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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玉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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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借她的力,撑着地起来,叶流西也笑,俯身扶了他一把。
  她知道他还是会难受的,只是小孩子难受,只会东西一扔哇哇大哭,成年人难受,依着性格不同,捶胸顿足,买醉哽咽,沉默寡言,或者淡淡一抹笑。
  昌东沉默了两年,笑是知道一切无济于事,跟生活讲和,掩上伤口,不为难自己,不麻烦别人。
  叶流西说:“走吧。”
  她牵着昌东出来,肥唐服务到位,倒扣的水缸底当洗漱台,牙膏挤上刷头,毛巾搭好了放洗脸盆沿,就是看到昌东没挨打,心头略失落。
  叶流西推昌东到台前,指指牙杯:“刷牙。”
  昌东端起了牙杯刷牙,牙膏是带点劲辣的薄荷味,呛人的眼睛,刷完了想缓一缓,叶流西指脸盆:“洗脸。”
  看来是有安排,昌东好奇她会管到哪一步,洗完脸转头看她,她说:“刮胡子。”
  刮完了吃饭,吃完饭,碗刚搁下,她又指示:“走,散步。”
  昌东忍不住:“散完步呢?”
  “散完步了,你就去睡觉。”
  懂了,刚吃完饭就睡觉不好,她倒是还挺讲究的。
  昌东跟着她走出院子。
  她带人散步还提刀,刀刃亮白,又新磨过,不知道的,大概以为她带他出来正法。
  昌东想笑,抬头看,阳光正好,一样云天,其实也分不出什么关内关外。
  走了没多久,看到孔央的那座小坟包,昌东走过去,捡了些石块,在坟周围缀一圈,可惜的是这里草木贫瘠,想送朵花都办不到。
  叶流西想把眼冢的事告诉他,话到嘴边改了主意,觉得睡完觉再提不迟,她自己找了处矮墙,盘腿坐上去等他,低头拿刀刃刮擦墙皮,黄土夯的墙,又风化多年,刀刃一擦就是黄灰簌簌。
  这也是在刮沙尘暴,刮给虫蚁的。
  玩得正兴起,身体笼进一片影子里,是昌东过来叫她:“走吧。”
  她不抬头,只抬手:“扶一把。”
  昌东扶住她手,觉得她手腕纤细,真是稍微用力就能拗折了。
  两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谁也没说话,昌东偶尔低头看两人的影子,有时离得远,有时离得近,有一次,他落后了些,叶流西走到他斜前,影子若即若离,交叠在一起,像是温柔轻拥。
  昌东愣了一下,觉得日光凌厉,堪透一切,让人好不自在,他叫住叶流西说:“回去吧。”
  ——
  叶流西送他进到地窖,光热还没渗进来,里头有些阴凉。
  候着他躺下,叶流西提醒他珍惜眼前:“昌东,我对你的额外照顾,就到这里了。你睡醒之后,可别想着自己还会有优待。”
  原来过去几天已经是优待。
  能独处一隅、餐饭有继、取食随意、不被打扰不被追问,的确已经是莫大优待,他是成年人,不需要别人在耳边唠叨“逝者已矣生者坚强”,这道理,读过书的人,都一说一箩筐。
  昌东说:“这话你应该等我睡醒了再讲,现在就说,我受了刺激,会睡不好的。”
  他闭上眼睛,把帽檐压下,听到她离开的细碎步声,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
  那天,不知道小何怎么售的票,她第一次进戏场,买了票却没座位,昌东在幕布后看到,有点担心,怕她计较。
  她却完全无所谓,抱着胳膊倚着墙,墙上挂满各色皮影,都是历朝历代的戏里人,幕布后的光透打出去,整面墙写满悲欢兴亡,光转影踱,她是最漫不经心的看戏人,却比幕布上闹闹嘈嘈的一切更耐人寻味。
  ……
  昌东做了个梦,梦见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沙漠公路,沙流如雾,孔央穿着绯红色的长裙,在沙流里越走越远,而他坐在越野车顶,一路目送。
  愿你从此安宁,再无俗事惊扰。
  丁州很疼他这个外甥,临死时握着他的手说:“昌东,把这事忘掉吧,忘掉了,一身轻松,才好重新开始。”
  昌东说:“忘不掉……不过你放心吧。”
  怎么会忘掉呢?就像不会忘掉丁州这个舅舅,不会忘掉初学皮影的笨拙,不会忘掉昏昏欲睡的中学课堂上,同桌暗搓搓塞过来一张性感的女模照片时,他的心跳如鼓和脸颊火烫。
  人的一生是万里山河,来往无数客,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有人改他江流,有人塑他梁骨,大限到时,不过是立在山巅,江河回望。
  孔央是浓重一抹色,他从来没打算忘掉,就像心里始终有一隅地,种黑色山茶。
  这又怎么样呢,谁能真正一身轻松?婴儿呱呱落地,还得学说话走路,人长肩膀,是要负重,长腿脚,是要前行。
  他可以停,但不会瘫。
  ——
  这一觉睡了很久,一个白天过去,又搭一个长夜,醒得也出奇困难,像有无数手脚勾腿抱腰,不让他起身。
  直到身周有絮絮声响,昌东才强迫自己睁眼:做不了第一个,也不能做最后一个。
  他在铺位上坐了会醒神,然后低头叠盖毯,叠到中途,突然心里一动。
  抬眼去看,果然是叶流西醒了,目光从他溜到盖毯,又溜回他。
  昌东故作镇定,把盖毯叠好,放到距离她足够远:“醒了?”
  “嗯。”
  “我先上去了,看看做什么吃的。”
  他起身往通道处走,走到出口,到底是忍不住,回过头看。
  叶流西趴在铺上,以手支颐,像是算准了他会回头,专等这一刻——她伸手捻住盖毯一角,往上一提。
  盖毯的角昂然翘起,像人脑袋上没有梳顺、压伏不了、倔强的一撮毛。
  昌东头皮发麻。
  他说服自己:“凌乱美。”
  ——
  在荒村停了几天,也是时候该走了,吃早饭的时候,叶流西把老签他们打发走,说了下市集的情况。
  大家都同意往市集走:在那能找到更多的人、套到更多的话,也最可能打听到怎么出这扇“门”。
  而且相比出去,丁柳对继续待着的兴趣更大:关内人如果真的有很多旧东西的话,也别旧它上千年了,光解放前的东西,就挺有收藏价值的。
  她兴致勃勃:“没准咱们能常来呢,以新换旧呗,绝对不吃亏,转手出去,铁定赚翻了。我干爹开场子、酒楼、棋牌室,那还得算房租人工,比起这个,差远了。”
  没找到硬货,带回去一桩买卖,也是件长脸的事,不虚此行。
  肥唐眼睛都亮了:“没错啊,到时候大家合作,我有渠道,能出手,西安哈密,各开一个公司,见者有份,闷声发财,怎么样?”
  叶流西冷眼看肥唐:“挺兴奋啊,不怕妖魔鬼怪了是吧?”
  肥唐不吭声了,过了会嘟嘟嚷嚷:“那这世道,还不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顶多下次来,带几个道士呗。”
  ……
  饭后,昌东开始着手复车,高深帮着上车胎,丁柳和肥唐跑来跑去地往回搬器件,肥唐本来想让老签他们帮忙的,丁柳不让,理由是:万一他们使坏,给我们藏个螺丝什么的呢?
  肥唐默默记住了,觉得到处都是生存的知识点。
  昌东身下垫了张地垫,钻进车底扳扳弄弄,叶流西坐在车边,手边都是起子、扳手、手锤、钳子,昌东在底下要什么,她就递什么,递出来什么,她就接什么。
  顺便把眼冢的事和自己的猜测说了。
  说完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她趴下身去看。
  昌东躺在那里,膝盖半屈,一只手握住钳子的把手,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事情是比较蹊跷。”
  叶流西叹了口气,觉得该把话题岔开,她爬进车底,问他:“差不多该修好了吧……”
  忽然咦了一声,瞪大眼睛看车底,像看到另一个世界。
  她自己开车,也修过车,每次车出问题,最烦钻到车底捣鼓,觉得视线逼仄,枯燥压抑,味儿还难闻。
  昌东的车底盘升得很高,视线里就能括进好多东西,车底居然有隆起的承重大梁,保险杠粗大结实,抗扭杆、避震杆还有两只手都拗不动的圈状弹簧,硬派的男人风格,粗犷又豪迈,是比她的小面包车强多了。
  叶流西心里酸溜溜的,他有而她没有,于是又挑刺:“你这车,这么重,万一砸下来就完了。”
  昌东说:“说话有点逻辑……不是有轮胎撑着吗?”
  叶流西很有道理:“那关内又不是关外,万一地陷呢,刷得一下,轮子陷下去,车底下的人,是不是就遭殃了?”
  昌东提醒她:“你自己现在也躺在下面。”
  叶流西说:“我跟你不一样,我应急反应快,我教你在这种情况下怎么逃生……”
  她手攀住车底:“借力,快速滑出去……要用到腰上的巧劲。”
  昌东居然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纠正她:“不可能,车子有几吨重,真的出事,再快的速度也赶不上下压的速度。”
  叶流西觉得他真是刻板:“没见过就觉得不可能吗?能不能有点想象力?”
  昌东回答:“我不靠想象力逃生。”
  叶流西正想说什么,车子忽然一震,整个车底盘瞬间斜压下来。
  她脑子一懵,下意识往昌东身边一缩,昌东不及细想,迅速翻身罩护住她。
  叶流西没闭眼。
  她看到昌东两肘支在她身体两边,手臂上的肌肉透过衣服紧贲,肩背上拱,明显是要用身体去承压,头几乎抵到她额头,双目紧闭。
  叶流西头一次注意到,昌东的睫毛密长——真适合跑沙漠,因为可以挡沙子迷眼。
  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身子忽然有些软,人懒懒的,朝他眼睛上吹了一下。
  车子没有压下来,反而咯吱咯吱,震晃着又恢复了回去,高深抱歉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我对升降杆不熟,手滑了。”
  昌东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就说他好好的车,怎么可能突然间出状况。
  他睁开眼睛。
  外头的亮光杂糅进来,穿过车底的昏暗,落在叶流西的眼睛里,她盯着他看,说:“你做人……很绅士啊。”
  昌东翻躺回地垫上,后背凉凉的一层汗。
  过了会说:“男人保护女人,应该的。”


第51章 荒村
  最棘手的活儿是补胎,咬出来的口子,可不是钉子戳个眼。
  昌东头痛无比,最后决定火补,搁着专业汽修店里,要上砂轮、烘烤机,现在一切从简,只能靠手工点火补胶,技术一个有差,轮胎没坏的部分都会烤焦。
  叶流西不吵他,走远了些待着,眼角余光瞥到肥唐扭扭捏捏地走上来。
  “有事?”
  肥唐嗯了一声,正要开口,叶流西忽然想到什么:“你是不是从前就跟昌东认识?”
  “是啊。”
  “那昌东从前,人缘不错吧?”
  肥唐眼都要翻上天了:“怎么可能?狂得很,都不拿正眼看我。”
  他忽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想看昌东挨打了,世事没因哪来的果啊。
  叶流西不相信。
  肥唐说:“真的,我东哥从前……卧槽,那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那逼格,带的都是中美联合科考队、多国探险考察队,还得人家去请。我以前认识几个富豪老板,想去无人区逛逛,钱捧到面前都没得谈……我居中协调,那是跑断了腿啊……”
  现在说起来都来气:“他同行都跟我说了,昌东很难沟通,眼高于顶的那种,要不然叫‘沙獠’?是不是一听就欠揍?人跟沙漠较什么劲啊,那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叶流西看着远处的昌东出神:“可他现在不这样啊。”
  “是不这样,这趟再见,跟从前变化好大……”肥唐压低声音,“西姐,我说句实话,别骂我嘴欠,就是因为出了山茶那事,把他整个儿回炉再造了,我以前喊他东哥,转头就要骂他嘛玩意儿,现在嘛,觉得小伙子还凑合,能相处。”
  这老气横秋的调儿,叶流西斜了他一眼:“找我什么事儿?”
  肥唐已经说断片儿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吞吞吐吐:“就是……那个,刚阿禾找我,西姐,你扣了人那么多分,你是想怎么样啊?”
  哦,扣分的事,没记错的话,老签扣了39分,阿禾扣了24分,连薯条都扣了12分。
  叶流西想了想,冲着不远处的丁柳勾了勾手指头:“柳,过来。”
  那个“柳”字带儿化音,像嗓子眼里有什么轻挠,痒痒黏黏糯糯,丁柳一溜小跑就过来了,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叶流西吩咐他们:“叫上高深,把老签他们隔开,你们一对一,让他们画从这到市集的地图,大概要走多久、路上要注意什么、提防什么,全得列出来——告诉他们,画得越全,分加得越多……分嘛,当然是越多,人越安全。”
  肥唐提议:“那让他们合作一张不就完了?分着画,怪费事的。”
  叶流西看了一眼丁柳:“柳,你教教?”
  丁柳果然秒懂,嫌弃肥唐:“你是不是傻?三个人合作,给我们攒个假的地图,把我们引去了尸堆雅丹,咱是不是就死挺了?当然不能让他们通气,就得分开,让他们互相竞争、互相猜忌!”
  ……
  车子差不多能上路的时候,三张地图都交了上来,薯条认字不多,纸上圈画得满满当当。
  叶流西仔细看了会,带着图来找昌东,昌东拿了笔和册子在手,根据她的说法,再绘新图,丁柳他们围了一圈旁听。
  “要一路往西……阿禾她们原先住的市集叫小……扬州……”
  昌东笔头一顿:这名字起得可以的,如果关内热衷于模仿关外,接下来不愁碰不到小上海、小西安。
  “阿禾说,当初躲灾,从小扬州出来,只敢白天走路,速度也不快,断断续续,到这里,走了十来天吧。我们开车,应该会快一点。”
  十来天……昌东心算了一下,正常人平均一天大概能走30多公里,十来天的路程,车子给力的话,一天内应该能到。
  他在路线图上标注里程:“轮胎拉后腿,不能猛开,我估计至少两天才能到。”
  叶流西继续:“市集和市集之间,都比较荒凉。这里的人好像公认,市集之外和夜晚,都属于妖鬼,所以晚上不行路,太阳落山前就要投宿。”
  丁柳嘀咕:“听起来像《聊斋》呢。”
  叶流西说:“因为太阳一下山,你就找不到旅馆了,旅馆叫‘红花树’。”
  肥唐惊讶:“红花树?还开连锁?”
  “戈壁上很少树,当然不会遍树开红花,所以这树是假的,立在道上,枝上绑满红布条,就当是花了,看到这种树,你就知道就近有旅馆,可以在树下等——太阳落山之前,旅馆的人会来收树,顺便把客人接回去。所以投宿一定要早,日头一落,就再也找不到树了。”
  高深皱眉:“就算没树,直接找到旅馆,还是能住的吧?”
  “住不了,知道市集为什么比较安全吗?因为市集都有能降妖的能人,妖鬼不侵。但市集之外,没有房子,因为会成为目标,所以旅馆都在地下,或者很隐蔽的地方,红花树一收,你去哪找?”
  丁柳听得神往,低声喃喃:“这刺激啊。”
  忽然想到什么:“西姐,敢在道上开红花树的,都是能人吧?”
  叶流西说:“为了以防万一,旅馆里,总会请一两个能人坐镇的,不过也别抱太大希望,绝对安全这事,没人敢保证,说不定遇上黑店呢。”
  昌东问她:“住店怎么付钱?”
  “说是现在世道不好,店家更愿意客人拿东西换住宿,”她抬头看了看天,“差不多了,要出发抓紧,搬东西装车吧,别落下东西,我们的,还有地窖里的。”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
  肥唐一下子反应过来:“西姐,要把他们的东西都搬走吗?”
  “当然不是……”
  肥唐一口气还没松完——
  “有用的才搬,那些破席子烂被子,就不用了。”
  肥唐头皮发麻:“那……都搬走了,他们怎么办啊?”
  叶流西说:“他们把我们关在地窖外头的时候,我们怎么办的?还不是自力更生?把这几个字送给他们好了。”
  肥唐张口结舌。
  他跟着高深丁柳下到地窖理东西,搬了一趟之后,终于忍不住,不敢找叶流西,拉了昌东求救。
  “东哥,你跟西姐说一下啊……不是我滥好人,真的老的老小的小,周围又没吃的,断了她们口粮,这还有活路吗,总觉得不地道啊。”
  昌东笑了笑,顿了顿问他:“你西姐让你搬空?”
  差不多吧,肥唐点头:“嗯哪。”
  “那她有没有全程盯着你?你不小心漏搬了点什么,她有没有说会怎么样?”
  肥唐脑子飞快地转着,蓦地灵光一闪,激动地脸都红了:“啊,东哥,你是说……”
  昌东说:“我什么都没说。”
  肥唐使劲点头:“我懂我懂。”
  他兴冲冲转身想走。
  昌东又叫住他:“肥唐,阿禾的叔伯没出事还好,如果真出了事,她们断粮是迟早的,到时候照样没活路……留两口米,两块肉,能供他们活多久?我看你西姐的那几个字,你还是一并送过去。”
  肥唐愣了一下。
  昌东转身上车,叶流西懒懒窝在副驾上,没个正形,说:“我有一个问题啊。”
  “那说。”
  她眯着眼睛看挡风玻璃,外头一条小道,几处弯转,就可以出村了。
  “为什么现在的男人,心都这么软呢?心软死得快,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昌东说:“心软不是件很有福分的事吗?”
  叶流西转头看他:“哈?”
  “很少人天生菩萨心肠,大多数人,饿得半死的时候,不会想分你口粮,被折辱欺负,第一反应以血还血,得了爱,才想分享爱,还能心软,说明至少在某些方面,是被人善待的。”
  叶流西慢慢扣上安全带。
  她觉得自己最近也有点心软。
  ——
  车子终于驶离荒村。
  昌东开得很慢,刚补好的轮胎,比一切都金贵,不敢瞎造。
  肥唐伸着脑袋偷瞄车子的后视镜,看到阿禾倚着半塌的墙,越来越小。
  他把小半口袋的米塞到橱柜下头,顺带踢进去一些萝卜土豆,偷偷跟阿禾说的时候,阿禾眼圈一下子红了,然后低头擦眼睛,说:“谢谢你啊。”
  肥唐看到她脖子上几道半结痂的血道子,还没全好,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忽然觉得昌东说得对,口粮能管几顿啊,授之以鱼,真的不如授之以渔。
  于是一个忍不住,说了很多,譬如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得自己求活路,躲灾,就会永远怕灾,得迎难而上,与灾共舞,变强并不难,只分三步走……
  也不知道阿禾听进去没有。
  ……
  荒村之外,又是无尽戈壁,偶尔见到沙山,没有参照物,没有指向,没有gps,只能凭挂在半天的太阳辨东西,肥唐脑袋倚着车窗,先还睁着眼看风景,后来眼皮一个劲往一起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似乎听到丁柳焦急的声音:
  ——“没有吗?”
  ——“还没有吗?”
  肥唐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正前方一轮西坠的太阳,暗红色,已经被收了光泽,几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周围很静,能听到车胎碾过地面的声音,还有飞在盘护板的飞沙声,一拨又一拨,像有人在扫地。
  卧槽,他一下子清醒了,睡意全无,脱口说了句:“还没有吗?那个红花树?”
  丁柳恼火:“没有!一路都没看见一棵,是不是老签他们诓我们?”
  昌东回了句:“这个倒不怪他们,红花树本来也不多,荒野没参照,很难完全走直线,车轮只要稍微打偏,就会偏很远下去,而且车速比走路快多了,不留心的话,错过了很正常。”
  肥唐有点慌,如果是人架子再来,他倒也不怕,怕的是一切未知,只能脑补,越补越惊惶。
  天渐渐黑了。
  这黑反而叫人认命,丁柳心里毛毛的:“西姐,咱们是不是得拿好家伙?”
  叶流西嗯了一声:“总比两手空空强。”
  高深从车后座底下翻出工兵铲,分了肥唐一把,丁柳有点羡慕:因为子弹供不上,枪在这儿,反而不是很实用,她最喜欢叶流西的刀,琢磨着到了市集,怎么着也要搞一把……
  车身骤然一停。
  肥唐头皮发麻,差点就把工兵铲抡起来了:“怎么了?”
  昌东指前方。
  隔得太远,看不大清,只知道那里有一团莹莹的暖红色。
  丁柳喃喃:“像个灯笼。”
  肥唐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蛇妖故事。
  说是天全黑的时候,天上出现两盏红莹莹的灯笼,还有一道长梯,人们纷纷传说那是天梯,顺着爬上去,可以成仙。
  但其实,那灯笼是蛇眼,天梯是长长的蛇信子,爬上去的人,其实是被吃掉了。
  他咽了口唾沫:“东哥,我看那是嘴,你得稳一点啊,哎,东哥,别……别呀……”
  昌东踩下油门:“我就没见过发光的嘴。”
  ……
  终于驶近了。
  肥唐看得清楚,居然是一棵红花树,但是满树彤花,莹莹生光。
  树底下站了个老乞丐,一身邋遢,腰带上倒吊一只公鸡,左手拎了个箱子,昌东停车的时候,那老乞丐右手往外撒了把米,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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