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门阀风流-第20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快,一切来得太快,动如脱兔难言其势,电光火石难言其行。而此时,来骑已然坐直了身,引指搭箭,绷了绷弦,朝着鸦雀无声的敌阵冷冷一瞥,慢吞吞,不屑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暂取一将。胡犬且闻,吾乃镇西将军帐下薄盛是也!且待稍后,两军对垒,复取石兴之首!”言罢,勒转马首,扬长而去。背后白袍裹风,盔上犹插一箭,伴随着马蹄起伏,颤颤危危。

“呜霍,呼罗噜,呼罗噜……”场面唰地一静,继而胡人大阵回过神来,震惊,哗嚣,不可思议,狂叫连连。

“虎,虎虎!!”白袍齐吼!

“士可鼓,不可歇,殿下,吾等请战!”一干胡将霎时色变,拔出弯刀,哗然鼓臊。石兴当机立断,猛地一挥镶金嵌玉之宝刀,纵马策下小山坡,沿着前阵疯跑,边跑边呼:“大匈奴之勇士,何在?!”

“唷嗬,唷嗬!”

“草原之神,伴于勇士,铁弓骏马,赐于勇士……”

“唷嗬,唷嗬……”胡人十余里大阵,疯狂叫嚣。吼声若浪,后浪叠前浪,浪涌如天倾,人人眼底充血,裂着稀黄的牙齿,捶着健硕的胸膛,若非令号尚未起,定然已扑向敌阵。

“希律律……”

石兴鼓战已至最烈,当即高高勒起马首,人随马起,宝刀指向八里外敌阵中军大纛,吼道:“对面之阵,不过乃万千白羊尔,大漠雄鹰当噬其血肉、食其骨髓!且待辗破此阵,击碎雄关,卷入颍川,犒劳三军连月!”

“世子威武,世子威武!!”闻听犒劳连月,胡阵大军疯狂咆哮,面部肌肉扭曲,眼红若赤,状若噬血恶魔。

石兴叫道:“三军听令,前军压阵,左右骑军徐前待命,后军随我辗阵!”

“诺!!”

数十胡将当即窜向四面八方,各入已阵,遂后,即见胡阵中爆起团团巨吼,既而,四万步军化作八道方阵,撩步而前。刀盾重甲据前,弓箭处后,轻步环围。稍徐,一声呼哨,万骑云动,层层推荡。中军存于骑阵中。

一者动,一者静。

至上往下俯视,此阵恰若巨型锋夭阵,而雁形阵即乃锋夭之鞘。两军对阵,未存任何花哨,石兴意在以骑军护步军,以步军作锋刃力溃刘浓中军。

盾墙如林,弯刀若丛,胡人大阵,宽有数里,纵深十余里,踩着昨日浓血,徐徐靠近。而对阵之中,刘浓中军距前军足有十里,成都侯顶盔贯甲,难辩神色,见胡阵已动,遂跳下马来,弯身捞起一把黄沙,细细抹过楚殇剑柄,用手紧了紧,翻身上马,“锵”的一声,拔出楚殇,斜斜一扬,冷声道:“迎战!”

“迎战!!”

“呜,呜呜!”霎那间,号角狂裂,传令兵飞驰若雪。

是日,两军交战于野,刘浓步军寡不敌众,徐撤五里。石兴挥骑辗击,刘浓命白骑出击,截击石兴轻骑,强势将其拦截于五里外。继而,石兴见骑军果难制胜,遂后,纵起步军徐徐压上。骑军则坠尾,谨防白骑调头一击!

诸此三战,渐呈焦灼态势,近十万步骑厮杀于数十里方园,渐而难分敌我。石兴处于中军团围之中,已然难见刘浓中军大纛位于何处,唯有传令兵飞驰往来,报知战果。

“报……回禀世子殿下,敌军复退!”

“步军辗击,两翼挥击!”

“诺!”

“报……敌军前军呈溃,两翼为我步军逼退!”

“逞势铤击,两翼璇击!”

“诺!”

“报……敌军前军已溃,散落两翼,中军后退!”

“勿击溃军,直击中军!”

“诺!”

一声声急促的令号炸响于耳,刘浓全军步步后退,石兴心中却愈发不安,交战已然两个时辰,两军俱已疲惫不堪,每当他欲鸣金收兵之时,即闻已抵刘浓中军,渐呈溃势!然,时至而今,溃犹未溃!蓦然间,一个念头突至心灵,石兴浑身上下情不自禁的打了个激淋,匆匆一瞅,只见铁甲漫野,喊杀震天!

巨盾被铁骑撞裂,如纸片飞散……

大戟竖锋,人马俱碎……

脖断如斩,血柱喷溅……

人头滚落如饺,血河蜿蜒……

然,敌军骑军在何处?为何,为何两翼愈聚愈拢?!石兴心中狂跳如雷,再也顾不得恁多,当即踩着马背,搭眉放眼一看,但见红日高悬,洒下万道金光,大军一望而无际,却非层叠铺荡,而乃绵延长龙。前军距此已有二十里,左右两军被迫挤向中军。

被迫……被迫?!

第四百零八章无尽杀戮

日渐西移,满目血红。

近十万大军鏖战于狭长的回风谷,不知何时,巨大的铁螃蟹已然收拢双钳,沿着谷顶布下阵势,将蜿蜒长龙团抱于环中,唯余中军大纛尚且飞扬于谷底,在磐石卫、虎噬卫的护卫下,徐徐后退。

谷势越来越窄,已由广口之十余里,化为不足三里,内中更窄。胡人后军犹自向前,中军随即往前,前军踏着漫野残肢抵锋拒前。左右骑军愈挤愈紧,不得不将铁龙拉得更长,如今之势,恰若铁剑寸寸归鞘。

“杀啊,唷嗬……”

“锵锵锵……”

二十余里外的厮杀声随风入耳,石兴眉头紧皱,胸腔狂跳,控缰之手轻轻颤抖,若非两翼不住向内挤,陷于激战中的大军断难觉察已然中伏,左右一看,两翼因地形所限呈斜势,难以外扩。

稍徐,有名骑将因被挤得难受,便引着千余骑冲向斜坡,殊不知将将爬至一半,即闻斜坡上暴起一团大吼:“射声卫,放箭!!”

“簌!”

“簌簌簌!”排箭若城,漫天飞蝗,两轮箭雨扎下,千余轻甲弓骑扑拉拉倒了一大片。

“唷嗬,唷嗬……”骑将圆瞪着眼睛大叫,引弓仰射,奈何骑弓本就力弱,何况尚是仰射,便见得脱弦箭矢斜斜的、软软的插在斜坡口,敌军无一伤亡。“勇士们,随我冲阵!”骑将瞠目欲裂,怔了一怔,随后,猛然一声大吼,提起马首,扬着弯刀,奋勇向上冲。

“大戟士,铤锋!!”坡顶响起一声苍凉的吼声,璇即,弓箭手徐退,浑身重甲的大戟士抬着丈八长戟,将好不容易窜上斜坡的胡骑一个个搅碎,戳烂。

“灰儿,灰儿,希律律……”乱七八糟的马叫声,抢天夺地的惨叫声充斥于耳,人头若石块,沿着斜坡乱滚。马尸若巨石,向谷底砸来之际,尚将数名来不及躲闪的步卒压得四五分裂。霎那间,谷底的胡人大军回过神来,哗然四起:

“中伏,中伏……”

“唷嗬,随我冲阵……”

“向前铤击!”

“镇静、镇静!!”

即将哗军,胡人万骑长大惊失色,赶紧挥起弯刀将几名喧嚣的士卒砍翻,继而,领着百名卫队将一群调头逃窜的士卒尽数撞散、斩首。待四野稍静,打马奔向石兴,喘着粗气,嗡声道:“世子殿下,速速作决!”

冷风回荡,呜咽裂响。

石兴迎目一看,只见两面斜坡隐有人头晃动,敌军显然已处高势,若非因谷底尚宽三里,势必已然箭雨漫天。若退,前后拉距二十余里,令旗难行一致,必然导致前军诈乱,继而倒卷,冲溃中军。若进,绵绵长龙若陷泥潭,唯犄角与敌较刃,实属以已之短,袭彼之长!退,亦或进?两难……

徐光沉声道:“世子殿下,前军鏖战于二十里外,左中右三军已然接弦前军,如今若退,唯恐卷溃中军!吾观敌势,适才为我军击溃之步甲,十之五六皆散落于两翼,如此一来,敌军中军必薄!为今之计,当在奋勇铤击!”

石兴犹豫难决,眉梢乱跳。

万骑长冷冷瞅了一眼徐光,哑着嗓子,摇头道:“世子殿下,谷势呈斜,如今外宽不足三里,内中想必犹盛!若行追击,唯前锋接敌,一旦敌军两翼倒卷,我军危矣!而今,唯有趁敌军尚未合拢,后军疾撤,中军徐退,方可脱此牢笼!”

石兴冷声道:“若是如此,前军必溃中军!”

万骑长驱马靠近,红着眼,咬着牙,低声道:“世子殿下,相距二十余里,前军难见中军大纛动摇,唯今之计,当不令而退!”

“嘶……”闻言,石兴眼底蓦然一缩,情不自禁的暗抽一口冷气。

“非也!”徐光猛地一挥袖,冷然道:“若不令而撤,前军必亡!世子殿下,前军,前军乃数万大匈奴之儿郎也,岂可自断臂膀!”说着,挽起袖子,沉沉一揖:“世子殿下,切莫自乱自误也!敌军仅两万余,岂可合围我六万大军!如今之势,敌方中军定然难堪强击,如若全军压上,定可一举破敌,胜负即在此击!”

“呼,呼呼……”石兴重重的吐着气,中目吐赤,腮邦战栗,暗觉胸口极其憋闷,手脚也不住颤抖,眼神闪来闪去,委实难决。

“报……”恰于此时,一名传令兵艰难的挤入中军,背上令旗歪斜,胳膊插了两箭,耳朵缺了一口,脸上满布血迹,两眼充血若赤球,嘶声叫道:“回禀世子殿下,我军已接敌军中军,不时即破!”

闻听此言,石兴神情大振,强行摒除不安,挥起金玉宝刀,吼道:“全军砥锋而前,捉擒刘浓,标首插旗!”言罢,猛地一挥刀,纵马扬缰,引领中军全速前进。

胡人将士挥着刀,蜂涌卷浪:“唷嗬,唷嗬……”

“轰……”便在此时,后军乍爆,五千压后骑军疯狂向前挤,石兴回头一看,只见巨枪若林层层剖来,调头已然来不及,唯有向前抵,当机立断,高声叫道:“后军,拒击!全军,从速!!”

徐光回头瞥了一眼衔尾的巨枪白骑,眉头紧皱,暗道:‘刘豫州,胜负,即在此一线之间尔……’

擒贼当擒王,石兴欲擒王,斩蛇当斩七寸,江东之虎却意在全歼!

二十里外。

胡人步军辗破层层盾墙,冒着戟锋寒刃喋血逼进,每进一步,必然头颅乱飞,血柱喷洒。幸而,一直在前进,即将逼临中军,一旦抵锋中军,便可将薄弱的中军撕作碎片。

中军为何薄弱?陷入疯狂嗜血的胡人步将难以分辩,嗓子里冒着野兽般的嘶吼,猛力的挥着重斧,将一名磐石卫连人带盾劈作两半,继而,反手削飞一头,血水四下飞溅,尚有些许溅入眼中,但却来不及抹,因右面风声急响,赶紧反斧斜挡。

“唰!”光寒暴闪,天地乾坤皆在旋转,胡人步将眨了眨眼,继而,铺天盖地的刺痛传来,渐而,空寂归无。闭眼之时,突见一只若山大手斜斜盖来。

“三段斩!!”

北宫将胡人步将头颅提在手中,猛地一扬,血颅飞天之际,狂喝爆响。璇即,磐石卫两人一组,拔起巨盾,往后疾退。全身重甲的虎噬卫放弃了防御,齐踏三步,挥起五尺横刀,狂力一斩!汹涌人海,唰地矮了一茬,再踏三步,复斩!诸此三斩,硬生生将胡人步军斩空十步!

头颅,满地滚着头颅,抽搐的四肢,乱溅的血潮。经此三斩,千余虎噬卫喘着粗气疾速后退,在他们的身后,两千磐石卫已然重筑盾城,一人抵盾,一人持刀,牢牢护着三里外的中军。

“喀滋滋!”

横刀斩断长枪,将一名胡人步卒从中一剖,血水肝肠落了满地,尚有一截尾肠挂上了北宫的头盔,懒得扯了,匆匆一看,但见狭谷越来越窄,胡人步军头挤头,脚抵脚,后推前,前抵盾,拥挤不堪,状若泼水难进。

磐石卫不住后退,虎噬卫人人带伤。

北宫心想:‘时候将至!’

“蹄它,蹄它……”

人马俱甲的徐乂打马奔向中军,待至中军大纛下,瞥了一眼雄踞于马背上的将军,复看了看三里外黑压压的敌军,心中愈发不安,捧着剑槊,沉声道:“敌军已然全军压上,三军主帅不容有失,将军速速后撤!”

“三军主帅并非刘浓。”

刘浓摇头了摇头,确然如此,此番大战主帅乃是荀灌娘,而他不过是一介诱饵,作为诱饵,当有诱饵之觉悟,于是乎,诱饵看了看头顶日头,夕阳如血,洒下血泪万千,在谷顶之上,血日之下,竖着一面大纛,正迎风飘扬,成都侯恍然得见,荀娘子紧抿着嘴,眉宇冷然。

回风谷,纵深五十余里,胡人大军已陷入谷中,荀灌娘秀眉微颦,脑后红绸飘然若绫,按着腰刀的手背,细细的青筋微微跳动。

稍徐,一骑飞奔而来,高声叫道:“回禀荀帅,王平都尉已溃敌后军,正掩溃军,卷敌中军。”

荀娘子点了点头,未作一言。

俄而,复来一骑,纵声道:“回禀荀帅,将军复退,距谷尾十里!敌军前后拖曳十五里,徐都尉勒三千具装骑于谷尾待命!”言罢,瞅了瞅主帅,欲言又止。

荀娘子秀眉一拔,嘴角动了动,终是忍住,未言。她在等待,等待敌军挤得更盛,等待李矩的到来。

少倾,再来一骑,高高勒起马首,叫道:“回禀荀帅,诸部已抵,射声卫据中军谷翼两侧,正行杀敌!”

“嗯。”荀娘子好似喘了口气,按剑的手松了一松,心中则默然盘算:‘中军将退至谷尾,谷中狭窄不足里,射声卫居高临下,已可缓解中军危势,成都侯,成都侯,君畏死乎?’想着,想着,竟然莞尔一笑,璇即,斜眼看了看天上落日,轻轻一挥手,娇声道:“传令诸将,突击!”

话将落地,东天奔来一骑,边奔边叫:“回禀荀帅,李司州已抵,李司州已抵……”

“甚好!全军出击,具装出击!”荀灌娘子轻然一笑,理了理嘴角乱发,秀足踏蹬,猛然拉起马首,长剑斜斜一指,继而,马蹄落下,大红飞扬,身后则跟着千余骑,沿着斜坡泄下。

“呜,呜呜……”

号角啼血,令旗翻摇,诸将得令。

东向,冉良静待已久,当即一挥八面剑槊,领着三千巨枪白骑卷向谷底。“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如雷爆,枪尖映着落日,排山倒海……

“大戟士!!”西向,两千大戟士层层架戟,沿着斜坡徐徐下沉,将沿途所遇一切物什,削首,挑飞,剖烂……

“轻骑,突袭!!”一声娇咤盘荡,孔蓁引两千轻骑漫坡卷野,朝着谷中密密麻麻的人头,泼下满天箭雨。

“白袍,有我无敌!!”刘胤振臂狂呼,呼声尚未落地,人与马已然纵向谷中长龙。

“具装,强击!!”徐乂拉下观甲,猛然扬槊,蓄势已久的具装骑脱笼而出,状若一柄重锤,狠狠砸向疲惫不堪的胡人前军。浪花,纸片,碎裂……

由上往下视,此幕极其壮观,但见十五里长龙,被八柄长剑硬生生切作四断,胡人前胸贴后背,马首挤马臀,引弦难见敌,扬刀不知旗,四面八方唯传惨叫声。

“杀,杀无赦!!”杀红了眼的徐乂领着具装骑,撞碎了蛇首,挑飞了前锋大旗,犹不罢休,丈二剑槊东探西扫,人头滚落如雨。

“嗷嗷……”

惊破了胆的胡人中后军,眼见杀戮四起,亦不知是谁,率先扔下武器,调头便跑,焉知,尾部却传来震天金鼓声,李矩率两万大军从后挤来。杀戮,无尽的杀戮!被分割、团围的胡人大军恰若肉脯,被一层又一层的削薄……

第四百零九章灌娘心思

竖日。

太阳照常升起,挂在东颠,冷冷的注视着血色的大地。晨间有微风,轻轻的拂过回风谷上空,极其罕见的未闻呜咽回旋声,无它,皆因回风谷已化作人间炼狱,往昔的凹地已被尸山血海填满。

老树下,小山坡上。

喋血的长剑竖插于草地中,华丽无比的剑锷染满了干涸的血迹,血块凝结成的紫斑,遮掩了翡翠芳华。精致的铠甲上斑痕累累,有箭簇划过的轨迹,亦有刀剑斩击的凹痕,左护肩的凤兽缺了半边,挡胸板甲略显纹裂,裙甲一半斜于腰,一半拖于地,唯余那修长笔直的腿上胫甲依旧完好,正于朝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此间澜静,风声悠悠。

一长一短的两缕红绸飘飞于风中,几许青丝伴绸起舞,更有少许缠绕着脸颊、嘴边,状若温柔的手,正抚平着哀伤。荀灌娘斜坐在草地上,双手反撑,破烂的大红披风拖曳于地,一腿曲于怀前,一腿直伸,眸子看着东天红日,黑白相间的瞳孔映着一轮血红。山下,百余亲卫骑马肃杀于风中,尽皆注视着山坡上孤零的身影,无一人出声,呼息亦轻微,目中深藏着冷凛的敬意,此敬意犹胜昨日疯狂的嗜血。那是为他们的统帅,带来辉煌战果的主帅。

“蹄它,蹄它……”

天之南滚来一团红云,越滚越大,愈来愈清晰,内中一点黑白犹其惊心,五百炎凤卫簇拥着镇西将军打马而来。待至山下,成都侯凝望着山坡上的人,半晌无言,遂后,挥手制住火骑,翻身下马,抚了抚飞雪的脖子,摘下牛角盔抱于怀中,按着楚殇一步步走向山颠。铁履踩烂了碎石,雪中透红的大氅拂弯了青草,人渐去氅已远,草丛里却涂染点点樱红血痕。

山不高,仅十余丈,刘浓走得极慢,若非满野杂草眷袍,断难听见他的脚步声。“哗啦啦……”高达十丈的中军大纛滚浪裂响,成都侯走到大纛下,抬头看了看殷红的天空,抹了一把汗水、血水混杂的脸,拔出楚殇狠狠的插在草丛中,继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牛角盔置于放于身侧,双手反撑,双腿竭力前伸,舒适的喘出一口气,歪过脑袋,笑道:“大战已毕,依君之见,洛阳可取否?”

楚殇与华剑并列,牛角盔伴着凤翼盔,两人挨得极近,肩与肩之间相距不过一尺,腿与腿之间更近,近得几乎胫甲碰胫甲。刘浓的声音不低,葛灌娘却仿佛并未听见他的话,眸子犹望天上日,身子一动未动,若非那轻微扑扇的睫毛,即乃玉石静雕,此雕绝美妖治,粉嫩的脸蛋上染着丝缕紫红,额心尚存一点血痕,恰若一枚桃纹,令人观之心悸。

一战屠尽六万人,倒底乃是女子,她吓坏了罢……刘浓心情复杂,眼神却愈发柔和,裂着嘴角露齿一笑,轻声道:“烽烟兵戈,即乃如此,今日我不杀敌,他朝敌覆我土,定然杀戮我母,噬我妻女!此战乃不得不为,此屠亦乃不得不为,概因,自古战者,血肉之事矣!概因,此乃存亡之战,非存即亡矣!此亡,乃华夏族人之尽亡!”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六万人填谷泄河,便连他看了也毛骨悚然,何况身为女子的荀灌娘。

风卷草海低,在回谷风两侧,数万士卒正拿着各色物什掀土填谷,此事不难,仅需将谷内的尸山血海浅浅一埋,勿使瘟疫横行便可。盛夏方过,疫虫易起,切切不可大意。想来,待掩埋完毕,世间再无回风谷。

一时无言,稍徐,荀灌娘眸子缓缓一敛,瞥了瞥身侧的成都侯,眸中神色复杂万分,继而,幽幽一叹,解开脑后红绸,顿时,满把青丝飞瀑如雪,她却将绸布横握于两手心,以拇指夹住轻轻向左右一捺,便已将绸布捺平,璇即,将绸布比作对折,喃道:“战前,灌娘未觉何如,战后,忽而气泄,竟显惶恐。”说着,脸颊红了,也不敢看刘浓,挽住胸前、脑后乱飘的头发,系着绸布。两端齐整,已非方才一长一短。

刘浓拔了根青草,衔于嘴中,扭头看了一眼远方忙碌的回风谷,情不自禁的眯了眯眼,沉声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矣!荀帅应知,从战之前,刘浓亦曾惶恐,而此,并不为耻!若可使九州六合尽如江南,纵使刘浓惶恐不知生,此又何如!”

“女子与男儿同乎?”荀灌娘系住脑后红绸,打了个结,轻轻一扯,蓦然问道。

刘浓怔了一怔,继而,定定的看着她,答道:“同,亦不同尔!”

“狡诈!同即乃同,不同即不同,为何尚有将同而不同?”荀灌娘白了他一眼,将嘴边乱发别于耳后,眸子渐显灵动,嘴角带着不屑的微翘。半晌,盯着自己长长的腿,皱眉道:“经此一战,尚有何人敢娶荀灌娘!”

刘浓剑眉抖了抖,嚼着草根,注目远方红日滚青苍,裂嘴道:“如今荀氏安居于颍川,灌娘若已厌倦征伐,莫若卸却寒甲……”

“哼!”

闻言,荀娘子柳眉倒竖,猛地侧首,怒视成都侯,冷声道:“女子与男儿同矣!经此一战,天下间,尚有何人不知荀灌娘!”说着,银牙暗咬,撕下披风一角,将两半裙甲窜起来,眸子瞪着刘浓,狠狠的用力一扯。

“嘶……”

她这一扯,扯得成都侯暗觉胸子微痒,眉角随即一跳。而她却拍了拍裙甲,捶了捶长腿,双手用力一撑,簌地起身,看着红日,眯着眼睛,懒懒地道:“纵然无人敢娶荀灌娘,又有何妨?终将一日,灌娘若遇心喜之人,当行男儿事,六礼娶之!”

“啊……”刘浓怔住,青草歪在嘴边,一时回不过神来,愣愣的看着沐浴于红日中的女将军,但见她英姿飒爽,举手投足间恍然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度,暗觉上古女战神妇好复生亦不过如此。

荀灌娘不屑的挑了挑眉,弯腰捧起凤翼盔,叩于其首,复拔起带血长剑,在右腿胫甲上擦了擦,伴随着‘滋滋’的磨擦声,“锵”的一声归鞘,抖了抖肩上披风,俯视着地上呆怔的成都侯,数息后,莞尔一笑:“君且宽心,吾不喜汝,定非娶汝!”说着,拍了拍手,嫣然道:“走吧,李司州,想必已然久候!”

“然,然也。”

刘浓唯唯,默然着盔,拔起楚殇。二人并肩向山下行去,一者纤细华丽,一者雄阔威武。乌黑甲伴着烂银甲,红披风缠着大雪氅,俩人虽非情中儿女,却极其惬合。

待至山下,两人并骑向南疾驰,在南向轩辕关尚有一人心急火燎,正在等待他们的归来,那人便是荥阳李矩。

荀灌娘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