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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帝-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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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行军选将不是什么新手段,头两天大家看不出来,现在肯定有聪明人想明白了,有意要在陛下面前显示一手呢。”

韩孺子轻叹一声,“选几名能打仗的将军就这么难吗?”

“这种事情急不得,陛下自己观察,也得有老将推荐,边疆名将辈出,总不至于个个虚有其名,单说这晋城里,就有一位有名的将军,乃是前大将军邓辽的同族后人,名叫邓粹,现为代国都尉,还是代王的妻弟。”

韩孺子多看了东海王两眼,“你认识的人真不少。”

东海王笑道:“我认得他们,他们可不认得我。陛下每日不是行军,就是埋首于奏章之中,我想我总得做点什么,替陛下分忧,于是找来兵部、吏部的随行官员聊一聊,跟他们打听一路所过之处有哪些名吏名将,心想陛下若是需要的话,我就能为陛下省下一点时间。”

韩孺子更加惊讶,默默地走了一会,“你还是得去东海国。”

“当然,所以我更要抓紧时间为陛下做点事。”

东海王的变化太大、太突兀,韩孺子问道:“你这是为自己,还是为王妃?”

东海王脸一红,嗫嚅了几句口齿才变得清晰,“王妃的确不想去东海国,说那里太偏远,还说……还说她会想尽办法回京城,实在不行就留在洛阳。”

“嗯,谭家还不死心吗?”

“不不,陛下误解了,谭家知道大势已去,他们如今想的只是生意,洛阳地处天下至中……”

“用不着多说,平乱之战结束,谭家都得跟你去东海国。”

“我只求一件事,陛下的旨意一定要严厉一些,王妃就怨不到我了。”东海王可怜兮兮地说。

韩孺子加快速度没再理他,这个弟弟诡计多端,用尽手段就是想留在皇帝身边,攫取最后一点权力。

代王与国内群臣出城三十里迎接皇帝,远远就能听到鼓乐声响。

代王与武帝同辈,年纪已经很老,数次改封,入代近二十年,名声不错。

随行的礼部官员与中司监刘介早早去见代王,以皇帝的名义劳慰代王,代王则频繁派人去向皇帝谢恩。

这是一场古怪的对话,刘介在前方代表皇帝说话,韩孺子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代王感激涕零,每回几句话,都要派儿孙快马加鞭向皇帝重复一遍。

礼仪如此,代王做得不算最过分,韩孺子这一路上见过更谄媚的官员,职位太低,不敢直接对皇帝表露,全用在随行大臣和皇帝随从身上,张有才坚持立场一文不受,泥鳅却已成为小富翁,至于其他人,比如崔腾,韩孺子就不掌握具体情况了,只是听说每到一处都有车辆连夜驶向洛阳与京城,上面装载着送给崔家的厚礼。

韩孺子暂时隐忍不发,一则因为有更紧迫的军务摆在眼前,二则是要摸清状况,也好有的放矢,三则他还不是十分有把握,想回京城之后向杨奉讨教。

他见到了代王,与传言中和蔼仁慈的形象不太一样,代王是个衰老的大胖子,皮肤松弛,一副酒色之徒的样子,一见到皇帝就号啕大哭,与河南尹韩稠如出一则。

显然,这也是一种习惯。

韩孺子不那么大惊小怪了,就在马上喝了一杯洗尘酒,感谢代王守卫边疆,称赞他是宗室砥柱。

当天傍晚,队伍到达晋城,在这里,皇帝不能再住城外的军营,代王从知道皇帝要来巡边之日起,就在准备接驾,连上多封奏章,恳请皇帝入住王府,他甘愿带领妻妾移居它处。

几番推让之后,韩孺子入住王府,占据一半房屋,另一半仍留给代王。

韩孺子很想立刻召见邓粹,然后与众将商议塞外军情,可他得先过酒宴这一关。

酒宴原计划持续到凌晨,韩孺子在半夜提前告辞,走过的地方越广、见过的官员越多,他越觉得大楚问题众多,必须下猛药才能治愈,他只是不明白,亲手创造过盛世的武帝,为何给后世儿孙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

崔腾向来无酒不欢,不畅饮到最后一刻绝不退场,今天却是例外,推开东海王与太监,非要亲自送皇帝回房休息,而且醉态居然不太明显。

“陛下,我有话要说。”在卧室里,崔腾笑嘻嘻地道。

“说。”

“陛下既然入住王府,有个人一定得见。”

“谁?”

韩孺子还以为崔腾终于开窍,要向自己推贤荐才,结果听到的却是一个意外的回答。

“我妹妹。”

“嗯?”

“不是皇后,另一个妹妹,曾经嫁给冠军侯的那个。”崔腾皱眉,想不起这个妹妹叫什么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冠军侯不是留下一个儿子嘛,不能送给谭家,也不能留在崔家,只好送给代国邓家,那是冠军侯的舅氏,我妹妹心软,亲自送来了。她听说皇帝驾临,求我好久,一定要见陛下一面,不为别的,只想替冠军侯之子说几句话,也算她对冠军侯仁至义尽。”

崔腾给出一个韩孺子很难拒绝的理由。

第三百零八章  小心眼儿

殷小眼儿眼睛不大,但也没小到成为特点,他的外号来自于小心眼儿,记仇,白天那一仗打得不通畅,越想越气恼,可他恨的不是当时的对手,而是劝架的苗援。

代王府里灯火通明,酒宴仍在继续,殷小眼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越过无数头顶,盯着灯火最明亮的大厅,冷笑不止,苗援本没有资格进厅,只因是崔家的亲戚,与皇帝沾边,也被请了进去。

跟随皇帝来到晋城的权贵子弟太多,获邀赴宴者不到三成,在这里还要分成三六九等,少数人能够进入大厅,与主人把酒言欢,剩下的人只能坐在庭院里,虽然酒菜都是一样的,地位却差了一大截。

权贵子弟们见惯了尊卑有别,早已不在意,能获邀就不错了,只有极个别人心中愤愤不平,殷小眼就是一个。

“如果我伯父还活着……”他喃喃道,想要抱怨一下,可是没人搭理,连同桌的人也不例外,“当朝宰相刚刚过世。”他抬高声意,收回目光,怒视这群从小就认识的同伴,“真是人走茶凉啊,你们的父兄是忘恩负义之徒,你们更甚,还要再加上卑鄙无耻四个字。”

还是没人理他,同桌的少年们彼此切切私语,相谈甚欢。

“楼忌!”殷小眼儿怒喝一声。

胜军侯的儿子楼忌没法再装糊涂了,斜眼道:“干嘛?”

“你是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楼忌冷笑,转过身,说:“忘恩负义?殷小眼儿,我听说殷宰相临终之前留下遗言,让你们殷家人全都回乡种地去,你怎么没走?瞧你锄土的样子,种地或许是把好手儿。”

众人大笑,殷小眼儿脸腾地红了,大声辩解道:“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殷家人一个也没回乡……是朝廷挽留殷家,我伯父为朝廷鞠躬尽瘁,陛下与太后都看在眼里,几次挽留,不让我们离京,而且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际……”

笑声更大,谁都知道所谓的挽留只是客气,殷家已经失势,他们自己不肯承认,赖在京城不走。

殷小眼儿大怒,抓起酒杯砸向楼忌,楼忌闪身躲过,却被杯中的酒水溅到,也是大怒,但他年纪更大一些,地位也不高,不敢在王府里惹事,哼了一声,没有当场发作,扭身与同伴说话。

殷小眼儿独自喝闷酒,低声将认识的人都骂了一遍,别人都不与他计较。

闷酒无趣,却能胀腹,殷小眼儿起身去找茅厕,一路上摇摇晃晃,连问了三名奴仆才找到方向。

茅厕里漆黑一片,殷小眼儿怨声连连,“嘿,解个手也要摸黑,王府里肯定有更好的茅厕,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肯告诉我。”

又来了一位,与殷小眼儿并肩站立,晚来一步却先行结束,殷小眼心生鄙夷,哼了一声,小腹用力,让声音更加响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苗援这回真是皇亲国戚了。”楼忌说,语气缓和了许多。

殷小眼儿不领情,沉默以对,实在挤不出一滴了,才说:“有什么办法?他靠着崔家这棵大树,唉。”

“所以你就忍了?”

殷小眼儿扭头看去,醉酒加上黑夜,他眼里的楼忌缥缈得像是鬼魂,“调拨离间?”

“嘿,你变聪明了,有件事你听说了吗?”

“嗯?”殷小眼儿还没那么聪明。

“出去说话,这里味不好。”

楼忌走出茅厕,避开灯光,站在墙下的阴影里,殷小眼儿茫然地跟在后面,差点撞上他。

“究竟什么事?”

“陛下不是让咱们轮流治军嘛,其实是在试探,看看谁有资格当真正的将军。”

“怎么不早说?我已经轮过了。”殷小眼儿懊丧不已,他治军的时候不太认真,没显出实力。

“傻瓜,还想你自己呢,我说的是苗援。”

“苗援?”

“苗援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白天时哪来的胆子骑马冲进去劝架?”

“是啊,我还纳闷呢,皇亲国戚不只他一个,崔腾都没多管闲事,苗援哪来的胆子……哦,我明白了,这小子分明是看到皇帝在远处观察,所以故意做态,是要讨好皇帝。”

楼忌拍拍殷小眼儿的肩膀。

殷小眼儿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好小子,这点年纪就知道踩人上位,此仇不报……”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报仇。

“现在咱们都惹不起苗援,想报仇,只有一个办法。”

“快说,咱们这些人当中就你最聪明。”殷小眼儿急切地说,又找回几分狐朋狗友的感觉。

楼忌拉着殷小眼儿走出几步,低声道:“听说了吗?崔家的三小姐也来晋城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皇后的妹妹,我更惹不起。”

“她不只是皇后的妹妹,还是冠军侯的遗孀。”

“嗯。”

“冠军侯的儿子随她一块来的晋城。”

“嗯。”

“这两人如今就住在王府里——我只能说到这儿,剩下的事情你自己想吧,大功一件,就看你敢不敢做。”

楼忌说完半截话,匆匆走开,解手的时间不能太长,他得让同桌的人看到自己,甚至忘掉他这次短暂的离席。

殷小眼儿想了好一会,终于明白楼忌的话中之意,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酒醒三分,很快,又被这个念头打动了,喃喃道:“富贵险中求,没有伯父,殷家靠什么东山再起?皇帝憎恶冠军侯之子,崔家将他这个时候送到晋城,必有深意,与其让他们再建奇功,不如我自己……”

殷小眼儿若是再醒三分,或者身边有个人劝说几句,他也不敢做这种事,现在却是越想越胆大,迈步向外走去,身子也不摇晃了,踌躇满志,下定决心今晚要做一件大事。

他先到外面找到自己的随从,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去打听崔家小姐的住处。

权贵之家总是沾亲带故,关系复杂得很,随从自然不会多问,拿着银子离开,很快回来,“就在西边的一座跨院里,从正厅旁边的角门过去,走不多远就是。公子,要我去送拜贴吗?”

“今晚不用,明天再说。”

殷小眼儿重回酒宴,又喝了几杯,不看任何人,尤其不看楼忌,也没人看他。

酒意上涌,殷小眼儿越想越觉得此事可成,起身走开,别人都以为他又要去解手,只有楼忌瞥了一眼他的背影,极轻地哼了一声,没有靠山的人还敢胡作非为、乱得罪人,那就是找死。

酒宴将一直持续到凌晨,皇帝可以提前离席,其他人却是宁可醉到在地,也不能离开,以免被人说成无礼,人声嘈杂,没人注意到殷小眼儿的举动。

帝师守卫都集中在皇帝居住的那一边,王府的卫兵不敢与之抗衡,全都撤到外围,防止闲杂人等靠近,其它地方守卫松懈。

对殷小眼儿来说,这是幸运的一晚,也是最不幸的一刻。

他轻易通过角门,顺着廊庑往前走,寻找跨院的门户,还真让他找到了,院门紧闭,里面没有点灯,居住者显然早已休息。

仅仅一墙之隔,外面酒宴上的喧闹声只剩下一些奇怪的笑声与叫声,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殷小眼儿举手要敲门,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身上没有兵器,转念又想,冠军侯的儿子应该没有多大,徒手也能处理,于是稳稳心神,举手敲门。

连敲三次,门内透出一点光亮,接着是一名女子问道:“请问是哪位深夜到访?”

“冠军侯夫人住在这里吗?”殷小眼儿含糊问道。

“你是王府里的人吗?”里面的女子疑惑地问。

“我……我是崔腾。”殷小眼儿灵光一闪,给出这个回答,整个晋城,能在深夜直接拜访崔家小姐的人,大概只有崔腾了。

“原来是二弟,怎么不早说?陛下答应见三妹了?不会是现在吧?”里面的人一边说话一边开门。

门开了,一内一外两人面面相觑。

“你是谁?”女子怒道,这里是王府,不远处就住着皇帝,她又贵为平恩侯夫人,即使见到陌生男子,一时间感受到的也是愤怒,而不是惊恐。

殷小眼儿不认得平恩侯夫人,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没听懂“二弟”、“三妹”是什么意思,只当她是崔家的侍女,一把推开,直闯进去,“站一边去,冠军侯的儿子在哪?”

平恩侯夫人被推个趔趄,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来者不善,放声呼救,刚喊出一个字,嘴巴被手捂住了。

殷小眼儿犹豫了一下,虽然憎恨崔家人,仍觉得这不是痛下杀手的时机,于是一手捂嘴,同时用胳膊夹住女子,另一只手拣起灯笼,向正房大步走去。

房门没关,殷小眼儿一脚踢开,门内站着两名小丫环,啊的一声,吓得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殷小眼儿不理她们,扫了一眼,没看到其他人,迈步又向里间走去,照样抬脚踢门。

平恩侯夫人哪里争得过他,只能跟着进去。

殷不眼儿抬起灯笼,看到一名年轻女子坐在床边,也在瑟瑟发抖。

“冠军侯的儿子在哪?快说!”殷小眼儿找不目标,心中着急,语气变得不善。

“不、不在这儿。”女子颤声回道。

殷小眼儿不信,推开胳膊夹着的女子,大步向床边走去,非要仔细检查一下。

年轻女子哪见过这等场面,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殷小眼儿早已昏了头脑,俯身要去查看床里的情况,忽听得身后有人怒吼一声,紧接着头上一痛,转身看去,来者竟然真是崔腾。

崔腾是殷小眼儿最怕的人之一,正要开口解释,崔腾哪有这个闲心,双手举起凳子,没头没脑地砸下去,殷小眼儿很快倒在地上。

“行了,老二,别打了,快看看三妹。”平恩侯夫人先反应过来。

崔腾怒气未消,一只手扔拎着凳子,伸手去探妹妹的鼻息,“还活着。”

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殷小眼儿,崔腾问:“他来干嘛?”

“来找冠军侯的儿子……不对。”平恩侯夫人也是灵光一闪,想出一个更好的说法,“此人垂涎三妹的美色,欲行不轨!”

第三百零九章  声名远扬

崔家的女儿一举成名,连闺名都被打听出来,她叫崔昭。

传言如雨后春笋,而且带着一点毒性:冠军侯贪恋崔昭的美色,不明不白地死了;殷小眼儿只是看过崔昭一眼,从此废寝忘食,终于按捺不住——也死了。

殷小眼儿死得很惨,被崔腾用凳子打得遍体鳞伤,抬走之后无人敢治,哀嚎了半天,午时之前咽下最后一口气。

传言越来越夸张,因崔昭而死的男人不只这两个,她与京城好几位权贵的意外死亡有关,她倒是没有亲自动手,也用不着亲自动手,她就像是受到诅咒的美艳花朵,吸引自投罗网者,猎物只需看上一眼,从此霉运不断,一步步走向死亡……

放在风尘女子头上,这或许是一个好噱头,对一名从小生活在深闺之中的豪门女儿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崔腾虽然是从别人嘴里听说妹妹的名字,但是对她多少有些了解,对传言感到愤怒,一上午因此揍了五个人,第五位比较倒霉,只说了一句“照此说来”,被路过的崔腾听到,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拳脚。

这也被算在崔昭的头上,她的“毒性”已经从目光扩展到语言上了,说一句也会遭殃。

于是崔昭的名字再没人敢提,被独一无二的“她”所代替,提起时务必压低声音,既能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能辟邪转运。

崔腾的拳脚不够用,而且他打累了,终于明白这不是办法,拳头能让人闭嘴,却灭不掉传言,他必须找到源头。

崔昭的院子外面增加了十几名卫兵,其中包括皇帝派来的四名仪卫,屋子里则有王府的数名女眷陪伴,外人轻易进不来,崔腾是个例外,但妹妹受惊过度,他不能进里间,也不想进去,传言对他多少有些影响。

他来找大姐平恩侯夫人。

崔腾只对同产的妹妹崔小君讲亲情,对平恩侯夫人全当成是不受欢迎的远亲。

“外面那么多人说妹妹的坏话,是不是你在捣鬼?”崔腾对崔昭妹妹的感情也不深,更在乎崔家的名声。

屋子里还有别人,平恩侯夫人一脸惊诧,拉着崔腾走到隔壁屋,“兄弟这是什么话?我也是崔家的女儿,编排这种东西对我有什么好处?”

“真不是你?我昨晚明明听到殷小眼儿说什么‘冠军侯的儿子’,到你嘴里却变成了‘贪图美色’。”

“我的好兄弟,你昨晚喝酒了吧?又急着救妹妹,记性都差了,他说的明明是‘冠军侯的妻子’。冠军侯的儿子才一两岁,话都不会说,殷小眼儿找他干嘛?”

崔腾愣了一会,被平恩侯夫人这么一说,自己好像是记错了,“那你也不能这么说啊,妹妹的名声、崔家……”

平恩侯夫人无奈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这里是代王府,不是咱们崔府,人多嘴杂,一点小事都能闹得满城风雨,何况这么大的事?殷家的小子怎么样了?”

“听说刚刚死了。”崔腾握紧拳头,一点也不后悔,也不害怕,他是为了保护妹妹,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平恩侯夫人心中一松,脸上却不动声色,“是他自己找死。陛下呢?昨晚太急,我还没问一声,陛下什么时候召见妹妹?”

“我昨晚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陛下今天下午召见妹妹,太监很快就会到,可妹妹这个样子……”

“下午,嗯。”平恩侯夫人想了一会,“别管了,交给我处理好了。”

崔腾点头,“交给你,可别再出什么乱子,父亲问起来,我怎么交待?”

“放心吧,好兄弟,这里有什么事我担着,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在外面建功立来,少掺和娘们儿的事情。”

崔腾深以为然,连连点头,“可不是,这点事弄得我焦头烂额,光顾着揍人了,一上午没去见陛下,肯定又被东海王那个小子抢先了。”

“你快走吧,对了,稍微分点心事,照顾一下你的外甥。”

“谁?”崔腾一脸茫然。

“哎呀,自家人都不认了?你的外甥、我的儿子,苗援,也在军中。”

“哦,原来他是你儿子,记得记得,没事,我照顾他。”崔腾大步走开。

平恩侯夫人无奈地摇头,崔家是棵大树,可父亲一旦倒下,这棵大树怕是只能由家里的女人支撑了。

皇帝那边的太监来传旨,崔昭想要起床接旨,被平恩侯夫人劝住,她亲自去见太监,先送上一盘金银,然后十分为难地说:“冠军侯夫人特意在晋城多留几天,就是为了见驾,谁想到会发生……唉,她真是被吓到了,四肢无力,站都不站不起来,外面的传言又那么多,她也不敢再见陛下,劳烦公公面圣时多解释几句。”

太监早已听说这边发生的事情,又得了金银,自然不会怪罪崔家,点头应允,回去见皇帝说明情况。

韩孺子已经猜到会是如此,心里反而松了口气,皇后的妹妹若是真来为冠军侯的儿子求官求爵,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当然不会斩草除根,也没那个必要,可是天下未定就给冠军子之子高官厚禄,实在不合时宜。

殷小眼儿这么一闹,倒是为皇帝免除一件麻烦。

“殷宰相老成持重,侄儿怎么如此不成样子?”连韩孺子也不想为殷小眼申冤,听说大致经过之后,虽觉得崔腾出手重了一些,却不认为是重罪,问过刑部官员之后,更不会追究了。

“嘿,都是依仗父兄势力的纨绔子弟,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可宰相已经去世,殷家在朝中还有大官吗?”

东海王想了想,肯定地摇摇头,“殷无害的儿子都不成才,当的是闲官,听说殷无害临终遗言是让所有殷家人回乡,可他们舍不得离开京城,朝廷按惯例稍一挽留,他们就都留下了。殷小眼儿从来就不是聪明人,反应比别人都慢,大概还以为伯父余威犹在呢。”

韩孺子哼了一声,这些朝中权贵他早晚要整顿一下。

韩孺子虽说很高兴不用见皇后的妹妹,可心里还是有一点好奇,这个上午,泥鳅每次从外面回来都带着一堆传言,一次比一次夸张,“你见过崔腾的这个妹妹?”

“三妹?当然见过,我们可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东海王轻叹一声,崔府的美好回忆已经恍如前世,“崔家兄弟姐妹众多,几个侄子、侄女小时候也都住在崔府,十多个人一块长大,排行也乱,兄妹姐妹乱叫,还是挺有意思的。”

韩孺子从小没有玩伴,对崔府的生活很是羡慕,“她也是你想娶的姐妹之一?”

东海王曾经大言不惭地声称要将崔家女儿都娶了,这时再提起,不由得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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