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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色深红-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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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排仍旧没有司机,身边也没有其他乘客。

  后排并没有躺着一具尸体——或者说,一个重伤垂死的女人……

  原来如此。神理突然想明白了。这个梦其实就是一个预兆!只剩下我一个人,这就说明……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全部都死光了。反过来也就是……只有我一个人能活下来!

  对!我可以活下来!我一定可以活下来!只有我!只有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行驶了多久,面包车晃晃悠悠地停下。神理冲出车门,沿着石阶向山上奔跑起来。

  明明是在梦中,她却也能感受到双腿传来的疲惫。这也是梦境与现实交融的体现吧?

  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这一次,没有虫咒那恼人声音的骚扰,神理再度冲进了灵泉庭院。

  “哈……哈……”

  她喘着粗气,脸上却不可抑制地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她踏前一步,然后……

  ……

  冰冷的水包裹了神理的身体,没过了她的头部。神理的脑袋里传来一阵剧痛,她连呛了好几口水。手脚拼命挣扎着,却使不上力气。

  她在一片黑暗中向着水底沉去。

  怎么会……我……

  朦胧的意识中,“沙沙”的声音仍在回响着,远在天边。

  游上去!

  神理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游上去!快游上去!不可以认输!

  她的手脚抽动着,脚下传来了软绵绵的触感。

  水草!

  她想起了永拙师傅的说法。

  水底的水草,被缠住就完蛋了!

  她慌忙伸出一只手去拨开水草。那水草触感僵硬,末端分叉,像是人的五根手指。

  ……嗯?

  手指?

  神理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她低头向下望去。

  啊……

  明明视野一片黑暗,她却分明能够看清楚那些身影。

  有几十?不,也许成百,也许上千……

  成百上千个白衣的影子在水底静静地凝望着她。

  难怪……

  神理忽然间明白了。

  难怪这么多年她做过的那些梦境里,事故之后从来都找不见那女人的身体……

  原来她们全都在这里等着。

  已经等了许久。

  腿上传来拉扯的力道。神理放弃了挣扎。

  那些手缠上了她的手足,拉扯着她的衣服,摸上了她细软的脖颈。

  神理向着无限黑暗的最深处缓缓坠去。

  ……

  夜深和蓝冰雨赶到灵泉庭院的时候,一切都似乎为时已晚。

  “她还没有来?”蓝冰雨四下张望一圈,然后问道。

  夜深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变。

  “不,她已经来了。”

  他走到深水区边缘。

  “我们来晚了。”

  就在他这句话落音的同时,一具沉静的人体浮上了水面,宛如睡莲包裹的睡美人,只等待王子的一个爱之吻,她便能苏醒过来。

  但夜深知道她不会醒过来了,虫咒的声音已经退去,那些看不见的蜥蜴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周围寂寥无声。

  夜深伸出手去抓住她的衣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拖到岸边。蓝冰雨抿住甜美的嘴唇,她的目光中只剩下一片漠然。

  “帮我把她翻过来,上衣撩起来。”夜深指示着。

  “你要干什么?”蓝冰雨困惑地问道,但她还是照做了。

  “你看。”

  神理的背部,臀沟上方中间的位置,一条扭曲的虫尾赫然在目。

  “这是……”蓝冰雨秀眉轻蹙,“这咒纹……不是已经被洗掉了吗?”

  夜深以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撩起灵泉池塘中的水,在那虫尾印记上使劲擦拭着。他没有念任何经文,但那纹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消退,直至几分钟后完全不见。

  “这——”

  “根本就没有什么经文!”夜深面色阴沉地站起身来,“还记得吗?乐正唯的说法……她是通过研究灵泉制造出了杀虫剂,而杀虫剂……其效用是和断灵眼相当的。是断灵眼,而非斩灵眼!它只能暂时抑制灵咒或阻止灵的袭击,但无法消灭它!”

  “你是说……”蓝冰雨目光闪动,“那……永拙师傅……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蜥咒的限制人数是五个!杀了神理之后,还有最后一个人!”

  “啊,是的。”夜深简单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表示,“我已经知道最后一个是谁了。跟我来吧……”

  他说着,冰冷的声音中少见地带上了一丝怒火。

  “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


第五十三节 生者必灭(前篇)

  偌大的灵泉寺似乎只有这一个房间中亮着灯。穿着土黄色僧袍的僧人盘腿坐在榻上,他的双手依旧笼在长袖之中,脸色无悲无喜。按理来说这样的景象应该配上一支静谧燃烧着的蜡烛才算有气氛,但这屋里只有发着昏黄光线的电灯。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两人在门口停住,敲了敲门。

  “请进。”永拙师傅的声音淡然。

  两位不速之客推门走入。夜深走在前面,他和永拙大师对视着,蓝冰雨在他身后轻手轻脚地掩上房门。房间中的三人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数秒之后,永拙师傅指了指榻下的两只布罩蒲团:

  “夜施主,蓝施主。请坐吧。”

  即便是在指示的时候,他也没有把手从袖子里伸出来。

  夜深望了望那两只蒲团,表面的黄色布罩很干净,像是才刚刚清洗晾干的。夜深冷笑一声:“看来大师早就知道我们要来。我们在寺里走了这么多圈,只看到大师你一人的房间里亮着灯。莫不是专门为了等我们?”

  永拙师傅并未答话,夜深也没有等他的意思。他用十分随意的动作在一只蒲团上坐下,而不像永拙师傅那样盘起腿来。蓝冰雨则坐上了另一只。

  木榻不高,永拙师傅坐在上面也不会有居高临下的感觉,这样谈话或许刚刚好。

  可开始的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讲话。

  永拙大师并不急迫,夜深也没有发问的意思。蓝冰雨的视线紧盯着黄衣的僧人,偶尔向夜深处游移一下。她有些疑惑——这两人总不会打算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僵持下去吧?可她什么都没有说,刚才她在夜深面前显得有些健谈,现在多出了一个“外人”,于是她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大概过了足有三分钟,永拙大师开口道:

  “两位施主,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像是一句提醒,可还未等蓝冰雨想通这句话中的含义,便听见夜深答应道:

  “说的也是,那我就开门见山地问了。大师,您是出家人,戒律之中有‘不得妄语’一条,所以您是不会说谎的,对不对?您对我们所说的所有话语,其中并不带半句虚言,对吗?”

  永拙师傅轻轻点头。

  “难怪。”夜深哼了一声,“今天下午我们进入灵泉寺后,我就一直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搞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后来我才想起来,是因为您的说话方式……”

  夜深顿了顿。

  “……跟我很像。”

  他指了指自己。

  “我幼年曾和人做过约定,立誓再不说谎。从那以后,近二十年来我再没有讲出过一句谎言。但是人生在世,总有不想回答问题的时候,总有不想告诉他人的事。当这种情况出现的时候,我要么沉默不语,要么便只能想办法绕过话题,或是给出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盯着僧人的眼睛。

  “……对,就像是您今天下午做的那样。”

  永拙大师微微闭目。

  “我说我们认为这是蛇咒,想让您再确定一下,你说神理的情况你一眼便知;我问你有没有信心解除虫咒,你说让我相信你;神理问你是不是已经祛除了虫咒,你不直接答她,而是让蓝冰雨确认她身上的咒纹已经消失……每一次,你都不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用似是而非的说法堵住我们的问题。可笑我一开始居然还没能察觉。因为我一直认为,如果你想要蒙骗我们,直接说谎就可以了,没必要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我忘了除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你这样的人,会遵守着和我一样的规矩。”

  永拙师傅缓慢地点了一下头,似是在同意夜深的说法。

  夜深笑了一下:“其实答案简直简单得可怕,从一开始就明摆着放在我们眼前。当年那起事件就发生在离河头村不远的道路上,被害者也是河头村中的人,而偏偏在同一条路上的寺庙里,就有一个会用虫咒的僧人……没有比这更直白的提示了!早在乐正唯给我看地图的时候我就该明白的。”

  蓝冰雨张了张嘴,她终于听懂了夜深的意思——虫咒就是这位永拙师傅下的!

  可……为什么?

  似是看穿了她的问题,夜深苦笑一声——

  “你就是那个河头村的徐显贵!你就是跟董娜娜订了娃娃亲的那个男孩!”

  如果在电视剧里,这个时候外面应该响起一声惊雷才对,或者背景音乐陡然一变。但眼下当然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永拙师傅颔首:“徐显贵,是我过去的俗家姓名。”

  夜深注意到对面这位年轻的灵泉寺住持,他话语中的自称已经不再是“贫僧”,而是改成了“我”。

  “河头村的那位小卖部老板告诉我,你小时候很调皮,所以后来被父母送出去管教,他以为你是被送到了什么寄宿学校之类的地方。但其实不是,你是被送到了灵泉寺行贞大师的身边,你的父母期待着‘佛’可以把你管教好。那位老板说从此以后就再没见过你,就连董娜娜死去时你也没有出现……你当然没有,就像你下午所说的,你前不出院门,后不出竹林,你已经有数年未曾离开过这里了。”

  似是觉得没什么好补充的,永拙师傅只是平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董娜娜那天借车进山,其实是为了来见你!”夜深这么说着,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皱起眉头,“等等……那位老板说你调皮,是因为你手脚不干净,明明家里很有钱,却总是偷拿别人的东西——你根本就不是调皮!你有偷窃癖!董娜娜那两百块钱是被你拿走的!”

  永拙师傅又点点头。

  “你……”夜深的脸上出现了些许困惑之色,“你明明遵守着妄言戒,却会无视其它戒律,还敢去偷别人的东西?你……你到底……”

  “夜施主此言差矣。”永拙师傅终于说道,他的语速很快,声音中竟隐隐多了一种莫名的兴奋,“那些钱财本就是送来给我的。那年她在城里打工赚了些钱,便买了一部二手手机。其时寺中还未安装电话,她便把手机送来给我,如此一来她在村里也能与我通话了。可我并不打算收下,手机也是,钱财也是。她还是如小时一般蠢笨,她似乎从未想过,我一直待在寺庙里,要去哪里使用钱财呢?至于偷盗……她本就是送钱给我,我当面收下也好,先推辞一番再悄悄取来也好,并不辜负她一番心意,何谈偷盗?况且我又非白白受施,我还还赠她一把匕首,是我昔日出门旅游时于摊上购买的。也算是一种礼尚往来。即便是佛,又岂会因这种小事责怪于我呢!”

  他这番话哪里还像个得道高僧,简直就是个街头小混混。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夜深的眉峰愈加浓重,他咬着牙挤出声音:

  “你……”

  “夜施主不必如此惊讶。”永拙大师说着,他那张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施主适才说偷窃癖?的确如此,我也是后来才懂得。我们那个年代,乡野之人哪有知道这个词的?我家里确实曾是小富之家,但比起正正经经地以钱财换取,趁人不备偷悄悄取走自然更有趣味,那种紧张感、刺激感,两位施主想来是不会懂的了。但凡买来的东西,我都不屑一顾,只有自己偷来的,吃着才更香甜。后来我父母许是觉得我该当管教,便把我送到师傅身边……直到现在我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虽然他们两人都是不负责任的愚蠢短命鬼,但唯有这个决定,实在是明智至极。”

  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陶醉的神色:

  “自那时开始,我才终于明白,过去的自己究竟缺少了什么。对,是信仰!正因为我过去没有信佛,所以才总是做那种小偷小摸的无聊事。直到我跟佛相遇,我才明白……原来世间竟有如此广博,如此伟大,如此美妙之事!与信仰相比,偷窃之行不过是小儿科!只可恨我与佛相遇太晚,所以才为了那些无趣之事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想来实在可笑!”

  他的语气越来越狂热。就连一贯冷漠十分的蓝冰雨,此时也没能掩藏住眼中的那一抹惊讶之色。

  夜深双拳紧握。

  永拙僧人注意到了他们的神态,但他还在继续往下说:

  “两位施主且看,佛高坐云端,视吾等凡人如同蝼蚁。佛无性无情无欲无求,在他眼中众生皆是俗物。什么伟人什么豪杰,在佛的面前都只不过是一粒沙尘石土!此世间还有比佛更加高贵的神明吗?还有比信佛更加美好更加高尚的事情吗?我行佛礼,守戒律,唯盼有一天,佛会看到我的虔诚,看到我的忠实,佛终会接引我去西方极乐!”

  这人一定疯了!蓝冰雨心想。

  也许正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永拙僧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狰狞之色。

  “若是没有那件事,佛早该看到我的努力才是……”

  “你指董娜娜的死吗?”夜深冷冷地问道。

  “不然如何?”永拙声音低沉,“那天夜里我在睡梦之中被一声喊叫惊醒,再想睡下,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于是索性起床在寺中闲逛。走到后院的时候,意外发现有人正在棚屋里面鬼鬼祟祟的。一个女子深更半夜来到灵泉寺中,行事诡秘,我当然知道此中必有蹊跷!于是我跟上她,看她在下山的时候踢倒了一个石堆,像是某种标记。果不其然,我凑近一看,脚印还很清楚!我就从那儿沿着脚印往竹林深处走,然后就发现了那个刚刚填上的坑洞!我当即把坑挖开——这也算不得偷窃,自然她已经埋藏,那定是不再需要的物事,况且我也不欲取走,只是悄悄一观,能够窃知他人的隐秘,莫不是美事一桩?然后……”

  “你看到了董娜娜的尸体……”夜深喃喃着接上了话。

  然而,永拙却是摇了摇头:“尸体这说法可错了,夜施主,娜娜那时候还活着。”

  “她还——?!”夜深吃了一惊。

  “是,我那时也如夜施主此时一般惊讶。”永拙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他的脸上头一次显出了些许痛苦之色,“她身上遍布伤口,头顶一道裂缝,几乎能看到她的头骨!她的小腹上插着一把刀子,就是我刚刚送她的那把地摊商品!天哪……我难以想象她究竟是怎样活下来的!我背着她上山回到寺内,却没有去找我师傅。我了解师傅,他不是佛,只不过略懂医术而已,可娜娜已经无法可救了,她即将死去,再高明的医术也是无用!我像无头苍蝇一样背着她在寺里四处乱转,心中烦乱不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在此期间,她告诉我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害了她……她意识都已经快要消散,居然还能说出那么多话来……”

  他低头看向地面。

  “最后她就在我背上,静静地结束了呼吸。”

  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接着夜深问道:

  “所以你恨他们,你十分憎恨神理他们,所以你才要杀了他们,是吗?”

  他本以为这个问题会得到肯定的答案。但出乎他的意料,永拙抬起头来,他的眼中闪着迷惑的光。

  “恨?夜施主,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不恨哦。我确实要杀了他们,但那不是恨……”

  他轻轻摇头。

  “那不是恨,只是一种执念。”


第五十四节 生者必灭(后篇)

  有那么一会儿,夜深不得不拼命忍住张嘴的冲动以免那句质疑脱口而出——“你指望我相信这个?”但他终究还是成功了,只是脸上的表情略显纠结。因为他心里清楚,就和他刚才所说的一样,对面的这个僧人始终坚持着他的信仰,遵守着他的戒律。他并不会说谎。

  尽管,他的信仰……

  永拙僧人似是看出了夜深的疑虑,他微微一笑,说道:

  “这样吧,夜施主,我来问你一个问题。仇恨是由什么引发的?或者说,仇恨的‘根源’是什么?”

  这个问题夜深从未思考过,但并不难,他想了几秒钟就得出了答案。

  “是夺取。”他说,“夺取行为会产生仇恨。”

  永拙的笑意愈浓:

  “说得对,夜施主,你果然很有慧根。没错,就是夺取。被夺去亲友,被夺去爱情,被夺去金钱,被夺去权利……杀父之仇是被夺去了与家人的羁绊,卧薪尝胆是被夺去了荣誉与尊严。世上所有的仇恨都与夺取有关,夺取就是仇恨的根源。”

  他看向夜深。

  “而我……我不会产生仇恨。因为我从未被夺走过任何东西。”

  “董娜娜被人杀了——”

  “是的,她是被杀害的。”永拙说,“可那又怎样?”

  “你——”

  “那又怎样,夜施主?”永拙又问了一遍,他不给夜深说话的机会,“她并不属于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东西。她并没有嫁给我,我们并非夫妻。即便我们是……夜施主,你也是现代人,现在没有‘男女双方一旦结婚,女人就该属于男人’这种说法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夜深眯起眼睛,“可你们的感情呢?你刚才也提到过‘羁绊’这个词吧?”

  “感情……呵!”永拙嗤笑一声,“何来感情?只不过是长辈一句戏言,她便傻乎乎地当了真。每日追在我身后,甩都甩不掉。‘自由恋爱’早在多少年前就已兴起了,谁还会把那种随口说出的婚约当回事?对我而言,她只不过是我诸多玩伴中的一个,多一人少一人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况且如今我已是佛门弟子,除了佛高居天上,众生于我而言皆是俗物。我的父母也是,我的师傅同门也是,她当然也是。这芸芸众生不过都是佛眼底的一粒沙尘,聚散皆是随缘,又何谈失去?”

  他说得不屑,却又笑得欢畅。

  “这世间生者必灭,会者定离,此皆上天所定必然之理。夜施主,所以我从未失去。并没有任何事情足以勾起我的仇恨,我又何恨之有呢?”

  夜深呆呆地注视着他,蓝冰雨也是同样的表情。他迟疑了好久,才又从嗓子里发出声音,听起来像是缺油的机器:

  “你不恨……那你的执念从何而来?你为何要杀他们?”

  永拙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阴狠,又有些残忍的快意——

  “这是因果循环,夜施主。”

  “因果?”

  “是的。”

  永拙长叹一声,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黄线昏暗的电灯,宛如坠入了多年前的一场梦。

  “那一日娜娜在我背上死去。我无力拯救她,只是背负着她的尸体,在寺中一遍又一遍地奔走,直到天色已明,寺中同门起床看到了这一幕,无不惊诧。但不管他们怎样呼喊,我始终置若罔闻。最后我终于跑得累了。我坐到寺院前门的石阶上,把她放在身边。”

  这一次夜深没有打岔,他静静地聆听着。

  “天已大亮的时候,我师傅和诸位师兄闻讯赶来。他们没有多问,只是寺中本也有来自河头村的小僧,便告诉了他们我和娜娜的关系。我不说话,师傅他们也不与我交谈,只是诸位师兄默念经文,为娜娜超度往生。在他们的心里,恐怕只当我是痛失爱人而深陷悲苦之中吧?若是放在老电影里面,寺里总要有那么一两个坏心眼的僧人,借此机会风言风语一番,以期赶我出门。但他们都没有,我的同门师兄们皆是虔信之人,并无那些俗念。过得许久,阳光从云层中透了出来,照在我的脸上,照在师傅与师兄们的身上,照亮了娜娜干涸的血迹。我回过头去问师傅,我说……”

  他稍一停顿。

  “‘师傅,发生的这一切事情,佛可看透了么?’”

  夜深皱起眉头。永拙却没有在意他的样子,这位年轻的僧人继续说道:

  “他们想必都以为我是想说——‘若是佛看透了,那他为何不制止这些暴行;若是他看不透,那我们每日礼佛念佛,又有何用?’”

  夜深有些尴尬,又有些疑惑,他刚刚也以为永拙是这个意思。

  “但我不是。夜施主,我不是。”永拙轻轻摇头,他看似是在对夜深说话,目光之中却是一片虚无,“其实我是想问,佛是否知道了我窃走娜娜两百元钱的事。如果我没有那么做,娜娜就不会和那几个人起冲突,那她就不会被杀,不会以这副凄惨的模样死去。我是这一切发生的‘因’,是我造成了娜娜死亡的‘果’……这般因果,终究还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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