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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臣-第1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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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能听,可是有些话不能听,特别是皇帝的话,最好是不要听。

这些东西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是秘密中的秘密,说出去,只怕会惹来轩然大波。试想若是市井中传出皇帝在张儒面前低声下气,那臣子会怎么看朱佑樘,天下百姓又会怎么看张儒?

里面依然没有人说话,白日的侯府书房,安静得有些可怕。

朱佑樘无奈的叹了口气,自顾自道:“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

可是现在我们两个都不是安乐堂里那两个整天需要躲着太监宫女的孩子了,我们再也不能躲在母亲的怀抱里。

以后的风风雨雨,很多时候我们都要自己去承担。作为兄长,你护着我这个弟弟无可厚非,我也总是潜意识里躲避着,认为有你护着不会有事。

可现在我们长大了,你别忘了,佑樘也是个男人。

大明的江山社稷,那是祖宗传下来的,佑樘有责任守好这份家业。”

里面传出张儒瓮声瓮气的声音:“这是你老朱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插不上手。陛下放心,往后臣不会不自量力了。”

朱佑樘鼻子一算,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声音都变了调:“难道你曾经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事实上,你是第二个跟我说这话的人。覃吉是对的,臣子应该有臣子的本分,陛下是君王,莅临寒舍微臣不胜感激,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微臣恳请陛下尽快回宫。臣身体不适,恐会传染风寒,不便出门相送,来日身体康复,臣定当负荆请罪。”张儒的声音依然冰冷。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不信任,这种悲哀,一般人体会不了。而张儒体会到了,而且,他是从朱佑樘身上体会到的。

“虎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朱佑樘小声呢喃。

此刻的皇帝,一肚子都是委屈,他的确没有别的意思,之所以会让牟斌进宫,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时兴起,却让张儒当成了不信任。

当了皇帝之后,朱佑樘的确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这种变化很细微,且是一点点潜移默化。至少,在某些事情上他会有自己的主张,不再如小时候一般什么事都询问张儒该如何解决。

这是朱佑樘自己的进步,张儒感到欣慰的同时,敏感的他也发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

好像每个帝王都会本能的利用一些帝王心术,比如说权衡的游戏。

很早之前张儒就知道了朱佑樘的权衡之术,只不过他很少去管,毕竟那个时候,朱佑樘还只是太子,他也只是九边总督。

而且那个时候的牟斌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哪怕那时将整个锦衣卫交给牟斌,牟斌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他们两个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臣子,君臣有别,大明历史上最为仁慈和宽厚的一个皇帝,也难免会玩一些小心眼。

只可惜,朱佑樘低估了张儒的心气,他忽略了一点,他玩权谋的这个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在门外站了很久,朱佑樘终于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虎哥,我错了。”

张儒没有说话,只是里面的他,握住绣春刀的手青筋暴鼓,不觉之中那抓着白布的手已经紧紧嵌进了绣春刀锋利的刀锋。

血顺着绣春刀的刀锋留下,直到将刀柄完全染红,张儒才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了那么多,里面总算是给出了点反应,朱佑樘忙道:“虎哥,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张儒回过神来,松开紧握刀锋的手,用力甩了甩掌心的血珠:“陛下是皇帝,皇上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什么,做臣子的不敢置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有什么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种见外的话,落入朱佑樘耳中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在他心窝上搅一般难受。他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张儒满手鲜血的坐在一张画像面前,画上的女子他十分熟悉,而张儒的另外一只手上,正握着一柄带血的绣春刀。

“虎哥,你这是干什么!”朱佑樘吓了一大跳,一个箭步窜到张儒面前,一把抓住张儒握刀的手,用力往自己身边拉扯着。

本来抓得十分牢固的手在朱佑樘几次拉扯之后松开了,张儒面无表情的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起画像,小心翼翼的铺在桌上。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要寻短见,朱佑樘松了口气。马上,他就想到自己破门而入的目的,将绣春刀往地上一扔,用力掰过张儒的肩膀:“你我兄弟之间,难道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张儒慢条斯理的用一只手将画卷卷起来,小心翼翼的放进画筒,将画筒挂起来之后,才对朱佑樘正色道:“陛下不信臣,臣没办法。陛下放心,明日臣会向内阁递交辞呈,往后,至少在陛下手中的大明,将再无权臣。”

朱佑樘脸色大变,挥手用力在张儒胸口擂了一拳:“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说过要陪我一起创建一个堪比汉唐的大明盛世,你说过要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弘治之治。难道你说的东西你都忘了?”

张儒颓然道:“陛下就当臣忘了吧!”

朱佑樘还没到后附的时候,张儒一直在看着苏七七的画像,那画像是他亲自画的,看着那画像,就像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站在面前一般。

看着看着,忽然间他就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当初我不答应七七的要求?为什么我当初那么执拗的要去改变这个世道?

大明的兴盛与否与我何干?几百年之后是不是会出现外夷入侵的情况关我屁事?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为什么我不能为自己自私的活着,为什么我一定要追求所谓的轰轰烈烈?

上天给了我一个重新活一次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浪费掉?

他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一直不肯卸任离开,或许苏七七根本就不会遭到罗浮的刺杀。或许,现在两个人在某处荒无人烟的地方过着男耕女织的普通生活,或许,现在孩子都有了。

是以,在朱佑樘到了侯府之后,他选择避而不见,在朱佑樘说起小时候的事的时候,在朱佑樘努力跟他解释的时候,他选择当做听不见。

最亲近的爱人已经远离,最亲近的兄弟对自己产生怀疑,已经让他心生去意。

脑子里甚至冒出了自己常伴青灯古佛的场景。

那一刹那,俗世之间的纷争,跟他再无丝毫关系。

朱佑樘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他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样子像不像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如果连你都走了,谁还能帮我,谁还能坚定不移的帮着我前进,谁还能真正和我共创一个堪比汉唐的盛世?”

一边说着,朱佑樘一边撕扯着自己枯黄的头发。

张儒忍不住抬头仔细打量自己的兄弟,恍惚间,他发现朱佑樘真的不像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才不过十九岁的朱佑樘头发枯黄,脸色惨白,面容消瘦,神色萎靡。除了还在流泪的眸子中有年轻人才有的光芒之外,他身上任何一个地方看上去都不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

见张儒紧抿着嘴唇不说话,朱佑樘不顾自己已经散乱的发髻,双手紧紧抓住张儒的手臂:“我从来都没有不信任你,事实上,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更信任的人,连母后都不是。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再不跟你商量就玩帝王心术,以后不会再让你觉得我不信任你。你不要走,行不行?”

将一个皇帝逼到这个地步,并非张儒所愿,看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的朱佑樘,张儒好不容易硬起来的胸膛,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他轻轻推开朱佑樘的手,用袖子为朱佑樘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你走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在张儒推开他手臂的时候,朱佑樘感觉自己就像是大海之中的一叶孤舟,根本看不到彼岸的所在。

张儒微微叹道:“我不走,你信我,我不负你。”

朱佑樘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哈哈大笑:“你真的不走了,真的不走了吗?”

这一刻,朱佑樘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一个犯了错被兄长原谅的孩子。

其实站在他的立场,他没有做错,只是站在张儒这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的立场,他做的事,是张儒无法容忍的罢了。

再三确认张儒不会请辞离开,又在侯府吃了顿饭,陪着张儒喝了几杯小酒之后,朱佑樘才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心满意足的离开侯府。

第286章 :金陵

牟斌在侯府外面苦守一夜,直到第二天张儒带着队伍离开都没能见到张儒,最后,这位锦衣卫新任指挥使,神情萧索的离开了定边侯府。

从京城顺天府到南京应天府路途遥远,所幸张儒一行都是骑着快马,一路疾驰,虽然辛苦,所用的时间倒是不是很多。

到达南京的时候,正好是江南最为美丽的五月,说江南风景温润如玉,那诗词中的描述一点都做不得假。

天气回暖,大地复苏,萧索的北方都没了那种光秃秃一片的景象,就更不要说温润如玉的南方了。

官道两旁种植着的绿树尽情在微风中摇曳着枝桠,已经接近南京城,所以队伍放慢了脚步,而且官道上行人比较多,也不方便纵马疾驰。

这次来南京只带了一百五十多人,北镇抚司下辖十四个卫所的千户几乎被抽调光了,这样既可以留给牟斌发挥的余地,也可以让自己的人抽身出来。

不过张儒算是留了一手,以前东司房第一批他亲自带出来的锦衣卫中,官职在百户和百户以下的,他是一个都没动。不管牟斌是不是真的存着其他心思,如果真到了要翻脸的时候,他至少能够保证锦衣卫有六成人马听候调遣。

本来还没什么事,老百姓走老百姓的,他们这一行近两百人慢慢骑马跟在后面,可是就在离金陵城不过一里地左右的时候,远远能够看到的金陵城内突然出来一支马队。

这支队伍大约三十人左右,马背上的骑手都是身手矫健之辈,马的速度很快,才几个呼吸时间,就冲到了人群附近。

“闪开闪开!”马背上的骑手挥舞着手里的长鞭抽向堵住了官道的百姓。

年轻一些的老百姓快速朝官道两边跳开,可是年老体弱的人却躲避不及,一个老者和两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硬生生的挨了一鞭子。

为了保护怀里的孩子,两个看上去像农妇的妇人躬下身子,将怀子深深的藏进怀中,硬生生用血肉之躯扛了一鞭子。

已经是五月天了,江南天气本就比北方要暖和,身上穿着也比较单薄,一鞭子下去,带着倒刺的鞭子直接从几人身上带走了一片血肉。

可马背上的汉子视若无睹,见依然有人当着去路,再次挥动长鞭。

一马当先的张儒看到那两个很普通的妇人下意识的动作的时候,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安乐堂保护自己和朱佑樘时的情景。

情急之下,他也没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抓起马鞭直接甩了出去。

马鞭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那个挥舞鞭子的汉子,那汉子大惊,匆忙之中连鞭子都丢了,身体一矮,整个人伏在马背上,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张儒已经骑马上前,目光森冷的在他身上打转。

马背上的汉子年约三十,一身短打劲装掩饰不住浑身肌肉,左脸一侧有块青紫色胎记,一双三角眼正乜着眼打量张儒。

“哪个不要命的,敢管你爷爷我的闲事。”明明已经看到张儒身后有大概两百人的马队,那三角眼的汉子依然不知好歹的骂道。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这是管道吗?管道纵马,伤了人怎么办!”张儒厉声喝道。

那三角眼汉子乜眼不屑道:“这些贱民,死了便死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赶紧让开,大爷还有事,没时间跟你纠缠。”

张儒冷哼道:“我要是不让开呢?”

三角眼汉子眼中厉芒一闪,骤然出手,双腿一夹马腹,腰间腰刀出鞘,竟然不管不顾朝张儒当头砍去。

本以为对方只不过是跋扈些,没想到竟然猖狂到了这个地步,张儒冷哼一声,身体往后躺,躲过了快如闪电的一刀。然后在起身的瞬间拔出了腰间绣春刀,反手一刀砍在对方的马臀上。

吃痛的战马嘶鸣一声,疯狂的朝前面跑去。

前面就是数百锦衣卫,那汉子脸色大变,目光流转,竟然抬手就是一刀,锋利的刀锋直接将马脑袋砍了下来。

马血喷出,洒在地面上,染红了一小片土地。战马四蹄跪地,颓然倒下。

三角眼汉子一个鹞子翻身,转身之后朝张儒冲了过去。

张儒也不策马上前,只是在那汉子即将到达的时候轻轻拍了拍已经和他有了默契的战马脖颈。战马扬蹄,直接将那三角眼汉子给踹飞了出去。

那汉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捂着胸口吐出一口淤血,将已经脱手而出的腰刀拾起,再次冲了上去。

对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张儒还是颇为赞赏的,只可惜,那三角眼汉子草菅人命在先,出言不逊在后,张儒已经对他没有丝毫好感了。

这次,张儒不再留手,从战马背上一跃而下,手中绣春刀从上往下劈向三角眼汉子的脑袋。他出手的速度很快,那汉子见状大惊,此时也只能勉强抬手用腰刀格挡。

只可惜,他低估了张儒手上的力道。

兵刃交错,汉子只觉虎口一麻,紧接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沿着小臂臂骨传到肩膀处。腰刀带着一道口子落地,虎口直接流出丝丝鲜血。

一个交锋,这汉子的一条右臂就被张儒给废了。

张儒看都不看便还刀入鞘,然后冷冷的看着汉子:“现在,可以跟我说道说道了么?”

汉子咬着牙,牙缝之间隐约可见血丝,已经落得如此田地,他依然没有松口的意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张儒,狞声道:“小子,不管你有多大的背景,竟然敢在金陵城招惹爷爷我,你会后悔的。”

张儒冷冷道:“我很期待你让我后悔,不过现在,我想让你告诉我,你是谁,是什么样的要紧事,竟然让你罔顾百姓性命。”

身后,那汉子带着的二三十骑有躁动的倾向,不过这汉子做了个十分古怪的手势后,那些人并没有进攻。

这个小动作没瞒过张儒的双眼,他心里不由暗忖:这小子看上去也不像表面上那么莽撞,敢用二三十骑跟数百骑对峙,他哪里来的底气?

正想着,三角眼汉子说话了:“小子,你爷爷是金吾前卫卫指挥使,此番外出有重要军务要处置。拦了老子的去路,还敢打伤老子,耽误了朝廷大事,老子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张儒轻蔑道:“看不出一个二流子模样的人,竟然还是朝廷命官。你当我是傻子不成?如果是重要军务,你会便衣出行?如果是重要军务,需要你这个南京金吾前卫的卫指挥使亲自前往?”

南京的卫很多,北平四十八个,南京作为曾经的国都,足足有四十九个。一个卫指挥使是掌控五千人的军官,一般军务,根本不需要卫指挥使亲自出面。就算真如这汉子口中所说是紧急军务,作为拱卫南京的金吾卫指挥使,也不可能便衣出行。

三角眼汉子脸色连变数次,心中暗自庆幸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卫指挥使,只是一个千总而已。而且这次出行,他的目的也不是紧急军务,而是一些私人事情要处理。

没想到对方还是个懂行的,他只好闭上嘴巴不说话。

心中开始思索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毕竟他在金陵这一亩三分地上横行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张儒这号人物。

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富家公子,可手底下的功夫却极为硬,一般的富家公子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本事。而且对方的行事大有行伍之风,这就愈发让他不敢小觑了。

三角眼汉子还在考虑,张儒已经挥手示意身后的二百骑兵将那几十个人团团围住,周围的百姓唯恐避之不及,都跑下官道躲到一边荒地上去了。

一众被围起来的汉子神情略微有些慌张,毕竟自家大人都被对方拿下了,他们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反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那三角眼汉子身上,不等三角眼汉子发话,那些看上去只是护卫身份的人竟然纷纷从马鞍下面的挂袋里掏出了军中才有的轻弩。

面对这么多明晃晃的弩箭,本来想做困兽斗的一众军汉再也没反抗的心思了,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谁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这种玩笑。

锦衣卫在范统的带领下将那些人的兵器下了,然后让那些军汉一个个蹲在地上等候张儒发落。

“既然来了,不妨去这位指挥使大人的营房看看!”张儒冷冷道。

金陵四十九卫的营房几乎全部在南京城外,唯有金吾前卫和金吾左卫的营房是在外城内部的。

一行人直奔金吾前卫驻地,到达驻地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军营,竟然成了养猪场。

本该住人的营房里面圈养着猪,本应该用来训练的校场上到处都是奔跑的鸡鸭。

看到这一幕,张儒不怒反笑:“好,好一个金吾前卫,我大明竟然是靠着这些畜生上阵杀敌的。好啊!金吾前卫威武,壮哉!”

三角眼汉子的嚣张气焰彻底被打压下去,羞愧的低下了头。

第287章 :金吾卫

“还知道不好意思,不错,证明你还有点廉耻之心。朝廷每年耗费大量国帑,养着九边百万边军,养着你们这些卫所军人,难道你们就是这样报效国家的?”张儒言辞越来越严厉,手指头几乎已经戳到了那三角眼的汉子脸上。

周围被压着来营房的军汉全部低着头,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一行人的大动作还是引来了金陵城中其他人的注意,张儒才骂了那三角眼汉子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有人带着大队人马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

三角眼汉子是有苦难言,他只是一个千总而已,金吾前卫四个千总,上面还有卫指挥使,他一个小人物,哪里有资格决定营房是不是住人。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在先,而且对方将他当成了金吾前卫的指挥使。

看到那带着大队人马过来的金甲将领,三角眼汉子眼中闪过希冀的光芒:他娘的,总算是有救了。

那金甲汉子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身上是一身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光的链子甲,一看就知道这人并非久经战阵的骁将。任何一个合格的将领,只要经历过战场的洗礼,都不会将原本就晃眼的链子甲镀成金色。要知道战场上很多东西都是能够暴露目标的,一军主将穿上金甲,那完全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

金甲汉子看到三角眼汉子朝自己挤眉弄眼,一腔怒火全部朝张儒发泄了出来:“你们是什么人,想造反不成!”

换一个身份,抓了朝廷将领,那跟造反还真没什么区别。

能够做到一卫指挥使的人,自然也不是蠢材,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将他的手下抓起来,就代表对方的身份也不简单。

至少,对方的身份足以让他不将一个千总放在眼里。

这番色厉内荏的呵斥,不过是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而已。

张儒只是淡淡道:“我看要造反的是你们吧!好好的一个金吾前卫驻军营房,硬生生让你们弄成了养猪场。莫不是觉得山高皇帝远,陛下不知道你们做得这些腌臜事?”

金甲汉子心中一跳,马上收起了小觑之心,朝张儒拱手嗫嚅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张儒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身份,如果可以,你需要告诉我你的身份。至于这里的事情,我自然会去找魏国公问个明白。”

“这位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金甲汉子瞬间慌了神,走到张儒身边压低声音道。

对这人的接近,锦衣卫这边没有半点反应,这种外强中干的货色,张儒一个人能对付五个。

张儒毫不留情的回绝了:“不用借一步说话,你就说你是何人,在金陵是何官职就行。其他事情,我自然会找魏国公问个明白,至于你带这么多人来,所谓何来,我不想知道。”

金甲汉子脸色大变,他没料到对方竟然油盐不进,而且还口口声声要找魏国公要个说法。

徐俌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手下人可是知道的,别看魏国公府也掺和了不少拿钱的事,可魏国公却是个刚直不阿的人。

要是让魏国公知道他们拿驻军的营房养猪喂鸡,估计他脑袋上这乌纱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说不得为了给这年轻人一个说法,还得将他充军三千里。

他咬了咬牙,退后两步阴测测道:“你确定不能借一步说话?”

张儒嗤笑道:“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我说的不是畜生语?对你,没有借一步说话的必要。”

“我是小公子的人,你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小公子?”金甲汉子依然还抱着希望,希望对方看在徐俌幼子徐怀远的份上能够放过自己。

可惜,张儒是铁了心油盐不进,一点都不在乎地道:“我管你是谁的人,身为朝廷命官,纵容手下官道纵马不说,还将驻军营房当成了养牲口的地方。我要是没见着,你可能能够逍遥法外,但是只要我见着了,你不给出个交代,你让九边重镇那些用命在拼的兄弟情何以堪!”

说罢,张儒抬腿就走。

金甲汉子咬牙切齿道:“站住!既然你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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