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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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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碎湖携着雪雁与莺歌款款行来,她的装束与别人不同,绿璃银簪斜插于颤颤危危的髻底;勾勒出两环青丝飞云,正是飞天髻;眉心的蛾纹描作三叶梅花,恰似樱红点点;穿着白底红边的细布对襟襦裙,裙角与袖口绣着朵朵蔷薇;脚上则是一对蓝底滚青边的丝履,在脚尖处各有一只羽蝉,端着双手迈动步伐时,蝉翼轻颤,好似欲飞。

而她正一边走,一边轻声细语,仿佛在对着两个小婢交待甚。

“驾……”

突地,一声长喝响起,雄壮的大汉勒马于门前,罗环拍了拍马脖子,满意的踏进庄院中,大步迎上碎湖,按着腰刀微作阖首,笑道:“大管事。小郎君回来了,明日便到。”

“果真?”

霎那间,碎湖柳眉飞扬,淡淡的脸上笑意聚满。笑道:“估摸着时日将近,但这雪下的急,碎湖便以为小郎君尚需几日,不想却这般快。”

罗环笑道:“想必小郎君思归心切,故。冒雪而回。”

“嗯,得将此事告知主母,主母可是见天便念呢。”碎湖恬静的笑着,想了想,又道:“罗首领,近日天寒雪冻,部曲戌卫有功,碎湖昨日请示过主母,每人赏酒两壶以驱寒。”

“诺!”

罗环按着刀快步而去,行至一半又听碎湖唤道:“罗首领。且稍待。”

碎湖款步行来,笑道:“小郎君回归华亭,此乃喜事,每人再赏两百钱。”

“好勒。”

罗环大笑,翻身上马,扬长离去。

碎湖弯着嘴角,一颗心暖暖的,脸上笑意掩也掩不住,待经过扫雪的小婢们时,命她们好生打扫不可偷赖。又命雪雁去唤随从,将庄院外也铲出一条道来,方便明日小郎君回来有路可行。当她提着裙摆踏上木梯时,又侧身对莺歌吩咐:“或许小郎君回来较晚。庄墙、院内的灯必须亮着,不可因雪而蔽。”

莺歌垂首道:“是,碎湖阿姐,婢子这便领人将所有的灯都拭尽。”

“嗯,去吧。”

碎湖站在二楼,回望庄内院外。眼中所见尽是白雪皑皑与忙碌起来的人群,心中满满的塞着一个念头:‘小郎君,回来咯……’情不自禁的伸了个懒腰,美美的笑,而后沿着回廊走向中楼。

中楼,暖烘烘的。

在石墙的四壁凿着暗孔,里面升腾着熊熊的火光,两个小婢正往壁炉里添着木柴。桃红苇席上刺着数十朵碗大的蔷薇,将偌大的厅室铺满。十六面百花闹海屏分列四侧,合围着暖意如画的空间。精致的楠木案列摆左右,案上燃着一品沉香,缓浮缓浮。

刘氏与杨少柳对坐于案,正在行弹棋,身侧跪绕环围着七个大婢。杨少柳贴身四婢,除革绯尚在建康随刘圁经营商事外,嫣醉与夜拂以及从乌程而回的红筱皆在,刘氏四婢:巧思、留颜、妍画、雪霁,一群莺燕头上的步摇与花簪互衬,恰若乱红摇柳绿,将整个厅室辉得流光敛艳。

刘氏梳着盘恒髻,身穿淡粉襦裙,面目娇好似少女,此时,她正微微皱着细眉,指着拱起的棋盘,轻声叹道:“柳儿,为何每次我都弹不中你的棋,而你却能弹中我呢?”稍稍一顿,又道:“往年此时,你阿弟也行弹棋,他倒是能弹中你的棋,你也能弹中他的棋,各不相让呢……”说着,瞅了瞅对面的杨少柳。

杨少柳微伏着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专注于棋盘,面上依旧缚着丝巾,遮着绝代容颜,只能看见那如烟似云的眉眼,以及翘挺的鼻梁。浑身则袭着桃红锦裙、如水四展,左肩一朵巴掌大粉莲,莲叶绕着脸颊,衬得肌肤吹弹得破、如晶透莹。纤细的十指葱嫩不似物,扣着白子分不出你我。

刘氏心道:“柳儿,真美……”转念又一想:“虎头,几时归……”

“扑!”

一声脆响,白子绕着棋盘打了个转,顺着高处往下正好又中黑子。杨少柳微微一笑,细声道:“娘亲,行棋时需得专心至致,如若分心他顾,又怎能弹中?”

刘氏心里想着儿子,心思根本就不在棋盘上,随意的弹出黑子,而后幽幽叹道:“唉,这雪下的不巧,也不知你阿弟几时能回来。”

近几日,刘氏每天都会去庄墙上张望,冰天雪地的,刘氏身子娇弱哪经得起这般折腾,杨少柳与碎湖心中极是担忧,故而,为分她的心,杨少柳每日都会来中楼找她,不是行棋便是刺绣。

“扑!”

话音刚落,杨少柳手中白子又弹中黑子,抬目瞧了刘氏一眼,知她意兴不在此,便将棋子往壶里一投,柔声道:“娘亲勿忧,依少柳度之,阿弟近日必归。”

刘氏神情极喜,急急的追问:“果真如此?”她知道,虎头的个性与行事方式,自己这个做娘亲的未必能懂,但是杨少柳不同。整个华亭刘氏。若论聪慧且知虎头心意者,除虎头自己外恐怕便是面前的杨少柳了,况且,少柳从来不行虚言。

“杨小娘子说的对。小郎君将归!”

便在此时,碎湖走进来,先是朝着刘氏端端正正一个万福,而后又向杨少柳浅身行礼,这才嫣然笑道:“回禀主母、小娘子。小郎君昨日已至海盐,明日便归。”

“虎头真回来啦……”刘氏大喜,将伸一手,挽着巧思的胳膊便向屋外走。

碎湖赶紧斜迈一步,拦着她笑道:“主母,小郎君明日才归。”

……

野水清山雪后时,独行村落更相思。

华亭众人思念着刘浓,美郎君心中也明照华亭,在海盐辞别了丁青矜与陈氏,一路再不停。直奔华亭。

“驾……”来福在车辕上挥着鞭子,将牛车赶得飞快。

刘浓挑着边帘,仰望晴雪之空,未见星月却朗朗清白,正适夜行。摇晃的车身摧人入眠,却不愿阖眼,微微的寒风吹来,也不觉得冷。

“吁……”

待得下半夜时,来福将牛制住,欢声叫道:“小郎君。快看!”

到了?

刘浓心中甚喜,急急的打帘而出,站在车辕上一望,阵阵暖意顿时充斥于怀。但见得巍峨的庄墙耸在不远处,而墙上闪动着灯火点点。

绿萝跳下车来,交叉着双手,舒展着身子,待瞧见庄墙上的灯火,欢呼雀跃:“兰奴。快看,那是咱们华亭刘氏的灯,像排成窜的夜光莹虫,是也不是?”

兰奴早已经看见了,行路于野之人,最怕、最喜见灯火,眨着淡蓝色的海,轻声叠蠕道:“这便是华亭,这便是是华亭……”一路上,她想过无数遍华亭会是什么样子,或许高大,亦或雄伟,也或许只是换个笼子,而眼前这影影灼灼的灯火,却让她心中顿生一种说之不清,道之不明的情愫。

庄墙上轮值的白袍挥着火把,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来福大步向前,仰着头,叫道:“快开庄门,小郎君回来了!”

小郎君回来了!

一石击起千层浪,霎时间,本已沉睡的庄园瞬间苏醒,已歇的灯纷纷点亮,紧闭的门络绎而开,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身影,四下尽是殷切的笑容。

巧思与留颜一左一右的扶着刘氏迈出中楼,而碎湖早已笑颜盈盈的等候在楼下。西楼回廊中,灯光盏盏摇曳,嫣醉、夜拂持着梅花映雪灯领于前,红筱持灯随于后,杨少柳则款款的行于簇拥的正中。隐约灯光辉映着落后三步的李越,青袍上的白海棠极是醒目。

众人汇拢于楼下,刘氏拉着杨少柳的手轻轻爱抚,笑道:“柳儿,你阿弟回来了,倒把你给吵醒了,稍后,让你阿弟给你赔罪,你可要好生管教他。”

杨少柳听得心中一颤,柳眉微凝作川,却不好驳她,只得柔声道:“娘亲,少柳本就未睡……”

巧思笑道:“主母也整夜未睡呢,一直在念叨着小郎君,未想小郎君真的回来了。”

说话之时,脚步未停,众人穿廊走角已至院外。而院外,罗环、高览、胡华等人守侯于此,在他们身侧尚站着雄健的张平,他的肩头上坐着个小女孩。

小女孩极是乖巧聪明,见得刘氏出来,明亮的大眼睛骨噜噜一转,从阿兄肩上往下溜,扯着阿兄的胸襟落在地上,端着双手伏在腰间,朝着刘氏款款一个万福:“静娈,见过漂亮的主母,漂亮的小娘子,漂亮的姐姐们……”

一连三个漂亮,惹得众女极是开心,童言无忌呢,童言最真。

巧思最喜小静娈,当下便抱在怀里,香了一口。嫣醉也要来香,小静娈扭过头不让,娇声嘟嚷道:“嫣醉姐姐,你上次答应我的纸茑儿还没给我做呢。”

“哈哈……”

“格格……”

众人皆笑。

刘氏也极是欢喜,笑道:“好,好,赏,赏……”

巧思笑道:“赏多少?”

这一问,刘氏自己却没了主意,侧首看向碎湖与杨少柳。碎湖等了几息,见杨少柳未言,便将头上的绿璃银簪拔下来,想了想,又褪下手腕上的一对玉镯,一起递给了小静娈。

小静娈老实不客气的接过东西,眯着大眼睛,在巧思怀里摆弄着玉镯与簪子,心想:真好,若是隔两日那个小郎君便能回来一次,那就好了……

“嘎吱,嘎吱!”

铲过雪的道路上结了冰,车轱辘行于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刘氏望着远远行来的蜿蜒车队,尚未看刘浓的人,便是一声娇呼:“虎头……”

渐行渐近。

刘浓跳下车,看着竹林桥畔那一大群人与灯光,脚下步伐便愈行愈快,疾疾的行至近前,正准备行礼,不想却被刘氏一把拉入怀里,脸颊斯磨着脸颊,她的嘴里却喃喃唤道:“虎头,虎头,想死为娘了。”

“娘亲!”

刘浓心中虽有些许涩然,但早已不如往日,嗅着娘亲身上的淡淡幽香,那可都是娘亲浓浓的思念啊。

“噗嗤……”

巧思与小静娈同时娇笑。

刘氏这才发觉现在是处众目睽睽之下,儿子是家主,需得给他留些威严,恋恋不舍的放开他,捉着双手细细一阵打量,幽幽的道:“虎头,又瘦了……”

刘浓其实并未瘦,但在天下娘亲的眼中,但凡儿子离家较久,怕是都会有此感。待刘氏松开他的手,刘浓撩起袍角,也不管地上湿冷,沉沉的跪了,仰头笑道:“娘亲,儿子回来了。”

刘氏心中一惊,赶紧将儿子拉起来,暗觉今夜的儿子与往日大不一样,可那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于灯光下看儿子,越看越喜,思绪转念即飞,唯留满满浓情,笑道:“快来,见过你阿姐。”

刘浓深深一揖手,笑道:“阿姐也在,刘浓回来的太晚,吵着阿姐了。”

杨少柳淡声道:“既知晚,为何又要夜归。夜归,其一,与礼不合,其二,与时不合,其三,与身不合。”

“这……”

刘浓神情微窘,杨少柳便是杨少柳,教训起他来,半点也不留情面。不过,在刘浓的心中,听着她的教训,亦不知怎的,却升腾起了一阵熟悉的暖意,回荡于胸,令人颇是顺畅,暗想:怪哉……

其余众人见刘浓受窘,哪敢多看多思,纷纷过来见礼。

刘浓摆手笑道:“勿需多礼,进庄吧。”

如众星捧月般,华亭美鹤归栖于巢。

第一百四十章众生凤象

清晨,雪后的阳光格外明透,带着冷冷的洁净。

照在人身上不暖,却极为纯粹。

兰奴一宿未眠,昨夜刘浓回来的太晚,便没有对她有所安排,在山阴时,她和墨璃、绿萝一起侍候刘浓,但在华亭,刘浓的房间里没有她的位置。她恬静的站在人群的角落里,险些教人给忘记,最后还是墨璃想起了她,便让她歇在研画与雪霁的房间里。

兴许是小郎君回来,研画与雪霁极是兴奋,整夜叽叽喳喳,是以,兰奴听了一夜刘浓的传奇,在婢女与下人们的心中,她们的小郎君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沿着回廊慢行,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庄园,眸光看似柔柔的,却淡淡的。

阳光斜拂于廊,透洒于身,拖曳出绵长的影子。

很安静。

远远的,高大的庄墙上白袍往来,其中有一人竟站在了箭跺上,面对着晨阳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似欲劈日;而院内二楼,几个小婢沿着院墙四周默行,伸手灭掉一盏又一盏的墙灯;高高的烟囱里升腾起如柱青烟,墨璃与几个大婢微笑着厨房里迈出来,怀里捧着洁净用的木盆,木盆冒着团团浓雾,即便隔得这样远仿佛也能感觉得到。

兰奴正准备下楼去寻墨璃,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可是兰奴妹妹?”

声音极好听,不似绿萝那般软糯,像是珠玉滚盘一般。兰奴端着双手回过身来,只见在身后的阳光里,端庄的站着一个女子,眸子像溪水一样清甜,脸上的笑容真诚而温暖,在她的左右则跟着两个垂目敛眉的小婢。

兰奴睫毛微微一眨,款款行前两步,浅浅一个万福:“兰奴,见过碎湖阿姐……”

“妹妹。年岁几何?”

“十六。”

“嗯,确比我小,妹妹随我来。”

回廊铺着楠木,以桐油糊过表面。仿似镜面一般。身前这个端庄的女子走路极浅,几乎听不见她的脚步声音,只能看见襦裙下有一对蓝青丝履忽隐忽现,以及丝履尖端那仿若活物一般轻轻颤抖的羽蝉。

“咱们华亭刘氏人脉较简,中楼是主母所居。西楼是杨小娘子,东楼是小郎君。荫户、佃户们都在老庄居住,新庄的前院是部曲与几位首领……”

“主母房里有四婢,雪霁与研画妹妹昨夜已经见过,一会碎湖让巧思和留颜也过来坐坐,咱们可以斗会草……”

“杨小娘子居西楼,小娘子喜静不喜为人打扰,妹妹以后需得注意……”

一路上,端庄的女子淡淡的说着,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在兰奴的脑海里勾勒出了华亭刘氏的模样,待行至东楼一所居室时,两个小婢轻轻把门打开,碎湖走进去。

兰奴站在廊上左右一看,见此室离刘浓的房间极近,心中微奇。

碎湖回身笑道:“妹妹快进来,这是碎湖所居,妹妹日后但有所需,皆可来此找碎湖。”

“是。”

房间极是整洁,虽然不大。但也分内外三间,前室为两个小婢所居,中室是书室,内间才是寝居。

兰奴在前室边缘处弯身脱了绣鞋。随着碎湖进入中室。一踏进中室,她便被那满墙的书籍震住了,长长的睫毛轻轻刷动了两下。

碎湖走到矮案后坐下,摸了的摸案上的琉璃茶壶,轻声唤道:“雪雁……”

雪雁走进来,碎湖笑道:“去换壶热水。把巧思与留颜请过来,若是主母醒了,便稍待。”

“是。”雪雁领命而去。

碎湖笑道:“往日闲时,她们都喜欢来我这里玩耍,或是讨茶喝,或是行棋、斗草……”因见兰奴游目于书墙上的书籍,嘴角微弯:“这都是小郎君读过的书籍,小郎君命婢子需得在两年内读完。”说着,顺手整理起案上的账薄与竹简,账薄归于身后木柜,竹简垒放于墙,留下了一卷,轻轻推到兰奴面前:“妹妹若是喜欢,可以看看。”

兰奴微微倾身万福:“兰奴,不看。”

碎湖笑得更甜,方才兰奴一直盯着这卷《掉亡诗》看,而她早已在昨夜便询问过墨璃,知道兰奴识字且身世坎坷;素手卷起竹简,将两端丝带轻轻一系,淡然笑道:“世人都言檀奴貌,但碎湖读此诗,方知檀奴用情至深。碎湖极爱那一句:‘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折’”言至此处,稍稍一顿,漠不经心的问:“妹妹喜欢那一句?”

兰奴情不自禁的喃道:“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浓浓的异腔淡声喃出,面上神情却由然一愣。

“便是呢,这几句可真好。”碎湖仿似并未察觉兰奴的失神,将竹简递给兰奴,又笑道:“听墨璃说妹妹擅艺甚多,日后小郎君那里,还需妹妹操劳上心,小郎君喜半夜加食……”

兰奴道:“兰奴,可否……”一滞,迎视着碎湖,低声道:“兰奴,可否不入东楼?兰奴愿为小婢。”

碎湖稍稍一愣,微笑问道:“为何呢?”

兰奴道:“兰奴会浆洗,会厨艺……”

等她将那长长一窜念完,碎湖明白了她的心思,笑道:“妹妹,大婢亦或小婢乃是主母与小郎君裁定,碎湖不可擅自做主。”见兰奴轻轻一眨眼睛,又道:“不过,妹妹入归华亭刘氏,小郎君昔日有言,并不会拘了妹妹。嗯,妹妹不想入东楼……”想了想,笑道:“庄中事多且杂,碎湖力薄多有不及,莫若妹妹来帮碎湖,可好?”

兰奴捧着竹简,道:“好。”

“在哪呢?那个蓝眼睛的兰奴在哪?”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兰奴心中稍奇,自昨夜来到华亭,众婢与下随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其乐融融中透着大家风范,鲜少听到这般放肆的笑声。

说笑声由廊入室,随后便是一阵香风燎动,一个梳着对环髻的俏婢绕进室中。瞧见了兰奴,身子一个轻盈旋转便坐在了兰奴的身边,歪着脑袋打量,看着看着。那对秀长的眉一跳一跳,而后她一把捉住了兰奴的手,娇笑道:“好漂亮的眼睛哦……”

兰奴微微一笑,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却舍不得挣脱她的手。

碎湖笑道:“这是西楼的嫣醉。”又问嫣醉道:“小娘子可起了?”

嫣醉正想去摸兰奴的眼睛。一听小娘子,立马规矩了,缩回了手,讪讪的一笑,嘟嘴道:“昨夜他回来的那么晚,把小娘子都吵醒了,小娘子现下还睡着呢。”

“嫣醉!”夜拂走进来,嗔了嫣醉一眼。

嫣醉眉梢一扬,一字字道:“小、郎、君……”

“噗嗤!”

悦耳的笑声悄起,兰奴见室内走进一个与碎湖一模一样的女子。眉眼一致,身姿也一致,看不出有何不同,但是兰奴知道,她是巧思,对面坐着的是碎湖,她们的眼神不一样,碎湖是恬静的,巧思是绽放的。巧思的身后跟着留颜,这是个淡雅的女子。在一大群美婢中,她最朴素,像一束清荷。

稍后,墨璃也来了。

碎湖起身问道:“小郎君可醒了?”

墨璃双手合在脸颊边。做了个枕的姿式,见碎湖眉头微皱,又解释道:“绿萝在呢,便是小郎君起了,也有人服侍。”

碎湖这才放心,复又落座。笑道:“甚好,今日初五,三楼的人都在,碎湖便趁着此时与各楼姐妹们核一核。”说着,又唤雪雁。

雪雁端着热壶进来,不大的书室里围簇着各式粉黛,碎湖点了点头,雪雁便走到房间一侧,将屏风推开些许,打开了墙窗。

莺歌进来点燃了芥香,碎湖花了一刻钟,煮了一壶茶,每一人盏,对兰奴笑道:“妹妹,这是新茶,龙井,清香着呢……”

“嗯。”兰奴轻声应着,她注意到碎湖煮茶的神态与小郎君极像。

待品完茶,碎湖捧着双手于腰间,与各楼大婢们核对上月进出开销以及本月各楼所需,兰奴顿觉华亭刘氏的不同,在这里,缔属刘氏私产的婢女们是有月例钱的,这让人很不可思议。更让兰奴奇怪的是西楼,西楼的开支并不在华亭刘氏中,反而是夜拂在问及碎湖中楼所需……

一盏茶后,嫣醉与夜拂离去,嫣醉拉着兰奴的手,盯着那双蓝色的眼睛,笑道:“以后要常来找我玩。”想了想,又道:“你若不来找我,我便来找你。”

兰奴道:“好。”

这时,雪雁进来回禀道:“碎湖阿姐,主母醒了。”

正在做斗草戏的巧思与留颜听见了,赶紧将手中的草一扔,齐齐离去。

碎湖嫣然一笑,将厚厚的帐薄合上,对墨璃道:“小郎君也该醒了,天冷,小郎君练剑会出汗,记得用温水湿巾。”

“是。”

墨璃也去了,房间里便只剩下兰奴与碎湖对坐。

阳光穿窗,如纱似束。

碎湖沐浴在阳光中,巧巧伸展了下腰身,笑道:“妹妹若不嫌便住在碎湖这里,明日,碎湖尚要与匠作坊、部曲、酒坊核账,妹妹可帮衬着碎湖。”

“嗯。”

“走吧,咱们去见过小郎君。”

碎湖起身,朝着兰奴盈盈一笑,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她对这个蓝眼睛的兰奴却极有好感,乖巧、文雅、不多话,心想:想必,是个好助手呢……

兰奴轻巧的跟在碎湖身侧,她心细如发,不想入东楼,只想简单的笑。她觉得碎湖很好,也觉得华亭刘氏很好,想起墨璃多次重复的话语:‘华亭刘氏是不同的。’她的嘴角慢慢扬起来,当笑得妩媚而乐怀时,感觉这里的空气,也是那般清新。

“喵!!”

“嘎嘎嘎……”

将将踏出室来便见院中一阵猫飞鹅跳,提着笼子的两个小婢面面相窥,继尔两婢一个对视,分头行动,一人追猫,一人追鹅。追猫的小婢奔得急,滑倒在冰地中,那猫掉过头来,跳到了她的头上,乱踩乱叫。小婢大怒,捡起一截树枝便抽,大白猫身姿灵活,将身一扭躲过,朝着碎湖窜来。

“调皮。”

殊不知碎湖一点也不怕它,张开双手一拢,把大白猫捉了个正着,抱在怀里弹了弹它的鼻子。亦不知怎地,那大白猫平日凶神恶煞似的,但到了她的怀里,竟舒舒服服的蜷成了一团,轻轻的“喵”了一声。

两个小婢见了碎湖,面色一惊,齐齐奔来见礼。

碎湖轻声道:“莫要打它们,对它们好些,它们便不会伤你。”

“是,碎湖阿姐……”小婢接过猫,轻轻的摸了摸,果然见那猫抖了抖胡须,不再逞凶。

将至东楼正室时,碎湖微微侧身,柔声道:“莫怕。”

兰奴道:“兰奴,不怕。”

碎湖默然一笑,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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