

笑声欢快清扬,沿着绒绒雪毯呈铺尽展,水蓝色的革绯骑在马上,静静的笑着。

“刘英雄,韩灵要做白袍。淮南皆传,白袍无敌!”小韩灵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雪地中威武雄壮的巨枪白骑,满脸写满希冀。继而,又瞅了瞅摇头摆尾的大黑狗,神情一黯。

“欲为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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