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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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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着城外的倦侯正取得胜利。

她必须找人商量一下。

崔太妃和王美人都被太后留在身边,崔小君唯一能找的人只有进宫不久的谭氏。

谭氏私自进宫,很快就被发现,没有受到惩罚,而是被送到崔太妃的住处,与崔小君在同一座院子里。

放谭氏进宫的人却没有这样的好运,被宿卫军抓起来之后,当场就被砍头,这也是屠杀传言的最初起源。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都是一个不眠之夜,崔小君刚敲了一下,房门就被打开,谭氏没有丫环服侍,站在门口,冷冷地打量到访者。

崔小君也没带侍女,感受到对方的抗拒,后退一步,说:“我是倦侯夫人,东海王是我表兄……”

“我知道你是谁。”

两人沉默了一会,崔小君说:“你听说传言了?”

谭氏点点头。

“咱们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自保。”

谭氏仍然沉默。

“宿卫军会将咱们都杀掉。”崔小君提醒道。

“你以为自己又能当皇后了吧?”谭氏突然问。

崔小君一愣,倦侯若是恢复帝位,她当然还是皇后,可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上官盛可不在乎谁是皇后。”

“你说得没错。”谭氏好像突然改了主意,“你打算怎么办?”

“只有太后能保护咱们……”

“哈,太后?她才是要杀你我的人吧。”

“太后的全部怨恨都在……崔太妃一人身上,而且太后也是唯一能控制上官盛的人,向她求助,哪怕只是躲在太后寝宫的屋檐下面,或许也能保住性命。”

“既然如此,你一个人去就行了,为何来找我?”

崔小君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本想听听谭氏的看法,没料到她会如此冷漠,“我……我以为你会有更好的办法。”

谭氏个子比较高,前行一步迈过门槛,微微低头,将崔小君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说:“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跟你一块去向太后求助。”

崔小君只好点头,“冠军侯的儿子也在这里,把他带上……”

看着崔小君匆匆走开的背影,谭氏有些惊讶,冠军侯的儿子是她的外甥,与崔家可没有半点关系。

崔小君抱着婴儿回来,身后跟着三名宫女,她们也已听说传言,一脸惊慌。

想去见太后没有那么容易,崔小君、谭氏、冠军侯之子都是被软禁的身份,院子的钥匙掌管在一名女官手中,她可以允许“囚犯”互相往来,却不能让任何一人随意走出院门,更不用说去见太后。

女官四十岁左右,也听说了传言,可多年的宫中生活告诉她,无动于衷就是最好的选择,“除非有太后的懿旨,谁也不能出去,除非是太后下令,谁也不敢在宫里杀人,除非是太后……”

谭氏上前,抓住女官的右臂,轻松地扭到身后,对跟来的三名宫女说:“搜身,找钥匙。”

女官在宫里见过横的、狠的、傲的,就是没见过谭氏这种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力气不小的女人,手腕被捏得太紧,疼得她叫了一声,“哎呦……宫中门户皆有掌管……哎呦……擅抢门钥,乃是死罪……哎呦……”

三名宫女既紧张又兴奋,不认谭氏,只看崔小君。

崔小君也吃了一惊,很快点下头,示意宫女们听从谭氏的命令。

五名女子和一名婴儿出门,钥匙又还给了女官。

“你应该跟我们一块走。”崔小君好心地说。

女官摇头,“我只听太后……”急忙关上院门,重新上锁,也不去通知别人,假装一切正常,心里怀着深深的恐惧。

一行人向附近的太后寝宫走去,崔小君问:“你学过武功?”

“嗯。”谭家人不分男女都练过武功,谭氏也不例外,虽然身手一般,用来对付普通的宫女或者东海王,却是绰绰有余。

寝宫大门紧闭,崔小君将婴儿交给一名宫女,上前敲门。

门里很快传出来问话:“何人?”

“东海王王妃谭氏和倦侯夫人崔氏求见太后。”

“太后召见你们了?”

“没有,我们……”

“谁允许你们在宫里乱闯?”门内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求您跟太后说一声。”

“嘿……”门里的人突然不吱声了,好像受到了禁止,过了一会,门里换了一个声音,“小君,是你吗?”

“是我。”崔小君听出这像是王美人的声音,但是不敢确认。

“你们不能进来。”

崔小君一惊,“可是宿卫军……”

“想办法逃走吧,太后这里也不安全,她要对崔太妃下手,不会让你们活着的。”

“可是……起码收下这个孩子吧,他没做过任何错事。”崔小君欲哭无泪。

“生在皇家就是他的错误。”

门里没声音了,崔小君心痛如绞,在她的记忆中,倦侯的母亲温柔可亲,没想她会在最危险的时候将自己拒之门外。

“生在崔家则是你的错误。”一旁的谭氏说。

崔小君扭头看向谭氏,感到一阵愤怒。

“那是倦侯的母亲吧,真是一位有远见的母亲,嗯,她已经在思考儿子称帝之后的事情,替他排忧解难了:崔家先是支持冠军侯,现在又支持东海王,就是不肯支持倦侯,倦侯一旦称帝,必须解决崔家,可他的皇后却是崔家的女儿,难哪,你一死,难题就都解决了。”

“不,不是这样……”崔小君不愿承认。

谭氏也不争辩。

远处出现一片火把,还有兵器与盔甲相撞的声音,崔小君忍住悲痛,“跟我走。”

三名宫女抱着婴儿跟上,谭氏原地站了一会,也迈步追上去。

“你要去哪?”谭氏问。

崔小君没有回答,她对皇宫比较熟悉,摸准了大致方向,一路快步前行,若在平时,早就有人出来拦截,今晚却是例外,偶尔望见手持火把的士兵,一行人就提前躲起来。

崔小君又一次敲响院门,对身边的谭氏说:“只有这个人能救咱们。”

门里传来一个颤抖的声音,“谁?”

“太后要见杨奉。”崔小君坦然地撒了一个谎。

第二百七十章  宽赦

韩孺子冲进皇宫,到处都能看见尸体,有倒霉的太监和宫女,有不知来历的江湖人,还有一些公差,大都是后背中刀,显然是在逃跑过程中遭到杀害的。

韩孺子一心想着母亲与小君,骑马驰过一道敞开的门户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皇宫竟然无人把守,他不仅意外冲进了北城门,还意外地占领了皇宫。

他勒住缰绳,向跟随在身后的将士下达详细的命令:一部分人返回皇宫北门,确保前往城门的道路畅通,这条路不算太长,却是韩孺子的生命之路,城外的军队必须源源不断地赶进来,才能保住到手的胜利。

他又派出另一批军官,前往皇宫各个方向探路,所到之处,大声宣布倦侯驾临,肯出来拜见者,全都送往同玄殿前的庭院。

韩孺子向太后寝宫的方向疾驰,身后只跟着百余名士兵,他们每隔一会就齐声高喊:“倦侯驾临!”

十几名太监和宫女半路上迎出来,跪在倦侯马前痛哭流涕,韩孺子对其中一名太监有些印象,于是命众人起身,询问王美人和倦侯夫人的下落。

这些人不知情,但是非常愿意帮忙,前方带路,很快找出更多的宫人,一名宫女知道倦侯夫人的住处,原来就在太后寝宫附近。

韩孺子远远看见了烟雾,心中大惊,一马当先,跑得更快。

整个院子都已烧毁,好在这是一座孤院,火势没有漫延到其它地方,如今只剩下一些火苗和浓重的青烟。

韩孺子呆呆地站立一会,士兵和宫人上前扑灭明火,抬出六具尸体,都已烧得不成模样,隐约能看出都是女子。

没人能认出尸体的身份,韩孺子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跳下马,大步走向太后寝宫。

“开门。”韩孺子下令,顺手拔出刀。

两名士兵上前砸门,里面很快传出声音:“何人?”

士兵们互相看了一眼,一人回道:“倦侯驾临,立刻开门。”

门里一阵响动,两名士兵后退,韩孺子提着刀大步上前,士兵们紧护左右,闻讯现身的众多宫人却都惊恐地跪在地上,不敢动,也不敢相劝。

门开了,韩孺子一惊,三名女子站在门内,中间一人正是自己的母亲。韩孺子抛下刀,扑通跪下,惊喜交加地叫了一声“母亲”。

王美人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平淡地说:“起身,不要在别人面前下跪。”

韩孺子站起来,心中一块巨石落下,“母亲没事就好,小君呢?也在这里吗?”

王美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来救……我来找母亲和小君。”

“孺子,这种时候你得明白轻重缓急,朝廷为重,妻母为轻,京城为急,宫中为缓。”

“是。”

“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嗯……”韩孺子心中其实有一套计划,可是在母亲面前却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立刻去同玄殿召见群臣,请他们、求他们,接受他们的一切条件,就是不可用强,明白吗?”

“明白。”

“宽赦所有人,即便首恶之徒也不例外,他们要由太后定罪,不是你,明白吗?”

“明……白。”韩孺子答应得有些勉强,这与他的计划稍有不同。

王美人上前一步,招手让儿子低头,贴耳说道:“当务之急是恢复你的身份,只要肯承认你是皇帝,任何人都可以原谅,起码暂时原谅,以后你有的是机会。至于不肯承认的人,让他们逃跑吧,如果落入你手,也要交给太后处置。不管外人怎么看、怎么想,太后仍是太后,你一定要向所有人证明这一点。”

上官盛屠杀宫人、逃出京城,太后都脱不了干系,在大多数人看来,太后已然一落千丈,能保住性命都算是幸运,王美人却要求儿子表现出更多的尊重。

韩孺子不是很理解,盯着母亲的眼睛看了一会,确信母亲没有受到胁迫,所说皆是真心话之后,他才点点头,“是,母亲。”

“去吧,从现在起,你的一言一行都要符合皇帝的身份。”

“是。”韩孺子没有动,“我必须见小君一面。”

王美人目光中显出严厉,片刻之后又变得柔和,轻声道:“她不在这里。”

韩孺子心一沉。

“别让你身后的人失望。”王美人说。

韩孺子转身看去,百余名南军、北军士兵正茫然地看着他,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进入皇宫,手持兵器,不知礼仪,对下一步该做什么全无想法,只是盯着倦侯,等他的命令。

越来越多的太监和宫女正从藏身之地赶来,远远地跪下。

韩孺子向母亲深鞠一躬,在士兵的簇拥下走进太监和宫女群中,叫起来几名看服饰地位最高的人,命他们关闭各处宫门、收拾尸体,见到士兵,就让他们都去同玄殿汇合,无事的宫人全跟在他身后。

笼罩在众人头上的茫然气氛消失了,内官纷纷领命,预感到皇宫即将恢复他们期盼已久的平静。

韩孺子步行,通过一处角门进入同玄殿前的庭院,身后的士兵已经增加到三百余名,宫人也有一百多名。

但他不是唯一赶到的人。

经过宿卫军的屠杀,同玄殿前的仪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群士兵,接近千人,个个手持刀枪,当先站着两人,正是崔宏与东海王舅甥二人,他们没有骑马,算是对同玄殿的尊重。

他们从正南门进入,守在门口,没有深入,大都抬头仰望高耸的同玄殿,像是一群误入皇宫的游人。

韩孺子等人由东北角进入,两伙人很快发现了对方,隔着整个庭院互相观察。

韩孺子这一边的士兵数量少得多,他却只在原地犹豫了一小会,迈步前行,士兵们跟随其后,手里紧紧握着兵器,尤其是那些南军士兵,他们认出了大司马,不能不感到紧张与恐慌。

韩孺子没有直接走向崔宏,而是拐到了同玄殿台阶之下,在这里与对方遥遥相对。

双方沉默了一会,东海王最先开口,喊道:“韩孺子,投降吧,你的兵少,不是对手。”

韩孺子向身边的士兵小声说了几句,士兵高声道:“京城之乱,乃大楚之不幸,群臣无辜、众将士无辜、天下百姓无辜,南军大司马崔宏、东海王韩枢,上前听赦。”

东海王愕然道:“韩孺子也疯了吗?舅舅,别听他胡说八道,派兵上前把他砍成肉泥,咱们就再也没有敌人了。”

崔宏嗯了一声,没有马上下令,他看到庭院周围的各道门里都有人跑来,数量不多,却络绎不绝,大都是士兵,有北军,也有南军,还是有一些是宫人,他们无一例外都跑向人数不多的倦侯,而不是兵力占优的东海王。

崔宏身后有近千名士兵,宫外还有更多士兵待命,的确可以一拥而上,将倦侯杀死,可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完的事情,总得花些时间,在此期间,谁知道倦侯还能得到多少支援、会发生什么变故?

“舅舅,你在想什么?咱们已经定好计划,机不可失、时不我待,错过这一次……永远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崔宏曾经当着东海王的面承诺过许多事情,可形势变化比他预料得更快:北军主力赶到、城外的宿卫军和南军溃散、倦侯冲进京城甚至进入皇宫一路来到同玄殿前,他与东海王却因为几次犹豫而耽误时机,晚到一步。

崔宏望着远处的女婿,又扭头看向外甥,“等你真正称帝,要怎么处置倦侯和上官盛?”

“当然是杀死,难道还能留下后患?”东海王莫名其妙,不明白舅舅为何在这个时候发问,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他要杀的人不只是倦侯和上官盛,还有更多人,那些得罪过他、在关键时刻不肯帮忙的人……

崔宏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从来没看好倦侯,而且忌惮这个女婿的能力,可是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别无选择。

“放下兵器。”他向南军将士下令,“战斗结束了。”说罢自己先拔出佩刀扔在地上。

刀枪纷纷落地,东海王大惊失色,“舅舅,你这是做什么?咱们明明占据……”

顺着崔宏的手指望去,东海王说不出话了,一队北军旗帜正通过西北角门进入庭院,意味着北军主力已到。

南军的优势只能维持这一小会。

东海王转身要走,崔宏一把抓住外甥的胳膊,“去哪?”

“去哪都行,总之我不当阶下囚。”

“倦侯会宽赦你。”

“他在撒谎!”东海王又急又怒,“他在收买人心,等他当上皇帝……”

“大楚还有外患,真正的皇帝懂得妥协的重要。”

“我不……”东海王突然明白过来,“小君是皇后,崔腾为倦侯当走狗,你早有准备,根本不是真心支持我夺取帝位!”

崔宏不愿多做解释,松开外甥的胳膊,示意卫兵上前,将东海王拦住。

韩孺子站在台阶前,看到了南军将士放下兵器,看到了各道门里涌进来的各色人等:由西北门进来的北军旗帜,带头者居然真是柴悦;走正西门的则是宫人与大批读书人,蔡兴海与部曲士兵护着他们;还有从正东门进来的大臣,他们没等传召,自己来了,争夺帝位的整个过程中,这是他们第一次主动现身。

无人下令,身边的士兵却都自动退却,让到数步之外,韩孺子转身,顺着台阶一级级往上走,突然看到东北门里走出来的崔小君,她竟然与杨奉在一起,被一群侍卫打扮的人簇拥着。

韩孺子觉得小君看到了自己,于是露出一丝微笑。

他没有走到最上方的丹墀上,现在还不是时候,登上十几级台阶之后他止步转身,没人跟上来,离他最近的人也在十步之外了。

“万岁!”庭院里突然响起呼声,将一切杂音淹没,将一切忠诚与背叛、信念与怀疑、熟悉与陌生也都淹没。

韩孺子望去,发现自己熟悉的面孔如此之少,值得信任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他突然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让他宽赦所有人了。

从现在起,他终于要面对整个天下,而不只是一个个、一批批的敌人。

(本卷结束)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宰相临终

(感谢读者“个乏股龚”的飘红。)

宰相府内一片压抑着的悲伤情绪,人人小心翼翼,踮着脚小步快跑,连呼吸都要加以控制,好像生怕自己的气息会伤到别人。

大楚宰相殷无害咽咽一息,再高超的神医、再贵重的补药,也没办法让这具衰朽的躯体重焕生机。

妻妾垂泪、儿孙号啕,殷无害听在耳中,觉得十分聒噪,轻轻晃动手指,将长子殷措唤来,轻声说了一句话。

殷措没听清,急忙向屋子里的家人摆手,让他们收住哭泣,然后贴到父亲嘴边,仔细倾听。

“红绡儿……”殷无害费力地说出一个名字。

殷措扭头看去,名叫红绡儿的年轻女子哭得最伤心,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父亲请放心,我们自会奉养小姨娘,当成自己的母亲一样对待。”

红绡儿比殷无害的一个孙女还要小些,听到这句话,放声大哭,在其他人的严厉注视下,以手掩嘴,止住哭泣,脸憋得通红。

“回、回家……”殷无害又吐出几个字。

殷措微微一愣,以为父亲糊涂了,“父亲,这就是咱们的家。”

殷无害缓缓摇头。

殷措还是没想明白,一名老仆轻声猜道:“大人说的是江南老家吧?”

殷无害眨眼表示就是这个意思,殷措更糊涂了,“父亲为官一生,为朝廷操劳多年,子孙皆在京城出生、长大……”

殷无害剧烈地咳嗽起来,目光越显愤怒,殷措不敢再做辩解,急忙道:“回家,殷氏子孙全都回家,京城的房地通通卖掉。”

殷无害怒气消散,咳嗽也停止了,只是呼吸仍显沉重,他很想仔细解释一下殷家为何必须离京返乡,可是说话太难,众多儿孙当中,也未必有人真能理解他的话中之意,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下令。

老宰相用枯瘦如柴的手掌紧紧抠住长子的一条手臂,殷措吃痛不过,料不到垂死的老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发誓道:“殷家子孙若有留京者,必被逐出本族,永世不得再入家门。”

殷无害满意了,松开手掌,仰面喘息,好像忘了屋子里还有一群人,良久,他突然声音清晰地问道:“为什么还没人来?”

“我们都在,父亲想找谁?”殷措纳闷地问。

“宫里。”

“还、还没有,大概是不知道父亲病得这么重。”殷措撒个谎,其实是觉得宫里不可能派人来探视。

“大臣呢?”殷无害又问道。

殷家人互相看了看,殷措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才道:“父亲,朝中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谁……谁还肯来啊?”

“一个也没有?”

殷措更加尴尬,宰相将死终归是一件大事,若在平时,上门慰问的大臣能在巷子里排成长队,如今却是门庭冷落,因为宫里又换了皇帝,人人都知道,这位皇帝不是特别欣赏老宰相,殷无害即使身体健康,也很可能被换掉。

“倒是有两位,都是中书省的小官儿,我给打发走了。”按殷府的一贯标准,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值得通报一声,那两人都是中书舍人,六品小吏,没资格见宰相,殷措对他们也不熟,不记得他们与自家有过交往。

“请进来。”

“他们已经……回家啦。”

“你亲自去请。”

殷措觉得父亲越来越不正常,忍不住提醒道:“父亲,您要见的是中书监或者中书令吧,我说的是中书舍人南直劲和赵若素……”

“就是他们,去请,立刻就去……”殷无害剧烈地咳嗽起来。

殷措无法,只得让家人好好照顾父亲,他亲自去请那两位中书舍人,路上遇到一位熟人,听说了一些事情,心惊不已,忍不住想,父亲若是这两天病故,倒是恰逢其时,再晚个四五天,可能会惹来大麻烦。

殷无害躺在床上,周围的抽泣声又一点点地冒出来,像是在试探猎物生死的兀鹫,殷无害越发烦躁,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侍妾红绡儿,让她摩挲自己的胸膛,以为能从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吸取一点活力,可他还是感到厌烦,于是将侍妾也撵走,一个人静静地躺着。

他思考自己的一生、思考大楚的江山、思考朝廷的动向,最后想到了皇帝,喃喃道:“会来的,宫里会来人的。”

中书省负责草拟圣旨,最高长官中书监也只是正四品,中书舍人员额不定,通常有十人,品级更低,只有正六品,如果能得到皇帝信任,这些人尚可说是位卑而权重,可这种信任自从武帝中年以来,中书省就没有得到过,省中的官吏不过是一群执笔者。

南直劲五十岁,赵若素三十来岁,一老一少,都在中书省任职多年,一直默默无闻,很少出现在皇帝面前,从未得到升迁,却也没有犯过错误。

宰相殷无害垂亡之际,想见的人不是同朝大员,不是宰相府的下属,偏偏是这两人,难怪长子殷措会觉得奇怪,事实上,南直劲和赵若素敢在群臣最为沉默的时候登门拜访,就已经是一件怪事,殷措当时却没有重视。

两人一请就到,更让殷措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在仆人送上茶水之后,父亲居然连他也撵出房去,要与两位中书舍人密谈。

殷无害倚在被垛上,客气地请客人喝茶,先为长子之前的怠慢道歉,然后问道:“陛下打算何时登基?”

两位中书舍人互视一眼,虽然职务、品级都一样,南直劲的资历却更老一些,在宰相面前自然由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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