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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卿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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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面前跳出一只泥兔子……
  他想杀了这只兔子,简直顺理成章。
  可是兔子眼神有些微妙,语无伦次的,竟也提醒了他很多东西。
  内鬼不明,截杀不止,他不能和属下联系。身受重伤,哪怕搭了个不错的窝,没有食水药物,也顶不了多久。身份敏感,不能随意泄露,独处荒野可疑,他需要掩护。需要能绝对控制的住的人。
  这一切,兔子都可以满足。
  这只兔子……是别人准备好投来的诱饵,还是上天赐予他活下来的奖励?
  是人是鬼,总会露头,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
  果然,兔子是只聪明的兔子,知道势不可改,立刻递了投名状。
  崔俣所料不错,杨暄的确在认真观察他,或者说……在考察他。目前考察结果:兔子很聪明,很会说谎,真想说谎时,很难让人看出破绽,还有,很……好看。
  好看的兔子来路不明,可能是敌,可能是眼瞎自己撞到死路,目前来说,没有结友资格。有他的毒药控制,有时间相处,一切,日后可待。
  “既然如此,捡你于沙柳之下,是我与蓝桥外第三人,就叫你沙三了!”崔俣表示暂时不想和杨暄这个气人东西说话,随便给他定了个名字,就转身不准备再理他。
  杨暄心里不舒坦,看别人更不舒坦,他就舒坦了。他偏不让崔俣歇着,眸底墨色缓缓滑动:“我要喝水。”
  “起来自己喝!”崔俣视线刮过杨暄腰身,似含某种深意,“你只是伤了腿,不会腰也不行,坐不起来了吧。”
  少年人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崔俣气归气,随时随地找机会了解杨暄目的没忘了,这一回,他想试试激将法。
  杨暄没动,老神在在:“可是你中了我的毒。”
  言下之意:老子能动,可老子就是懒,你既然受制于我,就得乖乖听话,否则不给你解药哟。
  崔俣:……好吧,这死孩子不吃激将法。
  他只得伺候大爷一样伺候杨暄喝水。
  他低眉顺眼了,杨暄又觉得没意思,索性闭目休息。
  ……
  雨过天晴,炎炎烈日再次发威,热度还未起来,四周湿气已散,慢慢的,路上水洼少了,未积水的路面干透。待到饭点,蓝桥已经能找到干柴,生火煮一顿简单饭食。
  杨暄很不喜欢这个小厮,此人每次见他都如临大敌,好似他是什么沾不得的东西,跟个老母鸡似的紧紧护着崔俣,嘴中理由能翻出花来,千方百计分开他们,最好二人不说话,不靠近,随时能保持三尺外的距离就更好了。
  “少爷,来,您坐这!这粥最补身,于伤病患更益,呐,这一碗是您的,您自己端好,我就不伺候了,我去喂沙三,他伤重起不来呢!”
  看,表现的好像很关心自己,很积极,其实只是想隔开崔俣,不想崔俣沾手!沙三……沙三是你能叫的么!
  杨暄讨厌蓝桥,蓝桥也不喜欢他。这人莫名其妙出现,一出现就刀胁主子,还喂他们吃毒药!要不是主子心善,谁管他去死,救了他他还恩将仇报,睡觉都不忘再补一刀伤了主子的脸!
  主子的脸啊!
  醒来也傲慢无理,还凭解药威胁主子做这做那,明显跟主子相克,还是隔远点好!
  崔俣其实并不介意被杨暄使唤,他内心对杨暄存有愧疚感,就是有点意外杨暄年少时这么能气人。不过能坐着,谁愿意站着?能省点力气不伺候杨暄当然更好。
  蓝桥一心维护的举动,他当然看出来了,这孩子帮杨暄换药时还‘使不对’力气,弄的板着一张脸装老成的杨暄忍不住额角抽动……
  实在窝心,他很感动。
  杨暄昏迷时感觉并未完全消失,只一遍,他就分辨出来,那双抱着他的头,温柔给他后脑上药的,不是蓝桥。这人表情都写在脸上,什么心思什么想法,他看的透透的,顺便还看到了崔俣隐藏并不深的幸灾乐祸。
  既然如此——杨暄眉梢一扬,下巴指指崔俣:“我要他喂。”他不作一作,怎么对得起二人‘主仆情深’?
  就不让你们高兴!
  蓝桥眼睛睁圆,非常不可思议:“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我家少爷腿还伤着呢!”
  “我又不让他拿脚端碗递勺子。”杨暄打了个呵欠,姿态懒洋洋,看着特别可气。
  蓝桥不由自主脑补了下情境,双手握拳:“我家少爷就算用脚端碗递勺子也是好看的!”
  杨暄伸懒腰的动作一滞,这小厮竟然蠢到这种程度。视线不期然滑过崔俣的腰腿,单薄夏衣遮盖不住美好线条……
  他并未多言,以行动表示:不是崔俣喂,他不吃。
  崔俣抚额长叹。他还真不知道,年少的杨暄这么喜欢戏耍别人。没办法,投名状都交了,大家只有‘好好相处’好了。
  年轻很好,情绪掩饰技能没满点,未来也有无限改造可能,他正好研究,并根据其表现,展示自己。
  对付青春期的孩子,无非两个方向,一是成为和他一起作天作地的伙伴,一是让他知道,在某个他很在意的领域,自己是个很厉害,很酷的人。
  第一个,算了,第二个……他早晚会让杨暄从内心敬服他,欣赏他,求着他做军师!
  于是接下来,又是一轮互相试探,提防,观察的过程。眼神交错,话语交锋,每个细微眼神,每句微妙语气,都似乎带着某种不可说的深意。
  蓝桥表示……看不懂。
  傍晚,他们在一处水塘边停下休息。蓝桥把车卸了,拉马去吃东西,顺便找点干柴;崔俣做了个简单钓杆,抛进水中钓鱼;杨暄……杨暄在崔俣铺好的毡毯上,懒洋洋坐着。
  这天晚饭是崔俣做的。
  蓝桥手艺不太好,崔俣实在嘴馋的不行,自己主理,指挥蓝桥帮忙,做了烤鱼,熬了鱼汤。烤鱼表面金黄,内里入味,焦香可口,入口即化,鱼汤奶白,细嫩鲜滑……
  杨暄观察结果加一:好看的兔子厨艺不错。因为吃的太满意,有两次甚至忘了指挥崔俣,自己盛的汤。
  崔俣观察结果:唔……美食可攻略。
  也许吃的很满足,一路上也再没遇到危险记号,杨暄略放松,没再作妖折腾主仆二人,吃完就上车准备休息了。
  蓝桥深呼一口气,小声跟主子吐槽:“这人真难伺候!”
  洗刷锅具,把东西收拾清,蓝桥坐到崔俣身边,声音压低:“少爷,您听我的,可千万别由着沙三折腾,是,他年纪小咱不跟他一般计较,让一点没什么,可他太凶,身上伤又重,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
  “而且他病的也重,万一给过了病气,您还伤着呢……”
  “蓝桥。”崔俣眸光微垂,声音平直,“我不会有事。”
  这样神色一摆出来,蓝桥便知主子心意已决,虽不赞同,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幽幽目光反复提醒:反正您得当心!
  这孩子,倒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
  崔俣揉揉额角,声音放缓,语重心长:“蓝桥,我不是三岁孩童,知道轻重。”
  “我知道,我娘生前老说,少爷一屋子都是书,肯定聪明绝顶腹有乾坤,话少只是低调不想多事……”蓝桥摸摸鼻子,眼睛看向一边,“但意外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不是?万不能大意的。”
  崔俣目光流转,唇角微勾,又知道原身一点,爱读书。
  这个属性不错,于他将来做事有很大益处。
  “好,听你的,我一定会万分小心。”
  “少爷说话算话!咦?那是什么东西?少爷你看——”
  “是被丢弃的猫崽,好丑……”
  嫌人家丑,还是把人家抱回来喂食养了。杨暄目光滑过外面主仆二人,观察结果再添一条:好看的兔子其实心很软。
  这一点在第三天,更加确定。
  因为崔俣又救了人。


第17章 意外
  清晨第一缕光线打到车窗时,杨暄醒了。
  意识转醒的瞬间,他几乎立刻进入备战防御状态,拉出一直紧紧捏在掌心的匕首,犀利目光扫视当前环境——熟悉的车顶,车壁,和近在咫尺的,熟悉的好看兔子。
  晶莹如玉的肌肤,难描难画的眉眼,眉心一点红痣,更显丰神俊秀。少年手臂曲起枕在头下,呼吸轻轻的,浅樱色唇瓣微微开启,阳光打在脸上,皮肤如牛乳般润白,白色中衣都显的暗淡呆板,这么大个人,睡颜竟如孩音一般,纯真无暇……
  杨暄缓缓收回匕首,放松身体。
  因自小经历不凡,杨暄自认见识不少,可他从未见过崔俣这样气质干净的少年,突然手指有些蠢蠢欲动。他想捏一捏看,看上面触感是否和想象中一致——
  “你在干什么?”
  头顶传来阴凉警告的声音,抬头看,果然是小厮那张讨厌的脸。杨暄慢腾腾的打开手臂,打呵欠伸懒腰,以行动告诉蓝桥:一大早刚醒,你说干什么!
  蓝桥十分警惕的看着他。这一大早的,干什么离少爷那么近!还低头凑过去,是想趁人不备……非礼吗!
  小小年纪,就以武犯禁,会杀人,会使毒,眼神凶的跟小狼似的,谁知道还能干出什么坏事!再担心打扰自家少爷休息,蓝桥还是把车帘打了起来,准备擦亮眼睛,亲自监视沙三,不准接近自家少爷!
  “早。”崔俣在蓝桥窸窸窣窣的动作中醒来,懒洋洋的揉着眼和二人打招呼,“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事!”二人异口同声应。说完,又互相鄙视的瞪了对方一眼。
  热闹的新一天旅程开始。
  崔俣并未早起,早饭当然是蓝桥准备的,热粥,煮过头了,米烂了一半。按理这样的粥最是营养好入口,可配上蓝桥麻利拦住自家少爷制造时间差不能接近杨暄的动作,以及计划谋成小人得志的脸,杨暄就觉得……这粥形状让他联想起恶心东西,胃口全无。
  杨暄没吃好饭,蓝桥非常开心,伺候更衣换药动作更殷勤。因为崔俣当时在……呃,照惯例执行一些清晨必要的清肠的动作,没在,杨暄不得不又在蓝桥手下过了一遭。
  蓝桥有点惊讶杨暄的面不改色。他可是用了力气的……怎么可能不疼!他胆子再大,也是下人,不敢太过分,杨暄不呲牙咧嘴喊疼,他也没敢再下死力气。
  当然,心里是爽了一把的。
  他借着这一刻建立起的心理高度,试图和杨暄谈判,能不能离他家少爷远点,能不能看在他伺候用心的份上,把解药给了。实在不行,单给少爷那一份也可以,他保证接下来的路一定好好伺候杨暄!
  杨暄的回答是,冷笑:“你这么跟我开玩笑,你家少爷知道么?”
  蓝桥气的鼓眼睛瞪他。
  三人行,有蓝桥的时候,蓝桥致力于保护自家少爷免于狼手摧残,用尽所有脑容量,志气可嘉,越挫越勇。可惜敌方太强大,小厮总是被打的溃不成军,眼泪汪汪的转头以眼色叮嘱自家少爷:这是只小狼,危险指数五颗星,少爷一定要保重,万不可轻敌!
  蓝桥赶车的时候,崔俣和杨暄则进行暗里交锋,语言,文字,音调,情绪,表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血雨腥风……
  起初,杨暄很尖锐,慢慢的,心内愤怒随情绪宣泄完毕,他已经能冷静下来思考,用心看眼前的路,接下来的路,说话也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很沉默。
  崔俣感受到杨暄的变化,以更加包容的姿态对待杨暄。他大略了解了,杨暄还是那个杨暄,有脑子,有能力,未来可期。只是现在正处于青春期,稍不注意,熊孩子的性格就会冒出来,摸对应对方法,旁的就不是问题了。
  ……
  无聊时,崔俣就玩膝上的小东西。
  他在路上捡到,蓝桥说是猫,杨暄起初也认为是猫,其实是只小老虎。小老虎只有巴掌大,捡到时浑身毛湿湿的,颤抖哆嗦不成器的样子,连小猫都不像。
  它吻部宽扁,咬合不太整齐,这么小就能看出来,长大了肯定更明显,这样明显的缺陷预示着以后捕猎能力不甚理想,所以它应该是被父母抛弃的。
  小老虎瘦巴巴的样子很丑,哆嗦着张嘴弱弱呼救的样子更丑。
  崔俣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养只像猫的小老虎,会不会是个不错的体验?他想看看,将来它是长成猫,还是长成老虎。
  小老虎洗干净是白色的,没一根杂毛,小爪子嫩嫩,摸着能软到你心里。可这也阻挡不了它的丑,所以崔俣给他起名叫阿丑。小老虎总是吮崔俣的手指,应该还没断奶,可崔俣并没惯着它,辛苦到处找奶给它喝,只喂它米汤。要是活不了……
  崔俣眸色微垂,一下一下抚着小老虎的背,当然是扔了。
  小老虎很乖,或者说,很识眼色。小小年纪,就知道找大腿抱,明明蓝桥和崔俣一块救它回来,澡还是蓝桥帮它洗的,可它就是紧紧靠着崔俣,谁都不跟。蓝桥过来抱它喂汤,崔俣没点头或它不愿意时,还呲着小牙要咬人。
  它还不喜欢杨暄,每回杨暄离崔俣近一点,或者说话声音大一点,抑或互相试探眼神锋利试图压制时,它也呲小牙过去,以弱弱的小奶音威胁,警惕的盯着他。
  杨暄:……有个讨厌小厮也就算了,竟然又多个讨厌畜生!一个个都把他当贼似的防,他是怎么崔俣了,打他了还是骂他了还是揍他了!
  时间就这么缓缓过了三日。
  没有追兵过来,很安全,但仍然不能大意。杨暄和崔俣身上的伤都好了点,尤其杨暄,看着那么可怕的伤口,好了近一半。倒是崔俣,因伤在关节附近,好起来比较慢。小老虎阿丑也坚强的活着,虽然没长胖一点,至少没生病。
  午后热流滚滚,天气热的人心慌。
  突然有飘忽人声从高处传来:“下面的……救命!少爷我是长安范家独苗,救了我,我爹一定有重谢!”
  蓝桥听到了,这声音虽然有点飘,但很清楚,少爷一定也听到了。少爷没发话,他也就没问,继续赶着车往前走。
  车内,小老虎挠了挠耳朵,打了个喷嚏。
  杨暄视线滑过一下下轻抚小猫背毛的修长手指,以及手指的主人——崔俣肤色如玉,眸色清澈,神情没半点波动,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那声音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急,杨暄垂了眼,眸底墨色涌动,转瞬平静。
  见马车没停下来的意思,远处的人大骂出声:“人家听不到!谢丛你个没用的,倒是跟着我一块喊啊,不然等着热死在这吧!快点,高声喊你是陈郡谢氏,虽然你没钱没权,但你爹你叔伯你爷爷叔爷爷都是牛人,救了必然重谢!”
  陈郡谢氏……谢丛!
  崔俣听到这几个字,眸底流光乍现,侧头片刻,敲了敲车壁:“蓝桥,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吩咐完蓝桥,他想起什么,转头笑容温柔的,描补的和车内食物链顶端的人温声解释:“危险好似已经过去,然前路不明,多个人为伴……更佳。”
  原来是担心他不答应。
  杨暄眸色微敛,这人还是心软。
  蓝桥速度很快,没多就跑来回报:“少爷,是两个被泥瀑困住的,一个姓范,衣着富贵,说是长安范家人,家财车马下仆全部折于泥瀑;另一个姓谢,也是下人全折,头还砸伤了。两人要回长安,起先不认识,遭难撞到一块,说前边路堵死了,他们好难才躲过……要救吗?”
  崔俣斟酌了下,自家马车不大,多两个人,还是勉强能乘,但他最关注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他们说前边路堵死了?”
  “说是泥瀑卷着山石,冲势极大,把路整个截断,还埋了几个村子,要往长安,得取道渭水。从这往渭水河畔有点远,他们都是少爷,一个还带伤,没车走不了。而且……”
  “而且什么?”
  蓝桥面色有些担忧:“他们说渭水河帮近来械斗不断,多个人,也能多份力,若是咱们害怕……就算了。”
  崔俣失笑,竟然用这么蹩脚的激将法,说这话的人,一定很年轻。激将法对他可没用,如果不是陈郡谢氏……他需要一块敲门砖,断不会理这两个人。
  前路截断,渭水河帮械斗,看样子,这条路也不好走,老天真是给他找了一个重生好时机。
  崔俣手指轻捻,视线不期然滑过杨暄,修眉高高扬起。
  不好走也没关系,正好让杨暄瞧瞧他的本事!
  “蓝桥,去搭把手请那两位少爷下来,就说——车陋人伤,招待不周,如若二位不嫌弃,可来一聚。”
  作者有话要说:  蓝桥(怒):你是不是想亲我家少爷!
  杨暄(看了看自己的手):本来没想到,现在么……你的提议不错,孤决定试试。
  小老虎(呲牙):嗷呜——


第18章 邸报
  蓝桥扶两个人从山路上走下时,崔俣亲自站在车外迎接。
  午后阳光炽烈,好像夹着火星,烫的人难挨,只片刻,崔俣就有些受不住,有点后悔为表诚意,这么早站出来。在车里觉得闷,出一身汗不舒服,出来才知道……他宁愿出一身汗。
  迎面走来的两个,比他更狼狈。
  二人看起来都很年轻,跟崔俣一样,大约十六七岁,身上衣料都不差,一个银缎锦绸,袖口襟角绣有繁复八宝纹,风格偏华丽富贵;一个松绿杭绸,简单织以同色暗松针纹,走典雅气质路线。可惜再好的衣服也经不起祸祸,二人好像在泥里打过滚似的,衣服除了前胸领口略干净看得出底色,其它部位……着实惨不忍睹,华彩尽去,皱巴巴的像咸菜干,贴在他们身上,衬的本应英气勃发的少年人像脏兮兮的小猫。
  小老虎正好探头出来找崔俣:“喵……”
  崔俣认真看着它,严肃教育:“你是虎,不能喵。”
  小老虎顶了顶崔俣掌心,好像感觉很舒服:“喵……”这次叫的更加缠绵更加撒娇。
  崔俣叹气,点了点它额头:“罢,你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山路有些远,好一会儿,三人才走到面前。
  崔俣微笑,拱手为礼:“萍水相逢皆是缘,在下本应亲迎,无奈身子不争气,二位切莫见怪。”
  他站在阳光下,对比范谢二人,只是微微出汗,衣服是干净的,人也是干净的,眉目俊雅,气质清澈,微汗的脸没一点粘腻油滑感,反倒更衬肤色润泽晶莹,连颊边被日晒染上的绯色,都显的更为鲜活。
  范谢二人微微一怔。
  崔俣笑容更加温煦:“在下崔俣,家中行六,不知二位……”
  “我叫范灵修,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他叫谢丛,排行十九,我们都是长安人,此行正是要回家,你叫崔六啊……长的真好看!”走富贵风的少爷先反应过来,眉飞色舞介绍自己,顺便拉着身边人一起介绍。
  崔俣含笑看着富贵少年,眉细眼长,唇红齿白,相貌不错,眉眼里透着股桀骜,应该很得家中大人宠爱。之前见马车没停生气,远远走过来时对蓝桥也不甚客气,现在见了他如此热情活泼,快人快语……这位大约也是个颜控。
  “范灵修你少说点,崔兄腿伤了不舒服。”这次说话的是典雅气质风少年,额高目明,透着股斯文书生气,怀里抱着个大包袱,眉头微微皱着,不知是为自己的事发愁,还是不忍心崔俣的坚持表现。
  是的,他注意到崔俣说话时身姿虽然笔挺,重心却只偏在一条腿上,朝他们迎来时步履微晃,面上难掩痛苦之色,猜到他应该不只身子不争气那么简单。
  当然,这是崔俣故意表现出来的,一是想看看二人观察力,二是为自己‘高尚助人心肠温厚’的形象描补。真正亲切的君子怎么会不远迎呢,他是因为身体才迎不了嘛。
  “崔六不舒服?”范灵修相当自来熟,“那还站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啊!”
  谢丛:……很不想认识这个人。
  看着崔俣,谢丛表情略僵硬:“范兄只是性格直率,并非有意冒犯……”
  崔俣并不介意,亲自打车帘:“吾辈年轻人相交,便宜就是,谢兄请。”这俩人都被晒的脸膛黑红,嘴皮干裂,发乱衣散,看着马车时的渴望热切眼神……他料想,谢丛其实也恨不得现在就坐上车休息。
  范灵修一边上车,一边冲谢丛翻白眼:“大人们的虚委。”少爷才不会谢你!
  谢丛:……
  崔俣视线缓缓滑过二人,指了指车上杨暄:“我此行是随父往义城郡上任,表弟随行,无奈天降大雨,我与父分开……现下也要先入长安。这位是我表弟,姓沙,行三。”
  杨暄墨色瞳眸微转,看向崔俣的神情相当有深意。崔俣……面色温润,不动如山。杨暄扬眉,眸底沁出些许笑意,往范谢二人扫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范灵修看看杨暄,再看看崔俣,眼睛更亮:“你们家人都长的很好看呢!”
  谢丛……谢丛闭了闭眼,没去看范灵修,坚强的微笑着朝杨暄打招呼:“沙兄,叨扰了。”
  知道杨暄不想说话,崔俣继续接过话茬:“我听我那小厮说,两位遭遇泥瀑,随身东西都丢了?我这里还有些衣服,干净食水,若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你就给我你小厮的,我也穿,这身上都臭了!”范灵修见谢丛蹙眉犹豫,一脸不想麻烦别人太多的模样,心下不满,用力撞了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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