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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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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小君再也没法处之泰然。

王美人平时贴身服侍太后,但她在寝宫的厢房里有自己的住处,独占一间,这是她与普通宫女的最大区别。

崔小君早晚各请安一次,每次都要在庭院里先向太后的房间行礼,然后再去厢房见王美人。

偶尔太后也会出房相见,每次的神情都不一样,有时冷淡,有时仇恨,有时却欣喜异常,会向崔小君打听皇帝的饮食起居,这比仇恨的神情更让崔小君毛骨悚然,她非常清楚,太后嘴里的“皇帝”是指死去的思帝。

今天傍晚,太后也出来了,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自然,没有半点疯意。

崔小君跪在蒲团上,一动不动。

太后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崔小君,半晌之后才冷冷地说:“韩孺子与你通信了吗?”

“回禀太后,自从臣妾入宫之后,并未与倦侯有过只言片语的联系。”

“嗯,等等看吧,韩孺子若是带兵前往边疆,老老实实为大楚抵抗匈奴,你和王美人很快就能出宫与他团聚,韩孺子若是玩什么花样,你们婆媳今晚就彼此告别吧。”

崔小君一直就比较害怕太后,此时更是惊恐。

太后回屋,太监们守在门口。

崔小君又跪了一会,才在宫女的帮助下起身,去厢房拜见婆婆王美人。

每次见到儿媳,王美人都很高兴,她为桓帝生过儿子,却一直地位低微,甚至要给太后当侍女,她却从未露出受辱的样子,反而兢兢业业,服侍太后时比普通宫女还要用心。

“太后吓唬你了?”王美人笑着问道。

崔小君勉强笑了一下。

宫女们退下,只剩婆媳二人,王美人道:“别在意,太后现在疑心很重,对谁都是一副冷面孔。”

崔小君忍不住小声问道:“有传言说太后是……是……”

“装疯?”王美人笑着摇摇头,“没人能装得这么像,又这么久。如果我的儿子年纪轻轻发生意外,自己选中的后继者又总是一波三折,我也会疯掉。”

“可是太后刚才的样子不像是……有疯病。”

“太后真疯了,但是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好转,也不意味着她失去了全部理智。即使是疯掉的太后,也会紧紧握住手中的权力,可能更紧一些。”

崔小君感到一阵寒意,寻思了一会,说:“倦侯已经离京,婆母大人听说了吗?”

“嗯,是我劝太后将倦侯送出京城的。”

崔小君心中一紧,“婆母大人不希望倦侯争夺帝位了?”

“倦侯根基太浅,拿什么争夺帝位?太后也不是真心选帝,她在为思帝报仇。”

“思帝?”

“糊涂的时候,太后以为思帝还活着,清醒一点的时候,她却相信思帝是被害死的,只有将京城搅成一团混水,凶手才可能冒出来,这就是她的计划。思帝出事的时候,倦侯与我还住在宫外的小院里,没有任何势力,所以太后不怀疑倦侯,愿意放他出京。代价是倦侯得去守卫边疆,替她抵挡外患。”

“太后说,如果倦侯真去边疆,她会将婆母大人与我也送过去。”

“希望如此吧,以后谁是太后还不一定呢。”

崔小君吃惊地看向王美人。

王美人笑道:“我说的不是自己,是崔太妃。太后最怀疑的人是崔家,崔家最憎恨的人也是太后,这是他们之间的战斗,倦侯、你我最好置身事外,虽然你也是崔家人。”

“嫁给倦侯,我就是倦侯的人。”

王美人起身,走到儿媳身边,轻声道:“那就让咱们一块祈祷倦侯一帆风顺吧,还要祈祷太后能够取得胜利,形势对她不是太有利,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希望崔家一直犹豫下去,不会再出奇招。”

崔小君离开时心情舒展许多,相信婆婆没有欺骗自己。

王美人坐在屋子里却是心事重重,希望儿媳能将“太后还没有准备好”的消息带给崔太妃,促使她尽快动手,否则的话,太后不久之后就将胜券在握,任何人都没有机会了。

她还希望儿子能明白自己的用意,趁着最乱的时候返回京城,夺取帝位。

这一回,她与孺子必须赢。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出一入

太傅崔宏人不在京城,消息却极为灵通,倦侯出京不久,他就得么通知,派出大批士兵封锁整个白桥镇周边,务必要截住目标,不敢再像上次一样,让倦侯悄悄渡河。

他必须弄清倦侯与太后的真实意图。

当士兵进来通报说倦侯求见的时候,崔太傅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觉得这个女婿总算知一点时务了。

可是等倦侯走进房间,崔宏愣住了,继而感到愤怒。的确,他与女婿见面不多,但也不至于认错,眼前这人虽然穿着皇室的服饰,却分明是一名少年太监。

崔宏按住了刀柄,他不需要亲自动手,这是一个示意,两边的十余名卫兵心领神会,都将腰刀拔出半截。

小太监吓坏了,抬起双臂,大声道:“我叫张有才,是倦侯的贴身随从,奉命来见崔太傅。”

崔宏的脸色还是那么阴沉,张有才语速更块地补充道:“倦侯让我扮成他的样子,说这样见太傅更快一些,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崔宏终于开口。

张有才看了看身边的握刀卫兵,慢慢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倦侯还说,看完这个东西,太傅就不会生气了。”

一名卫兵拿过信函,送到崔宏身前的桌案上,崔宏松开刀柄,拆开信函查看,卫兵们仍然保持着拔刀的姿势,大司马只需哼一声,他们立刻就将这名胆大妄为的太监砍成肉泥。

只扫了一眼,崔宏脸色微变,随后仔细看了一遍,收起信函,坐在那里死死盯着小太监,“倦侯还说什么了?”

张有才嗯嗯了两声,不肯回答,倦侯交待得很清楚,等崔太傅看过信函之后,怒气肯定会消退,张有才可以小小地矜持一下。

崔太傅看上去还很恼怒,张有才的矜持自然也就显得很勉强,更像是紧要关头得了遗忘症。

崔宏挥下手,卫兵们收刀入鞘,鱼贯而出。

张有才重重地松了口气,他的胆子并不小,可从前身边不是有倦侯就是有杜穿云,最不济也有一个泥鳅,独自一人面对手握兵权的太傅,他没办法保持镇定。

崔宏仍在盯视,张有才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问题没回答,“哦,是这样……咳嗯,倦侯说,‘暴雨将至,请崔太傅尽快找妥避雨之处,别再犹豫不决了。’”

崔宏放声大笑,张有才吓了一跳,双膝一软,差点跪下,可是想到自己穿着倦侯的衣裳,强行忍住,只是身体发颤,声音也发颤,“倦侯……倦侯就是这么说的。”

崔宏止住笑声,冷冷地问:“倦侯人呢?”

“回、回城了。”

“既然出来了,为何又回去?”

“倦侯说,出城就不用再遵守争位的任何规则,他回去不是争夺帝位,而是……而是恢复帝位。”

崔宏冷笑不止,突然拿起醒堂木在案上重重一拍,卫兵们立刻从外面进来,将张有才团团围住。

张有才抖得连牙齿都在打架,眼前的情景与倦侯事前预测得可不太一样。

“押下去,严加看管。”

卫兵们架着张有才退出。

一名儒生打扮的老人走进房间,未经通报,与崔太傅显然很熟,走到书案前,问道:“倦侯送来什么消息?”

崔宏将信函推到书案对面,老者拿起,很快看完,笑了一声,“太后果然是装疯,居然还想罢免你的南军大司马之职。”

“不能让营中将士看到这份圣旨。”崔宏很清楚,正是军心不稳的时候,任何一件意外都可能引发难以想象的混乱,何况是几个月来的第一份圣旨。

“倦侯到底是什么意思?讨好你吗?”

“肯定是太后给倦侯这份圣旨,想利用他来对付我,倦侯不愿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将圣旨给了我,这是想利用我对付太后。嘿,据说他已经回京,不用再遵守争位的任何规则……”崔宏突然醒悟,这才是倦侯传给他的真正消息。

“原来倦侯希望太傅率领南军前往京城。”老者也明白了,“他是怎么想的,以为崔太傅会支持他吗?”

“倦侯怎么想的不重要,我的确应该前往京城,无论东海王与冠军侯谁胜谁负,都需要我的帮助。”

“太傅不觉得倦侯能胜?”

崔宏打量老者几眼,“他在故弄玄虚而已,凭什么胜出?”

老者笑笑,“太傅应该前往京城,但是要小心北军。”

“无妨,我只带六万人前往京城,足以压制宿卫八营,剩下的四万人留守,北军只过来几千人,大部分仍留在满仓城,等他们得知消息南下,至少需要五六天,届时京城大事已毕,北军不敢造次。”

京城形势瞬息万变,南、北军之间的关系也随之起伏不定,前段时间还在对峙,几天前化敌为友,共守白桥镇,数千北军已经到达,被安排在镇外驻守。

老者拿起圣旨又看了一遍,放到桌上,说:“此物不宜久留。”

崔宏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收起信函,打算待会烧掉,“我妹妹到底怎么得罪太后了,太后真是将崔家当成死敌啊,步步紧逼。倦侯算是忙了我一个忙,看在小君的份上,日后给他一个王号吧。”

老者笑而不语,崔宏有些不满地说:“俊阳侯,我接受你的投奔,是看重你的经验,希望听到建议,你总是笑,是将自己当成望气者了?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俊阳侯花缤一年多以前参加宫变,中途逃离,凭着自己的侠名,在江湖中如鱼得水,一直没有被抓到,一个月前,他来投奔太傅崔宏,留在北军营中。

崔宏看重俊阳侯的不只是经验,还有他的名声与提供的奇人异士。

“我觉得太傅不用再犹豫了,夺取帝位的必然是东海王,宫里有崔太妃,城内有谭家和我引荐的一批豪杰,城外有太傅的北军,凭此三者,帝位已是囊中之物。”

崔宏叹了口气,“冠军侯没希望了?”

“外强中干,到手的北军给弄丢了,本来有大臣支持,冠军侯却没有充分利用,反而被一无所有的倦侯所击败,再无转机可能。倦侯回京也只是增加一些小波折而已,他没有稳定的支持者,只凭一群读书人,成不了大事。”

崔宏点点头,紧接着沉下脸色,“你一直说我妹妹在宫里会有举动,却不肯告诉我真实情况,现在该说了吧。南军一旦跨过白桥,我头上可就多了一项无旨回京的罪名。”

俊阳侯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我在江湖上的这段时间,结识了不少奇人异士,介绍了几位给谭家,给崔太妃也送去两位,崔太妃很看重他们,将一位送给东海王当随从,可惜死在了碎铁城,另一位以侍女的身份被带进皇宫。”

崔宏越听越惊,“这是……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俊阳侯点头,“崔太妃很重视与花家的友谊,即使我与犬子沦落江湖,联系也从未中断。”

崔宏愕然,没想到妹妹背着自己居然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进宫的那位奇人……”

“她就是崔太妃手中最锋利的尖刀,可以刺向任何人。”

崔宏脸色大变,渐渐缓和,“我妹妹为何不找我帮忙?里应外合,胜算更大。”

“我这不是替崔太妃开口求助了嘛。”

崔宏再无犹疑,如果只是东海王与谭家瞎折腾,他还想观望一阵,如果妹妹参与进来,而且手握“尖刀”,他必须尽快表明立场。

“好,南军过桥。”

崔宏说做就做,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率领数千精锐过桥,剩余将士陆续动身,明天天亮之前,六万大军都将踏入返京之路。

白桥镇忙碌了一个晚上,马蹄声几乎就没有中断过,家家关门闭户,没有人敢出门,直到天亮之后,才有人大着胆子出来查看。

十万北军不可能长时间驻扎在同一个地方,营地分散,六万人过河,剩下的人善后,要花几天时间才能向白桥镇聚集,如今这里只有两三千驻军,防备镇外的北军,对镇子里看管得不严,传言满天飞,都说皇帝与太后遇害,太傅率军回京平乱。

韩孺子与孟娥在午时左右过桥进镇,他只是打算回京城,还没有成行。

两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像是一对赶路的夫妻,若在平时,他们会被北军士兵叫住严加盘查,如今却没有人在意他们的身份,倒是有人见们从京城的方向而来,上前询问情况。

韩孺子顺着问话者的意思,也编造出不少谣言。

两人前往镇内唯一的客店投宿,声称被大军吓着了,要在这里休息一下。

店内的客人不多,没过多久,晁化前来拜见,他此时的身份是一名马贩子,因为马匹被南、北军征用,留在这里等着结账。

见面不久,晁化告辞,出店前往镇外的北军营地,以要账的名义求见督军蔡兴海。

北军人数众多,没多少人认得倦侯私人部曲的头目,尤其是他穿着商贩的服装,更不像将士了。

蔡兴海认得他。

入夜不久,晁化再度拜访,这回带来两个人。

大帐里,蔡兴海与数名知情的将领迎接走进来的倦侯,韩孺子出示另一张圣旨,表明自己已被正式任命为北军大司马。

圣旨传递一圈,看过上面的宝玺之印,蔡兴海等人着甲下跪,承认新的北军大司马。

韩孺子说:“太后安然无恙,圣旨就是明证,崔太傅率军返京,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谓平乱全是谣言。奉旨平乱的不是南军,而是北军。蔡督军,即刻派人去传召满仓北军。诸将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全军进入白桥镇,向剩余的南军将士晓喻圣旨,降者得赦,不降者斩之。”

故弄玄虚只是手段,韩孺子明白,真到了决战的时候,手里必须掌握最真实的力量。

第二百四十四章  白桥夜袭

父亲率军过桥之后,崔腾给卫兵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不要打扰他睡觉,反正有哥哥崔胜在白桥镇掌军,用不着他出面。

可觉不能一直睡下去,一个晚上就腻了,天亮之后,崔腾叫进来卫兵,一块喝酒、赌博,总算找到一点乐趣。

崔二公子的酒品、赌品都一般,几名卫兵对此早有体会,因此尽量让着他,想方设法地灌酒。这一招成功了,天还没黑,崔腾昏昏睡去,卫兵们叹着气,将桌面上的散碎银两收走,崔二公子赌品不好,却不在乎钱,事后从来不追问银子去哪了。

等到外面鼓声如雷,崔腾猛地跳起来,原地跑了两圈,嘴里叫喊“卫兵”,自己套上靴子,冲出房间,一下子呆住了,整个白桥镇已经乱成一团,士兵们没头苍蝇似地乱跑,鼓声来自镇外,混杂着叫喊声、马蹄声,好像有几万人在同时进攻。

崔腾的酒劲还没过去,脚步踉跄,向前摔倒,顺势抓住一名卫兵的胳膊,“怎么回事?匈奴人打来了?”

卫兵茫然地摇头,“不是匈奴人,是北军,说是北军大司马来了,要咱们投降。”

“冠军侯来了?”崔腾很惊讶。

卫兵不知该怎么回答。

白桥镇不大,外面的北军已经冲到镇子边缘,正与守军对峙、碰撞,还没有发生直接战斗,只是喊声比较响亮。

“找我哥哥!”崔腾只能想出这个办法,拔腿就跑,几名卫兵紧随其后,他们的职责不只是保护崔二公子,还得哄他开心、监视他的去向。

大公子崔胜奉父命留守白桥镇,这时正召集众将领商议对策。

“北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冠军侯不是在京城争位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崔胜也是不知所措。

好在有留下来辅佐他的老将,事情虽然紧急,他却已经弄清了大概事实,“北军大司马不是冠军侯,是倦侯,据说他得到了皇帝的任命……”

“倦侯?莫名其妙,他不是……北军有多少人?咱们多少人?能守住吗?”崔胜发出一连串疑问,身为主帅,他一点主见也没有,对麾下将士的数量都不了解。

“北军很可能得到了支援,人数只怕不少于一万,南军有四万人……”

“咱们占优,肯定能赢。”崔胜松了口气。

“南军四万人分驻不同营地,白桥镇只有三千人。”

“啊?”崔胜脸色骤变,三千对一万,那可是一点胜算也没有,“赶快过桥去追我父亲吧,还来得及吗?”

“将军勿忧,南军三千人虽然不多,足以抵挡一阵,我已经派人去各营调兵,最快的一个时辰就能赶到,天亮之前,能够聚集到至少一万人,坚持得越久,对南军越有利。”

“有道理,你做得很好,派人去通知我父亲了?”

“派了。”

“好好,你立了一功。”

“守住白桥镇乃主帅之功,末将奉命行事而已。”老将不只会打仗,也深谙为官之道。

崔胜笑逐颜开,“嗯,守住,一定要守住。”

外面的叫喊声突然更加响亮,崔胜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老将军也不明白,正要派人出去查看情况,一名军官惊慌失措地跑进来,“不、不好了,北军进镇,已经占领白桥。”

白桥一失,连南下追赶北军主力的通道都没了,崔胜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拍案而起,冲着老将军大怒道:“你不是都安排好了吗?白桥怎会失守?”

老将军面红耳赤,“我、我……末将出去看看……”

外面传来一个更响亮的声音,比南、北两军的叫声还响,“投降啦!投降啦!崔将军有令,南军投降!全体投降!恭迎北军大司马!”

这回轮到崔胜面红耳赤了,他认得这个声音,分明是自己的弟弟崔腾,不由恼羞成怒,“谁把他放出来的?”

崔胜带头冲出去,其他将领跟随在后,都觉得事情要糟,如果只是北军偷袭还好说,主帅的亲弟弟明目张胆地鼓动投降,那就难办了。

白桥镇就一条主街,崔胜眼睁睁看着大批北军骑兵正驰往白桥,离他只有几十步远,还有一些北军分成若干队,在镇子纵横驰骋,将南军分割包围。

崔胜目瞪口呆,身后的老将军说:“崔将军,白桥镇已经失守,赶快转移吧。”

“没有白桥,怎么过河?”崔胜就像昆虫一样,能看到的唯一光源就是父亲率领的南军主力,河倒是不宽,可刚刚化冻,有水有冰,他肯定过不去。

“不是过河,去其它营地,还来得及调兵遣将,夺回白桥镇。”

崔胜这才反应过来,“快走!”

崔胜身边只有十五六人,护着他寻找马匹,准备从镇子边缘绕行,去往另一处军营。

崔二公子骑马蹿了出来,挡住前路,兴高采烈地喊道:“大哥,你要去哪?妹夫不在这边。”

一看到弟弟,崔胜怒从心头起,大步迎上去,“吃里扒外的混蛋,丢了白桥镇,看你怎么去见父亲!”

“倦侯是自家人,把白桥镇交给他,怎么算是丢?再说你是主帅,要说去见父亲承担责任,也是你吧。”

崔胜眼都红了,拔刀去追弟弟,可他只有两条腿,崔腾却是骑马,调头就跑,几步之后又停下来,转身道:“大哥,你不是来真的吧?伤着我,就算父亲不说什么,母亲和老君……”

崔胜快步赶上,崔腾急忙又跑。

眼看着兄弟二人离主街越来越近,十几名将领与卫兵面面相觑,全都看向老将军。

老将军左右为难,正确的做法是抛下主帅,自己去其它营地调兵,或许还有机会夺回镇子,可那样一来,他却要担负弃帅之罪,就算将崔胜救出来,事后也很难解释清楚。

“唉,崔将军在此……咱们同甘共苦吧。”老将军带头,一行人去追赶崔家兄弟。

等到崔胜反应过来,前后左右都已经是北军士兵,北军忙着占领白桥,还没有注意到他,崔胜原地转了一圈,心中惊恐再度占据上风,向追上来的老将军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还有办法吗?”

老将军无奈地说:“既然是倦侯率兵偷袭南军,那就去质问他为何背信弃义。”

“对,质问他……不会惹怒他吧?他在碎铁城的时候,对手下可是冷酷无情。”

“呃……崔将军的妹妹是倦侯夫人,倦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该顾及几分亲情。”

“北军大司马驾到!”崔腾的叫声传来。

崔胜抬头望去,只见一群骑兵举着火把,簇拥着一人正向自己驰来,咳了两声,尽量保持镇定,琢磨着待会如何质问。

老将军看着北军来来往往,很快估摸出准确数字,原来还是驻扎在外面的那几千人,并无奇兵支援,心中大为后悔,他若是再坚定一些,只凭镇子里的三千南军,也不至将要害之地拱手让出。

老将军看了一眼身边的主帅崔胜,暗自叹口了气,终于认输。

韩孺子准备了完整的进攻计划,一路从正面佯攻,一路从侧翼直扑白桥,结果崔腾的几嗓子让他的计划没了用武之地。

京城的传闻已经让南军将士心慌意乱了一整天,北军突然反目,更令众人一头雾水,士气低落,崔二公子人人认得,他一喊投降,三千将士立刻放下兵器,倒是免去一场惨斗。

崔腾骑马跑在倦侯身边,一个劲儿地解释:“妹夫,不是我不给你通风报信,实在是父亲看得太紧,他把我当成犯人,派六名卫兵日夜看守……不管怎么说,我没实现诺言,是我的错,可我劝降南军,能将功补过吧?”

“嗯,记你一功。”韩孺子表面上冷淡,似乎不将崔腾当回事,其实是小心应对,过于冷漠,崔腾会发怒,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过于亲近,崔腾又会没上没下,韩孺子选择了微妙的中间态度,才能勉强驯服崔二公子的驴脾气。

崔腾欢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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